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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虞鳳稚剛走,秋梨秋葵推門進來,一左一右看他脖子上的傷,兩個丫頭嘰嘰喳喳。

    “這脖子都被掐紅了,小虞將軍卻只看臉上的口子!”

    “那小將軍怕不是有病,公子啊,咱日后離他遠些。”

    這年紀不大的少年城府極深,多番對招他都不是對手,若說有齷齪的心思,卻又為何輕輕放過,若說只當作門生,卻又為何言談曖昧。

    朱易頭次生出茫然之心,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全然辨不明白對方來意。

    至少虞鳳稚目前看來有心提點,總比劍拔弩張要好,走一步看一步罷。

    虞鳳稚回京五千人的行伍在城外安營扎寨,虞家軍的旗幟在護城河畔獵獵飄揚,他們早晚會回到西北廣袤的天地中,那里有拉琴的姑娘,也有放牧的老翁。眼下這少年將軍是京城風暴的中心,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這五千人便暫時交給副將方信。

    朱易在軍營負責整理要件。

    或許他是本朝第一個棄文從武的探花郎,從來的第一天便流言不斷。

    探花郎本應該得個更清貴的官,發(fā)配禮樂司已辱沒舉子身份,更遑論如今流放到軍營做個長史,所有人都知道他得罪了人,卻沒人知道他得罪什么人。他們見慣高官對寒門士子的打壓手段,是以雖有流言,卻并沒有翻出風浪。

    縱然朱易如今身份大跌,舉子的出身本便高許多人一頭,倒沒什么人敢為難他。軍營與朝堂不同,人人酣暢痛快,不言不語的朱易反而在其中顯得心機深沉。

    他從江寧出來,步步維艱走到現(xiàn)在,當初在江寧發(fā)過的誓言猶在耳,前些日子才被虞鳳稚一番話找回自己,他非庸人,眼下只是鳳凰落進了雞窩。牽魂沉沉埋進他的身體,沒有任何動靜,若不是朱易對東宮知之甚深,眉心一粒紅痣日日可見,幾乎要以為那只是一味泛甜的中藥。朱易對風言風語渾然無懼,反而每每見了方信心虛的緊。

    方信官居校尉,戰(zhàn)功無數(shù),在京城有自己的府衙,這次回來帶著身懷六甲的方夫人和徐家那個紈绔本想把家人安置入京,也便不用跟著他周折奔波,然而天不遂人愿,徐樹文死于花柳病,妻兒一尸兩命,即便是方信錚錚鐵骨也不免五內俱焚,心如死灰。

    方校尉活閻王的稱號還在耳邊,又這般暴烈性子,倘若得知此事與自己有關,恐怕一刀下去得劈他兩半,或許這個可憐的年輕男人激起朱易難得愧疚之心,他很難對方信不假辭色。

    正是重陽節(jié)后,護城河兩岸黃葉飄零,風聲颯颯,軍伍操練之音震響云霄,朱易將從營帳出來,忽聞一陣悠揚曲聲,似天外來音,蕭瑟纏綿入耳中。

    朱易撩開帷簾看去,河岸邊一青年將官在吹一片黃色的樹葉,太陽下只有他一個人孤單的影子,與喧嚷人群格格不入。

    那是戰(zhàn)場上殺的女貞人哀嚎哭泣的猛將,此刻卻沉湎在痛失妻兒的悲傷中,敏銳的耳尖聽到身后雜音而回過頭,露出一張線條凌厲的臉。

    朱易將信遞給他,“方副將,西北趙斥候的來信�!�

    方信伸手接過,點頭道,“謝過長史親自送來�!�

    方信出身微末,父母都是流民,靠著殺敵勇猛走到虞鳳稚身邊,如今官拜二品,若不說立場,朱易對白手起家的方信頗有好感。朱易擺了擺手,探著腦袋忍不住安慰他一句,“方大人吹著什么曲?”

    方信喉嚨里里發(fā)出一聲嘆息,“我夫人以前喜歡的曲�!�

    朱易咳嗽了一聲,“方副將節(jié)哀�!�

    方信抬頭看他一眼,“連你都知道了?”

