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拋開那層身份上的震撼,林川大概已經(jīng)四個月沒有這樣在同一空間內(nèi)見過她了,連在網(wǎng)上能看見的也不多。
他只知道她回京市重新置辦了一個設(shè)計工作室,
地址他也知道,
還沒來得及去看一眼。
林川明白自己想要知道唐月舒的消息其實不用多費心思,她是一個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有跡可循的人。
即便如此,林川也沒想過見面來得這么快。
“林哥?”旁邊的人見他半晌沒反應(yīng),于是開口喊了他一聲,“你走神了啊,
我剛給你指了這宴會的主角,看到她沒有?是不是賊漂亮?”
“嗯,
看到了,”林川聽見自己平靜的聲音響起,
“很漂亮�!�
“我就說嘛,怎么會有人get不到這張臉,當初得虧她沒讓星探忽悠走,不然現(xiàn)在估計還真只能在網(wǎng)上見著了�!�
不過鐘驍禹說著還想起了點什么,
他說:“唐大小姐之前在外網(wǎng)玩直播來著,一群人表面上不說什么,實際上偷偷摸摸翻出去看人家直播,
一個個偷偷摸摸打賞點歌,還專門中譯英去和人家聊天哈哈哈哈�!�
“是嗎?”從鐘驍禹的角度看,就是他家的合作對象忽然對這個宴會的主角感興趣起來,“聽起來喜歡她的人不少�!�
“那當然了,”鐘驍禹說著從路過的侍應(yīng)生盤子里端了兩杯香檳,
遞給林川一杯,“上小學(xué)起就她身邊小男生和小女生都多,
長大之后吧,主要是人家不待見那些臭男人了,她旁邊那個穿綠色裙子的看見沒,姓江,我們以前懷疑她倆有一腿�!�
林川:“……”
鐘驍禹說著喝了口香檳,之后接著道:“不過后來江大小姐談戀愛了,別人又說這是一個愛而不得的故事,還挺精彩的。”
這話說著說著,不知道為什么旁邊的人好像越聽越沉默了,鐘驍禹轉(zhuǎn)頭看了眼:“林哥,你怎么了?”
“沒什么,”林川語氣稍稍一頓,隨后問,“你剛才說,她是為什么離家出走來著?”
“噢這個啊,其實原因應(yīng)該不止一個,幾年前就聽她說想辦個服裝設(shè)計工作室來著,她本身也有點基礎(chǔ),所以想著出去學(xué)點東西吧,剛好她爸給她選了個未婚夫,說要訂婚來著,她就逃婚了,應(yīng)該算逃婚吧?”
鐘驍禹說著沒忍住吐槽一句:“你說她爸吧,生意做挺好的,就是看人這眼光不是一般差,給她挑的那男人,還不如我呢�!�
聽完鐘驍禹的話,林川轉(zhuǎn)頭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不知在想什么。
鐘公子覺得底氣不太足,但還是接著道:“林哥,你可別覺得我自夸,我好歹跟她是同一級的,小學(xué)到高中都是一個學(xué)校,我倆小學(xué)當過同桌呢,小提琴老師還是同一個,雖然現(xiàn)在沒以前熟,但我倆說是青梅竹馬沒毛病吧?怎么不比那個看著腎虛的強?”
青梅竹馬。
這幾個字在林川耳邊響起,他面色還是平靜的。
但細想其實也合理,她優(yōu)秀且漂亮,身邊多點這種蜂蜂蝶蝶似乎也是正常的。
林川有更在意的內(nèi)容:“未婚夫?”
鐘驍禹張口剛想說句什么,就聽到前面有些動靜。
一道醉醺醺的男聲響起:“唐月舒,你在這兒啊,真是讓我一番好找�!�
即便現(xiàn)場有音樂聲響著,還是有不少人的注意力被吸引過去,或者說唐月舒在這里本來就很矚目,她那邊有點動靜,不少好奇的或者帶著探究意味的目光就投了過來。
唐月舒抬眸看向眼前的男人,穿著正裝,只是領(lǐng)口敞開了些,甚至還能看到鎖骨或者胸膛上不知什么時候弄上的吻痕。
對方居高臨下看過來,而唐月舒身邊都是關(guān)系比較好的朋友,有男有女。
唐月舒抬頭看過去,語氣很平靜:“找我做什么?”
