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太宰點點頭道:“有兩具干尸我可能認識!”
云瑯笑道:“是不是你已經(jīng)找不到以前進出的道路了?”
太宰再次點點頭。
“既然如此,我們?yōu)槭裁催要進去?不如就直接放下斷龍石,一了百了為好。”
太宰笑道:“我試著放了,結果,斷龍石沒有下來,如果斷龍石能放下來,你已經(jīng)看不見我了�!�
云瑯痛苦的皺著眉頭,用力的將手里的火鉗子扔了出去,他覺得自己好像被欺騙了。
太宰咕咕地笑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讓我離開,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你一定不允許我一個人留在始皇陵里面�?墒牵乙呀�(jīng)快要支撐不住了,我真的好冷,好痛,每天只能睡小半個時辰,即便是睡著了,也總是在夢里遇見昔日的同袍,他們都在喊我的名字,希望我能早點跟他們在一起�!�
云瑯苦笑道:“幫痛苦之人早日得到解脫的事情我做過一次,結果,不太好,她走的很舒坦,很安詳,我卻痛苦了很久……兩個人一起痛總比一個人痛來得好,至少可以有個慰藉!”
太宰看著云瑯那張扭曲的臉平靜的道:“是始皇陵讓你痛苦嗎?”
“不是,是你總想死才讓我痛苦!”
“你知道的,我馬上就要死了……”
云瑯在帳篷外面枯坐了一整夜,身后就是燈火通明的工地,勞役們似乎不知道疲倦,一刻都不停地將巨大的條石鋪在水池的底部,而后用桐油活著麻線將所有的縫隙牢牢的堵住。
嘈雜聲對云瑯并沒有造成什么影響,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遠處的那座高大的封土山上。
始皇陵對太宰來說是一個歸宿,對于云瑯來說卻是一個終結,一個巨大的末路。
清晨的露水打濕了云瑯的衣衫,他將目光從那座陵墓上收回來,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就像是一個棄兒,連太宰都活的比他有意義。
用陰暗的眼光看世界,這個世界就不可能有好人,用無所謂的態(tài)度去面對所有的人,別人也會報以無所謂的態(tài)度。
云瑯覺得自己就像眼前的這座巨大的封土堆一般,沒有生命,有的只是一個宏偉的外形而已。
“唉,該走的終究留不住,走吧……”
云瑯說完這句話,就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瞅著初升的朝陽張開了雙臂,似乎在擁抱整個世界。
就在今天,他準備再一次跟太宰進入始皇陵,人最多的時候,恰好是最安全的時候。
云瑯吃過早飯,熟練的背上了自己的背簍,對梁翁道:“我預備進山一趟,可能要兩三天,家里有霍去病他們照拂,應該沒有什么事情,等我回來就好�!�
說完話,不等梁翁說話,就打了一個呼哨,喚來了老虎,一人一虎就走進了茂密的樹林。
曹襄站在門口目送云瑯遠去,對依舊在吃飯的霍去病道:“這家伙的心情好像一點都不好�!�
李敢笑道:“要是我家被人占據(jù)了,我的心情也會不好的�!�
霍去病搖頭道:“他已經(jīng)不對勁很多天了,等他回來,我們好好問問,這世上還沒有過不去的檻�!�
熟門熟路的走進了陵衛(wèi)營,這里已經(jīng)燈火輝煌了,太宰就站在門前,等著云瑯用木槌敲擊石柱,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揮動錘子了。
云瑯熟練的揮動錘子,那些最近被經(jīng)常彈出來的階梯,出來的很順利,太宰帶著好奇的老虎踩著這些階梯步步高升,就像走在去天國的路上。
走進了大門,云瑯點亮了那些粗大的鐵鏈子,一條臂膀粗細的蛇緩緩的游了過來,在太宰的面前盤成蛇陣,似乎在討要食物。
云浪按住了老虎,他可不希望這條僅剩蟒蛇被老虎撕碎。
