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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他油里油氣的自稱哥哥,讓在座各位都有點想吐。

    “行吧�!弊詈筮是周新隨一錘定音:“那去吧。”

    其實他們也不是想干什么,無非就是去看看,更加徹底的‘憶當(dāng)年’一下罷了。

    隨著教室那扇熟悉的木門‘咯吱’一聲被打開,幾個人走進去,寬闊偌大的教室莫名有了種擁擠感。

    白尋音走到自己當(dāng)年坐的角落位置,發(fā)現(xiàn)桌子椅子都已經(jīng)變了。

    比起當(dāng)年的木頭椅子桌子,現(xiàn)在更舒適,換成了高科技的混合木。

    怕是她和喻落吟現(xiàn)在當(dāng)前后桌,后者就沒辦法總悄悄的踢她椅子,發(fā)出悠悠蕩蕩的聲音了。

    白尋音沉浸在回憶里,沒注意到校服衣服里的手機不停震動。

    已經(jīng)在醫(yī)院忙完趕到學(xué)校的喻落吟一個人沒找到,又聯(lián)系不上白尋音,納悶的看了看手機只好轉(zhuǎn)而給周新隨發(fā)了條信息問人都在哪兒。

    還好周新隨比較靠譜,很快回了消息:[你老婆在原來教室,我和阿野他們在籃球場。]

    也許男生天生都有無處揮灑的運動細(xì)胞,無論什么時候都喜歡打籃球。

    就像傳言中的那句話——歸來仍是少年。

    可這種粗糙流汗的運動,喻落吟打從懂事開始就不大喜歡。

    雖然不喜歡不等于不擅長,他高中三年僅有的幾次打籃球,其中一次還是為了吸引白尋音注意力呢。

    喻落吟漫不經(jīng)心的笑笑,隨意的把手機收起來走向教學(xué)樓。

    七年過去,教學(xué)樓外觀翻新了一次,但樓梯卻始終不變是那頗具特色的鏤空鐵臺階,踩上去的時候還會有‘咯吱咯吱’的聲音。

    走到二樓半的拐角處,從上面就能看到下面的籃球場,黎淵他們幾個是已經(jīng)遠(yuǎn)不如十七八歲時靈活的‘老黃瓜’,抱著一個籃球比比劃劃。

    喻落吟忍不住輕嗤的嘲笑一聲,便心血來潮倚在欄桿邊上看了一會兒,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摸出來一根煙咬在唇邊。

    可世界上最扼腕的情況之一,無非是帶煙了沒帶打火機。

    只得聊勝于無的咬著。

    喻落吟垂眸,看著操場那幾個混小子‘笨拙’的動作,心里還未來得及滋生時光荏苒的錯覺,耳邊就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

    有人下樓梯。

    白尋音離開教室下樓,在拐角處的長廊就看到了倚在欄桿咬著煙的‘少年’。

    一瞬間時光仿佛交錯重疊。

    喻落吟似乎還是那個她第一次見到,就敢穿著校服在學(xué)校里抽煙,放肆又張揚的少年。

    白尋音意識到自己的確是個顏狗的。

    因為第一面,她就是被喻落吟清雋俊美的側(cè)臉牢牢的吸引了視線。

    自此便有些挪不開,總會不自覺的關(guān)注他。

    現(xiàn)在細(xì)細(xì)想來,大抵就是因為喜歡兩個字吧。

    一見鐘情的喜歡。

    喻落吟側(cè)頭看到是白尋音下來,額前碎發(fā)下的慵懶雙眼彎了彎:“下來。”

    這是他現(xiàn)在和自己說的話。

    而七年前,喻落吟在抓到少女‘偷聽’后問的卻是:你叫什么?

    只是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個小啞巴,沉默又自卑,面對喻落吟揶揄戲謔的態(tài)度不敢回應(yīng),只能低著頭走開。

    而現(xiàn)在……

    白尋音踩著灑在臺階上的陽光走下去到喻落吟面前,拔掉他唇間的煙。

    穿著校服的女孩對著少年歪了下頭,笑容明媚:“喻落吟,戒煙了�!�

    此后我走向你的每一步,都是走向陽光的路。

    ——————正文完——————

    第79章

    番飛鳥:喻落吟視角

    [飛鳥.上]

