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哦,”項西想了想,“我住這兒的時候也沒見你玩啊。”
“不廢話么,地盤兒都讓你占了我怎么玩�!背滩┭苄α�。
程博衍對著衣服折騰了快半個小時,除了酒精,又試了試別的方法,甚至還去樓下自己車里弄了點兒汽油上來。
最后還是沒能把那個帶框的名字完全去掉。
“我手真欠啊……”項西看著衣領。
其實這不是什么大事兒,擱別人比如程博衍,也就是樂一樂的事兒,但項西卻有些硌應,不吉利,他經(jīng)歷過的那些事讓他對這種東西很在意。
本來想問問程博衍還有沒有別的方法,一抬眼看到了程博衍手指已經(jīng)被水泡起了皺褶,指尖也有些發(fā)紅,他立馬又一陣內(nèi)疚。
“算了,就這么著吧,不弄了。”他說。
“其實還有個辦法,”程博衍看著他,“我本來就想著要實在洗不掉就用這辦法的�!�
“別折騰了,”項西看著他的手皺了皺眉,“要不我來吧,你告訴我怎么弄�!�
“你��?”程博衍笑著說,“五體不勤的估計不行,等著。”
程博衍說完拿著衣服轉身進了臥室,把門給帶上了。
項西站在客廳里,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又不敢隨便跟進去,怕程博衍給他扔出來,只得在外面喊了一聲:“怎么弄��?”
“等著!”程博衍在里面也喊,“十分鐘!”
“……哦�!表椢鳘q豫著回答,在臥室門外站著。
過了十來分鐘,臥室門打開了,程博衍拿著衣服走了出來,往他手里一扔:“行了,自己重新再寫一次名字吧,衣服我剛洗過了,拿回去晾干就行了�!�
“弄掉了?”項西有些吃驚,趕緊把衣服一撐,看了看衣領,“這……什么�。俊�
衣領上的名字和框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小熊圖案的布片兒,有間有一塊白色,可以寫名字。
“姓名貼,縫上去的,”程博衍往電腦桌沿上一靠,伸長了腿,“哎,眼睛都要瞎了。”
“你縫上去的��?”項西瞪大了眼睛。
“嗯,小學勞技課縫了個沙包之后就再沒這么縫過東西了,”程博衍笑著說,“怎么樣?”
“這玩意兒哪兒來的?”項西還在吃驚中沒回過神來。
“我小外甥女的,”程博衍用手指在小熊上彈了彈,“幼兒園小朋友都用這個,我給她買了幾個,還好我姐要自己往上繡名字,所以買的是空白的,這個是拿漏了的,能接受吧?你創(chuàng)可貼全是這風格的呢�!�
“能!能!”項西用力點頭,手緊緊捏著衣領上的小熊,“非常能!”
“寫名字吧,”程博衍說,轉頭看到桌上的幾張紙,他頓了頓,很快地把紙都臉沖下地拿到了一邊,“別再畫框了啊,縫這個要了命了�!�
項西沒有說話,盯著衣領看了很久,然后突然往程博衍面前一湊,用力摟住了他。
這一胳膊摟得很用力,項西幾乎用了全部力量。
程博衍被他推得靠著桌子往后仰了仰,然后輕輕在背上拍了拍。
項西松開他的時候眼睛還是瞪得挺圓,瞪了一會兒他又突然把衣服往桌上一鋪,抓過桌上的筆,半個人都撲到了衣服上。
快寫名字。
但手抖得厲害,這個不止一次做過的動作今天卻讓他莫名其妙地緊張,半天都沒敢往小熊貼上落下去。
就那么趴桌上捏著筆。
“我?guī)湍銓懀俊背滩┭艿穆曇魪呐赃厒鬟^來。
項西迅速把筆扔到了桌上,跳到了一邊,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眼睛還是看著地板。
程博衍拿過筆,彎腰在衣領上寫下了他的名字。
“好了�!背滩┭芸戳怂谎邸�
“嗯,”項西應了一聲沒有動,過了一會兒又過去拿起衣服仔細看了看,“你字寫得真好�!�
“謝謝,”程博衍笑了,“送你回去?”
