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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至于我們,呵呵,於單的行蹤本來就不能確定,是我們經過探查之后確定於單可能藏身于大青山,這才有了老祖宗不辭辛勞的從受降城趕來的事情。

    仔細論起來,兩件事沒有一件事騎都尉主動提出來的。

    現在好了,不論是冒頓的棺槨,還是於單這個大活人,如果都找到了,騎都尉都將立下大功。

    如果什么都沒有找到,罪在我們,不在騎都尉。”

    “我聽說騎都尉司馬云瑯手中竟然出現了一張我繡衣使者的空白文書,如此大罪,為何無人追問?”

    閆長春瞅了說話的部下一眼道:“空白文書出自阿嬌貴人,要想治云瑯的罪過,首先要治阿嬌貴人不告而取的罪責。你覺得誰能去給阿嬌貴人定罪?是陛下么?”

    說話的繡衣使者喟嘆一聲,一拳砸在草地上,然后就閉上嘴巴閉目養(yǎng)神,這些天來不斷地奔走,實在是太累了。

    長久的居住在深宮里面,何愁有早就養(yǎng)成了成不喜敗不餒的穩(wěn)重性子。

    明知道今日依舊可能一無所獲,他依舊在松林中悠閑地搜索,八匹狼在他的周圍形成了一個不算很大的包圍圈,隨著他前進的步伐一同移動。

    狼這種生靈其實是非常聰慧的,無數年來養(yǎng)成的狩獵習慣,早就固定了每一匹狼在即將戰(zhàn)斗時候的位置。

    自從被何愁有用暴力將它們馴服之后,何愁有就代替了昔日狼王的位置。

    這是一片非常大的松林,松樹樹冠如同一張傘蓋,牢牢地,秘密的遮蔽了天空,即便是落雪,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穿透樹冠落在大地上。

    因為被松樹遮蔽了天空,松樹下的土地上連野草都很少見,只有厚厚的一層松針鋪在地上,如同地毯,踩上去軟綿綿的。

    樹上的松樹在上躥下跳,那些狼似乎知曉這東西并不在它們的食譜上,因此,對于這點小小的干擾,能做到視而不見。

    松鼠這東西對何愁有來說非常的熟悉,他在皇宮的住處外面就有兩顆高大的馬尾松,在這兩棵樹上住著兩家松鼠,沒事干的時候何愁有就以觀察這兩家松鼠為樂。

    看著它們?yōu)榱怂晒蚣埽粗麄兎毖茏訉O,看著老松鼠把成年的松鼠攆走,就像是看到了人的一生。

    冬天,松鼠出動的就不是很頻繁了,它們有儲備糧食的習慣,冬日里雖然不至于不出來,卻不以覓食為第一要務。

    何愁有忽然停下了腳步,抬頭瞅著不斷在松樹間縱越忙碌的松鼠,眼角堆起一絲笑意。

    “呀,松鼠冬天都如此忙碌,看來是一群懶松鼠啊�!�

    何愁有自言自語了一句,就蹲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一顆松果,剝開外面堅硬的鱗甲,瞅著沒有一顆松子的松果,居然咕咕的笑了起來。

    有一匹狼忽然低聲咆哮了起來,何愁有臉上的笑意越發(fā)的濃重,丟掉手里的松果,來到那匹狼跟前,果然,他看到了一片掛在松樹橫枝上的裘皮。

    探手取下裘皮,雖然只有巴掌大的一塊,裘皮上的毛色依舊鮮亮,稍微一吹,就起了一個漩渦。

    “貂裘啊——就這么被扯壞了?”

    何愁有將那塊貂裘放在一匹狼的鼻子跟前讓它仔細的嗅,很快,八匹狼都嗅過了裘衣,準備向前繼續(xù)沖鋒的時候,何愁有卻阻止了那些狼。

    警惕的四處看看,然后就帶著狼群原路返回。

    把松鼠存糧搶走的人必定不是於單,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匈奴王,還不用通過這樣的手段去獲得糧食。

    這只能說明,於單身邊還有護衛(wèi),雖然暫時無法確認於單的護衛(wèi)到底有多少人,何愁有還是認為自己暫時不能沖動,與閆長春等九人匯合之后,一起行動才是最好的選擇。

    前進的時候很緩慢,后退的時候何愁有卻非常的迅速,一個時辰之后就回到了營地。

    面對迎過來的閆長春,何愁有笑道:“可以吃儲備糧了,發(fā)現於單的蹤跡了。”

    何愁有說著話就把那塊裘皮放在了閆長春的手里。

    第九十章

    攣鞮氏皇族於單

    閆長春羞愧無地……

    “於單已經成了驚弓之鳥,看起來他害怕伊秩斜勝過害怕我們,這是好事情�!�

    何愁有抬頭看看天空又道:“再過一個時辰就大舉進入松林,務必活捉於單�!�

    閆長春咬牙道:“屬下必不敢耽誤老祖宗大事!”

