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片刺目的紅。
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睛,再也不會與她說話,再也不會教她功夫,再也不會尋些小玩意兒逗她開心……
他死了。
好不容易重活一世,當(dāng)她看見他健康的活著,好端端的站在她面前時,她胸腔的快樂幾乎快要溢出來。
他依舊和上一世一般,喜穿黑色長衫,戴黑色玉冠。
他依舊和上一世一般,劍眉星目,俊美無儔。
亦如上一世一般,權(quán)傾朝野,冷靜睿智。
唯獨,他不要她了。
她幾次三番,不顧女子顏面,主動提起要嫁給他,卻次次都被拒絕。
唯獨在夢里,他才對她溫柔了幾分,許她抱他……
他不要她了,他嫌她嫁過人……
沈南星在兩人分開的地方坐了許久,不住的流著眼淚,竟迷迷糊糊的睡著了,好半晌沒了動靜。
一旁大榆樹上候著的冷月輕輕嘆了口氣,飛身而下,小心的將她背在背上,送她回府。
只是這次,送回的是靖王府。
傅九離的身形隱在一塊巨石后,女子在地上坐了多久,他便在這大石后面站了多久。
此時見人已離開,他才真的轉(zhuǎn)身離去。只是隱在寬大的衣袖底下的雙拳緊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甚至控制不住的在微微顫抖著。
方才冷月問他:“主子,是否仍將沈小姐送回南陽侯府?”
他聽見自已說:“送回靖王府吧!”
他并沒有說錯,不是嗎?
靖王妃,理應(yīng)住在靖王府。
看著冷月背著她飛速離去,他的嘴張了張,又閉上了。
什么也沒說。什么也不該說。
他腳步虛浮的往東廠的方向走去,東廠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處理。
哦對,還有涼州水患的事情,他今日剛接的,也該提前謀劃了。
靖王新婚,自是該多花時間陪新婚妻子,哪能剛成婚就去那般遠(yuǎn),還一去幾個月的?
再者,若是靖王去了涼州又看上哪個美人,回來時帶了回來,那個哭包又要哭了。
索性他在京城也沒什么要緊事,處理涼州水患一事便由他去吧!
……
沈南星這一覺睡得很沉,再度醒來時,是感覺身上突然多了重量,壓得她險些喘不過氣來。
她皺眉,費力的睜開眼,就見一張大臉正瞇著眼,一臉迷醉的朝著她的臉壓下來......
第42章
洞房花燭夜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抬腳就將身上的男人踹到了床下。
隨著啪的一聲人的身體砸在地面的巨響,男人的暴怒聲也隨之而來。
“沈南星!你干什么!”
沈南星抱著被子坐起來,就見謝廷煜扶著腰,一臉鐵青的站在床邊,怒視著她。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原來自已已經(jīng)回到了靖王府。
那謝廷煜剛才壓在她身上……
是想親她?
沈南星一想到方才乍一醒來看到的那張油膩膩的大臉,還有那臉上惡心的表情,頓時覺得反胃。
強忍著才沒有當(dāng)場吐出來。
還真是奇怪了,這男人平日里看著也還人模狗樣的,沒想到到了床榻上,竟是如此一番猥瑣姿態(tài)。
她想起自已的計劃,現(xiàn)在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
于是她刻意作出一副愧疚和懊悔的姿態(tài),忙起身下床,慌忙圍著他轉(zhuǎn)圈,一臉的焦急:“煜哥哥你怎么樣?哪里摔疼了?快給星兒看看!”
“對不起啊煜哥哥,都是星兒不好,星兒方才一時沒認(rèn)出來是煜哥哥,還以為是哪里來的登徒子,所以才,才......”
說著說著眼眶里就包著淚,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這樣一來謝廷煜反倒不好意思了:“星兒乖,快別哭了,煜哥哥沒事!”
“煜哥哥知道星兒不是故意的�!�
“都是煜哥哥不好,是煜哥哥太心急了。這等美好的事,煜哥哥應(yīng)當(dāng)先等星兒醒過來......”
等等!
這等美好的事?
什么美好的事???
沈南星心里一咯噔,隱隱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他該不會,該不會是想與她圓房吧!
下一刻,男人的話便證實了她的猜想。
“星兒你看,這些都是煜哥哥專門給你布置的,怎么樣?喜歡嗎?”
