第22章
李善情迷迷糊糊地想,原來莊敘談戀愛進入角色這么快,會這么主動,還會關(guān)心人。又原來談戀愛就不用忍受莊敘的忽冷忽更冷,也不會發(fā)生怎么求莊敘,莊敘都不肯來番城的事。早知道早點開始要求莊敘和他戀愛了。
李善情回撥電話,莊敘很快就接起來,李善情告訴他:“李總醒了。昨天沒打電話就睡著了�!�
“我知道,”莊敘問,“睡醒了有什么不舒服嗎?”
“沒有,但是很累,”李善情嬌氣又沒營養(yǎng)地抱怨,“今天沒課,但是要去項目組辦公室,現(xiàn)在睡不著了,可是又不想起床�!�
他在被子里悉悉索索地翻身,莊敘忽然切了視頻的邀請,李善情同意了,不過把手機偏過去一點,只露出一只眼睛。莊敘還在辦公室,身后是一面書墻。
這是李善情第一次和莊敘視頻,而且又是莊敘主動的。莊敘工作時間每次都穿得正式,給人很強的距離感,看上去應(yīng)該不是一個會跟其他人單獨視頻的人。
“早安�!鼻f敘拿著手機,鏡頭忽遠忽近,眼神仿佛也跟以前不一樣,好像比看其他所有人,都要溫柔一點。
李善情神智都還沒有清醒,心跳已經(jīng)快起來,亂糟糟地想,莊敘為什么變成這樣了,但又很滿意;想這樣的莊敘可不可以停留得久一點,永遠都不變。
新奇和茫然之余,李善情忽然感到自己成為了圣誕節(jié)的商場里,唯一得到圣誕老人派發(fā)的糖果的小孩,奇怪的竊喜與得意在四肢與血管中蔓延。
“干嘛開視頻啊,我還沒有洗臉,”說不出為什么十分開心,他慢吞吞地問莊敘,“不會是想我了吧?”
莊敘手機拿低了一些,垂眸看著鏡頭,沒有回答李善情的問題,過了幾秒鐘,似乎不熟練地問:“那你想我嗎?”
他的聲音低低沉沉,飄飄忽忽,好像自己也不確信要不要說。
才分開一天,能想到什么程度,被思念的人只會恃寵而驕,怎么會懂什么是思念。然而李善情是個說話只負責隨心所欲,不負責誠實的人,不需要想明白自己究竟想不想莊敘,就可以坦然地說出:“我當然想你啊�!�
他本來還想習慣性地說“你什么時候來陪我”,想到莊敘的母親,難得十分懂事地沒說,問莊敘:“阿姨什么時候開始化療?”
“下周,”莊敘告訴他,頓了頓,又說,“所以最近利城那邊得讓周開齊多負責了,我去的頻率會低一些�!�
這樣的情況,李善情是非常理解的。
而且其實他本來不見莊敘幾個月都是常事,來番城這么久,一年里根本見不到幾面,平時嘴上說得那么多,也是因為莊敘實在太難磨,讓他忍不住鍥而不舍地糾纏。要真說起來,李善情對見面并沒有那么執(zhí)著。
而且他有點怕莊敘靠他那么近,會讓他緊張得不像自己,雖然也無端端的想再來一次,如同坐云霄飛車般刺激。
兩人打視頻電話說了沒幾句,莊敘的助理敲門有事,便掛了。李善情起來收拾了收拾,去項目組辦公室。
他必須去項目組,是因為要見盧正明帶來的一名重要的新顧問。顧問名叫哈羅德,是一名數(shù)據(jù)學專家,盧正明和李善情打電話稱哈羅德在心理數(shù)據(jù)學方面頗有建樹,在項目未來推向市場的時候能有大助益。
當時李善情看了哈羅德的簡歷,心中生出一種不太對勁的感覺。這天見到他之后,心中的懷疑更加深了一些。
哈羅德四十多歲,曾為兩家大型藥企工作過,但他曾參與過的項目,生產(chǎn)的都不是李善情非常認可的藥品——短期療效突出,但成癮性太強。
他只是了解了項目的進度,并沒有說太多市場建議,但他與組員乃至李善情的對話方式,也有一種掩藏不住的傲慢與油滑,而和盧正明說話時,更是有一種令李善情的直覺開始亮紅燈報警的不知何來的秘密與默契。
哈羅德離開后,或許是李善情的表情太過嚴肅,被盧正明發(fā)覺,盧正明問他:“善情,怎么了,對哈羅德有什么意見嗎?”
