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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蔣嶠西聽了這話,抬起眼,余樵正巧也看他一眼。

    他們兩人忽然都笑。

    余樵對林櫻桃說:“我去給你們開車吧,不是有那個,車隊什么的——”

    “領航員!”林櫻桃對他說。

    “對!”余樵說,“當領航員。”

    林櫻桃嫌棄他道:“領航員是個車名兒!”

    余樵嗆她:“毛��!”

    林櫻桃和余樵說,她現(xiàn)在上班的幼兒園可夸張了,下班門口來接的家長開的全是豪車。

    “怎么現(xiàn)在有錢人這么多��?”

    余班長揉她腦袋:“家庭幸福最重要。”

    林櫻桃在他的大手掌里笑了。

    林櫻桃和蔣嶠西要走的時候,余班長非讓他們提走一盒山雞蛋,說是他以前別的工地下屬送來的。林櫻桃擺手,說她不回爸爸媽媽家了:“他們肯定睡了,我和蔣嶠西直接回我們小家去�!�

    “就是讓你提你們小家去的,”余媽媽說,她抬起頭,笑著看蔣嶠西,又看林櫻桃,“以后啊,說你家,就是你和你丈夫的小家了,知不知道啊。”

    林櫻桃接過了阿姨給她的山雞蛋:“謝謝阿姨……謝謝余叔叔��!”

    余錦在屋里大聲喊道:“奶奶!是櫻桃姐姐和嶠西哥哥來了!”

    林櫻桃回頭,忙說:“不用叫余奶奶起來了!”

    誰想到,余奶奶顫巍巍的,真從屋里出來了,“櫻桃來啦?”她問,被人扶到了林櫻桃面前,她看了她一會兒:“櫻桃�。 �

    “哎,余奶奶!”林櫻桃忙叫道,“你怎么醒了�。 �

    余奶奶瞇起眼問:“你說什么?”

    林櫻桃站在門外了,余阿姨還和她說:“叫杜尚去給你們當婚禮司儀!你看他從小能說會道能唱能跳的!還能演小品!”

    林櫻桃哈哈大笑:“我回去就問問他!”

    余班長站在門里,忽然說:“這個林櫻桃,怎么一點兒都不顯大呢!”

    余媽媽說:“就是啊,還和以前在群山似的。”

    林櫻桃下樓了,她和蔣嶠西一同往對面小區(qū)走,車停在對面。

    “你發(fā)現(xiàn)沒有,”林櫻桃突然顫聲說,她抬起頭,“余奶奶好像真的耳背了,她聽不清我說什么……”

    蔣嶠西一把把她摟過來。

    林櫻桃忽然覺得很多東西距離她好近。

    她只得把臉更緊地貼進蔣嶠西懷里,來抵擋那種揪緊了心般的害怕。

    “我好想回去當小孩……”她說。

    作者有話要說: �。�

    本章注釋:

    *2014年巴西世界杯是第20屆世界杯足球賽,于2014年6月12日至7月13日在巴西舉行。6月16日,在阿根廷對陣波黑的比賽上,梅西攻入一球。

    *復仇者聯(lián)盟:2008年,電影《鋼鐵俠》上映,拉開了漫威電影宇宙的序幕。2012年,《復仇者聯(lián)盟》上映,引爆全球電影市場。2014年4月,電影《美國隊長2:冬日戰(zhàn)士》上映,“冬兵”“獵鷹”均為該片人物。

    *《小蘋果》:筷子兄弟演唱的歌曲,發(fā)行于2014年5月29日,創(chuàng)下億萬次點擊率。

    *2014年3月8日00:42,由吉隆坡國際機場飛往北京首都國際機場的MH370航班墜入印度洋海面,機上載有227名乘客(其中中國大陸153人,中國臺灣1人),機組人員12名,全部遇難。時至今日,事故真相仍未解開。