太宰從背簍里取出一塊豬肉放在蟒蛇的跟前笑道:“吃吧,吃吧,上次給你的肉塊實在是小了些�!�
過了橋,山道里就起風了,不知為什么,這一次的風聲中夾雜著嗚嗚呀呀的聲音,像是有一個婦人在悲傷的哭泣。
太宰走的很慢,幾乎是一步一挪,云瑯攙扶著他,陪他默默地在長長的山道里頂著風前行。
老虎今天很是乖巧,背著兩個背簍一聲怪叫也沒有發(fā)出,也默默地走在云瑯的身后。
街市上依舊熱鬧,只是那個倒酒的小廝笑的非常討人厭,太宰從桌子底下取出一壇子酒,輕輕地晃晃,遺憾的對云瑯道:“就剩最后一口了�!�
云瑯從腰上解下一個酒壺遞給太宰道:“我這里還有好的。”
太宰笑道:“其實我喝什么都沒有味道了,好壞無所謂,只想臨死前稟告上皇,我太宰一脈并為斷絕�!�
云瑯陪著太宰喝完了他留存在這個集市上的最后一口酒,就來到了咸陽城高大的城墻下。
這一次云瑯沒有做任何的準備,就率先爬進了蛇洞,一邊爬,一邊用繩子拖拽著太宰一起前進。
太宰喘息的厲害,山洞里全是他沉重的呼吸,云瑯回頭道:“不要用力,我能把你拖出去的�!�
太宰笑道:“老虎總是催我,看,它又用腦袋拱我了。”
第一四三章
畢竟東流去(二)
巨大的青銅鼎里火光熊熊,這可能是青銅鼎里面最后的一些鯨油在最后一次照亮這個地下宮城。
云瑯很沒道理的把一具穿著華麗衣衫的骷髏從一輛兩輪輕便馬車上推了下去,又從別的馬車上面扯下人家的墊子,拍打了塵土之后就鋪在那輛馬車上。
太宰嘆息一聲道:“你把成蔭君的尸體推下去做什么,人家是皇族,我還能走的動路�!�
云瑯頭都不回的道:“他已經(jīng)死了,該你坐一會�!�
說著話有把拉車的陶馬一錘子敲碎,把馬車拖出來,將太宰抱上了馬車。
“你已經(jīng)沒有什么份量了�!�
“那是自然,油盡燈枯之人,你還指望我能有多少肉?”
云瑯從老虎的背上取下一個沉重的鉛疙瘩放在太宰的身邊道:“燭龍之眼!你可以多看,就不要讓我看了,我擔心會忍不住從你懷里搶回來,現(xiàn)在,你可打不過我。”
“為什么用鉛水給封住了?”
“可以遏制我的貪欲!我已經(jīng)用刀子幫你挑開了一條縫隙,你要是想看,掀開蓋子就成�!�
“哦,那我可要看好了,免得你后悔�!�
太宰說著話,將那個粗陋的鉛疙瘩抱在懷里,垂下頭將面頰緊緊地貼在上面,非常的幸福。
云瑯抽抽鼻子,拉著馬車向咸陽城深處走去。
地面不但平坦,而且光滑,整條大路寬丈二,中間有一條凹下去的車轍印子,馬車的兩個輪子正好鑲嵌在車轍印痕里轉動,云瑯甚至不用去管方向,只需要給馬車一點向前的力道就好了。
“這是馳道,關中地方的馳道就是這樣的,即便是在夜晚,因為有車轍印痕的存在,也不擔心會走錯路,當年啊,始皇帝還在嶺南修建了南馳道,馳道上鋪就了軌道,馬車輪子只要卡在軌道上就可以日夜奔馳,任囂,趙佗他們之所能統(tǒng)御四十萬大軍進軍嶺南,依靠的就是這是條路。
雖說是靡費了一些,這些馳道卻是始皇帝的大功業(yè),輕便馬車在馳道上一日夜奔行千里,并非難事。
以前的時候,六國紛爭,每個國家為了區(qū)別于其它國家,各有各的錢幣,各有各的度量方式,甚至各有各的文字。
始皇帝統(tǒng)一六國之后,為了天下統(tǒng)一,也就統(tǒng)一了度量衡,以及文字。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會不喜歡始皇帝,可是你要知道,再暴虐的大秦,也比六國連年征戰(zhàn)要好的太多。
皇帝啊,不能太多,一個就好,兩個就會有戰(zhàn)爭,三個就會戰(zhàn)亂不絕,六個就會民不聊生。
大漢國如今一道政令傳遍天下,最需要感謝的人就是始皇帝,仔細想來,如今的漢帝劉徹也是始皇帝的延續(xù)罷了。
一個帝王的血脈延續(xù)可能會斷絕,一個國家的統(tǒng)繼可能會缺失,唯有他留下來的典章,法度,禮儀,是不可能失傳的,后世帝王,無論是不是始皇帝的子孫,只要他效法始皇帝的主張,贊同始皇帝做法,承認始皇帝與他處于同一血脈,誰當皇帝又有什么關系呢?