    朱易只得接著話,“來的時候聽說的,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我年幼的時候有個弟弟失蹤許多年,現(xiàn)在大概不在人世了,大約這就是命,誰家沒個三長兩短,日子久了,漸漸便忘了�!�

    他假裝掉了兩滴眼淚,只做著戲,心中卻也非全然無動于衷。

    第24章

    朱易提起朱明時候才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竟用自己失去朱明與方信失去妻兒類比。

    原來這么多年,以為自己沒心沒肺,卻還是對被自己親手扔掉的弟弟存一份心。

    若沒有心,這許多年又為何終夜夢到他?

    是死了吧。

    怎么可能還活著。

    這是他年少犯的錯,用朱明的命添他的丘壑。他不敢回頭,生怕回頭就會后悔,如今就這樣在方信面前輕而易舉說出來,像在說一段沒有結果的往事。

    杏花簌簌落在這青年將軍的肩膀上,他身上帶著一把殺人無數(shù)的刀,卻用樹葉吹著世上最柔軟的曲。

    “你的弟弟,他是什么樣子?”

    朱易恍惚聽他問詢,不覺多說幾句,“我那弟弟,失蹤的時候七八歲,兩頰生酒窩,粘人得厲害,也很是討人嫌棄。喜歡吃糖,討厭吃糕點,總是無緣無故放聲哭,我討厭死他了�!�

    方信難得笑起來。

    看起來朱易似乎沒有像他嘴上說的那樣討厭自己的弟弟。

    朱易自己提到朱明,此刻又心情不佳,也沒了安慰別人的心思,方信卻似乎對同樣失意的朱易有了共鳴,接連問他道,“重陽節(jié)是否有去給你弟弟燒紙?”

    朱易搖頭,“他未必死了,也不需要罷。”

    方信嘆息,“我燒紙給妻兒,只盼著他們地下有衣穿,莫再冷著餓著。那孩子剛剛出生,血淋淋的一團,他娘當下也咽了氣,我跟著穩(wěn)婆進去,滿屋子都是血。”

    他話說一半,似乎也不忍再想起,便轉移話題,”朱長史看來也是性情中人。“

    朱易心中冷笑,他算什么性情中人。

    加上朱明,他身上已經(jīng)背了三條人命。

    他在江寧接管朱家生意時候沒少下狠手,外頭傳聞他心狠手辣不假,若連間接因朱家吞并布坊而家破人亡的商賈算上,他可謂一身血債。如今苦主懵然無知,竟與他這個罪魁禍首談天說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朱易身處一個不公的世道。

    世家權貴一手遮天,嫡庶之別涇渭分明,寒門無勢任人宰割,權貴高官鐵板一塊,直到圣人登基后開了科舉先河,提攜寒門武人,由此所謂上流才被敲開一道縫隙出來,真正進來的白身若能得到高看,有貴人提攜,分享資源人脈,便是今日之方信,若不能得人青睞,無貴人提攜,屢屢遭受打壓,便是今日之朱易。

    能進這殺人不見血的朝廷,正如虞鳳稚所言,哪一個都是中原的佼佼之輩,地位資源人脈才華無一不有,一介寒門拿什么與人拼?他們這樣的人像巨石下的凌霄花,像鳳凰群中的野烏鴉,所以東宮和周茂生才敢這樣對待他。

    縫隙始終是縫隙。

    世俗潛移默化的規(guī)則遠非一道縫隙所能改變,微光不能照亮數(shù)萬里的黑。

    墻外的人看著要進來,墻內的人逼仄喘不過氣。

    這世道如一泓漲潮的水,不知什么時候就要滿了。待一城的美錦被淹沒,只見遍地爬滿虱子。

    朱易與命運抗爭,誓言要出人頭地,沿途死去的人都做了他的墊腳石,披荊斬棘闖進縫隙里歷經(jīng)諸多是非,這才頓悟到廣陵王、虞鳳稚、東宮太子,乃至周茂生一早便明白的事實。