    ☆、第

    78

    章

    蔣嶠西在香港住五平十平的房子,

    住了六年多了,

    如今回到大陸,住進他和櫻桃的新家——省城南山印象公館二期,

    有一百六十多平米,多出來的不僅是空間,還有亟待填滿的,

    他和櫻桃太多需要慢慢規(guī)劃的將來。

    “每次回家,

    都弄得和搶劫一樣�!笔Y嶠西無奈道,他手里提著茶葉、菜籽油,還有山雞蛋,

    彎腰放在廚房門邊,他脫西裝外套,把車鑰匙丟在門口盤子里。林櫻桃手腕上掛著小包,懷里抱著媽媽給他們新做的一床棉被,

    放在沙發(fā)墊子上。

    “爸媽覺得我們還小嘛,”林櫻桃說著,走到門邊換鞋,

    順手又抱在蔣嶠西被襯衫包裹的腰上,”所以覺得我們還不會過日子,

    什么都缺�!笆Y嶠西解開襯衫領口,他的手伸到櫻桃胳肢窩下面,

    一下把老婆抱起來,轉身就走。

    林櫻桃笑了,她的腳懸空著,

    剛剛換上的拖鞋在空中搖了兩下,便掉在了從玄關去主臥浴室的地板上。

    “咱們回家路上那個特別豪華的大酒店,你看見沒?”林櫻桃坐在浴缸里,她頭發(fā)上都是泡沫,手里玩的也是一團泡沫,她轉過頭,看身后倚在浴缸邊,一邊休息,一邊聽新聞的蔣嶠西。

    “怎么了?”蔣嶠西睜開眼,看她,左手伸過去,玩她的頭發(fā)。

    “那個酒店是衛(wèi)庸開的!”林櫻桃說。

    果然蔣嶠西一愣:“誰?”

    “衛(wèi)庸,”林櫻桃扶住了浴缸邊,她一下子站起來了,撩起一池的水,她轉過來,面朝著蔣嶠西,又坐下了,她肩膀下面都是泡沫,擠在狹窄的浴缸里,像件蓬蓬裙,又像純白的婚紗,“以前在群山工地,像個流氓,喜歡欺負人,從來不學習,”林櫻桃說,她見蔣嶠西那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一看就是沒想起來,林櫻桃說,“他現(xiàn)在混得可好了!女朋友特別有錢,還開了個酒吧!”

    “這么厲害啊�!笔Y嶠西眼神落在她的肩膀和鎖骨上,又回到她的臉。

    林櫻桃笑了:“杜尚心里可不平衡了!”

    蔣嶠西從香港回來的第四天了。

    他仍沒能從新婚生活中得到饜足。

    可櫻桃第二天還要上班,有班上十來位小朋友在等待她的照顧。

    所以不能太晚了,不能太過火。

    老同學費林格通過一位獵頭大哥,加上了蔣嶠西的微信。他開玩笑說,一開始還以為加錯人了,懷疑是不是誰弄了張蔣嶠西在摩根士丹利的照片好騙炮啊,結果看了眼空蕩蕩的朋友圈,又覺得這肯定是蔣嶠西本人沒錯。

    “你回來這么多天了也不找我!”費林格熱情道,“明天有個餐會,好多北京、杭州投資圈的大牛都來,你要不要來,我好久沒見你了,聽說你在找合伙人?我給你弄張邀請函!”

    蔣嶠西說:“我明天不一定有時間�!�

    費林格說:“我有挺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真的,你來吧!”

    蔣嶠西有點煩,他不太想見到費林格,這和費林格本身倒沒什么關系。

    只和他自己刻意去忽略的很多往事有關。

    蔣嶠西生命里一直有一個很長遠的目標:逃離家,逃離這座城市,逃離過去。但最后,因為林櫻桃,他不得不回來。

    又要開始重新面對。

    余樵給他的那個mp3打不開,不知是沒電了,還是電池壞掉了,蔣嶠西只希望里面存儲的文件還在。他開車出門,順著導航去電子一條街,蔡方元突然給他打了個電話。

    “兄弟!”蔡方元說,“我下午到省城,晚上咱約著見個面!我給你搞了張邀請函�!�

    蔣嶠西皺了皺眉:“費林格要叫我去個什么餐會——”

    蔡方元驚道:“是不是在衛(wèi)庸飯店那個會??我靠,那咱們到時候見��!”

    蔣嶠西還以為費林格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說。

    他和幾位基金經理正聊著,忽然轉頭看見了費林格朝他走過來,旁邊跟著他的女伴。

    是岑小蔓。

    *

    岑小蔓大學去了加州大學戴維斯分校,讀的是東亞語言文化專業(yè)。回國以后,她先后在電視臺主持了兩檔文化訪談節(jié)目,頗受才子們的歡迎。

    她穿了條銀白色的魚鱗長裙,仙氣逼人,讓蔣嶠西身邊幾位基金經理都回過頭,驚訝地望著她。

    費林格在旁邊寒暄介紹,交換名片:“不不不,小蔓怎么會是我女朋友呢,好同學,老同學!”

