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買你的？買你的電腦�。俊表椢髦逼鹕�，看了看顯示器，又彎腰看了看機箱，“我買不起，你這個好像很高級。”
“800賣你，反正我也用了挺長時間了，”程博衍說，“正好想換臺新的�！�
項西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不要�！�
“你知道學生宿舍里的電腦畢業(yè)的時候都毀成什么樣了么？”程博衍說。
“不知道，我就知道你這臺二手也不可能才800，但是貴了我又不夠錢，”項西嘿嘿樂了兩聲，“我不要�！�
“那隨便你，”程博衍笑笑，他知道項西在想什么，“買的時候找靠譜點兒的人�！�
“嗯�！表椢鼽c點頭。
程博衍把照片整理好，又給他復制了一份到u盤。
項西一直在沙發(fā)上很舒服地靠著，看一會兒電視，又拿起他的書看幾眼。
“我發(fā)現(xiàn)，其實很多字都能認出來，前后一聯(lián)系就猜差不多了，然后就能知道這字兒念什么了，”項西翻著書，“不過你這書挺難猜的�！�
“書房里有，你要看就拿那些吧，”程博衍說，鼠標點開了微博，想了想，給項西申請了一個賬號，“你先別看書，來看看這個。”
“我不玩這個，”項西湊過來看了一眼，看明白是什么之后搖搖頭，“微信我都沒弄呢�！�
“這個讓你放照片，說你想說的話，算是記錄吧，”程博衍說，“有興趣嗎？沒興趣的話就算了�！�
“你玩嗎？”項西想了想。
“我……也玩，不過我那個主要是跟專業(yè)有關(guān)的�！背滩┭苄π�。
“那我也玩，”項西趴到桌上，“要怎么弄？”
“先給自己起個名字，”程博衍指指屏幕，“什么樣的都行，長短沒所謂。”
“我想想，”項西垂下眼皮，手指在桌上來回敲著，“你的叫什么？我看看�！�
“叫……”程博衍輕輕咳了一下，“大棒骨�！�
項西轉(zhuǎn)過頭瞪著他，然后趴桌上就樂開了，嘎嘎笑著：“哎大棒骨！你背地里是不是個神經(jīng)病啊你快承認吧……”
“現(xiàn)在說你的呢，想好了沒��？”程博衍看著他，伸手在他頭上抓了抓，“別笑了。”
“我叫腿上有條大疤！”項西一拍桌子。
“你那條疤沒多大。”程博衍說。
“那就小疤，”項西腦門兒頂著桌子，“小疤與光�！�
“好，”程博衍一邊打字一邊說，“介紹來一段嗎？”
“介紹？”項西愣了愣，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
“你以后有時間慢慢改吧�！背滩┭苄α诵�。
程博衍下午要去醫(yī)院，幫項西把照片都整理好，手機的客戶端裝上，又教會了他怎么用之后，已經(jīng)快中午了。
本來想在家做點兒吃的，但倆人對早上的面條都還有陰影，于是放棄了，他帶著項西出門吃了頓木桶飯。
“哎，這個感覺不難做啊，還挺好吃的�！表椢鞯皖^研究著面前的木桶。
“我覺得吧，”程博衍邊吃邊說，“就你跟我，對廚藝的這種領(lǐng)悟程度，基本屬于朽木級別，就別老琢磨自己做了�！�
“改天我試試�！表椢鞲鷽]聽見他話似的說了一句。
吃完飯程博衍開車把項西送回了“賊窩”，項西下車的時候，他說：“你什么時候請我去你那兒坐坐？”
“我那兒��？”項西樂了，“我那兒要去了還真就是坐坐，什么都沒有，電視都沒有，呆屋里除了坐著，也干不了別的�！�
“沒事兒，”程博衍說，“我就坐著。”
“行啊，哪天你再送我回來，有空就去坐著唄。”項西嘿嘿笑著。