徐伽奕的姿態(tài)絕對算不上得體,宴會才開始沒多久,他就喝成這樣,而且他身后還有跟著看戲的幾個男的,想來是喝了幾杯上頭,被人教唆幾句,就過來了。
捫心而論,徐伽奕長得不算丑,模樣上當然比不得那些能出道的男明星,但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不會吝嗇于在自己身上花錢,人靠衣裝馬靠鞍,就算是尋常長相,拿金錢好好養(yǎng)著也能看得過去。
但他的問題不僅僅是花。
徐伽奕直勾勾盯著唐月舒道:“我來找我未婚妻,不行嗎?”
唐月舒還沒開口說話,江清也已經(jīng)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來,盯著徐伽奕冷哼一聲:“什么你未婚妻,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給你想美了吧,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是吧?”
徐伽奕不耐煩地看向江清也:“我和唐月舒說話,有你什么事兒?”
“你哪位��?”江清也語氣很冷,“你以什么身份和她說話?”
“我是她未婚夫!”
這句話說出口,徐伽奕看著是要往唐月舒身邊湊的意思,旁邊坐著的其他人忙站起來攔著。
“侍應(yīng)生呢?扶徐少去休息,他喝醉了�!�
但是徐伽奕喝的酒大概這時候都上頭了,他沒聽出這是個臺階,不僅伸手推開拉住他的人,嘴里喊著:“我看誰敢碰我?唐月舒你清高什么啊,當時還是你親爸和我家談的婚事,你爸就沒打算讓你碰一下唐家的產(chǎn)業(yè),連陪嫁都給你想好了,要不是看你爸是唐馳,你以為我樂意看你一眼啊?”
有的人喝多了口無遮攔,這個場景但凡徐家有個人在,都不至于讓他在這里胡言亂語。
唐月舒站了起來,而徐伽奕那張嘴沒停下,他說:“你以為你現(xiàn)在身價多高啊,還看不上我了?”
有的人爛不是因為他情商高或者低,而是這本質(zhì)就是爛的。
唐月舒和徐伽奕本來是沒什么恩怨的,就算有,也只是單純看不上這個人而已。
她和酒鬼沒什么好說的,對走來的侍應(yīng)生道:“喊保安進來將他請出去�!�
但是徐伽奕卻忽然掙脫掉了攔住他的那兩個人,一股勁兒地往前沖,其他人始料不及,唐月舒也是如此,但是她下意識往后躲了一下,身上的晚禮服長及腳踝,還穿著高跟鞋,她行動不是很方便。
脖子上的項鏈晃蕩了一下,剛好被徐伽奕的手拽住,唐月舒覺得脖子上的皮膚一陣疼,隨即清晰感覺到項鏈斷了。
現(xiàn)場響起一陣驚呼,混亂中江清也下意識去查看唐月舒的狀況,那條項鏈被拽斷之后,落在地上。
徐伽奕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周圍的人忙將他攔下,只是這人酒勁兒上頭了,嘴里還嚷嚷著什么話,沒聽清他究竟在說什么。
現(xiàn)場混亂著。
保安還沒有出現(xiàn),只有幾個公子哥攔著徐伽奕,他嘴里還嚷嚷著得罪他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話。
唐月舒這時候目光落在落在地板上,想找一下剛剛掉下去的項鏈。
然而就在這時候,她在混亂中看到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在地板上撿起了她掉落的項鏈,那只手似乎比起項鏈更加引人注目。
那人彎著腰,唐月舒無法第一時間就看清對方的臉,然而緊接著下一刻,她看到那人直起身子,露出了自己的臉。
目光觸及那張臉的瞬間,唐月舒的神色還是沒有完全控制好。
周圍依舊在吵鬧,但是她的視線在越過幾個人的身影,聚焦在對方身上。
四目相對。
唐月舒聽見自己的心臟在撲通撲通地跳,已經(jīng)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明顯地察覺到自己心跳在加速。
和前任重逢的場景唐月舒是想過的,或許未來有一天她會去港城玩,能在那里遇見他。
但應(yīng)該會是很久之后的事情,起碼不應(yīng)該在現(xiàn)在,在京市。
在以她為主角的宴會上。
唐大小姐剛剛面對所謂緋聞未婚夫時的從容在這時候蕩然無存。