沈南星下意識環(huán)顧四周。
只見門上及四面的墻上,都被貼上了新的紅色喜字。被褥和床幔都是大紅色,房間中間的桌子上燃著一對龍鳳紅燭,旁邊還有一個精致的金色小酒壺和兩只已經(jīng)斟滿酒的酒杯。
這一切,皆是按照大婚那日的布置復(fù)原的。
房內(nèi)燭光微弱,她這才注意到謝廷煜身上竟穿的是紅色的喜服。再一低頭,就看見自已身上雖只穿著中衣,卻也是紅色的......
她猛地抱住自已,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慌失措:“我......我的衣服......”
謝廷煜望著她笑:“星兒這是害羞了?放心吧,你的衣服是小桃給你換的,煜哥哥可沒偷看你�!�
他要把最美好的一刻留在他們的洞房花燭夜時開啟,自然不會提前偷看她的身子。
沈南星聞言,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可下一刻她就被謝廷煜按著肩膀坐在了圓桌旁的椅子上。
他端起了兩只酒杯,將其中一只遞給沈南星:“來,娘子,與為夫喝了這杯交杯酒�!�
沈南星假笑著,順從的接過酒杯,與他的胳膊相互挽著,喝下了這一小杯酒。
心里卻在瘋狂的想著法子。
就算這一世傅九離不要她,她也絕不能將身子給了旁人!
兩杯酒喝完,謝廷煜接過沈南星手中的杯子,與自已手中的杯子一同放下,然后就用雙手捧住了沈南星的雙手。
一雙眼里閃動著深情的光:“星兒,大婚那日,是煜哥哥錯了。今夜良辰美景,咱們便將洞房花燭夜補上如何?”
說完也不等沈南星回答,就摟著她起身,往床榻邊走過去。
縱使房間不小,可桌子與床榻間的距離不過只有幾步,幾乎是轉(zhuǎn)瞬間兩人就已來到了床邊坐下。
兩人視線對上。
在微弱的燭火跳動中,女子面容嬌美,肌膚滑嫩,唇紅齒白,一雙黑眸水潤潤的。
謝廷煜喉頭發(fā)緊,身體漸漸產(chǎn)生了難言的異樣,連方才被摔疼的腰這會似乎都沒那么疼了。
他的眸中滿是溫柔笑意:“星兒,你真美�!�
說著便雙手溫柔的捧起女子的臉,一點一點的靠近她。
眼看著他的唇就要碰到她嬌軟的紅唇,他甚至已經(jīng)迷醉的閉上了眼,卻被一只柔嫩小手將他的臉推向一邊。
謝廷煜詫異的睜眼:“星兒?”
沈南星心中厭惡極了。
特別是想到大婚第二日早晨在心蘭苑看到的場景,這男人與沈知意身體交疊......
一股惡心瞬間就彌漫上了心頭。
強自忍著才沒做出嘔吐的動作。
面上卻是一副嬌羞模樣,微微垂著頭,似有些不好意思:“煜哥哥,星兒還沒沐浴......”
謝廷煜哈哈笑道:“沒事,為夫也沒洗!為夫不嫌棄娘子!”
便作勢又要吻上去。
卻再一次被推開。
沈南星撅著紅唇,撒著嬌:“煜哥哥,星兒嫌棄自已,星兒想洗......”
見男人還有幾分猶豫,沈南星便狀若傷心的垂下眸子:“煜哥哥難道連這點小小的心愿,都不愿滿足星兒嗎?”
低聲嘟囔著:“星兒想干干凈凈的......”
謝廷煜一見女人那嬌羞委屈的模樣,便知這畢竟是他們第一次圓房,又是沈南星的第一次。
那她重視點兒,想洗得干干凈凈的,再與他行那等美好之事,也是人之常情。
再說了,若是洗干凈了香噴噴的,想必體驗也會更好些。
想到這兒,他眸中最后一絲不悅也散去了,爽朗的笑道:“星兒說的對,是煜哥哥猴急了!”
他放開她的手,壞笑著:“那星兒去吧,煜哥哥在床上等你。”
那笑容中是完全不加掩飾的原始欲望。
被他這樣看著,沈南星只覺得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甚至房間里的空氣都讓她有股窒息感。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來到隔壁的洗浴室。
今日為了追傅九離本就小跑了一段,流了汗,此時只覺身上黏膩得很,直到整個身子泡在浴桶中,才微微放松了些。
第43章
你為何親我?
沈南星泡在浴桶中,腦子卻在飛快的轉(zhuǎn)動。
上一世直到死,謝廷煜都沒有碰過她。她便以為這男人對沈知意愛之深,愛到愿意為她守身如玉。
所以她自重生回來,就從未想過他竟會想與她圓房!
