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車子明一噎,“我就一比喻,不是,你怎么?想的��?我關(guān)注那么?多UP,都說百萬粉女裝,但沒?幾個老老實?實?真?女裝的。”
王茍搖頭,“沒?!有!”
竇晟沒?什么?表情,“突發(fā)奇想,想穿就穿了,有什么?的�!�
他說著瞟了謝瀾一眼,淡淡道:“人的腦瓜是個黑盒子,什么?時候鉆出什么?詭異的想法,你沒?法控制的。”
可惜謝瀾已經(jīng)聽不見了,他沉淪在學(xué)習(xí)的海洋里,在大量的計算中終于尋覓到一點點超脫的平靜。
考試前的這幾天,謝瀾借學(xué)習(xí)遺忘社死事件的方法有奇效。
王茍評價他“如臨臻境”,車子明則說他“走火入魔”。
其實?沒?那么?夸張,謝瀾只是把老馬給的講義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確保每一個漢語都認(rèn)識。然后把那兩本?競賽題刷了兩遍,第一遍用一種方法,第二遍找另一種方法,凡是考綱里提示要考的數(shù)學(xué)原理,凡是能用來解題的,他都想辦法用了一遍。
“這還叫不夸張?”
去考場的校車?yán)�,車子明瘋狂翻著被他寫滿的習(xí)題集,人都傻了。
“您怕不是真?的高斯十八代傳人吧,媽耶,我慌死了。”他震撼地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式子,“有些解法我特么?根本?看?不懂?”
竇晟聞言探頭過來掃了一眼那個本?子,笑笑又坐了回去。
車子明瞪他,“你能看?懂嗎?”
竇晟嗯了聲,“基本?上�!�
“基本?上?”車子明指著竇晟吼謝瀾,“你竟然讓這個男人說出了基本?上三個字?!”
好吵,震耳朵。
謝瀾悶悶地往座椅后仰了一下。
這幾天學(xué)的確實?有點瘋。
刷競賽題幾乎占據(jù)了所有自習(xí)和?晚間休息,早上還要爬起來背古詩文和?有機化學(xué),導(dǎo)致他現(xiàn)在有點腦缺氧。
但好處是那天的社死場面基本?在腦袋里清空了,也?許感到羞恥是一種比較高級的腦活動,人腦工作強度大的時候就會把這種活動暫停。
而且,車子明有好幾個玩得好的附中朋友,這幾天謝瀾通過車子明也?旁敲側(cè)擊了幾次。
附中并沒?有流傳開諸如“英中有個上學(xué)帶著女高中生制服的男生”之類的話題。相比之下,反而是竇晟在附中的人設(shè)被傳播得相當(dāng)豐滿——中考全?市第一,高中始終年級第一,我染發(fā),我耳朵鑲鉆,我衣服帶鞋印,我褲子破洞一米,但我是個實?打?qū)?的好學(xué)生。
分級測試全?市有兩百五十人參賽,分了六個考場,考場排序故意把同學(xué)校的盡可能串開了,竇晟和?謝瀾也?不在一個考場。
竇晟跟著謝瀾走到他考場門?口,沖他挑挑眉,“好好考啊少俠,考進?前三十,一起進?省訓(xùn)。”
謝瀾嗯了聲。
他一進?市教育局這棟樓就有心?理陰影,甚至對自己的書?包都有陰影了。猶豫一會把筆袋拿出來,書?包就放在走廊的窗臺上,任其自生自滅。
考試時間四小時,總分三百六。
前邊的高中基礎(chǔ)部分題量大得驚人,考題不難,但計算量絕了,謝瀾算到最后一道感覺手腕都酸,甩了好一會才接著做后邊的競賽部分。
競賽標(biāo)準(zhǔn)和?競賽拔高這兩塊,謝瀾其實?沒?感覺出太大區(qū)別。
他學(xué)的AMC體系更偏抽象的數(shù)學(xué)原理,在國內(nèi)競賽不太常見,所以?更多出現(xiàn)在所謂的“競賽拔高”里,這導(dǎo)致他越往后做反而越覺得思路暢通。
這兩天大量訓(xùn)練確實?奏效,他讀題和?用中文寫證明題都很順,解題簡直爽到起飛,回國以?來頭一回感受到了久違的考試快樂。
考到最后一小時,謝瀾能明顯感覺到屋里趴下了一半的人,那些劃在卷子上的筆變得有氣無?力,不僅是難,體力也?耗盡了。
但他自我感覺還可以?,距離考試結(jié)束還有十五分鐘,他把十二張數(shù)學(xué)卷從1到12重新排序一遍,挨張檢查寫上了名,然后蓋上了筆帽。
咔噠一聲,清脆。
坐他右手邊的郭銳澤一哆嗦,扭過頭難以?置信地盯著他。
監(jiān)考老師剛好轉(zhuǎn)過去,郭銳澤屁股坐在凳子上,上半身扭到兩組中間,就差直接把下巴頦擱在謝瀾桌面上。
“干什么?�!敝x瀾語氣有點警惕。
他對此人有心?理陰影,盡管上次的事故并不能賴人家。
郭銳澤低聲說,“我思路卡到親媽不識,你居然全?做完了?”
