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知道是不是這問題讓人頭疼，笑笑覺得腦袋重重的，后腦勺也開始隱隱作疼。頭天晚上她看書太晚，忘記關(guān)窗戶，風(fēng)嗖嗖地灌了進(jìn)來，其實當(dāng)時就迷迷糊糊覺得有此冷，但因為實在困沒能爬起來，結(jié)果今天一早起來頭昏眼花，喉嚨里火辣辣地鉻著不舒服。好不容易在學(xué)校熬了一天，現(xiàn)在更是變本加厲。下午的時侯，雷雷問她晚上要不要一起過平安夜，她昏昏沉沉回答想回家好好睡覺，也順便回去支會家里一聲——她的房間還是得給她騰出來。
雖然身體發(fā)出強(qiáng)烈不適的信號，但一想到打出租車要二十塊，她還是咬著牙一步一挪地向公交站走過去。走了沒多會，身后突然傳來汽車的鳴笛聲，笑笑下意思地一回頭，一臺黑色的轎車已經(jīng)停在身邊，后座車窗緩緩搖了下來，露出一張陽春白雪般的臉。
林以墨打開車門靜靜地看著她也不說話，只是做了個手勢，示意她上車。
笑笑想了想搖搖頭繼續(xù)埋頭往前走。
林以墨也不勉強(qiáng)只是讓車緊緊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趨。這段路是學(xué)校跗近的林蔭道，路邊有公交站，因為平安夜的關(guān)系，很多學(xué)生都在這里等車，林以墨的車實在是豪華礙眼與周圍環(huán)境格格不入，于是各種異樣的眼神便朝著笑笑投射了過來。
笑笑受不住這些刀子般的眼神，只得一咬牙，拉開車門上去。
株以墨看到她終于肯上來顧時露出欣喜神情，親親熱熱地湊了過來：
“笑笑，你都不來看我�！�
又變回原來的樣子，說話的語氣里帶一點點撒嬌和委屈秀麗的眉尖微微蹙著，好像在抱怨長輩竟然敢不關(guān)愛自己。笑笑呆呆看著他，車?yán)锎蛄伺瘹�，他雪白襯衫領(lǐng)口做開了兩顆扣子外面配的是一件黑色的崛毛衣，那毛衣也不知是什么質(zhì)地的，雖然色澤純黑又隱隱閃出一點點銀色的光澤。這好看的少年明明就是第一天看到的那個模樣衣著華貴單純可愛一派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真，笑笑幾乎疑心那天在醫(yī)院的告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一個夢，不然怎么會有這樣的人，瞬息萬變，讓人摸不著頭腦也不知他哪幅面孔才是真實的。
“我等了好久，一直到出院，你都不來。”他顯出幾分受傷的樣子
“只好悄悄過來看你，但是又怕你生氣所以只能偷偷跟著你�！�
笑笑覺得頭更痛了：“你這也叫偷偷的？”
“前幾次都是偷偷的，看著你從食堂回圖書館，又從教室回家，總是一幅悶悶不樂的樣子�！�
笑笑吃了一驚：“你跟蹤我？”
林以墨低低說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看看你在做什么，只要你還在我視線內(nèi)，我就會安心些�！�
第九章
寬敞的車廂里一片靜默．只有前座空調(diào)發(fā)出的微微聲響
笑笑把頭低了下去．她見手中握著的書角有一點卷邊．于是伸手慢慢將它撫平。這個無意識的動作重復(fù)了好一會．方才輕輕說道：“小墨．我以為上次已經(jīng)跟你說得很清楚了�！�
林以墨回憶了一陣，疑惑不解地看著她
“說什么了？”
“我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
“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
笑笑無奈地嘆了口氣，拿手撫住額頭
“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的。”
林以墨側(cè)了側(cè)頭，忽然間顯出幾分雀躍：“我能讓你困擾……就是說其實你有些
動心是吧？”
笑笑噎了一下，只好換一個話題：“你在前面那個車站讓我下車．我要搭公車回家�！�
“回去做什么今天平安夜呢．我?guī)闳コ源蟛�，還準(zhǔn)備了Christmas
presents送給你�！�
“不去了．我頭疼得歷害。”
冰涼的指尖馬上探到她的額頭上：“呀．是發(fā)燒了�！�
笑笑被他突然襲擊嚇了一跳
觸電似的往后閃躲，林以墨被她的舉動傷害了，委屈地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因為……”對著他那純黑清澈的眼睛．笑笑發(fā)覺自已完全做不到預(yù)想中的鐵石心腸．只得分辨道：“這樣很怪……小墨．你明白么？突然間你就不是我的弟弟了……
我好像有些不適應(yīng)�！�
林以墨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雖然那笑容并不比寒冬日子里的陽光溫暖多少“我本來就不是你弟弟，你只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哪來的什么弟弟——是你自己把我當(dāng)?shù)艿艿�。�?br />