    那頭襲擊了繡衣使者的狗熊早就被這群人分尸八塊,且早就烤熟了。

    十個人圍坐在爬犁邊上,默不出聲的大嚼,再加上兩邊的餓狼將狗熊骨頭咬的咯吱咯吱的,有說不出的恐怖。

    快速的吃完飯,所有人就開始閉目養(yǎng)神,何愁有也鉆進爬犁,簇擁著厚厚的裘皮,恢復損耗的氣力。

    山風吹動松林,如海濤拍岸,如巨鳥騰空,又如百獸哀鳴……

    一個時辰的時間轉瞬即過,等何愁有睜開眼睛的時候,其余九人已經裝束停當,恭候老祖宗醒來。

    “此戰(zhàn)若是功成,爾等富貴可期,封妻蔭子不在話下。”

    何愁有冷冷的說了一聲,就率先走進了林莽,狼群以及剩余繡衣使者魚貫而入。

    於單孤獨的躺在厚厚的松針上,咳嗽幾聲之后,低聲對親衛(wèi)首領查罕道:“等我病好了,我們就可以去西邊�!�

    查罕面無表情的道:“白羊王,樓煩王與大王的關系并不好,當年他們被衛(wèi)青襲擊,大王并未幫他們說過一句好話�!�

    於單笑道:“你把我送給伊秩斜也是死路一條,為什么不跟著我試一次呢?”

    查罕用拳頭砸砸腦袋,煩躁的道:“我以為會有人來尋找你,擁護你,幫助你去尋找伊秩斜復仇,沒想到兩個月過去了,沒有人來找你,所有的人都以為你死了,他們早就忘記你了�!�

    於單笑道:“我們的先祖從冰天雪地里起兵,而后縱橫草原大漠,最初的時候,他們的人手不一定有我們多。”

    自從被衛(wèi)青打的落花流水之后,於單的暴脾氣就不見了,一場戰(zhàn)爭就讓他變成了云淡風輕的好人。

    腿上的傷口,是漢軍留給他的印記,即便是數九隆冬的天氣里,他的傷口依舊沒有痊愈的跡象,如果不是身邊還有二十七個親兵,他早就被這里的虎豹給吞掉了。

    查罕怒道:“你以為你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左賢王么?當初在武城塞,八失里就勸你立刻進攻伊秩斜,不要聽伊秩斜的任何話,一見面就廝殺,直到將伊秩斜殺死。

    你倒好,還以為手里握有重兵,伊秩斜那里還有王帳軍可以為你內應,不需要進攻,只需要保持壓迫就能讓伊秩斜投降。結果呢?

    伊秩斜投降了么?

    他沒有,他給了那些當戶,將軍們一個個你不可能給他們的好處,讓你帳下的軍隊一夜之間就站在了中立的位置上。

    這個時候,八失里又告訴你,迅速離開,帶著左賢王帳下的一萬八千人迅速的離開,輕車簡從,搶先抵達龍城,發(fā)起龍城大會。

    即便是不能召開龍城大會,我們也能帶著大軍回左賢王領地,休養(yǎng)生息數年之后,再與伊秩斜爭鋒。

    你呢?你呢?你都做了些什么?

    該戰(zhàn)斗的時候你不戰(zhàn)斗,不該戰(zhàn)斗的時候你卻死咬著伊秩斜不放,以至于讓我左賢王部被衛(wèi)青偷襲……

    現在全完了,全完了,到了這個時候你還勸我們跟隨你去投靠白羊王,樓煩王?

    這樣的屈辱你能接受,我們不能!

    如今,八失里戰(zhàn)死了,你身邊最后的一個智者戰(zhàn)死了。

    我親眼看到他的頭顱被漢軍挑在長槍上縱橫奔馳……

    我們追隨的是八失里,不是你,如果不是八失里要求我們帶你離開,誰會帶著一個廢物?”

    於單的眼角濕潤了,兩滴淚珠從眼睛中流淌出來,落在雜亂的胡須上。

    “我對不起八失里,我的八失里兄弟啊……”

    查罕鄙夷的看了一眼嚎啕大哭的於單,對身邊的匈奴人道:“多搜集一些糧食,我們要離開了,在這里停留的時間太長,不管是漢人,還是伊秩斜,都會找過來殺了我們的�!�

    “查罕,我們能去哪里?”