以前他不太愿意讓程博衍看到他這個小屋的樣子，但現(xiàn)在這種想法不太堅定了，程博衍永遠平靜淡定的態(tài)度，讓他覺得自己無論是什么樣子，都可以坦然地讓程博衍看到。
程博衍不會吃驚，不會鄙視，不會嘲笑，這讓他覺得安心。
順著小路往回走的時候，項西沒有直接回去，而是穿過這片自建房，到了后面的小農(nóng)貿(mào)市場，轉(zhuǎn)了半天買了一臺小電扇。
那屋子西曬，每天下午他下了班回來，屋里都跟烤箱似的，得到八|九點之后才能慢慢涼快下去，要真是程博衍過來，起碼得有個不落枕的電扇吹著。
小電扇還不錯，白色的，轉(zhuǎn)起來動靜也小，之前房東拿來的歪脖子一晚上吭吭哧哧地咳嗽，總感覺吹不到天亮就得西去了。
他躺到床上，吹著電扇，點開了手機上的。
現(xiàn)在他能認不少字兒了，日�？吹降淖植畈欢喽寄苊靼滓馑迹贿^對著手機這么看的時候，他還是習慣性地愿意看圖片。
程博衍替他挑了些新聞和笑話還有小動物的關(guān)注了，他躺床上看了差不多半小時，眼睛有點兒累了，于是放下了手機。
剛放下又拿了起來，差點兒忘了。
大棒骨。
程博衍沒讓他看自己的號，估計是不好意思？項西打算搜搜看，程博衍平時對著電腦會寫點兒什么？
就像提神醒腦小片片一樣，大棒骨這種跟程博衍看上去別說八桿子就是二十八桿子也打不著的名字實在讓他很好奇。
搜索大棒骨，一下出來了很多內(nèi)容，有不少叫大棒骨什么什么的，還有很多別人寫的東西，類似煮了一鍋大棒骨湯好好喝呀，大棒骨怎么做才好吃之類的……
項西一陣頭暈，這怎么找？
他只能一個個看著，感覺像的就點進去瞅瞅，點了好幾個之后都想打電話問程博衍是不是在逗他了。
又往下看了看，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頭像是幾片綠色葉子的大棒骨上，這個名字沒有別的字在里頭，只有前后一個減號。
他點了進去，第一眼就確定了這肯定就是程博衍。
因為介紹那兒寫著——客官來碗雜豆粥嗎？
項西看到最新一條。
小西西下午好，還以為你找不到呢，好厲害哦。
“神經(jīng)病！”項西笑著小聲說了一句，想到程博衍上班時那種嚴肅正經(jīng)的樣子，再配上這句話……他又樂了好半天才慢慢往下看過去。
程博衍的，圖片什么的也少，都是很簡單的一兩行字，看時間大概好幾天才會寫一次。
-陳主任今天穿了粉色襯衣，跟他一起上廁所的時候差點尿不出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位少年真是足球高手，左腿右腿齊上陣，兩條腿都能瀟灑射門，缺點就是容易兩條腿都踢到門柱骨折。
-大潑潑說我們越獄吧，二潑潑說好的我們逃到對面那個帥哥家去吧，我看上他很久啦。聽完這句話，我趕緊把窗戶關(guān)緊了。
……
-哎喲這位少年的腿很漂亮，修長筆直，有機會應(yīng)該好好摸一下。
看到這條的時候項西愣了愣，又掉回頭去重新看了兩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字。
少年？
漂亮的腿？
摸一下？
這個流氓！
流氓！
程博衍這說的是誰啊？
想摸誰的腿��！
項西瞪了瞪眼睛，又看了一遍之后，突然有些說不上來的感覺，這種感覺不太好形容，不是生氣程博衍的流氓語氣，而是……突然發(fā)現(xiàn)天天給你帶糖吃的小伙伴居然還給別人帶糖的感覺。
不不不不……似乎也不太準確……
