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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回到店里時,大健和土浪已經(jīng)走了,方寅也沒在了,老板和老板娘正在忙著。

    項西進了店幫忙,跟老板和老板娘聊了幾句,他倆都挺正常的,估計大健沒有懷疑,要不估計會找老板打聽他的事。

    不過……項西對大健看他的那幾眼還是不放心。

    晚上他躺在閣樓的小床上給方寅打了個電話:“上回說租房給我出仨月房租的話還有效嗎?”

    “有效啊,你想租房了?”方寅一聽就很有興趣。

    “嗯,”項西翻了個身,“明天我能休息一天,想去找找房子�!�

    “行啊,我早上過去,上哪兒找?”方寅馬上問。

    “大學(xué)城那邊吧�!表椢髡f,程博衍說過那邊有便宜些的學(xué)生房。

    大健如果不出現(xiàn),項西不會這么著急著去租房,現(xiàn)在工作慢慢適應(yīng)了,老板老板娘人都還挺好,平時跟他說話讓他干活的也都是笑臉。

    但正是因為這樣,現(xiàn)在他才必須馬上搬出去,大健萬一認出了他,回去一說,平叔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找過來。

    白天可能沒事,晚上就不好說了,他怕有什么意外把店里弄得一團糟,再怎么說他不能給老板一家找麻煩。

    租房子按說不容易,環(huán)境,鄰居,交通,樓層,屋內(nèi)條件,都是需要考慮的,但如果忽略這些,就容易得多了。

    項西的要求只有兩點,便宜,單間,別的全都不考慮,所以跟兩個房東聯(lián)系過之后,他就定下了一間。

    城中村農(nóng)民自建的五層小樓,專門出租給學(xué)生的,五樓還有一間,八平米,帶個廁所,廚房共用,三百一個月,水電另算。

    方寅替他交了押金和三個月房租,舉著相機屋里屋外地拍了幾張,又指指屋里的床:“小展,你坐床上我拍兩張,臉沖廁所那邊,要個側(cè)光……”

    “哦。”項西坐到床腳,對著廁所發(fā)愣。

    “這屋子感覺怎么樣?跟閣樓差不多大小。”方寅在房間里走了兩步。

    “挺好的,”項西躺到床上,“有衣柜,能站直,充電不用下樓�!�

    “怎么突然想到要租房?”方寅從床下找出張塑料小凳子坐下了。

    “怕時間長了你變卦�!表椢髡碇觳舱f。

    “是因為今天來吃飯的那一男一女嗎?”方寅想了想,“是吧?他倆一來,你口罩都戴上了,情緒也不對。”

    “你還真是一直盯著我啊,”項西偏過頭看著他,“不知道的以為你愛上我了呢�!�

    “是以前認識的人嗎?趙家窯的?”方寅追問。

    項西皺了皺眉沒說話,方寅語氣里明顯有些興奮,讓他很不爽。

    “認出你了沒?會不會有麻煩?”方寅繼續(xù)問。

    “我可算知道那些傻逼記者是為什么挨揍了,”項西說,伸手沖他勾了勾手指,“今天的錢給我,今天我睡覺,不出去了。”

    方寅把錢給了他,沒再說什么,拿著相機走了。

    項西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聽著屋外的動靜。

    這屋子不太隔音,隔壁打電話的聲音他能隱約能聽到,公共廚房的聲音更是輕松就破門而入。

    不過聽得出這層住他左右的都是學(xué)生,有一個人住的,也有一對兒住著的,一個學(xué)生妹給男朋友煮面條,一分鐘一次地喊著問這樣吃行嗎,加點這個好嗎,簡直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讓人想出去把她倆掛繩子上。

    他嘖了一聲,真不嫌煩,哪有這么麻煩,學(xué)學(xué)程大夫去,面條雞蛋肉,有什么全算上,往鍋里一扔完事兒。

    沒什么胃口,聽著外面做飯的聲音他也沒覺得餓,在床上躺了沒多大一會兒就這么睡著了。

    醒過來的時候是一點,他算了算時間,起身洗了個臉,打算去醫(yī)院。

    走之前他看著自己的包,猶豫了半天,拉開衣柜把衣服一件件掛了進去,其實掛上還麻煩,萬一出了什么事,跑的時候哪還有時間收拾。

    但他還是這么做了。

    這種把自己的東西放到該呆的地方的感覺很奇妙,他從來沒有擁有過屬于自己的衣柜,在程博衍那兒他也只是把外套跟程博衍的一塊兒掛在客廳的柜子里。

    衣服沒兩件,簡易布衣柜都沒掛滿一半,上面放小件東西的地兒還是空的,項西把自己的一雙襪子和一條內(nèi)褲放了上去,看著有點兒好笑,不過就這點兒了,就算把身上穿著的襪子和內(nèi)褲放上去,也就四小團而已。

