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沈時燼是個很好的哥哥。
十三年前，父親自殺未遂成了植物人，留下她和梁氏。
孤女無依，虎狼環(huán)伺。
是沈父把她接回了家，并一力承擔起了梁氏。
到沈家的那天，沈時燼陪了她一夜，安撫了她的不安。
后來，他為她打架，為她受罰，她幫他擦藥，為他加油。
他們的感情越來越深，似乎真的成了兄妹。
所以成年后沈時燼向她求婚時，她只覺荒謬和無措，可沈父說，她該嫁給他……
其實有時候，梁文姿也分不清自己對他的感情是愛情，還是親情，還是親情，或者純粹只是感激。
沈時燼出來時，見她呆坐在沙發(fā)上。
“姿姿在想什么？”沈時燼笑了笑，抬頭撫她發(fā)頂，好似是從三年前那個夜晚傳來的聲音。
溫柔哄她睡著后，第二天便再沒出現(xiàn)過。
“想你為什么回來�！绷何淖隧袥]有絲毫驚喜，她望著他，鄭重地，“你回來是為了和我離婚？”
沈時燼手掌一空，驀然愣住，“你怎么會這么想？”
梁文姿皺眉，“那位小姐不是你委托的？”
“你說程意啊，你忘了嗎？你以前資助過她的。”
梁文姿腦中閃過一個人影，驚詫抬頭。
三年前，她資助的學生在考入國藝之后忽然消失，校方只透露她是休學，沒說太多。
可現(xiàn)在才告訴她，程意的離開，原來是與她的丈夫有關——多可笑，她的丈夫?qū)幵笌б粋�資助的女孩，也不愿留在她身邊。
“其實我原本沒打算和你離婚的�！鄙驎r燼的聲音勾回她的注意力。
梁文姿黑睫微顫，心中升騰起一絲希冀。
沈時燼對她不會這么無情……
“現(xiàn)在距離三年期滿還有一個月，我原本打算期滿之后再提，誰承想程意先提了�！鄙驎r燼一臉無奈，“姿姿，你別見怪，她心直口快，這事兒我們先不提。”
話音落，闃寂無聲。
女人眼眶一紅，回頭望他。
沈時燼表情不變，寵溺道：“這三年是我耽誤了你，以后我會對你負責�！�
“你怎么負責？”梁文姿猛然站起身，聲聲質(zhì)問：“娶了程意，再對我負責嗎？”
沈時燼表情一頓，臉上的溫柔神色也一變，“姿姿，你怎么會這么想呢�！�
他撫摸她頭，“當初不是說好我們結婚三年，三年后無論怎樣都由我們決定�！�
女人攥緊拳，冷笑，“所以你選擇離開三年，回來和我離婚！”
沈時燼皺眉，只是依舊和聲細語，“姿姿，你不乖了！”
他擺出兄長的架子，言辭鑿鑿，“聽哥哥的話，哥哥現(xiàn)在不會和你離婚。爸媽聽你的，所以那邊你得負責安慰，然后一周后你只要簽下離婚協(xié)議就好�！�
梁文姿心臟急劇膨脹，像霎時被吹大的氣球，漲得她欲生欲死。
“你和程意，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和我離婚，緊接娶她�！迸艘е�，面色發(fā)白，駭人的模樣。
沈時燼凝著眉，沒說話。
梁文姿抿唇不語，直勾勾看著她。
事已至此，她再沒有說話的欲望。
女人狠狠揉著離婚協(xié)議，“既然你都想好一切，我先走了。”
“姿姿�！鄙驎r燼伸手拽她，“等等，還有件事……”
他無奈嘆口氣，“程意生理期，身體不好，蘭姐又不在家，你煮點紅棗粥，別放姜絲�！�
梁文姿動作一頓，怔住。
“沈時燼，你覺得我會對情敵這么善良嗎？”
她攥緊拳，“你們別欺人太甚！”
“姿姿！不聽哥哥的話了？”沈時燼繃著臉，他脾氣本就不好，一貫不容別人拒絕他，“你明知道我們的婚姻是場交易，又何必認真的？三年前我們結婚的條件是沈氏……”
話音未落，從臥室忽地竄出一條黑狗，朝女人撲過去。
梁文姿始料未及，被狗撲倒。
黑狗呲牙，模樣兇狠，口水幾乎要滴在女人臉上。
梁文姿被嚇僵，目光呆滯。
“桑巴，到爸爸這兒來！”
沈時燼蹲下，拍手。
黑狗甩尾巴，松開梁文姿，轉頭跑到男人身邊。