    但朱易還想爭一爭。

    他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只野烏鴉,所以朱明才會出事。

    也不曉得朱明如今是否有衣服穿,有食物吃,也許蜷縮在某個角落,在風雪中凍斃,做地下一只孤鬼,夜夜入他夢中吸魂食髓。

    朱易不肯再想,敷衍似地回了方信一句,”軍營里大多性情中人。“

    方信看出他心不在焉,拱手道,”人間苦難不一而同,方長史也該看開些�!�

    安慰人的到最后淪落被人安慰,朱易面上也不知該做什么表情。

    來虞家這段日子,已經(jīng)有兩個人同他提過朱明了。

    沒關系,他本來就是一個人。

    以后也將會是一個人。

    只要不回頭,不看兩岸的孤魂野鬼,他能走到最后,他會成為人上人。

    朱易握緊手指,指甲刺破皮肉。

    “多謝方副將。”

    方信再沒有說什么,他轉過身,又開始吹那片枯黃的樹葉子,樹葉子在唇齒間變成九曲回腸的調子,情真意切,不忍卒聞。

    朱易離開的時候,沒有看到方信的目光像深沉涌動的譚水。

    杏花落進護城河里,打著璇兒奔流去,香氣飄蕩十里。

    第25章

    經(jīng)此一事,方信對朱易頗有另眼相看的意思,朱易心中清楚自己與方信之間的仇恨絕無化解之機,卻囿于眼下局勢不得不與方信漸走漸近。他雖身中牽魂,心中卻無死志,每每在虞府與虞鳳稚對壘,總拿出十二萬分精神,直到有日被軍中一眾邀往花樓飲宴,在袒露胸乳的女子婉轉撥弦的靡靡之音中卸低防備。

    虞鳳稚百忙之中還抽空大張旗鼓去一趟秦樓楚館,實屬不得以而為之。

    圣人膝下的小女兒兮蘭公主對他心存愛慕,屢屢糾纏,早便淪為達官顯貴口中的閑談,如今虞鳳稚回京,踏破門檻的除了各方勢力,還有一個棘手難辦的九公主。

    朱易原先并不知情,因他白日不在虞府,連虞鳳稚都不曾多見,而兮蘭的活動范圍以虞鳳稚為軸心,霍霍揮舞著九節(jié)鞭,驅趕所有靠近心上人的貴女們。

    圣人倒是樂見其成,放任兮蘭肆無忌憚。

    本朝還沒有駙馬領兵的先例,虞鳳稚若娶公主,虞懷膝下無人,等垂垂老邁,自然翻不起大風大浪,也不失為兵不血刃化解當下危機的辦法。

    虞鳳稚心有宏圖大業(yè),自是對皇家的金貴圈套一覽無遺,這段日子圣人已對這樁婚事上了心,多次旁敲側擊都被四兩撥千斤地推回去,為今之計只有禍害了名聲,讓兮蘭死了心,若這丫頭不愿嫁,便是圣人也沒有法子。

    皇家的情形與別家不同,雖是庶女,若受了寵愛,也是頂頂尊貴的存在。方信本不肯來,被三催四請,又顧慮到虞鳳稚的安全,便易裝隨行。

    一眾高級將官甲胄未退,腰封未去,下值便浩浩蕩蕩往繁華市集,他們去了京里的玩家子都知道的一條街,這條街因妓館林立,依紅偎翠而被戲稱為春巷。相必到第二日,小虞將軍與花娘一度春風的野聞便要傳遍京中。

    京城的花娘與江寧不同,好似是真正的大家閨秀,達官貴人們好這一口,市場便爭相逐利,倘若有文人墨客在女人的香被中作出來詩,一夕也能傳為佳話,自古握著筆桿子的人最會為自己開解,而虞鳳稚是握刀的人。

    藏香樓選出來的花魁蓉娘生得小白花似的,裙裾飄飄,香氣裊裊,青蔥十指抱著琵琶一口吳儂軟語的小調,目光在來的這群軍爺上轉了個來回。

    正首的那位玉面覆青銅,腰桿似白楊的大約便是小虞將軍,另一位昂藏八尺,面容凌厲的當是那活閻王方信,至于其余的什么人并無名氣,蓉娘難以判斷,反而是坐在最末的書生抓著了她的眼。

    那書生一副白面皮子,本是溫善漂亮的容貌,卻因一雙邪美的眼珠子露著妖氣,喝醉的時候不注意收斂,整個人便越發(fā)艷光四射,眉心若是細瞧,還能見著一尾紅痣,真?zhèn)叫面如桃花,粉面香腮,雖是女人面孔,氣勢卻不輸男子,雪白著一截脖頸被酒氣熏紅了,還在一杯杯地往腹中倒。

    看著是個文人,或許還有官身,怎地和這一眾殺人不眨眼的軍官為伍?