    小鐵盒他沒往里放,還是放在包里,這些小破爛他得隨身帶著。

    背著包走出樓道的時候他又回頭看了看這棟樓,附近全是長得差不多的樓,路還交錯縱橫,他怕一會兒回來找不著地兒了。

    看完之后一扭臉,看見了方寅蹲在路邊正沖他笑,手里舉著相機剛放下來:“小騙子,就知道你還得出去�!�

    “我去醫(yī)院復(fù)查腿,”項西皺著眉,“你不會是一直在這兒蹲著吧�!�

    “沒,”方寅站了起來,“我中午在這片兒轉(zhuǎn)了轉(zhuǎn),拍了些照片,這地方也是個故事堆啊�!�

    “都是你喜歡的那種,”項西斜眼瞅了瞅他,“刨了別人傷疤給人看的那種�!�

    方寅沒有再跟著他去醫(yī)院,他上了公車之后,方寅就走了,項西站在晃晃悠悠的車上,看著身邊的人出神。

    誰都有傷疤吧,各式各樣的,學(xué)習(xí),工作,生活,感情,有的大點兒,有的小點兒,有的自己感覺不到。

    捂著自己的傷疤去看別人的,唏噓感慨,然后各自繼續(xù)。

    這是種什么感受,項西體會不出來,自己的傷捂不過來,顧不上別人的了。

    項西走進診室的時候,一個病人剛在程博衍面前坐下。

    “您稍等一會兒,”程博衍對這人說了一句,拿過項西的病歷,飛快地寫著,又拿了張單子寫了遞給項西,“去拍個片�!�

    “嗯�!表椢鹘舆^單子轉(zhuǎn)身走出診室。

    程博衍跟了出來拉住他:“有錢么?”

    “這話問的,”項西樂了,一拍口袋,“我也是拿工資的人,剛發(fā)的呢�!�

    “那去吧�!背滩┭苄π�。

    項西拍完片子等著拿的時候就坐在診室門口,他挑了個正好能看見程博衍的位置坐著,程博衍每次抬頭都能看到他,然后他就沖程博衍齜牙一樂。

    程博衍挺忙的,項西等了四十分鐘,他一直就沒停過說話,項西有些佩服他還能一直跟病人笑著。

    片子結(jié)果出來了,項西拿了自己看了半天,除了能看出骨頭上那幾個白點是釘子,別的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等著診室里的病人看完出來了才拿著片子進去了:“我覺得我骨頭真漂亮。”

    “你住院之前的骨頭才漂亮呢,片子還在我那兒,有空你品味一下,跟開花了似的,美著呢,”程博衍拿過片子往燈箱上一插,邊看邊說,“對線良好,骨折線模糊……”

    “聽不懂�!表椢髡f。

    “就是還不錯,坐下,”程博衍指指椅子,項西坐下之后他在項西腿上按了幾下,“疼嗎?”

    “不疼,想笑�!表椢餍χ樟耸胀取�

    “過陣兒找個時間跟老板請幾天把鋼釘取了吧�!背滩┭茉谒v上邊寫邊說。

    “幾天?”項西愣了愣。

    “取鋼釘也是手術(shù)了,要一周時間恢復(fù)�!背滩┭苷f。

    “我一個月就一天假呢,請假很難啊,”項西皺著眉,“能不取嗎?”

    “鋼鐵俠啊?”程博衍看了他一眼,“晚點兒取可以,不取不行,你跟老板商量一下時間,他人不是挺好的么,應(yīng)該問題不大吧?”

    “那我跟他說說看�!表椢鼽c點頭。

    “還有,你那個肺炎,沒什么問題了也還要注意,”程博衍把病歷遞給他,“一個月之內(nèi)再感冒了肯定還會是肺炎。”

    “放心,”項西笑了,“看個骨科還能順帶內(nèi)科呢?”