    岑小蔓挽了一下耳邊的卷發(fā),對幾位經理露出上鏡需要的微笑。她抬起眼,她眼眶忽然有些泛紅了,發(fā)現(xiàn)蔣嶠西正垂下眼看她。

    等那幾位經理走了,費林格自己找了個借口,他也走了。

    岑小蔓獨自站在蔣嶠西面前。

    她要讓蔣嶠西只看著她,看到她有多優(yōu)秀,這讓她覺得裸露的后背都開始戰(zhàn)栗了。

    在很小的時候起,因為她的優(yōu)秀、聽話,因為梁阿姨的默許,從小學、初中,到高中,岑小蔓一直是那個唯一能出現(xiàn)在蔣嶠西身邊,和他形影不離,一起學習、放學的乖女孩兒,不僅全校同學,連老師都說他們是“金童玉女”。

    “蔣嶠西,”岑小蔓笑道,她的播音腔因為緊張而發(fā)顫,“真巧啊,在這里遇見你�!�

    蔣嶠西說:“你變漂亮了�!�

    岑小蔓的臉騰得紅了。

    蔣嶠西突然轉頭,看向了遠處的費林格。

    岑小蔓忙解釋道:“費林格不是我男友,我、我一直都沒有男友,蔣嶠西,我一直都在等你——”

    蔣嶠西低下頭看她。

    “我已經和林其樂結婚了�!笔Y嶠西一笑。

    岑小蔓臉上血色褪了。

    蔣嶠西看著她的眼神很友好。

    費林格靠在窗邊,一邊和人聊天,一邊轉過頭來。

    他覺得小蔓和蔣嶠西好像聊得不錯,蔣嶠西居然笑了。

    就是嘛,他想,小蔓擔心的那個林其樂根本就不會是小蔓的情敵——是個男的就有眼睛,蔣嶠西以前只是個學生,光學數(shù)學,現(xiàn)在算見過世面了,他遲早知道梁阿姨的眼光是對的。

    岑小蔓不肯相信:“你……真的結婚了?”

    蔣嶠西拿出左手,給她看了一眼婚戒。

    “還沒辦婚禮,”蔣嶠西抬起眼,看餐會門外,“十月辦�!�

    蔡方元穿著西裝,從外頭進來,正笑著和人寒暄呢,忽然一挺扎眼的美女從他身邊快步離場了。

    蔡方元看見站在對面的大帥哥蔣嶠西,他伸手一招呼:“蔣經理!”

    費林格本來答應了岑小蔓的媽媽,要一直陪著她,可小蔓執(zhí)意要走,而費林格還沒和蔣嶠西說過話呢。

    費林格不解道:“他結婚了又怎么了!那么多人結婚還離婚呢!”

    岑小蔓回過頭,她淚流滿面道:“費林格……”

    “��?”費林格皺起眉。

    岑小蔓擦眼淚,她說:“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去認識梁阿姨……”

    嘀嘀司機開車來了,費林格幫她打開車門,要岑小蔓到家給他發(fā)條微信。

    費林格看著車尾燈消失在路口。

    費林格記憶里的蔣嶠西,總是陰郁著臉,每日就是學習,上奧數(shù)課,費林格和岑小蔓都很少和他說話,怕打斷他的思路。

    他們就像是蔣嶠西身邊的左右護法。那時他們很小,梁阿姨說的話,聽來就像圣旨,那圣旨又是那樣正確:蔣嶠西是天才,要參加競賽,在學校不要讓別人打擾他。

    分明只是小孩子,卻被賦予了奇妙的“特權”,盡管費林格也不明白那“特權”意味著什么。蔣嶠西從沒有表現(xiàn)出過任何意見,他每天沉默地和他們一起放學,沉默地去學奧數(shù),他的沉默可以用他的才華來解釋,天才的性格好像總是這樣的。

    不知不覺間,從小學、初中、高中……十二年的老朋友、老同學,這該是多么深厚的友情啊。

    中間只有幾次,蔣嶠西對費林格黑了臉。

    第一次發(fā)生在初中二年級,費林格慣例拆開蔣嶠西收到的情書,不僅梁阿姨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了,都笑。蔣嶠西比賽完回來,他看到了那封信,他看費林格的眼神就仿佛他好不容易等到的一朵小花開了,被費林格一陣風就給吹敗了。

    后來蔣嶠西又收到一封信,又是從群山寄來的,費林格不敢拆了,只敢給梁阿姨說這件事。

    蔣嶠西看完,連著好幾天一句話都沒說,他上課被老師叫起來,也什么都答不上來,又或者,他根本不想答了,他根本不想理任何人。

    費林格走回到會場里,他看到蔣嶠西正和他們的高中同學蔡方元一起笑著聊天。

    “我剛才還給林櫻桃打電話,我說你怎么不去�。 辈谭皆f,“她說,‘我最討厭假笑了,累臉!’”

