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師尊自然是很厲害的�!�
少女聞言,在一陣微風(fēng)中回頭對她笑。
幾縷春暉恰如其分地灑下來,照得她烏發(fā)邊渡了一層金芒,像是整個人都在發(fā)光。
卿舟雪與她來到那條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與五百年后相比大為不同。
“打算去何處?”
云舒塵像是早就心有成算,她自街道上走了個來回,便說:“聽林老頭說山下有妖邪作亂,我要去收幾個小妖怪�!彼鼛兹招蘖�(xí)的道法需要演練,此般自然是極好的機會;再者妖丹是難得之物,也可瓜分——
卿舟雪卻微微一愣,想不到師尊在五百年前,竟如此憐愛百姓,匡扶正義?下山歷練頭一遭便是去降妖除魔。
相比自己而言,著實好了太多,她默默反省著,不禁肅然起敬,師尊的模樣在心里又渡了層金。
循著一團氤氳的黑氣,卿舟雪跟著她站定在一棟熟悉的樓前,仔細打量一二,卿舟雪甚是詫異地想,這不正是妙瞬娘子坐鎮(zhèn)的那家?
彼時的云舒塵卻仿佛是第一次來到此處,氣息微沉,渾身戒備起來。
她們倆站定于門口,觀察了一陣,的確發(fā)現(xiàn)這家青樓有不尋常之處。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本是走得好好的,但偏生經(jīng)過此處時,腳步一歪,便如中了魔咒一般,目光漸漸不復(fù)清明。這分明是一家青樓,走進去的卻不僅有少年男女,甚至有無知孩童和八旬老太。
卿舟雪站在一旁,瞧著云舒塵相當(dāng)謹慎地在門口徘徊了許久,又小心地試探幾次,直至確認那些妖邪修為不至于高她太多時,才慢慢地走了進去。
她拉著卿舟雪,湊在她耳根旁小聲說:“你掩飾一下修為……演作被迷惑的模樣,不然妖怪跑了怎么辦?”
卿舟雪頭一次聽她這般說話,聲音還帶著少女的生嫩,很是青春。
她不禁應(yīng)道:“好�!�
剛進去時,并未有任何異常。
披著朱紗的妖嬈女人,熱情地招呼著她們,“客官,里邊請�!�
卿舟雪目視前方,裝作無甚意識的模樣,走過大廳,發(fā)現(xiàn)頭頂上垂下一道極細的絲線。
蛛絲。
她與云舒塵又一同跟著那女人穿過長廊,卿舟雪感覺湖水底下似乎有些異動,但尚未知曉是何物。
再往里走,毫不收斂的妖氣熏天,她身為修道之人,已經(jīng)憋得喘不過氣來。強行忍著惡心,邁步走向最里間。
場面相當(dāng)混亂,其間傳來一陣嬉笑。
各類顏色的彩紗無風(fēng)晃蕩,觥籌交錯間,男男女女圍成了幾桌。卿舟雪看向其中最為妖艷的女子——妙瞬,她嘴中叼著一杯酒,在周圍幾個凡人的起哄聲中,仰頭一飲而盡。
“妾身實在有些不勝酒力了�!泵钏蝉局碱^,卻笑道,“哎呀,下一場我們不罰酒,誰輸了,便脫去一層外衣,如何?”
那纖纖玉手拿著一顆骰子,置入玉杯中,反扣在桌面上,一下一下,及其曖昧地搖動著。
云舒塵也顯然最為注意那只大妖,她無視了貼在身旁的幾個美人,目光時不時朝那邊瞥去。
很快,擾得人心煩意亂的骰子撞擊玉璧聲便停了。
“這位客官,買大還是買��?”
妙瞬笑著,只手挑上身旁一位男子的下巴。
那男人儼然已經(jīng)鬼迷心竅,目光發(fā)直道:“大……我買大!”
那玉杯一揭,點數(shù)為小。
卿舟雪側(cè)目看著男人將衣裳脫下,甩得老遠,興奮地嚷道:“再、再來?”