“我坐公車回去吧,也沒多遠,你別跑了。”項西說,這回不是因為尷尬,也不是不好意思,的確是不想再讓程博衍折騰了。
“那……隨便你吧�!背滩┭苄α诵Α�
項西換了褲子,穿上鞋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轉過頭看著程博衍:“這話我說過,說過好多遍……從來沒有人對我這么好,無論大事還是小事,都沒有過,我……什么也幫不上你……”
“項西……”程博衍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想說什么,被項西打斷了。
“但是如果有什么事兒,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為你沒二話,”項西看著他,“真的,雖然可能不會有這樣的事兒,但只要有……”
“項西,”程博衍走了過來,站在他面前,“像以前那樣就行。”
項西沒說話。
“像以前那樣就可以,”程博衍說,“想說什么想做什么不用多想,當然臟話還是不能說,再說一次我肯定抽你,腦袋給你夾車窗里抽。”
項西一下樂了,靠著門框笑了半天。
程博衍笑了笑:“真不要我送?”
“送吧,”項西揉揉鼻子,“我腿有點兒發(fā)脹�!�
第43章
項西回到小屋的時候,劉遠平正蹲在隔壁門口抽煙,看到他上來立馬站了起來:“哎你回來了�!�
樓道里沒燈,程博衍送項西回來,一路上倆人都沒說話,項西一直在琢磨著程博衍最后的那幾句話,琢磨得正迷茫呢,冷不丁被他這一聲嚇了一跳。
“靠,”他退了兩步,“你怎么在外邊兒?”
“吵架,被趕出來了。”劉遠平嘿嘿笑著。
“你倆還吵架�。俊表椢鳘q豫了一下,打開房門,“過來呆會兒嗎?”
劉遠平進了他屋里,遞給他一根煙:“哎,再過半小時差不多能讓我進去了。”
“你在門口多久了?”項西叼著煙點上了。
“兩個半小時,”劉遠平坐到床腳靠著墻,“一般三個小時差不多了�!�
“看你倆平時好得都上課都得摞著坐了吧,”項西把相機包放到枕頭邊,背包塞進柜子里,“居然還能吵架呢?”
“越好越吵,越熟越吵�!眲⑦h平夾著煙一臉參透了的表情。
項西沒說話,他覺得這句話有點兒道理,但又不全有道理,他覺得他跟程博衍就挺熟的了,但一次也沒吵過……
當然,程博衍那樣的人想吵也吵不起來吧,被碰瓷了都一句話不多說直接報警了,他就更吵不起來了,他別說跟程博衍吵架,程博衍幾天沒聯(lián)系他,他都擔心以后會失去這個朋友。
想到程博衍,他又想起了那幾句話。
跟以前一樣就行。
以前什么樣啊?
現(xiàn)在又怎么樣了啊……
“哎?”劉遠平看到了放在枕頭旁邊的相機包,“弄了個相機�。俊�
“……嗯,借朋友的�!表椢靼严鄼C拿了過來。
“我看看?”劉遠平問。
“看唄。”項西笑笑。
劉遠平似乎對相機挺了解,拿出相機就挑了挑眉毛:“60d啊,這機子不錯,你朋友挺大方啊,我要有個60d我可不借人。”
“很貴嗎?”項西試著問了一句。
“單機也大幾千啊,”劉遠平往相機包里又看了看,“這個雙鏡頭套機怎么也得一萬了。”
“我靠!”項西有些吃驚,趕緊從他手上把相機拿了過來,“你別玩了!”
劉遠平笑了起來:“你真是……你不知道這機子多少錢��?”