程意急忙從臥室追出來，摸著狗解釋，“文姿姐，別害怕，桑巴是我和時燼哥在南美收養(yǎng)的流浪狗，很乖的�！�
梁文姿繃著臉，狼狽爬起來，望著男人。
沈時燼臉一黑，拍它頭，“桑巴調(diào)皮，嚇著媽媽怎么辦？”
事到如今，她自然不會天真認為沈時燼口中的“媽媽”是她。
女人冷冷看著，身上臉上癢意漸起。
她從小狗毛過敏，十三歲初入沈家時還曾因為沈時燼養(yǎng)的狗進了ICU。
出院后，沈時燼便把狗送到了鄉(xiāng)下，說永遠不會讓她處于危險之中，可現(xiàn)在……沈時燼記得程意痛經(jīng)難受忌口，也不記得她狗毛過敏了。
“梁老師，你還有事？”程意看著她，忽而恍然，吐吐舌頭，“不好意思，我忘了這是你家，不是時燼哥的家�！�
沈時燼望她一眼，發(fā)現(xiàn)端倪，“姿姿，你怎么了？身上怎么這么多小紅點？”
“我沒事。”梁文姿轉過身，斂下眉眼，冷漠道：“程小姐說得對，這是我的家，所以請兩位盡快離開�！�
沈時燼臉色一變，冷冷問：“姿姿，你在趕我？”
“是！”
梁文姿低著頭快步走進臥室，“拿著你們的東西，快走！”
床上狼藉一片，連她私人的衣帽間都踩上狗腳印。
梁文姿眼前暈眩，急忙拉開衣帽間最下面的抽屜找出過敏藥，生生咽下。
房門外，程意的埋怨夾雜沈時燼的不滿，男人哄著女人，離開了。
梁文姿埋著頭，不言不語，只肩頭微微聳動。
既然沈時燼早就變心，那她等的這三年還有什么意義？
是不是……該放手了？
門外，沈時燼剛關上門，忽而察覺不對。
“等等�！�
程意嘟著嘴，“怎么了？”
“我記得姿姿好像對什么過敏……”沈時燼蹙著眉，“剛才她是不是過敏了？”
“過敏了梁老師不會自己說么，她沒說就證明沒事，你怎么這么關心她！”程意醋味大發(fā)，“沈時燼，你真過分�！�
沈時燼無奈一聲嘆，“姿姿再怎么說都是我妹妹，真是小醋包�！�
他回頭望一眼，眸中猶豫。
真過敏梁文姿會對他說，不說就證明沒事。
是他想太多了。
第3章
梁文姿終究被送進了醫(yī)院。
蘭姐回來時在一片狼藉中發(fā)現(xiàn)了昏迷不醒的梁文姿，立刻把人送到了醫(yī)院。
鼻尖消毒水味彌漫，她意識逐漸清醒，聽見了方怡麗和醫(yī)生的談話。
“病人是由過敏引起的輕微哮喘，以后注意不要靠近過敏源，好好休息�！�
醫(yī)生囑咐完離開了。
梁文姿看著慘白的天花板，動動唇，“媽，我這是怎么了？”
“姿姿啊，你明知道自己狗毛過敏怎么還接觸過敏源�！狈解惸ㄖ鴾I，“以后好好照顧自己，別讓媽再擔心你了�！�
梁文姿心下一暖，點點頭，輕聲道：“媽，我見過時燼了。”
“怎么樣？時燼現(xiàn)在回來了，你得努努力，我和你爸還想抱孫子呢�！狈解惒敛翜I，“時燼以前年紀小，不懂事，可你不一樣，你得懂事，以前的都別放在心上，以后好好過日子�！�
梁文姿斂眉，不言不語，只默默聽她講話。
半晌，等方怡麗說完，她才抬眸緩緩道：“時燼說要和我離婚。”
“什么！”方怡麗登時起身，蹙眉安慰，“男人都是這樣，你忍忍�！�
“我同意了——”
她聲音苦澀，好似胃中翻騰的酸水溢出，“媽，我留不住他的心了�！�
“姿姿！”方怡麗怒氣攻心，恨鐵不成鋼道：“沈家養(yǎng)了你十三年，你不能這么不懂事�！�
梁文姿咬著唇，“不是我不懂事，是時燼已經(jīng)有了……”
“媽！”門外面的聲音截住她的話，沈時燼不知何時推門進來，“離婚的事情是我提的，別怪姿姿�！�
梁文姿偏頭，不愿看他。
沈時燼自覺理虧，坐在床邊道歉，“姿姿，我忘了你過敏的事兒了，你那時候該和我說的，不然也不會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
“我不說你就不記得了？”梁文姿輕笑一聲，“我十三歲進了ICU你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