林川的相貌向來是出眾的,哪怕在這里,他的模樣對很多人來說陌生,但是不妨礙有一部分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
他穿著裁剪得體的西裝,身材比例也算是完美,剛剛都在看熱鬧的人也不禁放了些心思在他身上。
這樣眾目睽睽的場合,連唐月舒也不知該怎么敘舊,或許沒什么舊可敘的。
林川就這樣走過來,神色平靜,平靜到唐月舒看不出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的身份。
唐月舒從前沒和他提起過自己的家庭,一次也沒有。
但初初相識時,她在資金上的窘迫也是真的。
現(xiàn)在以他們的關(guān)系而言,應(yīng)該沒有解釋的必要。
林川就這樣站在唐月舒面前,以他的身高,擋住了徐伽奕大部分的身體,唐月舒不用再看著對方,只是眼前人的視線更難以忽略。
“你的項鏈嗎,唐小姐?”他終于開口,喊的是這樣一個稱呼。
唐月舒能大概猜到林川知道了些什么,關(guān)于她的家境。
而當她的目光觸及到林川手中遞來的項鏈時,眼皮驀地一跳。
林川的左手上拿著那條斷掉的項鏈,其實對他們來說都不算陌生,是他送她的第一件禮物,一條在當時來說稱得上過界的鉆石項鏈。
唐月舒在和林川在一起的一年多時間里,稱得上是最喜歡的項鏈之一,因為百搭,基本上什么衣服和場合都能搭配上。
分開之后,這條項鏈本來也應(yīng)該隨著壓箱底的,但是沒有。
直到現(xiàn)在,這條項鏈被人拽斷了。
被送禮物的人撿起來要歸還給唐月舒。
而她看到那只遞項鏈過來的手,食指上戴著她七月份送給對方的生日禮物,那只藍寶石戒指,他戴著。
唐月舒遲疑片刻,伸手去拿,手腕上的手表從白色毛絨絨的披肩下露了出來,不止唐月舒看得真切,林川的目光也跟著垂落下來,他似乎發(fā)出了很輕的一聲哼笑。
現(xiàn)場有點吵鬧,唐月舒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錯。
她伸手去拿回了自己的項鏈,項鏈就躺在他的掌心處,他故意這么放的。
唐月舒要拿項鏈,指尖不可避免碰到他的掌心。
幾個月不見,這一點肢體接觸都顯得有點曖昧。
唐月舒還沒來得及說句什么,旁邊又多了一個人,鐘驍禹對唐月舒道:“唐月舒,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公司最近合作的客戶,港城來的,叫林川。”
說著鐘驍禹又對林川道:“林哥,這就是我給你說的唐家大小姐唐月舒了�!�
兩句話,唐月舒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姓鐘這個小子將她的信息大概賣得一干二凈了。
林川突然出現(xiàn)在京市這一點是唐月舒沒想到的。
眼下,她沉默片刻,干脆伸手出去:“林先生,你好�!�
反正是他先喊的“唐小姐”。
現(xiàn)場很吵,唐月舒知道很多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畢竟在林川身后還有一個正在胡言亂語的酒鬼。
林川不知在想什么,輕笑著回握了唐月舒的手,很紳士地只握了前面的指尖部分,輕輕一握便松開了。
“唐小姐,初次見面�!彼芘浜�。
不過旁邊的聲音還是有點聒噪了,保安這時候已經(jīng)來到,要請鬧事的人出去。
與此同時,另一道男聲插入。
“怎么回事?”杜敬楓一直在二樓和人談事情,結(jié)果聽見樓下格外吵鬧,下樓一看發(fā)現(xiàn)是有人在鬧事。
徐伽奕那邊還沒被請出去,在場大多都是嬌生慣養(yǎng)的少爺小姐,保安也擔心稍微用了蠻力傷著了誰。
“哥,沒什么事,我能處理�!碧圃率娴�。
杜敬楓看了她一眼,“你處理什么處理,用得著你顧及誰的情面嗎?”
說著,他看了眼還在耍酒瘋的徐伽奕,冷聲道:“我記得今晚的宴會應(yīng)該沒給徐少發(fā)邀請函,保安,將他給我扔出去,磕著碰著了來找我賠醫(yī)藥費�!�
這句話說完,保安就用不著顧忌什么了,直接用上蠻力將人“請”出去。
徐伽奕口中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不重要。
明天酒醒之后他會知道后果。
“還有剛剛是誰將他帶進來的,也一塊兒請出去吧,”杜敬楓沒打算就此罷休,“今天的場合將這么個人帶進來,想來也不是很將我們杜家放在眼里,何必來參加這個宴會?”
