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約莫是周圍太安靜,相隔那么長一段距離,慈淵還是聽到了。
他茫然地轉(zhuǎn)過頭來,看到杜清輝有些急促地朝他走來。
慈淵下意識就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乖乖地等杜清輝過來。
杜清輝雖然走的急,但是步子邁得穩(wěn),身形不動如風(fēng),走過來時,連發(fā)絲都沒有亂。
“玉玦大人�!�
慈淵耳根子發(fā)紅,是有點(diǎn)害羞了,杜清輝都不叫他慈淵,總是叫他小慈。
一開始叫小慈公子還好,可現(xiàn)在連公子也省去了,聽起來,好像他們無比親昵。
“你怎么在這兒,是剛剛出去了嗎?”
杜清輝語氣溫柔,他來過春儀殿好多次了,之前抓著蕭鎏給慈淵賠罪后,慈淵明顯對他親近了些。
經(jīng)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對慈淵越來越喜歡。只是慈淵太膽小了,兩人的關(guān)系一直停留在他主動,而慈淵有時還會閃躲這層情誼上。
杜清輝一說,慈淵就想到了不久前才發(fā)生的事,耳朵更紅了,偷偷地把袖子里的竹蜻蜓藏起來,有些支吾地說:“嗯…出去散心了……”
“可以和我說說去哪里了嗎?”
慈淵搖了搖頭,這次卻很干脆地拒絕了杜清輝。
杜清輝嘆了一聲,又問自己能不能進(jìn)去做客。
慈淵猶豫了下。
其實,這還是杜清輝第一個單獨(dú)和慈淵相處,往常幾次都是在春儀殿內(nèi),慈淵身邊跟著的不是詩桃就是秋忠,他們總會替慈淵說話,慈淵也明顯放的開些。
現(xiàn)在他們站在春儀殿外,雖然和里面的人只有十幾步的距離,但也是單獨(dú)相處了。
所以慈淵要自己思考,沒有人來給他提建議,如果他要躲,杜清輝也會把他拉住。
這樣并非是想要為難慈淵,而是杜清輝想要讓慈淵獨(dú)立一些,慈淵太柔軟了,柔軟的人在皇宮里活不長久。
他知道慈淵現(xiàn)在還喜歡齊崇,所以不會強(qiáng)求把人要過來,但是他也希望他不在宮里的時候,慈淵能保護(hù)好自己,學(xué)會獨(dú)立一些,多聽聽外面的見識。
當(dāng)然,他也藏了私心,想要在這個過程中讓慈淵對自己產(chǎn)生好感。
他覺得,慈淵現(xiàn)在會喜歡上齊崇是因為年齡小,而齊崇又讓他衣食無憂,難免會產(chǎn)生依賴,但是如果讓慈淵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認(rèn)識外面的人,慈淵就不會這么想了。
杜清輝一點(diǎn)也不覺得自己是在挖墻腳,因為齊崇根本就不喜歡慈淵,他這樣作踐慈淵的感情,遲早會讓慈淵傷心。
就算兩人是兩情相悅,他也不認(rèn)同。
齊崇有病,不適合給慈淵這樣膽小的人一個安穩(wěn)的生活。
杜清輝靜靜地等著慈淵的回答,也許是他態(tài)度太溫和了,慈淵目光閃爍了幾下,遲疑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杜清輝唇角微微翹起,他在慈淵面前,總是笑得多的。
他伸出手,同慈淵說:“好,那小慈,我們進(jìn)去吧�!�
秋忠在春儀殿等慈淵回來,他等了許久,久到都開始后悔自己和慈淵耍性子了,想著等人一回來就道歉,好好賠罪。
可是他等啊等,當(dāng)門打開時,卻看見杜清輝牽著慈淵進(jìn)來。
杜清輝平日里不穿官服,便衣大多都是白金色的,綢白布料打底,金絲銀絲繡上代表君子的青竹。
慈淵卻喜歡穿亮色的衣服,青藍(lán)色的衣袍,看起來和太監(jiān)官服很像,但是細(xì)看,是看得出差別的,料子更好,繡畫更精細(xì)。
兩人站在一起,仿佛一對璧人。
秋忠死死地將指甲掐進(jìn)手心里。
杜清輝牽著慈淵沒有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進(jìn)了廂房,門一關(guān),也沒人敢去打擾。