這到底是誰��！
項西瞪著這條，最后終于想起來瞄了一眼時間。
猛地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取鋼釘手術(shù)的那天。
“我靠！”項西沖著屏幕小聲喊了一句，這個變態(tài)！
他嘖了幾句，又繼續(xù)往下看，自己都沒注意心里那種莫名其妙發(fā)堵的感覺是什么時候消失的。
躺床上看了快一個小時，項西才邊樂邊把程博衍為數(shù)不多的，然后閉著眼睛沖著天花板長長地嘆了口氣。
真沒想到程博衍平時會寫這樣的內(nèi)容，怎么都沒辦法把這些神里神經(jīng)時不時還抽風耍流氓的東西跟那個穿著白大褂每天忙得水都沒空喝還會保持著臉上微笑的大夫聯(lián)系在一塊兒。
項西翻了個身，沖著墻又樂了。
其實這樣的程博衍還挺有意思的。
很可愛。
劉遠平?jīng)]過幾天就幫他聯(lián)系到了一臺電腦，是他們系一個學長的，只要五百塊，還送個游戲手柄和游戲鼠標。
“晚上我跟彤彤去看電影，電腦我?guī)湍隳没貋砹�，就擱樓下房東那兒了，”劉遠平給他打了個電話，“還有網(wǎng)線我也接出來了，線頭扔你門口了，你自己接一下吧�！�
“好，謝謝啊�！表椢髡郎蕚湎掳啵宦犽娔X到了，頓時挺高興。
“別客氣啊，你給我們拍了那么牛的照片，彤彤還說要請你宵夜呢，要不就這周末吧，就我們學校旁邊，擼串兒好去處！”劉遠平說。
“成�！表椢餍χf。
回到賊窩，電腦果然放在了房東那兒，挺舊的一臺電腦，不過看著還收拾得挺干凈。
項西費了半天勁，把電腦給弄回了小屋里，擱桌子上放好，又退后兩步欣賞了一下，這間最牛逼的電器就是那臺搖頭小電扇的屋子里，終于有了一件更牛逼的東西。
不錯！
欣賞完了之后，項西又跑到門口，把劉遠平留在門外的網(wǎng)線拿了起來，從門上面的窗口甩進屋里。
接著就站在屋里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電腦的線怎么接？
鍵盤怎么接？
鼠標怎么接？
網(wǎng)線插哪兒？
項西圍著電腦看了半天，沒敢動手隨便弄，他不懂，怕把這臺就算是二手也花了五百塊才買回來的這屋里最高級的電器給燒壞了。
可是給劉遠平打電話問，他又實在不好意思，像劉遠平他們這些學生，估計沒法想像還有同齡人連這些都不會吧……
“哎！”項西有些郁悶地一屁股坐在了床邊。
每次都這樣，興致勃勃地努力學習，覺得自己進步挺大的能融入這個世界了，正美呢，立馬就會一點兒防備沒有地竄出一件他弄不明白的事兒，來點兒不愉快地刺激。
最后他拿起了電話，撥了程博衍的號碼。
那邊響了好幾聲都沒人接，他看了看手機，下班時間早過了，程博衍今天也沒說要值班……在開車？
猶豫了一下，項西又撥了號。
這回響了兩聲之后有人接起了電話，沒等他出聲，那邊傳出來一個女聲：“程大夫有個急診手術(shù)，現(xiàn)在不能接電話，晚點給您回過去吧�！�
“……哦！”項西嚇了一跳，趕緊沖電話點點頭。
掛了電話之后，項西對著電腦繼續(xù)發(fā)呆，實在發(fā)不下去了，他才站起來，去了樓下沙縣。
沙縣這個時間生意都挺好的，一直得過了八點人才會少一些，都是附近租房的人，學生，也有些做小生意的。
“拌面，蒸餃�！表椢鞲习逭f完之后，轉(zhuǎn)身想找個地兒坐著。
店里都坐著人，門口的兩張小桌子旁邊還有張空著的凳子，他走了過去，用腳把凳子往旁邊勾了勾，正要坐下去的時候，有人推了他一把：“這兒有人！”