    一個只剩下一只手臂的匈奴人凄然問道。

    查罕迷茫的搖搖頭,拍打著一顆巨松苦笑道:“能找到一只羊我們就放羊,能找到一個女人我們就在她的氈房住下來,能找到一個部族,我們就忘記自己以前的名字,好好地做一個牧人�!�

    “密聳帶著六個人走了,騎走了十匹馬……他們要去做馬賊�!�

    查罕聽了并不生氣,揮揮手道:“誰想走?也走吧,只是要給我們每人至少留下一匹馬�!�

    幾個蹲在一起的匈奴人默默地起身,從松樹上解下幾匹馬,一言不發(fā)的就離開了。

    於單停止了哭泣,驚恐的看著陸續(xù)離開的匈奴人,遠遠地沖著查罕大叫:“帶我走!”

    查罕冷漠的轉過身,彎腰施禮道:“不能了,我的王,你該在衛(wèi)青偷襲的時候光榮戰(zhàn)死,那是你最后一次找回榮耀的地方�!�

    “查罕,你不要忘記,是我收留了你,如果沒有我,你早就被仇人殺死了�!�

    查罕冷冷的看著於單道:“我早就該被虎赤力殺死,至少,他是一個英雄。”

    “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在這里,忠誠的查罕,這會讓你忠誠的名聲受到玷污。隨便帶我去那里吧,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不要把我留給野獸,否則,就請你殺了我�!�

    查罕呆滯的看著更多的同伴離開,這些忠勇的猛士們如果不是對於單失望到了極點,是不可能選擇自我流浪的。

    一時間,悲從心來,跪在地上高舉著雙手仰天悲號道:“昆侖神啊,你看看吧,你看看偉大的軍臣單于的兒子,你看看這就是偉大的冒頓單于的子孫……”

    於單努力的從松針堆上滾下來,爬到查罕的身邊抓著他的袍子大聲道:“帶我離開,帶我離開!”

    查罕淚流滿面,緩緩抽出彎刀對於單道:“好,我?guī)汶x開,我們這就走,這就去見軍臣單于,這就去見偉大的冒頓王。”

    於單終于松了一口氣,抬頭感激的看著查罕,連連道:“你是最忠勇的匈奴人,我一定會把你的事跡編成頌歌,在整個草原上流傳�!�

    查罕的眼淚流盡,兩股血泉順著裂開的眼角緩緩淌下,左手擁抱著於單,右手的彎刀已經對準了於單的背心。

    一支弩箭悄無聲息的從一棵松樹后面飛出來,輕易地就破開了查罕破爛的甲胄,鋒利的弩矢穿透了他的身體之后,又從胸前露出好長一截。

    七個最忠勇,最傷心的匈奴猛士也在同一時間覺得心口痛了一下,低頭就看見了屬于漢軍的三棱破甲錐!

    “敵襲……”

    一個猛士努力的吼了一聲,就撲倒在厚厚的松針上,再無聲息。

    查罕艱難的轉過頭,就看見一個穿著皮裘的光頭老人笑瞇瞇的站在他的身后。

    “漢人?”查罕虛弱的道。

    何愁有優(yōu)雅的施禮道:“大漢皇帝座下蠶室首領何愁有見過將軍!”

    “能殺了於單嗎?”冒著泡的熱血大股大股的從查罕的嘴里涌出來。

    何愁有微笑著搖頭道:“我皇聽說攣鞮氏皇族擅長歌舞,特遣老奴前來恭迎攣鞮氏皇太子於單去我大漢建章宮為皇獻舞,以繆貴客。”

    留著血淚的查罕艱難的低下頭對面有喜色的於單哀求道:“我的手沒力氣了,你能自殺么?”

    於單一個骨碌從查罕的懷里滾出來,連滾帶爬的來到何愁有的跟前,抱著何愁有的腿道:“救我!”

    何愁有撫摸著於單的頭頂笑瞇瞇的道:“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這是自然……”

    失去支撐的查罕轟然倒地,蠕動了一下,他的后背就有一桿長槍狠狠地刺了進去……

    第九十一章

    獨舞不如眾舞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給錢!”

    云瑯停止了數數,朝曹襄攤開了手。

    “這不可能,為什么每一次都是你贏?”

    曹襄把一個精美的金幣放在云瑯的手里埋怨道。

    “因為我每一次都猜單數!”

    “大雁的隊形難道都是單數?”