“哦。”謝瀾松一口氣,隨手往最后幾張卷子翻了翻,“嗯嗯,做完了�!�
郭銳澤眼睛直了。
謝瀾瞟一眼他的卷子——攤在最上面的是第12張卷,上面五道大題,郭銳澤寫了三道的樣子,空了一道,還有一道寫滿了,但畫了個大叉。
謝瀾有點驚訝,“有不會的么??”
郭銳澤:“?”
監(jiān)考老師回頭皺眉道:“不許交流!”
郭銳澤求生欲極強,立刻縮回去舉起雙手說,“沒?交流,是我單方面受侮辱�!�
一屋子尖子生都樂了,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就想樂一樂。
監(jiān)考老師瞪著他,郭銳澤又說,“算了我交卷,數(shù)學(xué)這玩意,不會就是不會,垂死掙扎沒?用。”
他說著大義凜然起身,把卷子捋捋往講臺桌上一拍,帶著附中第一的尊嚴(yán)瀟灑離去。
監(jiān)考老師瞅著謝瀾。
謝瀾也?只得默默起身,把卷子交了。
走廊只有郭銳澤一個,靠著窗臺用手機發(fā)消息。
見他出來,郭銳澤感慨道:“大神?啊,就這你跟我說學(xué)年四百多名?鬧呢。你這智商,理綜閉著眼睛考不得考個兩百九?”
謝瀾頓頓,“理綜考了六十四�!�
“我就說嘛……”郭銳澤笑笑,“你理綜至少得……考多少?”
他臉僵得仿佛被雷劈了,“六、十、四??”
謝瀾想了想,“化學(xué)和?生物沒?答,物理單科六十四,這樣說會好一點嗎?”
郭銳澤:“……不會謝謝�!�
“大神?,加個微信吧�!惫J澤又貼上來,“咱們雖然不同校,但估計省訓(xùn)營里還要相見,提前熟絡(luò)下嘛�!�
謝瀾不太愿意加陌生人,但他突然想到郭銳澤是掌握他羞恥小秘密的人,只好掏出手機。
“我掃你,別忘了給我通過啊�!惫J澤笑笑,“先走一步,大神?,省訓(xùn)見�!�
謝瀾看?著他的背影,覺得這人還挺自信的。
兩百五十個人只取前三十,他至少空了兩道大題,竟然就敢說省訓(xùn)見。
不知是因為第二次見到郭銳澤完全?沒?提JK制服的事,還是因為終于考完了,回去路上謝瀾心?情瞬間輕松下來,輕松到直接在大巴車上睡著了。
到家后還是竇晟把他扒拉醒,他一路昏昏沉沉地進?屋,直接砸到床上繼續(xù)躺。
一周不見的橘貓主動跳上來,在枕邊臥下,滿意地打起呼嚕。
竇晟站在門?口笑道:“輕松點了?”
“本?來也?沒?沉重。”謝瀾嘟囔,“一個小破考試�!�
“考試是不難,我就是感到震撼,某人因為一條小裙子鬧心?了這么?多天啊�!�
謝瀾嘆氣,“有事嗎?”