等杜清輝出來,已經(jīng)是許久之后,秋忠也不知道這個許久是多久,只知道自己過的很煎熬,好幾次都忍不住沖過去看看兩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所幸,杜蘭生21しs32しs41制作清輝出來的時候衣冠整齊,而慈淵也沒見什么異常。
杜清輝要走了,秋忠眼底晦澀一片,在無人注意時去了側(cè)門。
杜清輝走出春儀殿沒多久就被秋忠攔住了,傷好了之后,秋忠看起來比之前更明媚一些,可惜他不對杜清輝笑,看起來和杜清輝有幾分相似。
秋忠對杜清輝分外仇視,對著他行禮,開口第一句話卻是質(zhì)問:“大人,您有事瞞著我和慈淵吧�!�
看起來有點(diǎn)不倫不類,比起剛開始時對杜清輝的態(tài)度,簡直可以說是天壤之別。
杜清輝抬起眼睛看他,沒有說話,但是也沒有無視秋忠,在等他的下文。
他這樣,倒襯得秋忠有點(diǎn)像跳梁小丑。
秋忠自己也察覺到了,可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的高貴他學(xué)不來,他只能挺起胸膛,將自己才調(diào)查到的事情說出來。
他和慈淵不一樣。
慈淵單純,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只要沒傷害到自己,慈淵就覺得可以了。
而他警惕、狡詐,在杜清輝說自己叫玉玦時,下意識覺得這不是個名字,覺得杜清輝來歷有疑,于是偷偷去打聽過。
果然,名揚(yáng)天下的杜太傅,字玉玦。
這是一天前他才打聽到的事情。
高高在上,被皇帝愛而不得的杜太傅竟然紆尊降貴地往他們這些替代品的院子里跑,還故意隱瞞自己的身份,慈淵要是知道了,會怎么想?
他絕對會遠(yuǎn)離杜清輝,恨不得再也不見。
秋忠?guī)е鴰追挚葱υ挼淖I笑說出杜清輝的真實身份,像是這樣就扳回了一局,想著這樣杜清輝應(yīng)該就沒臉再來春儀殿了,畢竟他的身份要是被揭穿了,就是誰都能看杜太傅的笑話了。
這些權(quán)貴最鐘愛面子,杜清輝這個出身杜家的世家子也不會例外。
秋忠洋洋得意,就算杜清輝現(xiàn)在過來踹他一腳他都覺得開心,因為那正是杜清輝氣急敗壞的表現(xiàn),也證明杜清輝為了面子,以后肯定不會再來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沒有注意到杜清輝的臉色一如既往的平靜。
幾息之后,似乎能凍人的聲音響起:“那又如何?”
秋忠愣�。骸笆�,什么?”
“被你發(fā)現(xiàn)了,又如何�!倍徘遢x冷漠地看著秋忠,走上前去,君子儀態(tài),閻王索命般的聲音,“我字玉玦,也是我的名字,不算騙人�!�
“而你,秋忠,你太蠢了�!�
杜清輝站到秋忠跟前,居高臨下,狹長的雙眼里,滿是不曾出現(xiàn)在慈淵面前的壓迫。
“你敢和小慈說嗎?”
當(dāng)替身后墮欲的漂亮太監(jiān)
第66章杜清輝眸中戾氣橫生可是這又不是他的過錯
秋忠敢和慈淵說杜清輝的真實身份嗎?
如果是在此之前,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說“有何不敢”,可是現(xiàn)在,他看著居高臨下俯視自己的杜清輝,手腳發(fā)麻。
他不敢。
是杜清輝這么多天來假裝的無害迷惑了他,讓他誤以為這人是溫潤的、無用的世家子,可是他忘了,這人也是一手扶持齊崇上位,天下人皆稱贊的杜太傅。
他其實還囹圄于杜清輝編造的身份中,即便發(fā)現(xiàn)了杜清輝的真實身份,依然將他當(dāng)做那個四品小官來看。
秋忠后知后覺,玉玦,是杜太傅。
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讓他即便怨恨著對方,也不敢多做什么。
杜清輝覺得無趣,也沒有放什么狠話,轉(zhuǎn)身要離開時,秋忠牙齒打顫,在他走出幾步后才敢追問。
“難道你不愧疚嗎!”