前年大雪,我還深恨大雪不亡漢國,如今快要死了,卻發(fā)現(xiàn)這世上的事情往往不以人力為轉移,既然不能扭轉乾坤,順著人間大勢滾滾奔流也不算是壞事。
我們以前總是稱呼劉徹為偽帝,這個說法普天之下可能也只剩下我們兩個這樣稱呼人家了吧?
我馬上就要走了,你莫要堅持了,秦帝國已經(jīng)滅亡了,就讓他好好的睡在墳墓里,你日后也莫要以老秦人自居,要自稱漢人。
我死之后,世上再無秦人,這個罪孽是我的,不是你的,你是憑空掉下來的人,因為老夫才成為秦人,讓你成為秦人是老夫過于自私了。
為了這座陵墓,為了一個沒有用處的老秦人身份,你為友不義,為臣不忠,為人不誠,就連情人,都不是一個好情人。
哈哈哈,現(xiàn)在我要死了,你可以丟棄這一切了,想辦法修好斷龍石,把它放下來,斬斷你所有不名譽的過往。
你是我見過的人中最聰明的一個,你的前途一定無可限量,你的將來一定會璀璨無比,即便在青史上,你也一定會留下一段耀眼的文字�!�
太宰躺在馬車上不斷地說著話,他的話音不是很高,卻一個字一個字說的非常清楚。
云瑯拉著馬車緩步向前,臉上的淚水從未停止過,道路兩邊黑漆漆的,只有一盞孤燈在照耀他前行。
“到了!”
太宰緩緩地從馬車上抬起身子,費力的對云瑯道。
前面出現(xiàn)了一座大鼎,一道鐵鏈從大鼎里伸向遠方,云瑯熟門熟路的扯動了鐵鏈子,點燃了大鼎外面的一條粗大的麻線……
光明從腳下順著鐵鏈子延伸了出去,一片赭黃色的沙海出現(xiàn)在云瑯的腳下。
“沙海的另一邊就是宮城,咸陽宮就在那里,最高處就是章臺,始皇帝的陵寢就在章臺之上�!�
云瑯放下馬車,站在石壁的邊緣瞅著眼前足足有百丈寬的沙海道:“里面有很多干尸�!�
“沙海邊上原本有一艘沙舟的,你到處找找,我上次進來的時候體力不支沒有找到�!�
云瑯瞅瞅著火的鐵鏈子道:“沙舟應該系在鐵鏈子上吧?”
太宰搖搖頭。
云瑯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大鼎,見兩道細細的青銅鏈子從大鼎上延伸了出去,就試著拉動了一條。
不一會,就看見有一艘一丈長的輕便平底舟從對面被拖拽了過來。
小舟上并非空無一物,而是堆滿了各色金器,如果不是在沙子上滑動,云瑯根本就拉不動。
“對面有人!”云瑯淡淡的對太宰道。
太宰笑道:“應該是死人!”
“可是裝金器的袋子很新,不像是久遠之前的東西�!�
“或許吧,不過,凡是動金銀器的人必死無疑這一點老夫還是可以斷言的�!�
云瑯看看太宰道:“我先過去,然后拉你跟老虎一起過來,小心無大錯�!�
太宰見云瑯準備去搬金器,皺眉道:“不要碰!冥器活人觸碰不吉�!�
云瑯笑笑,戴上一雙鹿皮手套用鐵鉤子將袋子拖上來丟在一邊,等所有的袋子都拖上來了,他就從巨鼎里面弄了一些鯨油潑灑在金器上,最后點了一把火。
太宰怒道:“不是說不讓你拿這里的器具嗎?”
