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3
《月港》作者:
喜福
文案
唐月舒是家族里最叛逆的那個,家里鋪好了一條錦衣玉食的路,讓她能當上風光的富太太
她一聲不吭跑去巴黎留學,家里停掉了她的卡,沒吃過苦的大小姐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勤工儉學。
巴黎的冬天大雪紛飛,她匆忙上班,不慎撞到一位同胞,對方的咖啡撒在她的外套上,咖啡漬在雪白的外套上格外刺眼。
對方是位紳士,沒有責怪她的魯莽,抱歉地掏出一條印著某奢侈牌子logo的手帕為她擦拭。
指尖修長,骨節(jié)分明。
唐月舒抬眸,猝不及防被異國他鄉(xiāng)中遇到的陌生人驚艷。
咖啡漬擦拭不掉,對方留下了他的名片。
唐月舒沒有要別人為自己的過失買單的意思,名片就放在沾染了咖啡漬的外套口袋里,一直沒有拿出來。
沒幾天,她在兼職的餐廳里看到了對方,對方約了友人,談笑風生。
看見她的第一眼就認出她來,對方問:“又見面了,之前怎么不聯(lián)系我?”
他的友人用驚奇的目光掃過他們兩個人,像是看到了什么新鮮的事。
唐月舒得到了外套的賠償款。
上趕著送錢的財神爺——她對林川的第一印象。
又一次見面,唐月舒在給他客戶的兒子當中文家教。
巴黎好像沒那么大,拐角也能碰上財神爺。
后來,英俊的男人在室內(nèi)溫和問她:“你很缺錢嗎?”
來了,經(jīng)典臺詞。
唐月舒應付過不少這樣問話的男人,但這次居然有點心動。
她說:“缺錢,但不賺賣身錢�!�
對方:“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考慮來給我當法語翻譯?”
唐月舒:“……”
——
林川作為港城頂級豪門的繼承人,家里為他物色未來妻子的人選不少,他說工作忙,拍拖不如賺錢。
來巴黎出差兩個月,他認識了一位美麗動人但貧窮的留學生。
出差結(jié)束,他回了港城一個月,又飛去巴黎了,去撿撿丟在那里的心。
……
林川一直以為自己的戀人家世平平,但努力,像一朵堅韌向上的小白花。
直到后來出差到了京市,在上流社會人士聚集的宴會上,他看見自己的女朋友坐在一群富二代中間談笑風生。
宴會的主人是她。
“……”
01
隆冬時節(jié),連續(xù)幾日飄雪,路面裹了一層雪白。
巴黎街頭隨處可見的奧斯曼建筑頂端也蒙上了一層糖霜般,路邊的樹枝干禿禿,但結(jié)著銀霜,不失為一道景色,只是少有人去欣賞。
這個點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但大多行色匆匆。
唐月舒默默裹緊了身上的大衣,巴黎這幾天冷得令人發(fā)指,如果不是為了賺錢,她今天應該在被窩里度過一個美好的周末,睡到自然醒,然后去鉆研一下廚藝。
這邊的飲食她實在吃不慣,但是在廚藝方面又確實沒天賦,來這邊幾個月硬生生瘦了五斤,下巴都尖了。
手機那頭傳來唐爍衍的聲音:“我說唐月舒你差不多也該學學怎么做人了,你跟你爸低個頭,他還能看你餓死在外面不成?”
今年六月份的時候,唐月舒剛大學畢業(yè),正在做職業(yè)規(guī)劃,她成長路上最大的金主,老唐先生忽然告知,說給她談了一門婚事。
所謂的結(jié)婚對象也不是別人,很是門當戶對的另一位公子哥,唐月舒不僅認識,在這幾年起碼見識對方換了不下十個女伴。
當然,結(jié)婚對象是誰這一點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唐大小姐沒覺得自己受到尊重,什么時代了還給她玩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套。
她爸的意思很明顯,他覺得這個安排對唐月舒是最好的,她可以做一個一輩子也不愁吃喝玩樂的富太太,這種順遂一眼看到頭。
挺好的,就是沒問她個人愿不愿意。
所以唐月舒現(xiàn)在還有個身份,叫落跑大小姐。
她那些狐朋狗友封的。
“低什么頭?”唐月舒語句清晰,“聽他安排嫁給徐伽奕那玩意兒嗎?我怕結(jié)婚當晚就動手廢了他�!�
唐爍衍嘖了聲:“其實你爸也算是為你考慮了,徐家那邊不敢得罪咱家,徐伽奕敢你對你紅臉,他爸先給他揍個半死吧?”
“這么好你嫁去,”唐月舒冷笑,“真為我考慮怎么不安排我進公司,真怕他兒子長大了爭不過我是吧?”
唐月舒初中的時候,父母離婚,沒多久她爸就再婚,生了個兒子,今年才8歲,狗憎人嫌的年紀,她不待見。
這涉及到家事了,唐爍衍沒搭腔,不過他還是勸唐月舒好好考慮。
“你看徐伽奕那小子酒色不忌的樣兒,能不能活過30歲都是個問題,我說認真的,”唐爍衍出餿主意,“你拖個幾年,跟他結(jié)婚生個孩子,讓他在外面玩,說不定他就早死了,他家就他一個孩子,什么不得留給你和你孩子?”