杜清輝因為這一句話,又停了下來。
愧疚什么?愧疚慈淵現(xiàn)在作為一個替身而活,還是愧疚自己作為正主隱瞞了身份?
杜清輝眸中戾氣橫生。
可是這又不是他的過錯。
被齊崇愛慕,非他所愿;以所謂“正主”的身份接觸慈淵,亦非他所愿。
他憑什么要為了齊崇的過錯買單?
撇去那點(diǎn)齊崇的修飾,他和慈淵,難道不算陌生人嗎?那他以陌生人的身份去認(rèn)識、接觸慈淵,又有何不可!
隱瞞到現(xiàn)在,只是因為慈淵喜歡齊崇罷了。
他那么喜歡齊崇,剛剛在廂房內(nèi),也會忍著膽怯問自己“杜太傅”是個怎樣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慈淵喜歡齊崇……
杜清輝猛地收緊手,但是很快又松開了。
他頭也不回地回答了秋忠。
冷的讓人打顫的聲音響起:“齊崇之錯,我不會承擔(dān)�!�
杜清輝離開了,他一句威脅都沒有放下,但是處處都是威脅。
秋忠甚至覺得,如果不是因為慈淵,自己后面那句詢問他都不會回答自己。
這一刻,秋忠也知道了杜清輝接近他們的目的——杜清輝并非是抱著目的而來的,他只是想要親近慈淵。
懷揣著和自己一樣的想法。
如果不是因為慈淵,杜清輝根本不屑于春儀殿的任何人。
秋忠如喪家之犬回到春儀殿,悲憤地將自己埋在枕榻之間哭。
可是哭完過后,又是迷茫和怨恨,他撕著帕子,將自己的手臂抓出一條條血痕。
他恨啊,恨自己蠢忘記了杜清輝的身份,更恨自己弱小、卑微,什么也做不了。
此刻哪怕是慈淵站在他面前詢問杜清輝的身份,他大概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小秋不知道秋忠出去和杜清輝對峙了一趟,邁著輕快的步伐來敲門,告訴秋忠要用晚膳了。
秋忠砸了屋子里的一個花瓶,又喘著粗氣和小秋說自己不吃。
他語氣不算好,眉眼陰陰地看著花瓶碎片,這也是第一次對小秋發(fā)脾氣。
好在小秋本來就把自己當(dāng)秋忠的奴婢,雖然感到意外,卻還是乖乖地順著秋忠的話走了。
秋忠沒有辦法阻止杜清輝來找慈淵,可是心里又堵著一口氣,干脆避而不見。
可是杜清輝來找慈淵的次數(shù)越來越頻繁,時間也越來越長了。
不光是他,還有那個據(jù)說在御花園欺負(fù)過慈淵的世子蕭鎏,兩人一前一后,有時一起,頻繁地來春儀殿。
慈淵明顯很喜歡杜清輝,越來越喜歡他,從一開始扭捏地喊“玉玦大人”到后面直呼“玉玦”。
玉玦,玉玦,玉玦!