其后幾場,有輸有贏。妙瞬娘子身上只著最后一件小衣,玉肌袒露,嫵媚生姿。而周遭圍著的幾位客官,甚至已經(jīng)輸?shù)霉庵蜃印?br />
最后一場賭局前,那只妖精媚眼如絲,“這一局開不開呢?”
“開!”眾人齊聲道,渾渾噩噩。
點數(shù)恰好又為小,這一局是他們輸了。
而那個男人昏昏笑道:“美人兒,我這身上可沒有衣服了。不若將你身上的那件去了罷�!�
“是么?”
她白嫩的手指撫上男人的臉龐,笑容愈發(fā)有深意。
卿舟雪莫名心下一跳,覺得有點不對勁。
下一瞬,血濺紅了女人白膩的身子,妙瞬如同寬衣一般,尖利的指甲左右一劃拉,硬生生將那張人皮剝了下來。她拿在手心之中細細把玩,對著那血肉模糊的尸體笑說:“你看,愿賭服輸,這不還是有最后一件么?”
隨著那具血尸軟軟倒下,妙瞬將人皮收好,也不顧滿臉是血,繼續(xù)與眾人把酒言歡。
而余下的那些客官,竟然對這等詭異場面毫無波瀾,僵硬地舉起了酒杯。
云舒塵似乎并未被血腥氣嚇到,她不動聲色地收回眼神,又靠回身旁幾個美人的身上。
卿舟雪向旁邊看去,一位年輕姑娘衣衫凌亂,正被另一女子壓在身下親吻,她瞇著眼睛一看,隱約從女子身影里看出一條虛虛的狐貍尾巴。
看來此中并非只是幾種妖物,不過的確是一些小妖。
這兩個女人糾纏在一起,如交尾的兩條蛇。卿舟雪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這是在干什么?
和話本子里寫的有些像,但不完全一樣。莫非妖物的采補方式便是如此?
卿舟雪的眼睛忽然被一雙手蒙上,云舒塵趁著另幾只妖怪去招呼別人,湊近了卿舟雪。
她羞惱道:“你好不知羞,為何要盯著看人家干這檔子事?”
“我……”卿舟雪微微一愣。
云舒塵見她閉上眼,這才松開,“再等片刻,那可憐姑娘都得被妖怪吸成干尸,我方才已經(jīng)布下陣法,只差最后一著……你對捉妖這種事有經(jīng)驗嗎?”
卿舟雪默然搖頭。
面前的年少女子似乎有一點惆悵,“我以后的徒兒這般不中用么?”
“算了,你就在一旁看著罷�!�
只見她微咳一聲,手中靈力如曇花一現(xiàn),瞬息之間,一道白芒自昏暗的室內(nèi)亮起。
卿舟雪再瞧過去時,先前幾個身形嬌美的女人已經(jīng)盡數(shù)消失不見,憑空掉了一地的蛇蝎蜘蛛,另有幾只抽搐的狐貍,被一道法陣卷入其中,統(tǒng)統(tǒng)現(xiàn)了原形。而那幫子被妖法迷惑住的凡人,悉數(shù)被定在原地。
云舒塵手中執(zhí)著一道金色的符咒,嘴中低聲念了幾句什么,抬眼對上唯一未化形的那只大妖。
妙瞬手中拿著酒杯,半邊臉上皆是人血,美麗的容貌瞧來甚是詭異。
她的神情微變,緊盯上云舒塵與卿舟雪二人,“哪兒來的修道人?”