    “不一定,只是單數的可能性更大,你今天運氣不好,大雁沒有成雙�!�

    “難道說,這也是學問的一種?”

    “沒錯,等大漢國人才多的沒處用了,就有人會研究這些東西的,到時候應該會給你一個答案�!�

    “我們沒事干研究大雁干什么?”

    “是因為我們要認識自己生活的世界�!�

    “你西北理工不會這么無聊吧?”

    “哼,別說大雁,研究蝙蝠的都多的是!”

    “為什么要研究那個腌臢東西,都研究出什么來了?”

    “研究出來的多了,比如說,蝙蝠眼睛很差,看不清路,只能靠嘴巴發(fā)一種我們聽不見的聲音,這種聲音啊遇到東西之后就會反回來,蝙蝠再用它的大耳朵接收,就知道前面有東西擋路,自然就避開了�!�

    “我們有眼睛啊,難道說你們準備研究出一種跟蝙蝠一樣的東西裝在瞎子的腦袋上?”

    云瑯認真的看著曹襄道:“本來這才是實驗的真正意義,可惜后來用在別的東西上了�!�

    “什么東西上?”

    “防止鄰居偷窺!或者偷窺鄰居,當鄰居往我家丟石頭的時候我好躲開!”

    “瘋子!”

    “以前都是好人,誰知道后來就變成這種瘋子了�!�

    “你跟蘇稚以后會不會變成這種瘋子?”

    “一定會的!”

    “為什么?”

    “因為需要……”

    在青天白云下面說這些話很沒意思,云瑯還是希望曹襄能把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

    “去病說,以后巡邏草原應該成為一種常例,你為什么會不同意?”

    曹襄還是令人失望的忘記了蝙蝠,再一次把云瑯不喜歡的話題放到了桌面上。

    “你知道的,我不是反對在草原上巡邏,我是害怕去病沒事干跑到我們看不見的遠處!”

    “不會吧?陛下千秋節(jié)的禮物已經湊齊了,你們兩該有一個人回京的,去病要你回去。”

    “該回去的人是你,不是我,你回去了,才能把我騎都尉的功勞都給坐實了,然后拿回我們該拿的賞賜。要是我回去,沒事都會有人弄出事來,何況陛下看我不順眼已經好長時間了�!�

    “那好吧,我回去!”

    “咦?你怎么不推辭一下?說不定我會改變主意�!�

    “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啊,就沒見過你改變過自己的主意,再說了,我確實很想回去!”

    “好吧,這個理由真是太強大了,你回去,我跟去病繼續(xù)掰扯,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能學會守規(guī)矩�!�

    很顯然,要霍去病守規(guī)矩這是一個非常難的事情,他向往草原,對家里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哪怕他老婆加上小妾已經給他生了兩個兒子一個閨女。

    蘇稚從城墻下面跑上來,一身的麻衣還沒有脫掉,看樣子剛剛從傷兵營回來。

    “太惡心了,那個死蛋頭要我在那個沒骨氣的匈奴王子腿上繡花,不準我用粗絲線,還要把絲線從中間破開,一點點的縫合傷口,那個鬼王子只要叫一聲,蛋頭就兇我!”

    蘇稚憤憤不平的大叫。

    云瑯拉過蘇稚,讓她躺在自己的躺椅上,給她倒了一杯茶道:“歇口氣,如今於單可珍貴了,你要是把於單給弄壞了,蛋頭會殺了你的,這絕對不是開玩笑。以后這種事情你不要去了,我去�!�

    曹襄舒坦的閉上眼睛慢悠悠的道:“蘇稚,我馬上就要回京城了,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蘇稚吃了一驚,見云瑯沒有說話,立即笑道:“這里傷兵還多……”

    曹襄嘿嘿笑道:“也是,小老婆見了大老婆總是沒什么底氣的,還是留在這里耀武揚威的比較好�!�

    “師姐答應過……”蘇稚的聲音如同蚊吶,果然沒有什么底氣。

    “既然是同意了的,你干嘛不跟我正大光明的回云家,告訴梁翁,劉婆他們你是云家又一個女主人?”

    “我本來就是!”

    “果然是心存不軌……”

    “曹襄!你欺負人……”

    曹襄歷來是一個靠風向吃飯的人,早在說出那句話之前,他的屁股就已經離開了躺椅,等蘇稚暴怒了,他已經在三丈開外了。

    霍去病就跨坐在一條板凳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正在吃飯的於單,何愁有身著官衣殷勤的給於單布菜。

    “他為什么這樣看著我?”於單指指看了他好久的霍去病問何愁有。

    何愁有莞爾一笑道:“他在看你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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