    蓉娘邊看邊猜度,不小心彈錯了一個音節(jié),聽那醉了的書生笑嘻嘻道,“彈錯了彈錯了,罰酒!罰酒!”

    蓉娘小心看向首座,卻發(fā)現(xiàn)小虞將軍根本沒有在看她。

    少年人的目光落在書生身上,布滿漆黑的荊棘叢。

    第26章

    蓉娘不敢再看那叢荊棘。

    耳邊傳來軍爺們酒杯的碰撞聲,“朱長史才應該罰酒,我等都沒有聽出來哪里錯了!”

    聽得稱呼,蓉娘明白過來,原是軍中長史。

    書生似乎有些迷糊,撓了撓腦袋。

    “莫非我當真聽錯了?”便又是數(shù)杯黃酒下腹中。

    有糙人攬住他的肩,“這才像咱老虞家的人�!�

    “若覺得不夠,便再上些酒�!�

    說話的是那位活閻王方副將。

    蓉娘眼看眾人一杯杯地往那書生處倒酒,再心驚膽戰(zhàn)地回想起小虞將軍方才的眼神,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

    今兒這趟花酒,哪里是來吃她們這些花娘的。

    便沒有再敢多說一句話,靜下心來彈著曲調,眼看那書生酒力不支,顫巍巍爬起朝自己走過來。

    她的下巴被抬起,溫熱的氣息噴在耳邊,“美人兒,今夜陪爺一宵?”

    蓉娘不敢理會背后刀刺般的目光,訕笑著將下巴從歪歪斜斜的小官人手里掙脫,“您說笑了�!�

    您還是顧著自己罷,她在心中暗自替這一無所知的小長史擔憂,卻沒有辦法多說一個字。

    醉鬼卻發(fā)了脾氣,”怎的別人陪得,我便陪不得?“

    蓉娘紅著臉,卻被醉鬼攔腰抱起,琵琶砸在地上,她羞澀地捂住嘴才沒有發(fā)出尖叫,被扯著手臂壓到鮮紅的絨毯上。

    自入虞家一來,朱易謹慎小心,鮮少露出在江寧的紈绔做派,以至于許多人受他相貌欺騙,以為是個軟弱的端方人。

    這趟兒醉了,也顧不得裝,那股子刀尖似的邪氣便被女人香軟的胸乳勾起來,腳步還不穩(wěn),便撕扯開雪白的裙裾。

    在座的軍官們頭次見他這副模樣,不知為什么,竟個個有些口干舌燥。

    有人小聲議論。

    “這朱長史平日看著不聲不響,倒是個會玩的�!�

    “聽說是末等商戶出身,這家里說不定便有經(jīng)營這些生意的�!�

    “倒也不無可能�!�

    ”這女人的腰真細�!�

    有年輕的斥侯喃喃說一句,他說的是蓉娘,眼神卻扎在那被流放到軍營的探花郎上,啞著嗓子灌一杯酒。

    此人名叫虞少楊,平日卸下軍裝,要叫虞鳳稚一聲堂弟。

    方信的目光落在虞鳳稚的面具上,他在猜測虞鳳稚的想法,但虞鳳稚像一口深井。

    蓉娘的衣裳被扒了大半,她沒有掙扎,本便是煙花之地的女兒家,也沒什么臉面可言,倒是她若真與這書生云雨一番,竟一時半會說不清誰占誰的便宜。

    她攬著他的肩膀,扭著腰肢纏上來,用兩排貝齒叼開他的衣帶,香軟的臉埋入對方的胸膛。

    渾身像燒起了熾熱的火,忍不住并攏了腿。

    眼見便要擦槍走火,一旁的眾人眼睛一眨不眨地正要觀看活春宮,上頭的小虞將軍忽然淡淡地說了句。

    “這女人本將軍要了�!�

    朱易散亂著頭發(fā),衣衫不整地從女人的身上抬頭,露出錯愕的神情。

    唇瓣因方才與蓉娘糾纏啃吻而鮮紅得發(fā)亮,倒不像他對蓉娘做了什么,更像蓉娘對他做了什么,而蓉娘只是一個女人,他這副模樣,分明更加適合......