此言一出,一道妖風(fēng)襲來,妖精似乎是想要先下手為強。卿舟雪剛要拔劍,云舒塵卻神色自若地結(jié)了個手勢,符咒碎成粉末,金色的屏障頓時如牢籠一般,以迅雷就不及掩耳之勢,正好將妖物收入其中。
妙瞬并未素手就擒,反而于牢籠中掙扎著,彼時的云舒塵道行還未那般深厚,卿舟雪瞧著她額頭上隱約滲出一層汗,臉色逐漸蒼白。
她手中的清霜劍應(yīng)心而動,也正是在此刻,云舒塵卻揚聲道:“我乃林青崖祖師門下四弟子,他已知曉,你若是心中清楚,便知遲早死劫難逃。”
第80章
“雖是死劫難逃,”牢籠中的大妖面目亦逐漸猙獰,笑道:“玉石俱焚又何妨?拉你一個修道的墊背,倒是快哉!”
眼見著她有魚死網(wǎng)破之勢,云舒塵垂眸思索片刻,她抹去唇邊血痕,卻是一笑,“可惜你未聽懂我的未盡之言。這次并非我?guī)熥饋�,我亦不是非想和你作對——是不是有些通融的余地?�?br />
妙瞬一愣,一動不動地瞧著云舒塵慢慢收了法力,她周身妖氣也逐步安靜下來。她瞇眼瞧著眼前的年輕修士,嗤笑一聲:“我若是殺了你們二人,自當(dāng)立馬遁走,還能留得你去與老修道的通風(fēng)報信?”
“天真,你與我修為相差不大,要這般輕易取得我性命,我還進來送死作甚。”
一身蓮粉的年少姑娘卻搖了搖頭,輕嘲一聲,“再者,我的魂燈正在宗門中擺著,若是出事,定會有人尋仇,你能全身而退么?”
卿舟雪在一旁聽著,不禁微彎了下眼睛。彼時的師尊的確一團青澀稚氣,但這威脅人的調(diào)子卻是拿捏得相當(dāng)老成。
想來平日里這種事情并未少干。
妙瞬的確也受了些內(nèi)傷,再戰(zhàn)一場也是強弩之末。
她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戒備稍微放松了些,笑容又重新?lián)P起,“那不知這位小嬌娘,想與我談些什么呢?”
云舒塵自袖中掏出一個錦囊,捏在手中隨意擺弄,語氣相當(dāng)平常,“聽聞妖丹乃滋補大品。”
她抬眼對上她,輕快道:“我就要你腹中這一顆圓珠,不要你的命,如何?”
妙瞬啐了一口,“此乃修為之所系,小娘子若是半路反悔,到時候我無力反抗,不還是白白送了性命�!�
“倒是有理。”云舒塵輕點下頷,忽然抬手,拇指扣在掌心,上指著天,“你贈我妖丹,我若還趕盡殺絕,定要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立誓為證�!�
天外隱約傳來一聲驚雷。
修道之人,對天發(fā)誓,皆有天地見證,是萬萬不能破的。
“倘若你回頭泄露我行蹤,到頭來,不也還是個死么�!泵钏踩匀徊粍勇暽�。
云舒塵搖了搖頭,輕笑一聲,“你知我為何這般迂回?這妖丹我想獨吞,不愿拿回去上交宗門。作何又告訴師尊呢?”