云瑯笑道:“這是賊人偷的,不是我偷的。只要一把大火將這些金器重新鍛煉一番,不管他有什么古怪都不必擔心了。”
太宰忽然笑了,對云瑯道:“我現(xiàn)在不擔心了,我死之后,你還是會活的好好的�!�
云瑯跳上了船,一邊拉著鐵鏈向對面滑過去,一邊道:“好好的活著才能對得起你們對我的付出�!�
太宰坐在地上靠著老虎的肚子大笑道:“這句話很好啊,我喜歡聽�!�
鐵鏈子拖著沙舟在沙子上滑行,云瑯臉上的汗珠子掉在臂膀上也毫無知覺,一具干尸探出來手爪子勾在沙舟上隨著沙舟一起滑行。
滿是亂發(fā)的干枯腦袋上長著一張很大的嘴巴,露出半寸長的牙齒如同惡鬼一般沖著云瑯笑。
一刀斬斷手爪子,那具干尸就撲倒在沙子上,就像是一個趴在沙漠上將要死去的旅人。
好不容易來到了對岸,云瑯舉著短弩兩只眼睛瞪得如同牛鈴鐺一般,恨不得一下就將所有的信息收入眼簾。
對于高大的宮城來說,兩條火鏈還不足以照亮所有的地方,云瑯總是覺得有人在暗中偷窺,搜索了兩遍一無所獲,就準備把太宰跟老虎拖過來。
一只枯樹干一般的手突然從黑暗里探出來,抓著云瑯的衣角不斷地撕扯……
第一四四章
畢竟東流去(三)
一個只有死人的墳墓里忽然多出一個活人,云瑯有些吃驚,卻并不感到害怕。
他只會害怕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因為他已經(jīng)被那些東西狠狠地折磨過一次了,至于活人,他還是不怕的,更不要說眼前這個虛弱的快要死掉的人。
“水,給我水……”那個人喉嚨里艱澀的吐出幾個字。
云瑯冷冷的踢開了他的爪子,居高臨下的瞅著這個人,確認他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了,這才繼續(xù)扯動青銅鏈子,好讓老虎跟太宰也過來。
老虎身上的東西太重,以至于這家伙再也不能縱躍著上高臺,老老實實的等著云瑯幫他卸掉身上的重物,才跳上了高臺,然后就守在一邊瞅著云瑯背太宰上來。
太宰上來之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個人,對云瑯道:“項家人�!�
云瑯看看那個人奇怪的道:“你怎么這么肯定?”
太宰笑道:“那么大的一片螭龍刺青你看不見?”
云瑯舉著燈籠仔細看了一眼,果然,在那個男人骯臟的肩背上果然有一大片暗青色的刺青,只是光線太暗看的不是很清楚。
“他是怎么進來的?”云瑯問道。
“這要從很久以前說起,當年劉邦先項藉一步進入了咸陽,這引起項藉的極大不滿,勒令劉邦退出咸陽。
劉邦當時的實力不如項藉,就咬牙退出咸陽,將這座城池拱手相讓給了項藉。
劉邦進咸陽的時候,與百姓約法三章,基本上做到了秋毫無犯,因此很得人心。
受項藉脅迫不得不退出咸陽之后,也帶走了咸陽最珍貴的東西——那就是能站善戰(zhàn)的大秦猛士,尤其是我大秦殘存的大秦鐵騎。
項藉進入咸陽之后,殺性大起,一日夜,咸陽城就積尸如山,那些隨劉邦出走的大秦鐵騎發(fā)誓報復。
待到項藉兵敗垓下,你知道最后逼迫項藉烏江自刎的人是誰嗎?
郎中騎王翳奪得項藉的頭,郎中騎楊喜,騎司馬呂馬童,郎中呂勝、楊武各奪得項藉遺體的一部分。
這五人中,有四人乃是我大秦舊將,而騎司馬呂馬童卻是我陵衛(wèi)中人。
社稷江山對我輩陵衛(wèi)來說,已經(jīng)無足輕重,我們本身就是始皇帝家臣,始皇帝駕崩,我們關注的重點也就是這座始皇陵而已。
當初項藉在咸陽發(fā)我大秦歷代皇帝陵寢,搜集陵寢重寶以為軍資�;馃⒎繉m滅我大秦存在的痕跡,殺我子嬰絕我大秦苗裔,大秦人不恨劉邦,獨恨項藉!