    蔣嶠西笑得肩膀都顫。

    蔡方元納悶了:“我說,你成天從早到晚自己笑得和傻子一樣,你還知道累臉!”

    一位天使投資人過來了,他和蔣嶠西過去在摩根士丹利的上司是舊識。

    蔡方元出門去打電話。

    “我說,”蔡方元站在會場外的走廊盡頭,他對手機里的策劃說,“你還記不記得咱們小時候玩的那個,小浣熊水滸卡!水滸、三國……當時為了集這個卡都成箱買干脆面!對��!做這么個游戲不成嗎?”

    策劃在手機里頓了頓:“怎么盈利��?就光集卡��?”

    “你不會自己想��??”蔡方元簡直頭頂兩個大,他原地轉了一圈,低聲說,“前幾天那個,就你扔了十多萬那個,akb什么馬友友�。∧阕约核季S一下!發(fā)散一下思維�。∧惆彦X都花哪兒了??為什么你要花這個錢!!……哎,對,為什么你們這群人要花錢,砸進自己壓根碰不到的東西泡不到的妞身上��!你想啊��!使勁兒想��!”

    忽然身后有人遠遠說:“蔡大總裁!”

    蔡方元胖胖的身子一轉,把手機掛斷了揣兜里,他驚訝道:“哎喲,衛(wèi)大老板��!”

    蔣嶠西加了幾個人微信,收到林櫻桃的消息,問他幾點回家:“在那吃飽了嗎?用不用給你做點兒夜宵?”

    蔣嶠西回道:“一口都沒吃�!�

    林櫻桃說:“你怎么不吃��?”

    蔣嶠西說:“都不吃,沒人吃�!�

    林櫻桃說:“有飯為什么不吃啊,趁他們不注意,快吃幾口!又不用花錢!”

    衛(wèi)庸老板在餐會的大廳旁邊開了一個小桌,和蔡方元聊著天,蔣嶠西一來,他忙站起來,也很友好地和蔣嶠西握手,招待他坐下。

    “總部的房子賣早了啊,”衛(wèi)庸對蔡方元感慨道,“我聽說那邊兒要修個公園,房價怎么得提個一兩千�!�

    “不止,”蔡方元暗示他,“公園旁邊肯定有配套!”

    蔣嶠西想起當年在群山,衛(wèi)庸騎著自行車過去,蔡方元瑟瑟發(fā)抖躲在余樵身邊的樣子。

    “蔣嶠西,”衛(wèi)庸突然看他,說,“咱們以前在群山也沒說過話啊!”

    蔣嶠西冷不丁說:“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

    衛(wèi)庸哈哈笑了:“我知道了,是不是林櫻桃說的,說我像丑了吧唧的劉德華!”

    蔣嶠西看了蔡方元一眼:“像我在香港那個房東�!�

    蔡方元登時一拍桌子,又看衛(wèi)庸的臉:“我靠,你和我投資人簡直了,流失海外的親兄弟��!我介紹你們倆認識一下!”

    外面的餐會慢慢散了。衛(wèi)庸喝了點酒,和蔣嶠西、蔡方元聊起了小時候的事。

    “現(xiàn)在想想真懷念啊,”他笑道,“那時候在群山,工地人還沒那么多,一到周末,林叔叔,就是林櫻桃他爸,就是你岳父!”他對蔣嶠西說,“帶著我們幾個小男孩,那時候你們倆還都沒去呢,我們幾個騎自行車,一塊兒去釣魚!哎呀,曬脫我一層皮!林叔叔,真是好人啊,釣著魚光給我上課了,你說那魚它怎么可能咬鉤吧!”

    蔡方元笑了,看了蔣嶠西一眼。

    衛(wèi)庸對蔣嶠西說:“你剛轉學到群山的時候,我印象特別深,林櫻桃那小丫頭,一天氣勢洶洶來找我,扎倆辮子,掐著個腰,讓我不要欺負你�!�

    蔣嶠西抬起眉來,啞然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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