“我與他通報一聲讓妖怪逃了,最多落得個辦事不力。被責(zé)怪一通,也便罷了�!痹剖鎵m一指戳在自己面頰上,“可比不上這實實在在的好處�!�
妙瞬的心松了一些,只是幾年吃人肉喝人血修行,好不容易化成人形,此刻種種工夫又要煙消云散,當(dāng)真是心有不甘。
再不甘,似乎也沒什么辦法。誰叫運氣這般不好,遇見了大能的徒弟。她懼怕的并非是云舒塵,正如她所言——是她背后的整個宗門。
為保性命,妙瞬終是點了點頭,她冷著眉眼,“你來取就是。”
云舒塵聽到這話,面上露出點喜色,很快被壓下,又略蹙了眉,朝她丟了個錦囊,“這……終歸有些血腥,里頭有把剔骨刀,你自個兒動手罷。”
那妖精瞧著她有些青澀生疏的神色,不禁心下冷笑,果真是初出茅廬的修道人。是以再也沒什么考量,將這錦囊拿在手中,恨恨一掀——
一道金光閃過,那妖精的身影忽然被變大的錦囊吞沒,一方小口袋中瞬間變得鼓鼓囊囊,扭個不停。
云舒塵這才收起演戲,將錦囊收好,妖氣淡了許多。在一旁呆若木雞,失去神智的凡人逐漸清醒過來,開始疑惑地打量周遭是何處。
她對卿舟雪彎著眼睛,“愣著作甚?走了�!�
卿舟雪發(fā)覺師尊年輕時很愛笑,不知是不是自己也曉得自己笑起來相當(dāng)好看。五百年后的她的神色含蓄一些,到底沒有這般輕快,身上更多的是身為長輩的沉穩(wěn)有度。
這年少的小丫頭心思相當(dāng)玲瓏,話頭拐了好幾個彎,將那妖精哄得團團轉(zhuǎn),竟免去了一場惡斗。
正如她心中所想一般,云舒塵自小不是個沉悶的人。
“你這般騙她,破了誓言可怎生是好?”卿舟雪問道。
那少女輕嘖一聲,眉眼彎彎,“我說的是不趕盡殺絕,可也未曾說我不能收妖。哪里算騙呢?”
“……”
云舒塵的手指松松地勾著錦囊袋子,晃了晃,與卿舟雪走出青樓,忽然想起了什么,一個轉(zhuǎn)身,而卿舟雪仍在若有所思地向前走去——
兩人結(jié)結(jié)實實地撞在一起。
一個踉蹌,卿舟雪下意識抱住了她的腰,將人扶穩(wěn),也只是這短暫地一觸,那雙眼微微愣怔,眨巴了一下。
片刻后她像是極為不適應(yīng)于女子近距離接觸,臉頰一紅,將卿舟雪一把推開。
“師尊�!鼻渲垩┮呀�(jīng)習(xí)慣了這般喚她,“接下來你還要去哪兒?”
彼時的她反應(yīng)了一下,才想起這是在叫自己,一時百般不適應(yīng),下意識道:“去吃飯?”
酒樓內(nèi)。
卿舟雪相當(dāng)順理成章地蹭了頓飯,她吃飯時一向安靜,若非別人與她搭話,她約莫是不會開口的。
對面那少女無人談話,只好草草吃了幾口,便托著雙頰,盯著人半晌,眼眸動了動,挪向別處,“徒弟”兩個字堵在嗓子眼,一個都漏不出來。
酒樓里飲酒聲,交談聲不絕于耳,較為喧鬧。興許她是相當(dāng)小聲地叫了聲“徒弟”,不過卿舟雪尚未聽見。
“……聽聞,這倒是很多年前的事情。”她們鄰桌坐著的幾位身戴佩劍,玉冠束發(fā),模樣皆是修道之人,似乎是幾個同門聚一聚,聊些修仙界的八卦,“是么?那徐家家主修煉這種邪功,日后豈能逃得過天劫?”
“唉,人這輩子,能馳騁一時也算不枉了,成仙以后的事情,誰知道?”一位修士舉杯,“不過挖人家的靈根來提升自己,這……這實乃殘暴至極。聽聞早先時徐家家主便辟了這謠,說是妖丹,不知是哪個耳朵不好使的傳成靈根。”
“我覺得也是。徐家乃修仙四大名門之一,風(fēng)氣清正,我前幾年還與他們家?guī)讉晚輩交好,都是相當(dāng)不錯的。這肯定是別人潑的臟水了�!�
卿舟雪剛放下碗筷,她發(fā)覺云舒塵就此僵住了。
面前的少女眼眸微顫,驟然扭頭緊盯著那幾個修士,張了張嘴,似是有話想說。但那幾位已經(jīng)酒飽飯足,起身結(jié)賬走人了,正自她面前穿過。
卿舟雪有些詫異,“怎么了?”
她的臉色在這一瞬變得蒼白無比,低聲念著,“徐家……”
“我還有一些事�!�
云舒塵忽然站起身來,眉眼中一片冷冽,“你吃,我先走了�!�
“師尊?”