竇晟笑笑,“沒?什么?事。趙文瑛女士不在家,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今天是我錄人設(shè)最后一天了,分鏡劇情還差不少。我打算去補點素材,晚上可能回來很晚,你自己叫外賣啊�!�
“哦�!敝x瀾迷迷糊糊一點頭,“知道了,那你也?想著吃飯啊�!�
考完試回來是下午三點,謝瀾栽在床上一覺睡著,睡了個昏天黑地,睜眼時整個家里都是黑的。
他起床一瞬間覺得有點心?慌,太黑了,正要去摸手機,床邊忽然傳來小貓呼嚕嚕的聲音。
在旁邊陪著他睡了一下午加一晚上,從天亮陪到天黑。
見他醒,橘貓翻著肚皮抻了個懶腰,又嗷嗚一聲。
“大貓。不,梧桐。”謝瀾笑著摸了摸它的肚子。
貓很乖,給摸。
22:30。
家里一片寂靜,竇晟還沒?回來呢。
謝瀾坐起來活動了下睡覺壓得發(fā)麻的肩膀,點開外賣APP,打算解決晚飯。
微信上有一條未讀消息,兩小時前的。
郭銳澤澤:大佬,我想不明白競賽組第三題,證明螞蟻爬行左轉(zhuǎn)右轉(zhuǎn)次數(shù)相等那個。我這人一涉及空間圖形題就發(fā)懵。
謝瀾對那道題印象深刻,因為那是整張卷子里需要寫漢字最多的一道。
他言簡意賅回復(fù)道:把所有頂點做成一個集合,數(shù)清每個點每個方向轉(zhuǎn)彎的棱數(shù)和?面數(shù),要用歐拉定理。
其實?還是很簡單的。比這個題難的多得是,郭銳澤可能真?不太擅長這一類。
謝瀾本?以?為對方不會立刻回,但還沒?來得及關(guān)掉微信,就收到了回復(fù)。
郭銳澤澤:臥槽你跟我老師說的一毛一樣,我下午沒?忍住去問老師了,嘿嘿。
郭銳澤澤:恐怖如斯,有你在,今年競賽的保送名額我是不用想了。
郭銳澤澤:不過大神?我更好奇你們學(xué)校那個竇晟。
謝瀾愣了愣。
文藝復(fù)興:他怎么?了?
郭銳澤澤:就單純好奇,他到底是個啥樣的人啊。
郭銳澤干脆發(fā)來一條語音,“我沒?有歧視女裝的意思啊,人人都有穿衣自由,只不過我想不明白,會把小裙子塞在書?包里帶去市教育局聽宣講,這是一種怎樣的精神?�。坑绕渌是個跟我們一起考試的優(yōu)等生。啊天哪好想和?他當(dāng)面八卦,但又不太敢,他本?人好兇�!�
謝瀾愣了好一會,把錄音聽了好幾遍。
這個郭銳澤是不是誤會了,那個書?包明明是他的。當(dāng)天的情形非常明確,就是他書?包里出現(xiàn)了小裙子,竇晟幫他遮掩的。
郭銳澤澤:你別覺得我背后說人啊,主要我受傷害太深了。你知道不,他不僅聽宣講帶小裙子,還穿那身錄了個視頻!上次宣講的課間休息他還把我叫住,巨得意給我看?了那個視頻,問我有沒?有什么?感想?!
郭銳澤澤:臥槽,我連續(xù)做了四天噩夢,每個夢里都有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愛了。
謝瀾徹底愣住。
郭銳澤又發(fā)了一串被震撼至死的表情包,但謝瀾都沒?回。
他坐在安靜的房間里,橘貓臥在身邊輕輕地打著呼。
難怪上次郭銳澤跟附中那群人出去,最后卻跟在竇晟屁股后頭單獨回來。
謝瀾完全?沒?想到,竇晟所說的“給郭銳澤更大的的沖擊”竟然是這個意思,直接把制服攬到自己身上,偷偷幫他把這事擺平了。
而且擺平了也?沒?說,任由他自閉狂肝數(shù)學(xué)一禮拜,就笑呵呵地在旁邊看?著。
心?情有點復(fù)雜。
底下忽然傳來門?鎖開啟的音樂聲,沒?過多久,竇晟踩著樓梯啪嗒啪嗒上來了,走到他房門?口,篤篤敲了敲門?。
謝瀾回過神?,啊了一聲。
竇晟推門?,對著黑暗呆了兩秒,咔噠開燈。
“你神?人吧,睡一下午��?”
