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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嗯�!鼻渲垩⿷�(yīng)了下來,繼續(xù)假裝自己不知道她會(huì)下廚這件事。

    云舒塵并不止是說說而已,今日中午她當(dāng)真沒有閑著。

    然而待到鍋底燒紅時(shí),卿舟雪站在一旁,聽得嘩啦一片巨響。竄起來的火光映亮了她愣然的眼神。

    “塵兒,肉不用剁這么碎�!�

    卿舟雪還以為她要包餃子,方才并未制止,完全沒有料到,這竟是用來炒的。

    “碎了好入味�!�

    云舒塵甚是專注。

    卿舟雪不說話了。

    罷了。她安慰地想,興許是什么自己未曾見識(shí)過的既定做法。

    那把刀上還黏著肉末,云舒塵并不在意,一把切上了菜。

    卿舟雪忍不住蹙眉,味道暫且放在一邊,這干凈么?

    罷了,她人干凈,經(jīng)過她手切出來的,能臟到何處去。放在鍋里煮一煮,總之是能吃的。

    “把食材都給我�!�

    “等一下�!鼻渲垩┮娝龑�(duì)著蘿卜砍了幾道就隨手丟下鍋去,她震驚道:“未削皮,也不洗?”

    “忘了�!痹剖鎵m很是淡定。這后廚有的食材倒不少,她也屬實(shí)是不挑,輕輕揚(yáng)著眉梢,每樣都放一點(diǎn),什么古怪玩意都混在了一起。

    窗口不甚飄了片樹葉子進(jìn)來,云舒塵并未遲疑,手起刀落一并混著切碎,丟入里頭。

    倒水,將鍋一蓋。

    說是要卿舟雪指導(dǎo),實(shí)則她一個(gè)人做得甚是麻利,也甚是清奇。

    卿舟雪一開始習(xí)慣性地想要糾正一一,看到后來,這手藝與她平日所習(xí)得大相徑庭,她只好站在一旁默默欣賞。

    云舒塵審視著一堆不明混合物,看樣子挺滿意。

    “卿卿,”她端著碗轉(zhuǎn)身時(shí),卿舟雪不免往后退了一步。

    她笑了笑:“嘗一口?”

    其實(shí)光嗅味道還好,只能說瞧不出是什么東西。但目睹了全程,卿舟雪已經(jīng)無法再說服自己。

    “我不餓�!彼p咳一聲,按理來說這場面話后應(yīng)該接一句:你吃就好了。

    她想了想,還是保持緘默。

    “是么?”

    面前的少女也并沒有因此被打擊到,她拿出一個(gè)食盒,將其放了進(jìn)去,輕輕扣好。

    “前一陣子,”她抬頭道:“我去黃鐘峰,總給越長老添麻煩。這些東西,卿卿替我送給她可好?”

    卿舟雪似乎明白了什么,她望著云舒塵,無奈地笑了笑:“既是自己的心意,怎么還得拜托我?”

    她莫不是也怕被丟出黃鐘峰,索性讓自己背鍋了。

    “卿長老德高望重,為人端正,旁人瞧見了你,哪怕是荒謬的事情,在未弄懂之前,也會(huì)多認(rèn)真幾分�!�

    云舒塵不止從何處掏出一張紙,伏在一旁,別扭地寫了幾個(gè)字,而后夾在了里頭。

    “她見了這字條,便會(huì)明白的。”

    有人在自己面前踮起腳尖,忽地勾住了她的頸脖,卿舟雪感覺有絲絲熱氣輕巧擦著她的耳廓吹過。

    “不許偷看�!�

    那雙眼眸似笑非笑,帶著一點(diǎn)姣好的弧線,倏地合攏。

    卿舟雪感覺唇角一軟,被香了一下。她下意識(shí)闔上眼,結(jié)果那一下只是蜻蜓點(diǎn)水,流光轉(zhuǎn)瞬,便很快隨著云舒塵放下腳跟消失。

    “以后每日都找卿卿親親親親。”

    *

    卿舟雪離開峰時(shí)還有些暈乎,在一堆“親卿”自里分不出哪個(gè)是她,哪個(gè)是說吻。她裝年輕時(shí)真是渾然天成,嬌俏活力兼有之,卿舟雪從未直觀感覺過云舒塵的演技,一時(shí)心中不免佩服起她來。

    或許她并沒有演,卸下一切長輩包袱后,內(nèi)心世界就是這樣的?

    如此一想,但依舊得趣,得憋住笑。

    她忍得有些辛苦,生怕云舒塵裝可愛時(shí)自己破功�;蚴撬谀_來吻自己時(shí)忽地笑出聲來。

    不然以后就再見不到這樣難得的情態(tài)了。

    卿舟雪頂著滿腦子“卿卿親親”來到了黃鐘峰。她才剛剛往里頭走了幾步,忽地有些心癢,忍不住想看一下云舒塵到底寫了什么字,能有那么大的把握。

    可卿舟雪向來是守信的人,她摩挲了一下字條,猶豫片刻,還是沒有打開。

    大中午地,她提著一盒天地精粹,特地見了越長歌一趟。

    越長歌見她送禮前來,先是訝然,而后接過了那紙條,她粗略掃了一眼,忽地神色不對(duì)勁起來。

    那神色不知是疑惑還是什么。越長歌反復(fù)將那字條讀了幾遍,像是不認(rèn)識(shí)字似的。

    “這是誰給的?”