秋忠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來了,每當(dāng)這個時候,他就會擺臉色回到自己的廂房。
慈淵不明所以,他想要詢問秋忠怎么了,但是步子還沒跨出去幾下就被杜清輝和蕭鎏奪去了注意。
他身邊總是不缺人的,秋忠不去、齊崇不去,也總會有人補(bǔ)上。
后來蕭鎏出了事,來的也少了,就只剩下杜清輝每天都來。
慈淵也越發(fā)黏著杜清輝,耳濡目染下,眉眼間的怯懦也逐漸褪去了。
*
天氣漸漸轉(zhuǎn)涼,在經(jīng)歷了幾場不見鮮血的清洗后,齊崇終于不再忙碌。
這個任性的帝王剛從宮外回來,因為私底下去見了某個妄自尊大的貪官,在賜了對方一杯毒酒后心情愉悅,慢條斯理地收拾回宮。
路過已經(jīng)恢復(fù)煙火氣息的市集時,又差人去買了熱騰騰的板栗糕,指尖點(diǎn)著油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含著笑。
這一幕有點(diǎn)驚悚,因為齊崇笑起來很可怕,而且往往意味著見血。
回宮后,齊崇沒有回乾明宮,而是直接去了春儀殿。
他身邊就跟著一個朝訾,步履匆忙,是因為許久沒有見到思念之人的雀躍。
他確實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到慈淵了,當(dāng)皇帝太累,他快兩個月沒入過后宮,一直在處理國事。
今天得了空,興致來了,便主動來找人,想要給他的小慈一個驚喜。
走到春儀殿時,齊崇已經(jīng)有些迫不及待。
他從朝訾手里接過裝著板栗糕的紙袋,又示意朝訾不要叫,走到門前,想要推開門走進(jìn)去,但是還沒推,就發(fā)現(xiàn)門已經(jīng)敞開了一條縫。
不僅如此,他還聽到了慈淵的聲音。
少年似乎就庭院里,正說著什么。
齊崇耐著性子,先從門縫朝里看,想要先看看慈淵在做什么。
可他的視線一對上門縫里的景就愣住了,并且,僵直著身體沒有繼續(xù)動作。
朝訾正奇怪呢,就聽見另一道聲音響起,頓時煞白了臉。
他不會聽錯,那道聲音,正是杜清輝。
齊崇看著看著,眼睛突然就紅了。
這是他發(fā)病的征兆。
杜清輝和蕭鎏進(jìn)宮的次數(shù)太頻繁了,齊崇就算一開始不知道,現(xiàn)在也該知道了。
但他壓根兒不介意杜清輝去春儀殿,這當(dāng)然不是因為他不在意慈淵,而是他了解杜清輝的為人,知道他不會對慈淵做什么。
可是現(xiàn)在,杜清輝在做什么?
從門縫往里看,齊崇清楚的看見杜清輝背對著自己站在慈淵面前,兩人姿態(tài)親昵,旁人輕易不能插入。
連被碰一下都會擦干凈手的杜清輝,竟然伸手撫摸慈淵的鬢發(fā),而慈淵則仰起頭乖乖地看著他,滿眼孺慕。
這種孺慕,齊崇也曾在自己的眼睛里見到過。
齊崇不知道自己在發(fā)誰的脾氣,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是發(fā)慈淵的脾氣,可實際上他涌上心頭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把杜清輝趕出宮去。
杜清輝怎么可以這么殘忍,在拒絕了他的心意后,又想要搶走小慈?
慈淵也是……
他這么辛苦地培養(yǎng)自己的勢力,把在皇宮安插的那些眼線一個個拔掉換上自己的人,眼看著就要收尾了。
結(jié)果,他的小慈卻和別的男人打情罵俏的厲害。
當(dāng)替身后墮欲的漂亮太監(jiān)
第67章對其他男人也乖,甚至更乖(齊崇and秋忠發(fā)癲實錄)
齊崇藏在門后看了許久,眼睛越來越紅,就在朝訾以為他要沖進(jìn)去大鬧時,他又后退一步,離開了門口。
院子里的談話聲未斷,而齊崇冷冷看著前方,咬牙切齒地說出了四個字:“回乾明宮�!�
回到乾明宮后,齊崇將板栗糕扔出去,又枯坐上一個時辰,朝訾守在旁邊,想要提醒齊崇吃藥,又不敢說話。
他現(xiàn)在說話,齊崇一定第一個拿他開刀。
就和當(dāng)初把慈淵放在龍榻上的那個老太監(jiān)一樣,只以為齊崇去御花園撒氣了,卻沒想到杜清輝會出現(xiàn)阻止齊崇,反而讓齊崇憋了一肚子氣回來。
朝訾知道,現(xiàn)在的寧靜都是假象。
他跪趴在一旁,靜靜地等著齊崇下達(dá)命令。
片刻后,齊崇枯啞的聲音響起:“去,把秋忠叫過來�!�
不是慈淵,是秋忠。
朝訾愣住,差點(diǎn)以為齊崇說錯了,正要開口詢問時,后頸卻猛地一個撕裂般的力道,眼前的景象也猛地翻轉(zhuǎn),最后停在了齊崇那張陰沉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