人群中原本還在看戲的某個紈绔子弟臉色一僵,張口想說句什么,結(jié)果現(xiàn)場的管家已經(jīng)核對好拿邀請函進來的人已經(jīng)帶來的伴兒,他不出意外被請了出去。
解決好這點小動靜,杜敬楓的目光掃過現(xiàn)場,很多人下意識移開視線,杜敬楓的目光太過于有實質(zhì)性,讓人不太敢對視。
他重新看向自己這個表妹,也沒放過她:“就這么個東西,你給他臉做什么?在我手底下做事還怕得罪人?”
唐月舒:“……”
真是話糙理不糙。
杜敬楓那張嘴平時得罪的人還真不少。
不過林川的存在這時候吸引了杜敬楓的注意力,鐘驍禹也是有眼色的:“楓哥,這是林川,港城人�!�
杜敬楓和林川大概互相打量了一下,之后杜敬楓道:“林先生是吧,我聽說過你,前段時間和港城那邊有個合作,關(guān)注了一下那邊的媒體,知道一些你的事兒�!�
他指的自然是林川從偌大的林氏離職后又漂亮回歸那件事,其他人收拾不好的爛攤子在他手上挽回了不少損失,既重新讓董事會認識到他的價值,又坐穩(wěn)了自己的位置。
就連以前不算很服氣的堂哥堂姐這回也不得不意識到人和人之間的差距。
集團內(nèi)部人員經(jīng)歷了一次相當深刻的清洗,林川現(xiàn)在對公司內(nèi)部的掌控是絕對的。
從決定將他請回來的那一刻,就證明林川賭贏了。
有個詞叫做“以退為進”。
林川伸手和杜敬楓握手,他說:“杜總,久仰大名�!�
這兩個人的年紀算是差不多的,有話題可聊,也能聊合作。
唐月舒看著這兩個人很快約著走開去別的地方聊天了,她心還亂著,林川回頭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不知道帶著什么意思。
在場這么多人,推杯換盞間,根本就沒人知道她在巴黎和一位港城人有過這么一段。
江清也伸手在唐月舒眼前晃了一下,“回神了,剛剛被徐伽奕那狗東西嚇著了嗎?”
唐月舒聞言搖了搖頭:“沒有�!�
她總不好說自己在為另一個男人頭疼。
“你爸這事兒干得是真不行,他挑這個女婿的時候沒想過自己以后會被人嘲笑嗎?”江清也發(fā)出了不理解的疑問。
“這還沒訂過婚呢,就是他們自己口頭上說的話,當真了,現(xiàn)在還真要纏上你的意思�。俊�
旁邊也有人跟著附和:“別說月舒了,我們其實沒幾個能看得上徐伽奕的,他就跟要死在女人身上似的,誰知道他身上有沒有��?”
現(xiàn)在時代不同了,玩歸玩鬧歸鬧,聯(lián)姻不是不能有,想在外面玩也不是不行,但有可能帶病回家的男人是真不能要,拿他當吉祥物都礙眼。
唐月舒挺久沒有參加過這么多人的宴會了,也很久沒聽八卦了,徐伽奕被請出去之后,宴會現(xiàn)場回歸熱鬧,該應(yīng)酬的應(yīng)酬,該敘舊的敘舊。
這兩年來錯過的八卦有人一直在耳邊給她補課的感覺。
鐘驍禹原本是帶林川玩的,但現(xiàn)在人被杜敬楓帶走了,他便順勢擠進了這一圈的位置里等著分享八卦。
林川不知跟著杜敬楓去哪里談事情了,唐月舒環(huán)顧一周之后沒看見人,她八卦也聽累了。
唐月舒覺得脖子上有點太空了,想著上去換條項鏈。
和江清也打了聲招呼之后,她往樓上走去。
高跟鞋踩著階梯上去,能聽到每一步都有點腳步聲,不過被樓下舒緩的音樂掩蓋了不少。
二樓有個房間是專門為唐月舒準備的,她開門進去。
梳妝臺上擺放著化妝品和一些首飾。
她將斷了的鉆石項鏈放在桌面,不由的有些失神,要說這條項鏈對她來說沒什么特別的意義,顯得假。
怎么會沒有意義呢?
在她經(jīng)濟條件最為窘迫的時候,一個當時即將回國和她再無聯(lián)系的男人為她買下了一條鉆石項鏈。
盡管清楚這條項鏈的價格對林川而言不算什么,但他只是單純送了她一個新年禮物,并沒有要求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