李善情向來聰明,早已懂得在未弄清楚事態(tài)前,不要打草驚蛇流露懷疑的道理,便搖了搖頭,裝傻道:“和哈洛德學到了很多,還在消化呢。”
盧正明便滿意地點點頭,不再多問。
從濱港回番城后一個多月,莊敘沒來過利城。他沒有什么休息時間,不是工作便是陪母親,而李善情也忙忙碌碌,不但要忙學業(yè)與項目,也與方聽寒、趙自溪一起討論了數(shù)次關(guān)于項目未來的商業(yè)模式的事。
由于Noalume的進度比預期快許多,有望在來年進入動物測試,趙自溪研究過哈洛德參與的項目后,便產(chǎn)生了極大的警惕。
李善情跟著盧正明出去社交,也不再四處玩牌,跟緊了盧正明,開始謹慎地對待他說的每一句話,找尋他的意圖。
而李善情與莊敘的關(guān)系,若從距離和時差看,好像發(fā)生的變動不大,幾乎只是和他們關(guān)系最近的時候一樣,每天有往來的消息或者電話,但是一直不見面。
不過實際上,莊敘已經(jīng)很不一樣了。李善情每天都在不斷地發(fā)現(xiàn)這一點。
不再是李善情單方面的騷擾,莊敘雖然不會說什么肉麻的話,卻已經(jīng)會很主動地給李善情打視頻電話,也會發(fā)信息。
十二月初的一天早上五點多,李善情甚至忽然收到莊敘的報備,說一名長輩請他吃飯,他去了以后才發(fā)現(xiàn)是介紹女孩給他認識,他已經(jīng)婉拒了,剛買了單離開,這樣的事下次不會再發(fā)生。
李善情被震動聲吵醒,在半夢半醒拿起手機,看到消息讀了兩遍才懂,又沒碰見過這樣的情況,心里有點不高興,覺得情緒不受控制,馬上給莊敘打電話,生氣地問:“那你怎么說的?”
“這么早就醒了?”莊敘有些驚訝,告訴李善情,“我說我已經(jīng)在戀愛了�!�
他的聲音平淡得好像在讀報告,但是李善情好端端的,突然清醒得像從黑夜直跨白天,抓住手機的手卻變得軟綿綿的,過了一會兒才威嚴地指示:“那你下次一定要提前弄清楚�!�
莊敘說“我知道了”,李善情覺得他的態(tài)度還不夠認真。想了想叫他名字:“莊敘�!比缓蠓浅烂C地著力強調(diào):“你是我的�!�
“好�!鼻f敘答應(yīng)他,好像有點笑意,雖然不是很明顯。
李善情問他為什么笑,莊敘又不承認也不回答,只說:“你生日我應(yīng)該可以過來陪你。”
“阿姨呢?”李善情問他。
“那時療程結(jié)束,是間歇期,”莊敘告訴他,“我也得去利城待兩天工作�!�
“那就不是專程給我過生日,只是順路嘍?”李善情脾氣大,喜歡損人和順桿爬,有點習慣性地找了莊敘的茬,但馬上覺得自己這樣說不太禮貌,又乖乖地說,“算了算了,你能來就好了,也不一定要是我生日的�!�
“是專程來陪你,利城是順路�!鼻f敘卻解釋。
本來這天被吵醒得那么早,李善情打算睡個回籠覺養(yǎng)身體的,而且他以前見莊敘也從來沒有緊張過,都只有期待,或者只有挑釁的壞心眼�?墒乔f敘竟然這么對他講這么奇怪的話,害得他都沒有再睡著。