卿舟雪一頭霧水,不過片刻的工夫,那少女便走下了酒樓,身影朝著原路走回去。
她不得不放下碗筷,遠遠地跟上她,只見云舒塵摸著腰間的錦囊,頓了頓,好像是下了決心,又重回了那家青樓。
在踏入其中的前一刻,云舒塵將袖中的一個寶珠丟在了門口,似乎不想接下來的事情再被記錄。
卿舟雪看得清楚,那正是用來留影的“憶余歡”。
果不其然,接下來,周遭的場景便開始破碎模糊。
卿舟雪又覺得三魂六魄被抽離,醒來時,耳畔傳來一道女聲,“醒醒,歷練結(jié)束了�!�
她睜開眼,發(fā)覺自己仍身處方才打坐之處,而少女時代的師尊如夢一般消失不見。
越長歌伸出一只手,自她眼前晃了晃,笑道:“怎么樣?你家?guī)熥鹉贻p時候,可是太初境的一枝嬌花呢。這寶珠還有個別的妙處,只消生人踏入回憶之中,便會由三千道法自然衍化,我估計你是可以和其中人對話的。”
“的確如此……”卿舟雪尚覺震撼,“很是神奇�!�
“怎么說也比一個人悶頭修煉來得好玩多了�!痹綆熓鍝嵘献约旱膫�(cè)臉,輕嘆一聲,“好孩子,下山游歷本就是輕輕松松的一場玩樂,你倒好,還得別人帶著你才能不誤入歧途�!�
越師叔長袖一揮,欲將她捎回太初境。
很顯然地,在越長歌心目之中,修煉不失為誤入歧途的一大重要手段。
卿舟雪終于又如愿以償?shù)鼗氐搅塌Q衣峰,開始她家里蹲的好日子。
只不過那寶珠中的回憶,臨到最后一慕,十八歲少女臉上微妙的神色,終究是被她牢牢記住。
一瞬的不可置信,一瞬的懷疑。
乃至茫然,到最后升騰又被極快壓下的恨意。
她不明白,一個十八歲的姑娘,情緒竟能復(fù)雜至此。
徐家?卿舟雪又將這二字默念了幾遍。
傍晚,師尊如往常一般,坐在床頭讀了會兒書,便尋到了絲絲困意。
她揮滅了燈火,向身側(cè)一看,徒弟那雙剔透而烏黑的眼睛,還在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怎么了?莫不是看為師當(dāng)年下山收妖嚇著了?”云舒塵溫柔地撫了撫徒兒的發(fā)頂,“以往這個時辰,你該困了的。”
燈火一滅,各人的神色便再看不分明。
“師尊,徐家……這和我們太初境有何關(guān)系?”
她最終覺得自己猜來猜去,興許愈發(fā)離譜,倒不如直接問一問她。
師尊若是想回答,她自會回答的。
此刻窗戶也已經(jīng)合上,外頭的一絲月光都難以泄進來。
卿舟雪無法觀測師尊的神色,但她聽得她頓了頓,“與太初境沒什么太大的關(guān)系。多年前,是修仙界四大名門之一,只不過派些晚輩過來學(xué)習(xí)罷了�!�
語氣平靜,漫不經(jīng)心,與談起午膳吃什么一樣尋常。
但卿舟雪知道,師尊不繼續(xù)往下,那便是不愿意聊起的話題。
她的很多小習(xí)慣,也當(dāng)真只有親密相處了十幾年的徒兒能夠體察到。
云舒塵側(cè)身躺下,肩上又被卿舟雪的額頭抵住,腰也慢慢被抱住,她輕聲一嘆,“又抱著我?這樣睡不好。”
此刻四方皆是寂寥,無人說話,云舒塵感覺心口附近的一塊衣料被她猛吸了一口。
奇怪的是,這次卿舟雪只稍微離遠了點兒,卻并未聽話地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