    喻落吟覺得如果細(xì)數(shù)自己十八年的人生中最狼狽的一天,

    大抵就是高考錄取通知書出來的這一天了。

    并非和落榜有關(guān),相反,他‘如愿以償’的拿到了瀾大的錄取通知書。

    只是約好了要和他一起同行的另外一人,

    名字背后卻明晃晃的寫著‘北方工科大學(xué)’。

    一時間,

    喻落吟覺得自己像一個任人耍著的小丑。

    從醫(yī)院到高考,

    再到錄取通知書出來的這三個月里,白尋音原來一直再和他演戲。

    虧自己一直自負(fù)聰明,原來一直被騙的團團轉(zhuǎn),就像個傻子。

    白尋音不去演戲,真的可惜了。

    喻落吟修長的手指不自覺的捏緊送上門的錄取通知書,下一秒扔在了一旁。

    他不顧家里人的呼喚,頭也不抬的離開了喻宅。

    也不顧外面還下著瓢潑大雨。

    林瀾八月天下的雨一向是纏綿悱惻,鮮少有今日這種電閃雷鳴出門就澆透的架勢。

    感覺反倒和他的心境差不多了似的。

    喻落吟沒有自戀到認(rèn)為連雨都是為他而下,他只是麻木的跑到了白尋音家里的阿郡胡同,然后安靜的站在她們家樓下等著她。

    像根木頭樁子。

    其實他清晰的知道這樣的行徑是多么卑微,

    白尋音的錄取通知書已經(jīng)說明了一切,已經(jīng)什么都不用再問了……

    只是在感情里陷進去的人沒有‘骨氣’可言,喻落吟還是想當(dāng)面問問她。

    抱著魚死網(wǎng)破的心思給白尋音發(fā)了信息過去,喻落吟就站在雨里等。

    衣衫被浸透的速度快極了,渾身濕漉漉的,

    就像個落湯雞。

    喻落吟等了一個小時,

    才等到白尋音回來。

    女孩也沒有打傘,

    清麗卻又絕艷的眉目隔著水霧似乎看不分明,

    冷淡又疏離。

    他本來要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就等著脫口而出去質(zhì)問的那番話一瞬間仿佛都更在了喉嚨里。

    喻落吟什么都說不出來了,只能強撐著堅硬的外殼,狀似自己無堅不摧。

    而后白尋音說的那些話,

    一字一句,萬箭穿心。

    喻落吟自認(rèn)從小受到的瞻仰比較多,可忽視更多,以為自己早已經(jīng)習(xí)慣——可他卻從來沒想到有一種忽視是來自‘白尋音的厭惡’,這比之之前的種種,更讓他無法接受。

    那是一場雨中的決裂。

    夏天的雨打在身上都是溫?zé)岬�,那天卻特別的冷。

    以至喻落吟強撐著自己所謂的‘驕傲’和‘自尊’離開后,轉(zhuǎn)過阿郡胡同街角的那個彎,就忍不住靠著墻滑了下去。

    少年面色冰冷,黑眸沉沉,在雨幕中坐了很久很久。

    其實最難受的并不是現(xiàn)在。

    是在未來的一段時間里,還要佯裝若無其事。

    他身邊的那些人,黎淵,周新隨,陸野……都知道他和白尋音的事情,也自然都知道白尋音‘瀟灑’走北方的事實。

    一時間,他們看著自己的眼神仿佛都含著難以言喻的同情。

    可喻落吟只覺得好笑。

    呵,他長到這么大,最討厭的就是別人的同情。

    他生來高高在上,要什么有什么,不天生屬于他的也可以用手段得到,干什么需要別人的同情了?

    同情可憐這種情緒是人類的五感中最為虛偽的一種,喻落吟覺得自己他媽的壓根就不需要。

    所以在去瀾大報道之前那段短暫的時間里,他索性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反正他已經(jīng)沒有白尋音了,林瀾于他,暫時就像個牢籠一樣。

    喻落吟身上有護照,辦哪里的簽證都易如反掌。

    他隨意看了眼航班信息,就選擇了最近起飛的一班——波多黎各。

    他去過很多國家,但沒有去過這里,之前只隱隱了解過這地界兒屬于美國領(lǐng)土卻又是頗為‘獨立’的一個城市。

    生活著各色人種,藍寶石一樣的海灣美不勝收,就像是天然的度假勝地。

    只可惜,喻落吟沒什么度假的心思。

    他更像是在經(jīng)歷一場逃難,落荒而逃。

    隨便帶了一些隨身的東西就上了飛機,喻落吟買的是從林瀾到紐約,然后紐約轉(zhuǎn)機波多黎各的航班。

    航程足足有十幾個小時,他買的是頭等艙,上了飛機就靠著補眠。

    幾天夜里都睡得不好,明明眼睛是極困的,可偏偏閉上眼睛后思維卻清醒的不得了,于是怎么都睡不著。

    似夢非夢間女孩疏離的眉眼,纖細(xì)的腰肢似乎都在眼前晃。

    喻落吟只好忍無可忍的睜開了眼睛,呼吸聲一瞬間都變的有些沉重。

    他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條條暴起,刻意壓制著心口暴戾又陰鷙的欲望——有時候,他真想拉著白尋音一起下地獄。