接下去大半個月,李善情每一天都在因為莊敘要來陪他過生日而焦慮和不安,他有些害怕莊敘會和他有奇怪的肢體接觸,把他弄得嚴重心跳,然而又有些好奇。
也越來越不明白莊敘為什么和他談戀愛,因為他沒有聽莊敘說過喜歡。李善情越是想,越是研究,越覺得他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有一種讓他弄不懂的感覺。
終于到李善情生日前夜。莊敘的飛機原本應(yīng)該在番城的傍晚抵達,但濱港大雨,延誤了六個小時才起飛,所以預計到達時間變成了接近十二點。
莊敘登機后,告訴李善情早點睡,他自己會打車去酒店。
李善情其實很珍惜自己的身體,本來也打算聽從莊敘的意見,洗完澡后躺到了床上。但是到了十一點半,他發(fā)現(xiàn)自己想莊敘想得根本睡不著,便還是起來換了衣服,輕手輕腳地下樓,沒被瑪麗發(fā)現(xiàn),打開車庫的門,開車往機場的方向去。
李善情不是沒有接過莊敘的機,但是這一次的心情似乎完全不一樣。他連發(fā)消息通知莊敘“我去機場了”都會有一種莫名的緊張,就一句話也沒有說,打算偷偷給莊敘一個驚喜。
停好車走到出口,莊敘那班飛機也落地有一會兒,出口處已經(jīng)有很多的人在等,有人舉著紙牌子,有人東張西望。
李善情捂緊口罩,口袋里的手機震了震,他拿出來看,莊敘給他發(fā)“生日快樂”,才發(fā)現(xiàn)恰好十二點鐘了。這還是他第一次在機場過生日,多虧了莊敘的福。
而后,他又連續(xù)收到好幾條祝福短信,來自他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還有同學和朋友。他今年的生日這天,全家人都有些忙碌,便相約等他農(nóng)歷生日,一起去番城給他過。
李善情想先回莊敘“大壽星在出口等你”,沒想到只打了一個字母,居然接到了瑪麗打來的電話。
他嚇了大一跳,看著手機屏上瑪麗的大臉照,猶豫幾秒鐘,硬著頭皮接起來,瑪麗在那頭生氣極了:“善情,你去哪了?怎么開車出去了?”
“……我,那個……”李善情少有得結(jié)巴,還沒想出理由,便有人從背后抱住了他。
莊敘抱得很輕,右手搭著李善情的上臂,左手環(huán)過他的胸口,溫熱的呼吸貼在李善情的耳后。
李善情的大腦好像變成一片巖漿,燒盡聰明燒盡機靈,手機也要從手中掉出去,莊敘抬手按在他的手背上,幫他拿住了,將他的手從耳邊移開一些,大概是看了來電人的名字。
李善情沒有回頭,莊敘抽走他的手機,和瑪麗解釋:“瑪麗,他來我這兒了。我來得急,他怕打擾你睡覺,就沒告訴你。抱歉�!�
瑪麗好像是和莊敘叮囑了什么,莊敘說:“好,明天早上送他回來吃飯�!�
掛下電話,李善情覺得自己好像還是不能動,被什么魔物施展了定身術(shù),莊敘卻很自然,問李善情:“怎么還是來了?”