她不過是在他面前裝了一回溫柔小意,撒了幾回嬌,他便一副對自已動了心的模樣,竟火急火燎要跟她圓房?
沈知意可還傷著呢!這男人竟然不去守著沈知意?
這一切顯然超出了自已的預(yù)料。
她似乎高估了謝廷煜對沈知意的愛。
她確實是投其所好,看沈知意平日里在謝廷煜跟前的嬌弱模樣,便不難猜出謝廷煜喜歡的是小鳥依人的柔弱女子。
她便刻意在他面前裝柔弱,想在謝廷煜心里博取一些好感,只需一點點就可以。
然后她便可以憑借這一絲絲的好感,處處激怒沈知意,將靖王府鬧得雞飛狗跳,逼得謝廷煜不得不在她與沈知意之間做選擇。
最后謝廷煜定會選擇沈知意,給她休書。
但�。。�
她從沒想過要委身給謝廷煜!
就算傅九離那方面不行,她也會為他守身如玉,這是她對他最基本的尊重。
哪怕現(xiàn)在他說不要她......
沈南星的眸子暗了暗,今日她被他那些絕情的話傷得太厲害了,便真當(dāng)他是看不上她了。
一對上他,她的智商仿佛下降了似的,還為他說的那些話哭得死去活來,甚至?xí)炟柿诉^去......
現(xiàn)在想想,臉上都躁得慌。
睡了一覺醒來,又泡了個澡,人清醒了不少,她覺得自已又聰明了。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應(yīng)當(dāng)是冷月送她回來的。否則若是謝廷煜發(fā)現(xiàn)自已暈倒在御花園,此刻不可能一句也不提。
除非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事。
而能做到這般神不知鬼不覺,且將一切隱患都解決掉的,那就只有傅九離了......
沈南星唇角浮現(xiàn)一抹笑意。
那男人就是會嘴硬,口是心非。
她記得上一世她被東萊人吊于城墻之上,臨死之前祖父帶著幾百人馬來救她卻盡數(shù)被東萊人斬殺后,萬般痛楚之下,她再也支撐不住,再加上血液流盡,便永遠(yuǎn)的閉上了眼睛。
然后她就看到傅九離帶著一支騎兵,舉著長槍,隆隆沖進(jìn)了東萊人的包圍。他掃視一圈發(fā)現(xiàn)她之后,就飛身到城墻上,利落的將她放了下來。
輕柔的將她抱在懷里,一聲一聲喊著她。
“沈南星,你醒醒,我來救你了�!�
“沈南星,你快醒醒,我來接你回家了�!�
“沈南星,你聽見了就睜開眼睛......”
“沈南星,你身上這么多傷口,一定很疼對不對?”
那時她就站在旁邊,看著這男人抱著她的尸體,眼眶通紅,一副癲狂的模樣。
雖納悶明明她跟九千歲都不熟,甚至從未打過交道,他怎會對著她的尸體傷心成那樣?
但見他那副樣子,她的心還是跟著顫了顫。
便顫巍巍的輕聲回答他:“別喊了,我已經(jīng)死了,醒不過來了......”
男人顯然聽不到她的話,只顧著抱著她的尸體,像是抱著一個易碎的珍寶般,小心翼翼將她放到了戰(zhàn)場的外圍安全地帶。
然后他從懷里掏出一個手絹,細(xì)細(xì)的將她臉上和手上的血污擦干凈,又脫下自已的外袍將她蓋著。
那目光溫柔又寵溺,他低頭輕輕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
沈南星都驚呆了,她指著男人:“你,你,你......為何親我?”
她可是靖王妃啊,她是有夫君的!
但男人卻毫無反應(yīng),沈南星才意識到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任她說什么,活著的人是聽不到的。
她只得無奈的閉上嘴。
只是很奇怪,她雖覺得他不該親她一個有夫之婦,但她心里卻無端的并不生氣......
接著她便看到,這男人指著戰(zhàn)場上正與他帶來的騎兵打斗廝殺的東萊人,看著她的尸體輕聲問:“可是他們傷了你?”
“你乖乖等著,我去給你報仇!”
沈南星看見他臉上雖在笑著,卻能感受到他身上極盡的憤怒與痛苦,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
她很納悶,她對他很重要嗎?
還沒想清楚,就看到這男人手持長槍,躍上一匹紅色駿馬,快速卷進(jìn)了戰(zh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