謝瀾在光下瞇了瞇眼,“你錄的怎么?樣?”
“齊活了�!备]晟笑笑,“我今晚就把頭發(fā)染回去,衣服捐給山區(qū)希望小學(xué)。橫掃負(fù)能量,做回我自己�!�
謝瀾點點頭,又忍不住想,希望小學(xué)的孩子們真?的愿意接受破洞長達一米的褲子嗎。
竇晟在家時,路過一個燈就開一個。沒?過一會家里樓上樓下所有燈全?開,整個房子籠罩在一片燈火里,趙文瑛在家時會罵他浪費,但謝瀾這會覺得亮亮堂堂的很好。
他從床上起身,看?著竇晟收拾小推車上那堆鏡頭和?電池。
“竇晟�!�
謝瀾叫他。
竇晟回頭,“怎么?了?”
謝瀾沒?吭聲,不知道該說什么?。
過一會,他忽然想起個事,跑回自己房間,在筆袋里摸了半天。
這玩意是小食堂的阿姨給他的,那天手抖多刷他兩塊,就找了他錢。
竇晟直起腰回頭看?著謝瀾,只見謝瀾頂著一頭睡亂的軟毛跑過來。
“B站錢包又空了,就這樣給你賒兩個吧。是念賒嗎?反正等我有幣了,你拿著這個來找我給你補上�!敝x瀾說,“謝你幫我在郭銳澤那用魔法打敗魔法�!�
他說著,從睡衣褲兜里摸出兩個鋼镚,一個一個地放在竇晟桌上。
清脆。
竇晟一呆。
作者有話要說:豆蛋坐在鍵盤旁邊吹口哨。
敲鍵盤的不勝其煩,抬手給它戳了個跟頭。
干什么呢你?
豆蛋高深莫測地笑道:給你看懶蛋送我的友誼小信物。
敲鍵盤的聞言好奇:是什么?rwkk。
豆蛋在小布兜里掏了半天,很珍惜地捧出兩顆圓圓的東西。
是鉆石。它贊嘆地?fù)崦鼈�,代表同窩小雞蛋的感情永流傳。
敲鍵盤的沉默了。
許久,她用手指肚捏起那兩顆閃亮的玩意。
大為震撼:我說我的發(fā)卡怎么掉鉆了,懶蛋是不是沒挨過揍?
第31章
聯(lián)合創(chuàng)作
全市數(shù)學(xué)分級考試結(jié)束,春天一下子?就?來了。
也就?是一夜之?間,英中校園內(nèi)的梧桐都抽出了新葉,鮮綠色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從主教?到食堂的那條林蔭路上,謝瀾和?竇晟并排走在一起,聽著車子?明和?戴佑王茍在后頭討論剛剛結(jié)束的分級考。
他們在押今年的第一鹿死誰手。
“不是豆子?就?是謝瀾,我跟你們賭一頓烤串,輸家請客高烤狀元�!避囎�?明信誓旦旦道。
戴佑拎著一瓶咖啡笑道:“一押就?押兩個種子?選手,還有誰會跟你賭?”
車子?明咬咬牙,“那就?劃下道來,憑借發(fā)小情誼,我押豆子?奪冠。”
“好?么。”王茍立刻說,“我押謝瀾�!�
車子?明用胳膊肘撞了下旁邊眼睛半睜半閉的于?扉,“你呢?”
于?扉冷漠道:“我押你閉嘴,讓我神游一會,別?煩我。”
戴佑笑出聲,擰開手里的咖啡喝了一口,“我也押豆子?吧,畢竟是從未被?觸及上限的數(shù)學(xué)實力�!�
風(fēng)卷著梧桐新葉沙沙地響,他們的說話?聲和?午后的白?噪音糅在一起,讓人聽了懶洋洋的。
謝瀾正出神,忽然聽到錚地一聲,余光里一個圓圓的金屬彈起來,在空中閃亮地折射著光,落下又被?竇晟拍進手心。
竇晟重新染回黑色的頭發(fā)在陽光下仿佛鍍了一層光,他把手伸在謝瀾面前,“猜是字還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