“壽星想來就來�!崩钌魄楹苄÷暤卣f。
莊敘說“謝謝壽星來接我”,李善情回頭,看到莊敘的外套,沒有抬頭看他的臉。面紅心跳的瞬間,他決定在沒有完成的戀愛清單里加上一件事,要莊敘永遠都陪他過生日。
因為每一年生日,都應(yīng)該算成一個未完成的項目,清單便立刻多了N條,N=李善情壽命-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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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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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二十歲生日的第一個小時,李善情掌管轎車的方向盤,載著他的舊朋友、新男朋友莊敘向酒店開,前方的路漆黑而寧靜。公路上轎車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他們一臺,世界好像變成一個移除了其他人類的封閉半球,而李善情和莊敘是唯一的兩個存在的光點。
李善情以前的生日往往熱鬧非凡,他便以為自己只會喜歡人很多的生日,此時才發(fā)現(xiàn),不熱鬧的生日,如果有莊敘陪在身邊,他是可以接受的。
到了酒店之后,莊敘在前臺登記入住。
最近李善情在百忙之中,抽空學了許多情侶的相處技巧,他也知道情侶要睡一間房,但暫時來說,李善情很難接受和人分享房間,他連醫(yī)院的陪護都不喜歡。
至于莊敘,他需要獨立的空間的癥狀比李善情還要嚴重,畢竟他以前連住到李善情家都不愿意。
李善情站在一旁等著,猶豫一番,完全不想離開莊敘回家,而且莊敘都告訴瑪麗明早送他回去吃早飯了,最后便主動走到另一位前臺小姐面前,表示自己也要開一間房,又提出要求:最好能和莊敘的房間在隔壁。
莊敘聽見他的話,朝他看過來,李善情也覺得自己十分體貼,自得地對莊敘笑笑。不知為什么,莊敘沒有夸他,表情還有些微妙。
李善情的良好表現(xiàn)沒有得到即時回饋,有點不滿意,不過看在莊敘來陪自己過生日的份上,他忍了下來。
前臺小姐達成了李善情的愿望,將兩人的房間安排在在同樓層的正對面。上樓的電梯里,李善情還是沒忍住,挨近莊敘,態(tài)度稍有些責備:“莊敘,你為什么不夸我?”
“夸你什么?”莊敘瞥他一眼,問。
“當然是體貼�!崩钌魄橛檬执链燎f敘的手臂。
莊敘好像比李善情高中的時候強壯了,手臂上都有肌肉了,李善情又戳了兩下,被莊敘抓住了手。
“什么體貼,”莊敘的手比李善情溫度稍高一些,抓得有些牢,低聲問他,“幫我按摩放松的體貼嗎?”
李善情很喜歡莊敘這樣對自己說話,讓他覺得不冰冷,很親近,方才的不滿也消失了,不過仍然要求:“反正要夸我�!�
莊敘好像有些失語,看他幾秒,才順著他說:“謝謝你的體貼�!�
電梯門開了,他們沿著走廊,走到兩人的房間門口,李善情高高興興地揮揮手:“那先啦,小莊”。
因為很晚了,健康是很重要的,李善情上個禮拜在實驗室熬了幾個夜,這周想少熬一些。
“嗯,”莊敘神色很淡,也對他說,“�!�
李善情刷了房卡,莫名其妙不舍地回頭,看到莊敘推開房門的背影,和他放在一旁的行李箱,心中產(chǎn)生了不知從何而來的、很強烈的不想分開的愿望,又突然間后悔了,硬生生擠回莊敘身邊:“不行,小莊,我再到你那里坐坐。”
“……”莊敘好像對李善情的變卦感到無可奈何,垂眸看著他。李善情理直氣壯:“坐坐怎么了?別那么小氣好不好?”
莊敘微微搖了搖頭,讓他進來了。
房間是套房,外頭有沙發(fā),臥室里有一張大床。
茶幾上擺著水果,每一顆都很漂亮。李善情不能吃,手又癢,拿起一個滑溜溜的小蘋果,摸了幾下,又放到鼻子下面聞聞味道。
抬頭見莊敘注視自己,李善情大方地說:“不用管我,我自己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先去洗澡吧�!�
莊敘好像放棄了和他對話一般,拿著行李進了臥室,沒過多久,浴室的淋浴聲就響了起來。
李善情最近自學的內(nèi)容廣泛,從戀愛心理學到行為學都有涉獵,當然也知道情侶要接吻,甚至要做更多。
了解完全之后,他暫時有些膽怯。因為說實話,他完全無法想象自己和莊敘做那些較為激烈的事。因為身體條件限制,李善情的激素水平較低,平時對性方面的需求為零。
那么莊敘會想嗎?李善情覺得莊敘應(yīng)該也不想,因為莊敘看起來挺冷淡的。他覺得這也是他們兩個很適合戀愛的原因。
李善情半躺在沙發(fā)上,打開了電視,看一些社會新聞,看得打了幾個哈欠,迷迷糊糊之間,莊敘洗完澡出來了。
“困了嗎?”莊敘穿著白色的睡袍,走到他身邊,微微俯身,隨意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