笑笑更加被噎得沒話說，只得死命瞪了瞪眼睛。
林以墨長長伸了個懶腰：“我要回美圍了．這邊的事情早就辦好，老頭子催我了，笑笑不如跟我一起去吧�！陛p描淡寫的口吻．好像只是邀請她去隔壁鄰居家做客。
她被他的冥頑不靈打擊得徹底崩潰．虛弱地回答：“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回家睡覺�！�
“好．那你這次不去好了，我過段時間再回來找你。”林以墨施恩般的點點頭“對了．我想去跟婉怡告別，她在哪？”
“你自己去，她快出國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房里清點東西�！�
“那康雷呢？”
“你不是一點都不喜歡他么？找他做什么？”
“我奇怪啊，他平安夜都不陪你？”
笑笑無精打采地回答：“他叫我和婉怡晚上一起去玩呢，我頭疼去不了，他這會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宿舍了�！�
林以墨拖長聲音哦了一聲，又去拉笑笑衣角：“陪我去婉怡那里嘛，打個招呼我就送你回去．省的你擠公車。笑笑的樣子好憔悴．肯定擠不上去的。”
他一手用力抓住笑笑的衣角不放．幾乎像是從生下來起就已經(jīng)粘在她身邊．一副如果她不答應(yīng)就要糾纏到天荒地老的樣子。笑笑無奈得簡直頭疼欲裂，嘆了口氣
“五分鐘！”
“足夠了。”林以墨開心地回答。
他們到了樓下，林以墨吩咐司機(jī)原地等待，這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暗了下去．寒風(fēng)呼呼地刮著．笑笑把衣服攏緊，捏著鼻子對林以墨說：“我明天如果進(jìn)醫(yī)院有你好看的�！�
林以墨想了想：“那我陪你一起進(jìn)�！�
笑笑想起他上次生病的情景．嚇了一跳
“還是算了�！�
他們兩個一前一后上樓．笑笑走到門口掏鑰匙，聽到房里傳來隱約的男女對話聲．她轉(zhuǎn)身朝林以墨道
“婉怡在看電視�！�
林以墨耐人尋味地抿了抿嘴
眼里閃過一絲讓人難以琢磨的神色：“不知道是什么樣的情節(jié)……”
“還不就那些愛情劇，狗血得要命……”笑笑一邊說，一邊咔嗒一聲將門打開。
就在她開門的瞬間對話驟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和門扉迅速合攏的聲音．婉怡驚慌失措的聲音同時傳了過來：“誰！”同一瞬間．笑笑已經(jīng)推開門：“是我�！�
單間房里的電視并沒有像笑笑預(yù)計那樣擺放狗血的愛情片，它的屏幕一片漆黑，房間里也沒有其它人，只有婉怡一手撐著小書桌，滿面驚恐地頂著門口。
她們面對面站著，兩人彼此凝望了數(shù)十秒．婉怡面容有些發(fā)白，咽了口口水，結(jié)結(jié)巴巴問道：“你……你怎么回來了？不是說要回家的么？”
笑笑呆呆地看著婉怡，覺得她今天特別漂亮．平�？偸鞘鸟R尾放了下來——原來婉怡有這樣一頭烏黑光亮的長發(fā)．她們兩個相交這么多年，她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呢？
竟然還涂了淡淡的粉色口紅，讓嘴唇顯得晶瑩剔透，可是主人為什么會這么不小、心．讓這美麗的妝容不知蹭到了哪里．唇角處竟然有顏色淺淺的勻染開來，那抹微紅延伸到了嘴角以外，突兀莫名。
“我……”笑笑的眼光從她背后直望過去．吃力地回答：“回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
幾乎過了半分鐘以后，婉怡方才用比她好不了多少的語氣回答�！芭丁�，我也馬上走了．我們一起走吧？”
笑笑沒有回答，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通向陽臺的門扉，是風(fēng)么？是風(fēng)把它吹動的么？門把手上掉著一個小小的維尼熊公仔．還在左右搖晃，那是三個月前她和康雷在游樂城夾到的，回來以后細(xì)心的婉怡就把它掛在了那里。她愛著的男人送給了她一個可愛的維尼，她最好的朋友幫她掛了起來，她當(dāng)時笑著一邊樓住一個，左邊親了一下右邊又親了一下，那一刻．歷歷在目。
可是怎么會這么離奇而靈異．屋外的風(fēng)竟然把屋里的公仔都吹動？
笑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五臟六腑都攪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前方．腳步艱難地向前移動一步，卻又倏忽退了回來。往前的每一步路都是無止境的深淵，越靠近那個有著常青藤的小陽臺，便離絕望的地獄更近一步——她的腿肚子突然發(fā)軟，這幾步路比她有生以來爬過的任何一座山峰都更加陡峭，她再也沒有前進(jìn)的勇氣和力量。