“不知道,就覺得挺高級,”項西是真沒想到程博衍會給他借個這么貴的相機來“玩”,“我要知道這么貴我肯定不拿了�!�
“挺好的,你玩玩就知道區(qū)別了,以后那些卡片機你都不樂意碰了,”劉遠平笑著說,“這玩意兒就是能高不能低,越玩越燒錢�!�
項西想說我連卡片機都沒玩過呢。
隔壁門打開了,一兜垃圾從屋里扔到了門邊。
“哎我回去了,”劉遠平從床上蹦下來,拍拍項西的肩,“哪天拿這相機給我和趙彤拍組大片啊�!�
“……好�!表椢鞑惶械讱�,現(xiàn)在這機子他除了知道怎么開機怎么按快門,別的全都不懂,還大片呢。
劉遠平那邊關了門,項西過去把自己的門也關上了。
盤腿兒坐床上對著相機又想起了程博衍的那些話,不過想了沒多大一會兒,他的注意力就全放到了相機上。
這么牛的相機!鏡頭就好幾個呢!都快趕上方寅的那個炮筒了!
拿著這樣的相機拍照不好好學都不好意思按快門了!
程博衍的話不想了,像以前那樣就像以前那樣吧,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這么多按鈕都是干嘛的�。�
項西拿出程博衍給畫的說明書,趴到床上,對著相機一個一個地看了一遍,然后拿著相機對著屋里的墻啊柜子啊燈啊拍了幾張,又試著換了個鏡頭拍,對比拍出來的照片有什么區(qū)別。
手機在響,項西小心地把捧在手里的相機放到床上,然后才掏出了手機,是方寅。
他才想起來還沒跟方寅說自己不想拍了的事,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起了電話。
“小展?”方寅的聲音傳了過來。
“我忘了給你打電話說了,”項西靠著墻,“你博客上的照片什么的我都看了……”
“有什么想法嗎?”方寅問?
“有,很多,”項西想了想,“太多了,所以……我不想拍了�!�
方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讓你去看的時候也感覺你會這么說。”
“不好意思,如果要退錢什么的……”項西下意識地抬手拉開了柜門,摸到了自己的背包。
“不不不,不用退,不至于的,”方寅笑笑,“不想拍了就……先不拍了吧,不過照片我會留著,你不介意吧。”
“留著干嘛?”項西問。
“畢竟也是這么久的心血,如果有一天你有新的想法了,或者……如果我想換一個角度的話,也許還能挑了合適的?”方寅說,“你鏡頭感太好了,沒準兒以后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呢�!�
“那你留著吧,”項西笑了笑,“不管怎么說,還是要謝你的,我房子都是你租的�!�
“也沒多少錢,我也不是沒收獲啊,雖然真是挺遺憾的,挺遺憾的,”方寅笑著說,“你以后有什么事兒可以再找我,我能幫的我會幫的。”
“哎,有!有,有有,現(xiàn)在就有,”項西趕緊說,撲到床上趴到相機面前,“我問你啊,你給我說說,光圈是怎么用的?”
“光圈?”方寅愣了愣。
“就相機上面的光圈啊,怎么調(diào)?調(diào)來干嘛用的?”項西問。
“這個幾句話可能說不清啊,光圈就是控制鏡頭那個孔大小的東西,調(diào)節(jié)進光量的,比如你想拍出景深一般用大……”方寅試著給他解釋。
“聽不懂,什么是景深?”項西有點迷茫。
“景深啊,這么說吧,就是你看一張照片,能看出層次,從近到遠都能看出來,近的清楚,遠的模糊,這個就是景深。”方寅說。
“哦,好像明白了,那光圈你給我直白一點兒說說?”項西扒拉著相機。
“光圈大,畫面就亮,光圈小,畫面就暗,”方寅用了最簡單的描述,“配合快門速度,多拍幾張就知道了,你要真想學,有空可以到我工作室來……怎么突然問這些?”
“朋友給了個相機讓我玩,我正琢磨呢�!表椢餍πΑ�
“你玩玩拿個卡片先玩玩嘛,直接上單反?”方寅笑著說,“是程醫(yī)生嗎?”