“誰啊？”項西看了看四周，沒有站著的了。
“一會兒就來了！”這人一臉不耐煩地說。
項西看了看，這桌就坐了仨人，看樣子是學生，倆男的，一個女的，占了五六張凳子，包，傘，袋子。
“我打個包就走，”項西把凳子勾到一邊坐了下去，“老板我那份給我打包吧�！�
“好嘞！”老板應(yīng)了一聲。
“我說了這兒有人你聽不見啊！”之前說話的那人站了起來，瞪著他。
“有人就把你們占的凳子收拾收拾，”項西慢條斯理地摸出根煙點上了叼著，“想睡覺回家睡去，在這兒占凳子拼床呢�！�
“有你什么事兒？我就占了怎么著！你起來！”那人指著他就準備沖過來，另一個男的也站了起來。
坐著的女生一看，喊了一聲：“算了，干什么啊，就一張凳子！”
老板也趕緊跑了出來勸著。
項西站了起來，他不想惹事兒，從離開趙家窯那天起他就不想惹事兒了，差不多能忍的他都忍了。
那桌倆男的還罵罵咧咧的，項西有點兒煩躁，他討厭嘴碎的人，特別是對方已經(jīng)讓步還沒完沒了的。
拿著老板打好包的拌面和餃子走出去的時候，他往那桌看了一眼，跟其中一個的目光對上了。
“看他媽什么看？”那人眼睛一瞪。
“看你拼好床睡了沒，不夠再搶兩張去�！表椢髡f完轉(zhuǎn)身拎著飯盒走了。
身后傳來了叫罵和那個女生的不耐煩地勸架聲，項西挺不爽地快步往回走著，傻逼。
在這兒待了一陣兒，身邊學生不少，他也發(fā)現(xiàn)了，不是什么學生都跟劉遠平那樣，有些人上過學上過多少學也跟他以前認識的地痞流氓們沒多大區(qū)別。
要一定說區(qū)別，那大概就是多數(shù)膽兒還不夠大。
這情形要擱趙家窯那幫人里，早見血了。
走到樓下的時候，他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是程博衍。
“手術(shù)做完了？”他趕緊接了電話，本來挺煩躁的心情一下就跟小黑屋開了燈似的透過氣兒來了。
“嗯，現(xiàn)在在車上了，”程博衍說，“你找我有事兒？”
“沒事兒，本來想問問你會不會弄電腦的，過兩天吧，你先回去休息�！表椢餍πΑ�
“我天天都這樣，”程博衍聲音聽起來還挺精神的，“你那個八手電腦拿回來了？”
“二手，真沒八手�！表椢骱俸傩α藘陕�。
“你一會兒上路口等我吧，”程博衍說，“我大概二十分鐘差不多能到了�！�
“你過來��？”項西停了腳步，馬上轉(zhuǎn)身就往出走，“你不回家休息��？不累嗎？”
“不累，習慣了，就算累也得過去啊，”程博衍笑著說，“要不你瞪著電腦用不上不得失眠啊？”
雖然程博衍說了還有二十分鐘才到，但掛了電話之后項西也沒把吃的放回家，直接往路口那邊去了。
路口很難得地亮著一盞路燈，估計是這兩天有人來修過，然后又被砸得碩果僅存了。
肚子有點兒餓，項西蹲在路邊，把蒸餃的飯盒打開了，邊吃邊往程博衍來的方向看著。
一盒餃子吃完的時候，他看到了程博衍的車開了過來。
他把飯盒往地上一扔站了起來，揮了一下手，想想又彎腰撿起了飯盒，正想拿到旁邊的垃圾箱扔掉的時候，從黑糊糊的小路那邊跑出來三個人。
跑在最前面的那個沖到離他還有幾步的時候就蹦了起來，對著他就一腳踹了過來。
操。
要飛呢。
項西往旁邊閃開了，順手把飯盒對著這人的臉砸了過去。
☆、第45章
飯盒是空的了，不過里邊兒還有點兒老陳醋和辣醬渣子，一塊兒都砸在了那人臉上，然后流到了領(lǐng)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