項藉發(fā)我祖陵一十四座,唯獨沒有尋見始皇陵,這讓他耿耿于懷。
說來也是天意,當項藉兵敗垓下被人團團圍困的時候,他留在關中的密諜終于確定了皇陵的位置,此時,項羽卻已經(jīng)無力威脅我始皇陵。
呵呵,可笑那些密諜,在項藉兵敗身死的那一日,就與我陵衛(wèi)一樣成了這世間的孤魂野鬼。
再無大勢可借用,只能時時與我陵衛(wèi)纏斗,幾十年下來,我陵衛(wèi)固然是損失殆盡,他項氏密諜也沒剩下幾個了。
你眼前的這位就是其中一位,估計是前些日子,你弄壞了咸陽城的機關,讓這些人不知道從那里進入了始皇陵,等一會你好好問問,此事大意不得�!�
云瑯點點頭,用絲線繩子將那個家伙結結實實的綁起來,現(xiàn)在距離自己弄壞城門機關已經(jīng)過去了二十余天,這些人進來的時候難道就不知道帶些食物?
另外,船就在這邊,這人為何不上船?
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
“綁緊些,項氏密諜全是項氏族人個個強悍至極,人家吃飽喝足了,我們兩個現(xiàn)在的模樣可打不過。”
云瑯從善如流,又從背囊里取出一截子鐵鏈子,重新捆綁了一遍,這才拿水葫蘆往那個家伙嘴里倒水。
讓那個家伙喝了兩口,云瑯就不給了,雖然那個家伙嗓子里發(fā)出蛇一般的嘶嘶聲,也不給,給多了反而不好,會弄死他的。
太宰養(yǎng)了一會精神就點著了一根火把,點燃了墻壁上的巨大的油燈,頓時,沙海岸邊就變得明晃晃的。
云瑯這才看懂這家伙為何會落到如此地步了,一桿長矛直直的插在他的左面的大腿上,再往上一步,就會插進肚子里,這是一根鐵矛,非常的沉重,穿過他的大腿之后,又深入地面兩尺有余,怪不得這個家伙會這么慘。
云瑯舉著燈籠仔細看了一眼他腿上的傷勢,發(fā)現(xiàn)這家伙實在是太倒霉,這一槍不但穿過他的大腿根,估計還穿過了他的胯骨,穿過大腿可能還能掙脫,穿過了胯骨,這個就沒辦法了……
這人明顯是個狠角色,他腿上的傷口有火燎的痕跡,上下都是如此,封住了傷口,才讓他避免了失血而亡的命運,不過,現(xiàn)在他跟死亡沒什么區(qū)別,還白白的受了這么多天的罪。
云瑯不管看哪里,眼睛的余光總是瞅著黑漆漆的房頂,既然這人能被鐵槍刺穿,說不定還會有鐵槍掉下來。
老虎的嗅覺非常的厲害,很快他就嗅到了腐肉的氣息,云瑯跟太宰隨著老虎一邊探索,一邊小心地來到了一個更小的房間,這里跟沙海岸邊不同,沒有什么梁柱,每一座房間都顯得金碧輝煌,即便是掛下屋子里的帷幕經(jīng)過了快百年的時光侵蝕,依舊能看出它華麗的本質來。
“這是宮妃居住的地方�!碧c亮了屋子里的燈,指著一具安靜的躺在床上的白骨道:“都是絕世的美人呢,每一個都不比你寵幸過的卓姬差�!�
美人兒生前再美麗,死后也只是一堆白骨,昔日烏黑亮麗的頭發(fā),如今變得如同冬日的枯草一般干燥。
尸骨身上覆蓋的錦被被人丟到一邊去了,原本應該很完整的骨架也變得七零八落,就在尸骨肚腹的位置上,依舊有一片白色的痕跡。
云瑯瞅了一眼對太宰道:“她們都是灌了水銀給毒死的?”
太宰點點頭道:“人太多了�!�
云瑯站在門口并不愿意走進去,太宰不在乎生命,他不能不在乎,尤其是地面上還撲倒著兩個如同箭豬一般的尸體,讓他更加的不敢輕舉妄動。
太宰走到尸骨身邊,小心地把美人骸骨重新歸位,又把那張已經(jīng)快要腐爛了的錦被蓋在尸骨上,嘆口氣,從那兩具箭豬一般的尸體手上取過一些首飾,一并放在尸骨的枕邊,然后就退了出來,重新關好了門。
走了一整圈,被人弄亂的房間其實并不多,也就三個而已,有敵人尸體的房間也只有前面的第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