    在座的眾人腦海中不約而同地閃過一個念頭。

    他們將這歸功與朱易的美貌上,食色性也,并不覺得自己有多大過錯。

    第27章

    朱易眼里裝著女人。

    眾人的眼里裝著他。

    活色生香。

    蓉娘低聲喘息,嬌軟的像一灘泥濘的水,書生附在她身上,漆黑的眼珠子發(fā)紅,像是酒色燒斷神智,沿著她每一寸肌膚咬下來,停在腰窩上。

    就要一發(fā)不可收拾的時候,蓉娘見書生的頭發(fā)被人從后頭提起來,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見書生細長的脖頸被迫仰起,像被攥住呼吸的天鵝,蓉娘從這書生胯下起來,羞澀地攏住衣裳后退,卻撞在一個年輕人懷里。

    那人攬住她的腰肢,在方才被咬過的地方輕輕揉捏,啞著嗓子說了句,“被他伺候的可舒服?”

    她轉頭看過去,見是方才說她腰細的斥候,聽說這位斥候姓虞,她不敢說話,旖旎的氣氛被風吹散,她見那小虞將軍手里抓一把烏黑發(fā)絲,下手的力道并不留情,書生攥著自己落入他人手心的頭發(fā)嚷嚷,“什么人�。俊�

    他看不到背后揪著自己頭發(fā)的人,蓉娘卻看得一清二楚,那是小虞將軍,小虞將軍冷著臉將人扔在地毯上,“今兒不是讓你來嫖妓的�!�

    書生似乎才回過神,搖搖晃晃站起來,手搭上小虞將軍的肩膀,“對不起諸位了,玩得有些過�!�

    小虞將軍捏著書生的下巴將手里的水袋灌進去。

    書生被強行醒酒,清水淌入衣領,濕透發(fā)絲,他側著頭想掙扎卻被壓迫的更緊,只能發(fā)出微弱的呻吟,在絨毯上懵懂下跪,微微張開鮮紅發(fā)腫的唇瓣,整個人像熏一層光,與毯上的畫融為一體。

    小虞將軍沒再理會書生,反而走到蓉娘面前,蓉娘錯愕聽他用自己沙啞的嗓音說,“你今兒跟本將軍�!�

    她身后的斥候將人從懷中推出來,戀戀不舍地摸一把腰肢上的吻痕。

    愉●

    膝●

    “腰細不堪折,堂弟小心著些�!�

    這兄弟二人對視,虞鳳稚忽而笑,“兄長也想與我搶?”

    虞少楊擺手,“若伺候的弟弟開心,我有什么好搶的�!�

    蓉娘聽他二人的對話,只覺言語的中心似乎是她,又似乎不是她。

    她忍不住將目光落在書生身上,見書生踉踉蹌蹌地爬起來,正歪著頭看,蓉娘心頭一跳,不敢再看書生,而是順著虞鳳稚的胳臂攬過去倒在他懷里。

    虞鳳稚用力揉著她方才親吻過書生的唇瓣,像要把這片肉揉掉,落在外人眼里只見旖旎,蓉娘心中卻清楚,這是嫌她碰了書生。

    “大家切莫因一個小小花娘爭風吃醋啊�!�

    有人看形勢不對,出來打圓場,所有人都以為這是三個男人爭奪一個女人的故事。

    “天涯何處無芳草,傷了兄弟和氣不好�!�

    “這女人嘛,像件衣服,今兒小虞將軍穿了,明兒虞斥候也是能穿的,輪也能輪到朱長史身上,大家喝酒!喝酒!”

    蓉娘聽這群軍痞出言無狀,垂著眉睫不動聲色,虞鳳稚將她攔腰抱起,在一眾人的驚呼中將她帶出廂門,繞過走廊,扔在妓女閨房的美人榻上。

    廂內虞少楊穩(wěn)穩(wěn)坐著,看朱易直勾勾盯著門,神情似乎在埋怨怎么就被虞鳳稚搶先,斥候走到他身邊伸出手,“朱長史,地上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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