“你實在看不上他那基因,找別人生也行,別被發(fā)現(xiàn)了就好�!�
要不是這是親堂哥,和她有四分之一血緣關(guān)系的那種,唐月舒真想不認識他。
唐爍衍這小子的三觀真的很有問題。
“說夠沒有?”唐月舒面無表情繼續(xù)趕路,語氣比零下的巴黎還要冷,“我要掛電話了�!�
“欸,別這樣,哥辛辛苦苦給你周轉(zhuǎn)生活費,你這個態(tài)度太讓人心寒了,”唐爍衍譴責妹妹沒心肝,“你爸都說了,誰敢偷偷接濟你就凍結(jié)誰的卡,我偷偷找朋友給你轉(zhuǎn)的錢,還找人給你寄東西,冒這么大風險你連句哥哥都不喊,出國幾個月忘本了是吧?”
唐爍衍,三觀真的很放肆但也真護短一男的。
“我要去當家教了。”唐月舒看了眼時間,真心覺得時間有點來不及。
唐爍衍又嘖了聲:“好好的大小姐不當,非要去吃苦,說你什么好,你去當個家教能賺多少,我不是讓人給你打錢了……”
“嘟嘟嘟——”
他可愛的妹妹無情掛電話。
被掛電話電話的唐少看著手機笑了聲,端起酒杯喝了口,旁邊的狐朋狗友笑嘻嘻來了句:“爍衍,要不問問咱妹能不能看上我唄,我保證不在外面亂搞,保證讓她隨便花�!�
唐月舒的美貌即便在他們這個圈里也是頂級的存在,不少人搶著給唐爍衍當妹夫的其實。
“滾。”
男人的承諾,信了半句都得倒霉幾年。
唐月舒掛了電話之后匆忙趕路,人在異國他鄉(xiāng)真的會學會勤儉節(jié)約,被她爸斷了經(jīng)濟來源之后,她花錢都沒敢太放肆。
光是每年的學費和住宿費用就是一大筆支出。
六月份計劃出國留學的時候還沒和她爸吵架,那時候沒想著申請這邊的學生公寓,后面想申請也申請不上,唐月舒花錢租了個幾十平的房子。
對她來說,這已經(jīng)是嚴重降低自己的生活水平,那會兒她是想在市中心整個起碼兩百平的房子的。
她和家里吵得厲害,走的時候就收拾了兩個行李箱走,好多衣服首飾沒帶上,現(xiàn)在也沒那個動輒幾百個w的實力了。
被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溫室花朵不得不考慮自食其力。
早知道那時候應該拿點珠寶,典當了也能賣不少錢。
草率了。
唐月舒現(xiàn)在趕著去的是一個中文家教的委托,在這邊找兼職并不容易,但唐爍衍那邊不能一直指望。
她爹這事做得絕,不僅不讓家里人接濟唐月舒,連她那些交好的朋友家里也被他傳過話。
老唐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逼她低頭。
相對比一個靠家里資源過活的小姑娘,當然還是大家長的話更有含金量。
以唐月舒的性子,她不樂意拖累朋友,也不樂意示弱。
她需要花錢的地方多,得多賺錢。
這個中文家教的兼職時薪30歐,對比唐月舒這幾個月接觸到的兼職,待遇算是很不錯了。
想想幾個月前,她也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為五斗米折腰。
距離不算很遠,唐月舒干脆步行過去,但是今天出門遲了,她昨晚熬夜畫稿,早上差點聽不見自己的鬧鐘。
室外呼出的氣都冒白煙,唐月舒腳步?jīng)]停,遲到容易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剛好前面是個拐角,唐月舒的手機響了一下,她想拿出來看一眼,順勢低了頭。
沒注意到就在那個拐角的另一側(cè),有人也順著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兩個人的視角都存在盲區(qū),更別提唐月舒的注意力在別處。
很猝不及防的事情發(fā)生。
等唐月舒余光瞥見前面有人,還是一個端著咖啡的人時,已經(jīng)遲了。
他們撞上了。
唐月舒的腳步不慢,就這么直愣愣撞入人家懷里。
對方比她高不少,先撞入唐月舒鼻翼間的是一陣濃淡相宜的男士香水味,不太熟悉但是好聞,然而緊接著,她聞到了一股咖啡味。
溫熱的液體濺到了她的手背,不算燙,但是顯然,她的大衣遭殃了。
L家限量的全款大衣,時尚又保暖,唐月舒很喜歡,最重要的是,以她現(xiàn)在的財力,短時間內(nèi)應該不會再消費他家的任何產(chǎn)品了。
之前天冷套上這件外套時,唐月舒還在心里感慨幸好以前夠敗家,也感慨離家的時候夠聰明,帶了幾件貴的衣服。
“抱歉�!碧圃率媛犚妼Ψ接梅ㄕZ道歉,聲音聽著清潤又帶著些低醇,語調(diào)舒緩,這一聲聽著就讓人覺得他是個情緒穩(wěn)定的人。
只是唐月舒的外套是白色的,咖啡漬撒在上面格外顯眼,她下意識蹙了眉,只是很快就想起來,剛剛是她往對方懷里撞。
正要抬頭,跟前的男人伸手從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條手帕,那條手帕被掏出來的時候還是疊得整齊的模樣,上面印著某奢侈品牌的logo,他垂眸去為唐月舒擦拭手背上的咖啡,整個過程,他的手沒有直接觸碰唐月舒的皮膚。
很紳士。
緊接著是外套上那片污漬。
只是很快他就意識到,手帕沒辦法將咖啡漬擦拭干凈。
唐月舒這時候的注意力在對方的手上,顯然那是一雙很好看的手,骨節(jié)分明,修長又勻稱,指甲蓋修剪短圓干凈。
她抬眸,看到了一張屬于亞洲人的面孔,他擁有一張讓人覺得驚艷的臉,五官分明,眼睛深邃似汪洋,霞姿月韻這個詞一下子就在唐月舒腦海中浮現(xiàn)。
這個長相有點像是唐月舒少女時期很欣賞的港星,氣質(zhì)很出眾,而且對方的身高在歐洲區(qū)看著也絲毫不遜色。
唐月舒不確定這位是不是同胞。
對方先開了口:“ese?”