    卿舟雪依照云舒塵之后又囑咐的話,輕咳一聲:“柳師叔。”

    “這樣么。算她還有些良心。怎么讓你跑這一趟了?”

    果不其然,越長歌思忖片刻,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展眉一笑,也沒有打開看,將那盒東西收了下來。

    卿舟雪沒有逗留多久,便飛快告辭,她在心底輕輕擦了把汗。這扯謊的本領(lǐng),從來是不曾有的。

    黃鐘峰人很多,遠(yuǎn)比鶴衣峰熱鬧。熱鬧到卿舟雪都有些不習(xí)慣。她前腳還未踏出黃鐘峰,有幾個(gè)眼尖的小弟子便瞅見了她,迅速圍攏過來,因?yàn)椤胍獎(jiǎng)ο山憬愕挠H筆!

    最近流行集齊六峰峰主的親筆,聚在一起燒成灰燼,能召喚遠(yuǎn)古神獸的一種迷信說法。

    目前這個(gè)法子還無人嘗試過——因?yàn)辁Q衣峰的這位見著人群避之不及,深居淺出,很難逮住。

    卿舟雪不得不應(yīng)付了一段時(shí)間。

    臨到日光微移時(shí),她終于得以脫身,還沒走出幾步,卻瞧見一靈素峰著裝的弟子,自山下小徑隱約現(xiàn)出。

    靈素峰?

    卿舟雪瞧見她手中捧了一小盒什么,拿得端端正正。

    她叫住了那個(gè)孩子。

    該弟子說:“是師尊差我送過來的。”

    “……”

    卿舟雪也沒有多問,微微點(diǎn)頭,讓她走了。

    回到鶴衣峰。

    卿舟雪談及此事,順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奇道:“你怎么會(huì)知曉今日她恰好會(huì)差人送東西過來�!�

    “與那群女孩子玩得好,自然能知曉許多關(guān)乎她們師尊的事情�!�

    云舒塵輕輕打了個(gè)呵欠,略有些得意地閉上眼,她又半躺在院內(nèi)最通風(fēng)又不熱的地方,懶洋洋地曬太陽。睡倦了就起來修煉,修煉累了又再度躺下,如是度過一個(gè)松懶的下午。

    卿舟雪坐在一旁,瞧見她嘴角翹著,忍不住輕輕一笑:“得罪你實(shí)在倒霉。年紀(jì)雖長了些,作弄人卻還像個(gè)小孩兒似的。”

    云舒塵有一絲警覺,像是貓忽地彈直了耳朵�?墒乔渲垩┎]什么異常的神色。

    她盯了她半晌。

    嗯,心存僥幸,可能是指三四歲的小孩子吧。

    ———卻道黃鐘峰如今,卻并不如鶴衣峰這般歲月靜好。

    “師尊,這都是些什么?”大師姐蹙眉道:“瞧著不像能吃的�!�

    越長歌撐著下巴,疑惑地?fù)嶂謼l上的字跡,從不連綴,折彎處帶幾分鋒芒,的確像是柳尋芹的字。還囑咐了……用量?大抵也是她的習(xí)慣。

    她看了半晌,沒瞧出所以然來。

    于是蹙眉夾起了一坨。

    “先前找她要美容養(yǎng)顏的方子,她說味道可能不怎么樣,改日給我拿來,興許就是這個(gè)了�!痹介L歌神色凝重。

    “等一下,可是師尊——”

    越長歌一想,愈發(fā)有道理。她毅然決然擋開徒弟的手,將筷子伸向嘴邊,在心底冷哼一聲。

    小孩子們懂什么,她們的醫(yī)仙老姐姐做飯就這個(gè)水準(zhǔn),大差不離。雖然瞧著不甚美觀,但是從養(yǎng)生來看往往是沒錯(cuò)的。

    以前又不是沒見識(shí)過。

    雖然難以入目了些。

    但……她吃著放心!

    第220章

    “弄錯(cuò)了弄錯(cuò)了!”

    門外一陣匆匆忙忙的聲響,徒弟們拿著一盒丹藥飛快往這邊跑來。

    慕容安被塞了一個(gè)盒子在手中,二師姐囑咐她:“快給師尊送去,這才是靈素峰的。”

    慕容安還沒有弄清楚狀況,便被推搡著呆呆地走了進(jìn)去。

    然而室內(nèi)。

    越長歌正蹙著眉,咬著一塊不明的團(tuán)狀物,她邊吃邊咬牙:“真是受不了�!�

    碗被擱得哐當(dāng)一響。

    “白活了這么久,還做成這個(gè)狗樣子�!�

    “這是什么?長得和樹葉子似的……擱這煉藥呢?”