項西頓了頓:“你知道程醫(yī)生?”
“啊,”方寅也頓了頓,“他……”
“他找過你?他是不是找過你?”項西坐了起來追了一句。
“你不知道?”方寅有些意外,趕緊解釋,“這個吧,是碰上了,在醫(yī)院……我去醫(yī)院碰上的。”
“讓我去看照片是他說的嗎?”項西沒想到程博衍會跟方寅有過聯(lián)系。
“他沒有直接說,但是我們……聊了一下,”方寅想了想,“他從朋友的角度看問題,我是從合作的角度,我覺得他的話有道理�!�
“知道了�!表椢鬏p聲說。
“我不知道他沒跟你說,不過,你這個朋友是挺夠朋友,”方寅說,“你別介意他沒有告訴你�!�
“我不介意。”項西說。
是的,他不介意,他有什么可介意的?
程博衍悄悄找過方寅,他就知道程博衍可能會猜到什么,但沒想到他不光猜到了還悄悄做了這些。
有人肯這樣幫自己,有什么可介意的?
真要介意,也只能介意自己沒本事為程博衍做同樣的事。
掛掉電話之后,項西對著相機發(fā)了很長時間的愣。
何德何能啊。
程博衍能為你做這么多。
他拿起相機,翻了個身對著屋頂?shù)臒�,調(diào)了調(diào)光圈和快門,拍了幾張。
看見光。
程博衍耳機里塞著耳機在跑步機上跑著,一身的汗,很久沒跑步了,今天難得下班還算準時,又沒什么事兒。
跑了快一個小時,他下了跑步機,玩了一會啞鈴。
最近這一周項西每天一個電話匯報玩相機的心得體會,還跟他說有哪些不明白的,他都在網(wǎng)上查了打印出來,周末項西過來拿。
那天之后項西基本恢復了正常的狀態(tài),見了他不會再眼神躲閃,說話做事都不自在的樣子總算消失了。
這讓他松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那天是太沖動了,就像林赫說的,什么都還沒弄清就上嘴啃了。
不過按項西對譚小康的態(tài)度,他啃完倒是馬上做好了項西掄椅子砸過來的準備,但項西只是跑掉了。
竄得跟猴兒似的。
他不想再嚇到項西,現(xiàn)在自己想做什么,項西估計都不會拒絕,他很清楚自己在項西心里的地位。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不打算再逼上去。
無論做什么事都要清清楚楚理明白了是他的習慣,包括自己在想什么,是為什么,沖動還是喜歡,他都得一件一件確認。
周末項西一大早就過來了,程博衍還在床上蒙頭大睡,他在門外一連串地按響了門鈴。
程博衍起床過去開了門,項西背著包,手里拎著一兜面條一兜菜:“早!昨天跟趙彤學了煮面,給你煮個早點吧�!�
“趙彤是誰?”程博衍把他讓進屋里,打了個呵欠。
“劉遠平女朋友,”項西換了鞋拎著面跑進廚房放了,然后又跑出來拿消毒液搓手,“旁邊學校的學生�!�
“煮什么面��?”程博衍笑笑。
“青椒西紅柿雞蛋打鹵面,”項西有些得意地說,往書房走過去,“換的褲子是放這兒了嗎?”
“嗯。”程博衍應了一聲,看著項西還沒走進書房就把褲子往下一拉,邊往里蹦邊脫了下來,他迅速轉開了臉。
“你還睡�。俊表椢鲹Q好褲子出來,程博衍已經(jīng)回了臥室,門虛掩著。
“這還能睡著嗎�!背滩┭茉诶锩嬲f。
“那我煮面了,你要加……”項西順手把門推開了,話還沒問完就看到了正站在床邊準備換衣服的程博衍,身上衣服都已經(jīng)脫掉了,正在提內(nèi)褲,他頓時愣在了門邊,半天才張了張嘴把問題給問完了,“幾個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