笑笑驟然轉(zhuǎn)身，跌跌撞撞地逃離現(xiàn)場
“我先走了”
她腳下不知道被什么絆了一下．幾乎整個人都載下去一雙手從旁邊扶起她“我送你�！�
她和林以墨都清楚地看到地上幾乎要絆倒她的是什么——
一雙男式的耐克登山鞋．企業(yè)贊助校登山隊的品牌．已經(jīng)穿得有此泛黃的白色鞋面上還有笑笑曾經(jīng)好玩畫上去的一個大大笑臉符號。
笑笑覺得自己瘋狂的心臟跳動得無法控制．無力地軟倒在地上，但是那雙手堅強(qiáng)有力．把她提了起來，一把溫潤如玉的聲音附到她耳邊道：“別怕，沒力氣只是因為有此發(fā)燒而已，我會陪著你的�！�
她渾渾噩噩地任由那人從腋下攙著．也不知道自已是怎么下了樓，上了車，又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對話：“少爺，聶小姐怎么了？需要去醫(yī)院么？”頭先那個很好聽很清涼的嗓音回答道：“不了．送我們回酒店……可憐的笑笑她被她最重要的人送的Christmas
presents嚇壞了�！�
笑笑覺得一陣錐心的疼痛，卻又說不出是身體哪個部位在痛，她無助地抓住旁邊的人．那人馬上俯下身子
“怎么了？”
她低低呻吟了一聲:“真疼啊……”然后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笑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她醒來的時侯著實嚇了一大跳．因為實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是一間金碧輝蝗的房間．陳設(shè)十分富麗，眼簾上方是鏤金的壁燈．柔和的燈光透過鏤空的花朵圖案灑落下來．讓人覺得溫暖而舒適。這還不草，讓她更不能接受的是，緊緊貼著她．把身子蜷做一團(tuán)和她一起躺在這張巨大的歐式大床上的人竟然是林以墨，那家伙竟然還睡得挺香，還把下頜隔到了自己肩膀上！平�？偸遣ü怍贼缘难劬o緊合著．烏黑纖長的睫毛像是倦極的蝴蝶翅膀柔和垂下來．他怎么能睡得這么安詳？
她砰一聲便彈了起來，這一動．讓手腕一陣刺痛，怔怔地望下去．發(fā)現(xiàn)在自己的腕子上吊著細(xì)細(xì)的輸液管……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笑笑先是茫然，繼而昏倒前的一幕潮水般上涌了上來：不住晃動的小熊公仔、絆倒她的鞋子、緊張得近乎神經(jīng)質(zhì)的婉怡．還有溢出她嘴角那抹刺眼的紅……
她馬上覺得腦子嗡嗡作響，牙關(guān)也止不住地打起戰(zhàn)來，最好的朋友和情人聯(lián)手出軌．這樣可笑的事情竟然發(fā)生在自己身上，在平安夜這個喜慶的晚上，他們送了她一份完美的Christmas
presents，他們舉著鋒利的刀刃凌遲她的心——簡直就是一場荒唐而可恥的噩夢，讓人痛不欲生！
笑笑無力地重新跌到枕頭上．傷心、屈辱、絕望、憤怒嗜咬著她的心．她死死咬住嘴唇．才能讓自己不尖叫、不咒罵．但是淚水還是像無法抑制的潮汐般洶涌而下。
“醒了��？”笑笑發(fā)出的聲響讓林以墨醒了過來，他翻了個身．一骨碌爬到笑笑邊上驚喜地問，嗓音不若平常清雅．有此沙沙的。
笑笑不能容忍自己的倉惶狼狽被別人看到，連忙一把將胳膊環(huán)到額上遮住臉．她用力太猛．掛在手上的針頭一下被扯落．血殊子一滴滴地滾了下來，觸目驚心。林以墨呆了呆，馬上伸手按住她的手．低低叫道：“你不要這樣！”
她想要甩脫他的手，卻掙不開他的掌握．他抓得那樣緊，好像生怕一松開手她就會逃到天邊去一樣。笑笑無力地扭曲一會兒．最終放棄反抗，開始像只小動物般嗚咽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連你……
也欺負(fù)我……”
林以墨輕輕將她的手放下去，不解地問道：“為什么……這么傷心呢？為了背叛你的兩個人這樣流淚，值得么？”他慢慢俯下身子，將嘴唇緩緩貼到她血跡尚未凝結(jié)的傷口上：“不要哭啊，
笑笑……你在哀傷還是害怕？你怕失去他們以后就不會有人愛你了么？”
“不要怕．”他輕輕地說：“我會永遠(yuǎn)在你身邊，你再也不用擔(dān)心背叛、欺騙、分離．世界上只有我最愛你�！�
笑笑不再動了，她呆呆地看著天花板．過了仿佛有一個世紀(jì)那么久．終于慢慢止住啜泣．麻木地問：“我睡了多久？是你把我弄到這里來的么？”
“三天呢．”林以墨撒嬌地靠近她：“醫(yī)生說你急性肺炎，我嚇壞拉�！�
她看了他一眼，林以墨雪白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倦容和暗青的黑眼圈：“你一直陪著我？”
“嗯！”林以墨像條小狗似的討好地看著她，似乎希冀著笑笑在他頭上摸一摸，贊他一聲乖。
笑笑遲鈍地道了聲謝謝．慢慢撐起身子．將身上的毛毯掀開：“我的鞋呢？”
林以墨拉住她的手腕：“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