    什么瀾大和工大,都他媽的滾一邊兒去。

    但他從小到大,無論再渾,偏偏還學(xué)會了克制。

    漫長的十多個小時的航班里,什么事情都有可能發(fā)生。

    例如去紐約的這一遭,是喻落吟記憶里最為深刻的一次航班。

    其實頭等艙都有空姐專門送來的豪華套餐,但為了活動一下逐漸麻木的肢體,喻落吟干脆去了餐車那里吃飯。

    頭等艙餐車的人不多,畢竟高昂的價格也不是一般人能受的起的。

    喻落吟走進去的時候,也就看到了十來個人。

    他隨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了份套餐,也嘗不出來這飛機套餐是好吃還是難吃,他只是面無表情,機械的咀嚼著。

    可沒想到就這么零星的十幾個人還能發(fā)生問題。

    頭等艙一位老人去洗手間的時候猝然摔了一跤,整個人趴在地上起不來,渾身抽抽像是羊癲瘋的癥狀,臉上卻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說不上說喘不上氣兒。

    周圍見到的人都是連連尖叫,可能是因為‘怕碰瓷’,甚至都沒人敢去扶。

    只有看似是老人女兒的一個中年女人跪在老人旁邊不住的哭叫,一連串的英文嘰里咕嚕的說著什么。

    喻落吟被這動靜弄的蹙了蹙眉,起身走過去看。

    結(jié)果他就看到了一幕令他多年難以忘記的場景。

    那個渾身抽搐面色青紫的老人雙眼翻白,幾乎要厥過去了,家屬和空乘人員圍成一團,還有看熱鬧的,本來寂靜的頭等艙整個場面忽然像是菜市場。

    而飛機上的急救團隊還沒到。

    喻落吟看到那個老人的臉色,忽然覺得呼吸困難。

    就像……看著一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一點一滴的消失,而他卻無能為力,所有人都無能為力。

    直到有一抹穿著藍白色條紋襯衫的中年男人擠進人群中,撲通一下跪坐在老人面前。

    他是個白人男子,清瘦,英俊,高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個金絲邊眼鏡,而現(xiàn)在滿臉寫著的都是焦急。

    “susan,把我的聽診器拿過來!”

    喻落吟聽到他用英文對旁邊同他一起的女人說著,才反應(yīng)過來他是個醫(yī)生。

    是個,能治病救人的醫(yī)生。

    一瞬間老人的女兒像是心里干涸的絕望被火種點燃了,她眼睛都泛著光,不住的感謝男人。

    可那醫(yī)生根本無暇顧及,他只是眉頭緊蹙,在那老人身上做著急救措施。

    喻落吟聽到那男人聲音低沉的道:“老人怕摔,他是痰卡住了喘不上氣兒�!�

    “我的天!”助理susan尖叫起來:“edward,我們隨身醫(yī)用品沒有吸痰器!”

    這句話后,接下來就是讓喻落吟最為震驚的一幕。

    名叫edward眉頭緊皺,聞言毫不猶豫的低頭扣住老人的下頜,在周圍的驚呼聲里用湊了上去。

    他用自己的嘴,把老人卡在喉嚨里的痰吸了出來。

    本來鬧嚷的周圍瞬間鴉雀無聲,就連老人的女兒都驚呆了。

    過程大約持續(xù)了十分鐘,直到污穢物被吸出來,老人臉色逐漸轉(zhuǎn)為平靜。

    edward醫(yī)生隨便用susan遞過來的紙巾擦了擦,繼續(xù)幫老人檢查了心肺和磕到的腦子是否有硬膜外出血等等癥狀。

    發(fā)現(xiàn)一切安全后,他才把后續(xù)工作交給助理,自己去洗手間清理的。

    過后老人和女兒不住的和edward道謝,能坐頭等艙的都是有錢人,他們幾次三番的要重金相謝,可edward只有一句話——

    “如果你們在醫(yī)院,會有規(guī)章制度進行收費,可在這里被我發(fā)現(xiàn),那救人治病就只是我的職責(zé),消除痛癥是我的天職,不用道謝。”

    ‘救人治病是我的職責(zé),消除痛癥是我的天職’。

    沒有人知道這句話給喻落吟的影響有多么大。

    曾幾何時,他也曾想盡辦法要消除過一個女孩的痛癥,他想讓白尋音恢復(fù)健康,也想讓白尋音原諒他,愛他。

    比起這個edward醫(yī)生的無私,自己就像個陰溝里的臭蟲一樣。

    做什么事情都處心積慮,要求回報,偏生還理直氣壯。

    怪不得白尋音討厭他,要離開他。

    喻落吟一瞬間有種頓悟的感覺,郁結(jié)的心臟也隱隱約約的掀開了一個小口……

    起碼沒那么該死的難受了。

    下飛機之前,喻落吟走到edward面前,在后者詫異的視線里用標(biāo)準(zhǔn)的英文同他說:“醫(yī)生是不是一個可以讓人得到心靈救贖的工作?”

    edward愣了半晌,笑了。

    他起身,拿著行李箱下飛機之前只給喻落吟留下了一句話:“小伙子,醫(yī)生是救助別人的,能救贖心靈的只有你自己�!�

    喻落吟看著他的背影遠(yuǎn)去,眉眼之間閃過似是而非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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