    她眼底嗆出了淚,憤然咬下一口,呸了一聲:“鞋拔子沾鹽都比這個(gè)香。”

    “……看在這次這么努力的份上,”她緩了緩,重新端起碗,深吸一口氣,蹙眉一口悶了下去:“本座忍了��!”

    慕容安抱著錦盒,愣愣地看著師尊如花似玉的臉上,就這樣淌下兩行清淚,她拿著帕子一邊沾淚一邊吃得飛快,像是八百年沒見過飯色——其實(shí)她只是生怕咽得慢了一步,就嘗著了味道。

    而徒弟們大為震撼,一個(gè)兩個(gè)目瞪口呆。

    大師姐站在一旁,微微蹙眉,良久,不忍直視地別過腦袋,嘆了口氣。

    慕容安也很震驚。

    她悄悄問大師姐:“師尊在吃什么?看她吃得好香。”

    大師姐撇了撇嘴角。

    慕容安咬著手指轉(zhuǎn)過來,她面色凝重地打量了師尊片刻,看見她將碗底也薅了個(gè)干凈。

    此舉有何深意?

    她恍然大悟:“飯食來之不易,粒粒米都要珍惜,也許這就是道行吧�!�

    沒過多久,越長歌卻忽地站了起來,奪門而出。

    慕容安一愣,瞧見她扶著墻吐得驚天動(dòng)地,巴不得把自己嗓子眼都摳出來。

    道行沒有了。

    越長歌虛弱地坐回了原處,神色懨懨,她將那碗東西連帶著木盒甩得老遠(yuǎn),撐著額角:“……我非得尋她算賬不可�!�

    慕容安見她完了事,這才體貼懂事地將手中一盒丹藥擺在她面前。

    越長歌忽地愣住,“這是什么?”

    慕容安說:“靈素峰給的�!�

    于是她看著自己的師尊顫抖著手,一點(diǎn)點(diǎn)打開了那盒蓋,露出底下模樣圓潤,漆黑如墨的上品靈丹。

    剛才那個(gè)不是靈素峰給的么?

    卿師侄投毒刺殺自己有什么好處?

    她頓覺不對(duì),再順著往里頭一想,這鶴衣峰上,能指使得動(dòng)卿舟雪的——

    也只一個(gè)人罷了。

    不會(huì)吧。

    越長歌捂著胃,陷入沉思,一種微妙的寒意自心中泛起。

    她想起來了?

    卿舟雪不是說可能得六七十年嗎?

    就著茶水漱口以后,越長歌沉思了一整個(gè)下午,直至晚上,她掙扎著上了靈素峰,靠在門上,有氣無力地敲了敲:“柳尋芹?”

    “柳尋芹�!�

    “柳尋芹!”

    門動(dòng)了動(dòng),自發(fā)開了。

    柳長老披著中衣,長發(fā)未束。一片清朗月夜下,她整個(gè)人浮空盤腿坐在空中打坐,像是有什么看不見的水在輕盈地托舉著她。

    她睜眼時(shí),四周的白色光暈散開,人也緩緩落下地面。

    連帶著四周飄散的頭發(fā)也在這一瞬有了些垂墜感。

    “何事?”

    越長歌的神色少有地正經(jīng)起來:“今日你給我送的什么?”

    “丹藥。”她盯著她看了半晌:“不認(rèn)識(shí)?”

    “沒別的么。”

    柳尋芹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越長歌嘆了口氣,哀怨地捂著胃,片刻后,她冷哼一聲:“沒什么�!�

    這女人來去如風(fēng),一下子又沒了影子。

    柳尋芹疑惑地往方才她所站之處看了一眼,大半夜地將她自冥思中拔起來,到底是在干什么?

    *

    次日午后,正是陽光最橙黃豐腴的時(shí)候。

    屋內(nèi)有兩道影子,起先是并排坐著的。

    坐著坐著,兩道人影晃了一下。

    不知是誰偏了過去,交疊起來,將漆黑的部分染得愈發(fā)濃重了一些。

    一滴露水從房梁上垂下,清脆地打在窗沿,卻總感覺異常突兀。不過多時(shí),又像是聽見了什么腳步聲傳來。

    白發(fā)女子向后撐起來了一些,將衣物撫上肩頭,聞聲向外看去。

    “誰?”

    “看著我。”另一人略微有些不滿。

    卿舟雪的下巴被扭回來,正對(duì)上一顆紅痣,灼艷如朱砂。

    屋外總是傳來些窸窸窣窣的聲響,又是猛地一聲敲門,兩人始料未及,險(xiǎn)些跌落下來。

    云舒塵一把披起外衣,走向門邊,自她有些凌亂的系帶手法、以及陰如寒霜的臉色來看,外頭那人極有可能遭殃。

    門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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