    “就順嘴一句,現(xiàn)在白天熱晚上涼的,容易感冒�!背滩┭苷f。

    “知道了,”項西拿好自己的東西站了起來,“那我走了�!�

    “嗯,跟老板商量好了告訴我,”程博衍拉開抽屜拿出幾顆大白兔放到了他兜里,“剛一個病人給我的,你拿著吃吧�!�

    項西吃著糖出了醫(yī)院,挺甜的,他很喜歡。

    站在路邊,他沒有馬上去坐車,而是往四周看了看,雖然覺得大健應(yīng)該是沒認出來他,他還是得小心。

    平叔這人陰得很,如果真知道他在哪兒,也不會馬上動手,肯定會用幾天時間把他摸透了。

    項西突然覺得很累,幾個月以來他都在奮力掙扎,但在看到大健的那一瞬間,他就覺得自己跟屎坑里的蛆似的,扭了半天,明明扭得挺遠了,比別的蛆都遠,一睜眼卻還是看見了屎。

    不過這是他第一次沒有放棄的動搖,他用舌頭卷著大白兔舔了舔,再扭一會兒也許就成功了。

    第29章

    自從項西在砂鍋飯打工之后,住院部的小護士差不多每天都會在他家訂餐,程博衍跟著吃了兩回之后,小護士訂餐的時候都不問了,只要他在,就直接給訂了。

    而且每回都是同樣的菜,程博衍沒說什么,雖然對于他來說,菜太咸,油也大,味精估計都用勺擱,吃完一下午都口渴,不過就當是支持項西的工作吧,吃完這兩天再說。

    快中午的時候沒什么事兒,他上了個廁所,到住院部后面的花園透透氣。

    花園里有不少病人,天暖了就出來轉(zhuǎn)轉(zhuǎn),偶爾有認識的病人會跟他打個招呼。

    順著小石子路轉(zhuǎn)了一會兒,估計項西差不多要過來送餐了,他準備回辦公室去。

    剛一轉(zhuǎn)身,旁邊有人叫了他一聲:“程大夫�!�

    “嗯,”他先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到了是個大叔,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看著有些眼熟,“您是……”

    “我上星期看門診是你給看的,”大叔想要站起來,身邊的年輕人趕緊過去扶他,他拍拍自己大腿根兒,“那天說是得換關(guān)節(jié)�!�

    “想起來了,您坐著坐著,”程博衍點點頭,那天他給大叔說過,如果不放心,再過來找主任給看看,“今天是過來找主任嗎?”

    “來晚了,”大叔說,“主任下班了�!�

    “明天上午再來也行的�!背滩┭苷f。

    “程大夫,你說,如果我這關(guān)節(jié)不換,是不是就只能等死了?”大叔皺著眉問。

    “不至于,”程博衍笑笑,“這個不死人,就是行動受影響,會疼,比較難受�!�

    “那我爸這情況吃藥行嗎?”年輕人問。

    “這個沒什么藥能治,”程博衍看得出大叔家里經(jīng)濟狀況應(yīng)該不是太好,父子倆都穿得很破舊,“之前吃的那些活血化淤和止痛的藥可以吃點兒,但那個只是暫時緩解一下,主要是大叔年紀大了,情況又比較嚴重,那天片子我給大叔說過,塌陷嚴重,間隙幾乎沒有了,所以考慮換關(guān)節(jié)�!�

    年輕人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最便宜的都得小十萬了啊�!�

    “明天早一些來,梁主任一上午都在的,你們再讓他看看,他經(jīng)驗豐富�!背滩┭苷f。

    程博衍又跟他倆聊了幾句,沒有安慰,他離開的時候父子還坐在長椅上愁眉不展。

    這種無奈讓他想起了項西。

    在平常人看不到的那些角落里,有很多人孤單地守著自己的艱難和無助。

    而無論有人看到還是沒人看到,很多時候都會無能為力。

    這就是程博衍對項西說的那個攝影師拍的照片感覺有些不舒服的原因,這些內(nèi)容呈現(xiàn)在眼前,在驚訝,感慨,同情,或者是憤怒和鄙視之外,更多的感受是無能為力。

    于是那些東西的意義,在很多時候也許只是撕開了一些人的傷,讓另一些人疼,之后再歸于平靜。

    回到住院部,還在走廊這頭,就看到了從那邊樓梯跑上來的項西,手里拎著兩兜飯盒。

    扭頭看見程博衍,項西笑了笑。

    程博衍覺得這兩天項西有些不對勁,具體哪兒不對勁又說不上來,還是會笑,會耍貧嘴,但卻感覺不到他從心里透出來的那種開心勁兒。

    項西把飯拿進了他辦公室,手里還有一大瓶酸奶,往他桌上一放:“冰的,趕緊喝�!�

    “你買的?”程博衍愣了愣。

    “嗯,不記得哪天了,你是不是說想喝酸奶來著,”項西說,“今天那邊送餐的讓幫買啤酒送過去,我就順便給你買酸奶了。”

    “你也喝點兒吧,”程博衍摸了摸瓶子,還挺冰的,于是拿了個紙杯倒了一杯給他,“一臉汗�!�

    “這哪解渴啊,”項西說是這么說,拿過酸奶還是兩口就喝沒了,然后隨手把臉上的汗抹了抹,看了程博衍一眼,從他桌上抽了兩張紙巾,重新擦了擦臉,“我走了啊,你還有什么想吃的沒?我去給你買回來�!�

    “沒了,你別瞎竄了,”程博衍打開飯盒,“記得跟老板商量取鋼釘?shù)氖聝�,手術(shù)費你不用管,我先墊著�!�

    “我真怕我還不上啊,這都多少了,得有兩三萬了吧?”項西嘆了口氣。

    “沒事兒,”程博衍不急不慢地說,“還不上可以……”

    “別別別別別賣我那個墜子,”項西趕緊擺擺手,“我肯定能還上。”

    程博衍看著他笑了笑:“加油�!�

    走出醫(yī)院的時候項西回頭看了看,他以前對醫(yī)院沒好感,生老病死,這地方聚集了無數(shù)人的一生。

    好人也會死,壞人也能活。

    不過現(xiàn)在醫(yī)院對于他來說有了不一樣的意義,新的一頁,還有程博衍。

    只是今天他心情不好,嚴格來說是很糟。

    這兩晚上一直睡不踏實,反復(fù)地想著大健往他臉上掃的那幾眼,其實他雖然一直在給自己找理由,但還是不得不鼓起勇氣面對他最不愿意面對的那個現(xiàn)實。

    就算給大健捂?zhèn)口罩,他估計看幾眼也差不多能認出來了。

    早上起床洗臉的時候他總是胡亂擦幾下就走人,今天有些迷糊,對著鏡子多看了兩眼,于是更是已經(jīng)確定,大健認出了他。

    店里干活兒很累,總出汗,他干活的時候都沒貼創(chuàng)可貼,但對著鏡子時,眼角下方那塊明顯比旁邊皮膚要淺的痕跡讓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那天他口罩捂得很嚴實,但是……他拿毛巾遮住了自己半張臉,那塊淺色的皮膚還是露出了一多半。

    大健認出他了。

    媽個逼的現(xiàn)在大健這種腦殘晚期居然都學(xué)會了不動聲色,真是飛一般的進步,應(yīng)該給他發(fā)個火箭進步獎。

    項西覺得挺無力的,靠在廁所的墻邊很長時間都沒緩過勁來。

    盡管這是他心里一直存在僅僅是不敢相信的答案,真正面對的時候還是讓他有些不能接受。

    平叔知道他在哪里了,這兩天沒有動靜,也許只是在暗里觀察他。

    知道他在這家店打工,知道他每天中午會往兩個地方送餐。

    但不一定知道他住在哪里。

    每天晚上他收拾完把店門關(guān)了之后,都從后門走,因為后門的小胡同能直接抄近路到公車站。

    一上午他都在琢磨這些事,該怎么辦。

    他沒有跟方寅說,他不確定這樣的事對方寅來說是會幫他的忙還是會更興奮,他也沒跟程博衍說。

    他實在不愿意自己在程博衍眼里是一個永遠都一身麻煩的小混混。

    他甚至不愿意跟老板說不干了,抱著最后的一絲幻想,他希望能留在這里工作,哪怕是這種又熱又累還臟的工作,他也不想放棄。

    從醫(yī)院回店里,一路他都緊張地觀察著四周,有沒有人跟著自己,還有,下一步到底該怎么辦。

    拐上砂鍋飯那條老街時,他的手機響了。

    項西猶豫了一下,把小電瓶靠到路邊停下,拿出電話看到顯示的名字是4,這是方寅的電話,他存電話的時候存不明白名字,除了程博衍,老板和方寅的電話都是用數(shù)字代替了名字。

    電話一接起來,就聽到了方寅不知道是興奮還是緊張的聲音:“小展,你在哪里?”

    “還在路上�!表椢鹘o了個不確定的回答。

    “你看你是不是先不要回來,”方寅說,“店里來了兩個人,你剛走一會兒就來了,現(xiàn)在飯吃完了也沒走,看著……不像好人,有趙家窯的氣質(zhì),是不是來找你的?”

    項西不知道這個趙家窯氣質(zhì)是什么鬼氣質(zhì),但這一瞬間他還是感謝方寅給他打了這個電話。

    “還有別人嗎?”項西問。

    “沒看到,我現(xiàn)在在對街的奶茶店里坐著呢,”方寅說,“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

    “別來找我,”項西知道這種時候誰跟自己在一起,誰就得一塊兒遭殃,“沒什么事兒你就走吧�!�

    “那行吧,”方寅想了想,“你注意安全,我再拍幾張�!�

    “傻逼,”項西說,“平叔的人認識你和你的炮筒�!�

    “我躲著點兒……真是平叔的人來找你麻……”方寅的話還沒說話,項西掛掉了電話。

    今天太陽很好,中午的陽光已經(jīng)有了夏天的氣勢,項西本來被曬得全身都著火似的,掛掉電話之后,卻一下涼爽了。

    刮過來的風(fēng)掠過皮膚時都帶著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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