唐月舒先是一愣,隨后點頭。
跟前的男人切換成了中文,很標準的普通話:“實在抱歉,我趕時間,這是我的名片,你之后聯(lián)系我賠償你的外套好嗎?”
剛剛沒注意,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他說話的語氣很溫柔。
唐月舒想說不用,但是對方的名片已經(jīng)塞到她手上,之后他拿著手上還剩小半杯的咖啡和唐月舒擦肩走過,那條手帕也留給了唐月舒。
他看起來確實趕時間,唐月舒轉(zhuǎn)身看了會兒,看見他上了路邊的一輛凱迪拉克。
唐月舒回過神來看手中的名片。
是一張全黑的卡片,上面用燙金工藝寫著名字和聯(lián)系方式。
林川。
這是他的名字。
名片上還有個地址,寫著是港城的某個公司,沒說明職位。
唐月舒對那邊不熟,沒聽說這個公司,也不是很在意。
唐月舒隨手將名片塞包里,繼續(xù)趕路。
剛剛的意外其實她的責任更大些,就是可惜了她的外套。
估計要報廢了。
02
另一邊,車上的林川坐穩(wěn),旁邊的助理馬上就注意到他外套上的水漬。
雖然是深色的外套,但是沾著水漬也能看出來。
“林總,你咖啡灑咗?使唔使我去買……”
林川搖頭:“唔使,開車先�!�
他趕時間。
這次來法國的出差并不算臨時,但早上和合作方的會面時間有了小小的改動,導致現(xiàn)在時間有些緊迫。
等下車的時候,林川身上的大衣已經(jīng)換了一件,都是大同小異的款式,在車上備著,就是為了防止各種突發(fā)情況。
剛剛咖啡灑了那一出,他其實沒怎么放在心上,名片已經(jīng)給出去,如果對方需要賠償,她會主動聯(lián)系。
——
唐月舒還是在約定時間前一分鐘到了雇主家里。
這次她服務的對象是一個十幾歲,正處在青春期的小姑娘,聽說她想要申請中國那邊的學校,所以需要中文家教。
如果唐月舒教得好,那這將是一份相對長期的兼職。
當然這點錢對于她來說只是杯水車薪,但蚊子肉也是肉,她沒什么好嫌棄的。
小姑娘的中文基礎(chǔ)有點,但是不多。
唐月舒想起自己以前根本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居然會作為一個傳授知識的身份在賺錢,估計讓她那些表面朋友知道能在背后笑死。
沒辦法,人要為自己的骨氣承擔起責任。
兩個小時的家教時間過去,唐月舒和小姑娘說了再見之后回去,原本想去買點菜研究中餐,最后還是去打包了一份。
她的廚藝其實也沒好到哪里去。
留子們在外最關(guān)心無非是哪里有好吃的華人餐廳以及pdf。
唐月舒來這幾個月,刁鉆得不行的舌頭已經(jīng)在逐步降低標準。
剛來的時候,她加了幾個留學生的群,里面會做飯的成為合租搶手貨。
可惜唐月舒真接受不了合租。
后來群里偶爾吆喝著出去party,或者各自交換家里千里迢迢寄過來的特產(chǎn),譬如一瓶小小的老干媽也能成為留子們心中的白月光。
回家后唐月舒看著雪白外套上那一處顯眼的咖啡漬嘆氣,剛才回來路上看到干洗店,人家看見她衣服上的標就連連擺手說洗不了。
唐月舒對布料不是一無所知,這個衣服確實不好洗。
洗不干凈是一回事,萬一洗壞了人家還得擔心她會不會訛他們。
不過衣服不是完全沒救,唐大小姐在處理衣服方面還算專業(yè),她吃了飯之后趴在衣服上面咖啡漬那一塊畫了個圖,想著明天去買點顏料爆改一下大衣。
只不過這樣一來,可能她六位數(shù)的大衣可能四位數(shù)都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