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聽先生明日小測,需不需要我來輔導?如果需要,晚膳后?你在城南巷口的楓晚亭等?我�!�
赫連燕月神色由意外轉(zhuǎn)變?yōu)樾缾偅骸昂��!?br />
再后?來,赫連燕月會把?花冠戴到梅似雪的頭上,繼而肉眼可見?地雀躍好久。
梅似雪哪里會知道。
其實花冠上每一簇嬌花都見?證過赫連燕月藏在心底、無法宣之于口的喜歡。
狼族有個秘而不宣的傳統(tǒng),如果自己喜歡一個人?,不能輕易道出口,須采擷初春各式嬌花,輔之以柳絲絳,為心上人?編織花冠,直到對方知曉心意為止。
于是,平日里看起來最為高大魁梧的同硯,為了他那破天?荒的喜歡,小心呵護著沾著晨露的春花,給梅似雪編織成各種好看的花冠。
偏偏梅似雪從始至終沒?有察覺這?種心意。
后?來狼族戰(zhàn)亂,赫連燕月不辭而別。
自那之后?,梅似雪的生活再次恢復了一片死寂。
曾經(jīng)共剪西窗燭的人?離開數(shù)載,梅似雪的日常趨于枯燥又乏味,他總以為,他的同窗會回來看看他,哪怕就看一眼也好。
可惜的是,簪花從榮到枯,梅似雪的母親從歸至軍營、到平復西羌內(nèi)亂的戰(zhàn)事,再到后?來陸寧來到學府。赫連燕月自始至終沒?有回來過。
聽完這?些過往,圖魯努若有所思地道:
“所以,在西羌內(nèi)亂后?,在王妃所中七情蠱的影響下,可能把?主?上認錯成了陸寧?”
“或許�!�
赫連燕月頓了頓,眸中更顯神傷,道:“每一次與他重逢,他都會忘記與我之前發(fā)生的一切�!�
他其實是更私心地希望梅似雪只是忘記了,而不是記錯了人?。
“那為什么主?上還是裝作和王妃只是初見?呢?”圖魯努不解地問道。
“了真相以后?,他應(yīng)該會對陸寧的事情更傷心。別的我不在乎,我就怕他難過�!焙者B燕月垂下眸,低喃道。
沒?人?懂得梅似雪對于他的意義,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過往的一幕幕,給足他撐過與所有狼族擁有繼承權(quán)的子嗣相競狼王的勇氣。
赫連燕月頓了頓,拿起窗欞邊陳舊的蓮花燈,忽然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我之所愿,唯有他平安喜樂而已�!�
眼見?風雪漸漸偃息,圖魯努伸出手?去接雪,欣慰道:
“這?場雪快停了啊。主?上。感覺馬上就能天?晴啦。咱們的苦日子就要結(jié)束了�!�
不錯,隨著風聲漸漸偃息,一場曠日持久的草原內(nèi)戰(zhàn)也落下帷幕。
長風撩起赫連燕月的發(fā)尾,也隨之看向濃云后?綻出的空隙,他緩緩啟唇道:
“是,都結(jié)束了�!�
第三十一章(下)小年
十二?月廿三日,小年日。
距離新的一年腳步越來越近,狼族病患的數(shù)量正?在逐步減少,梅似雪依舊在偷偷用自己少量的血滋養(yǎng)著荼蕪草。
如今荼蕪草漲勢良好,快要堆不下原先的小盆,梅似雪就讓阿蛾移栽到后?院假山之后?隱秘的地方,萬一有急需就讓阿蛾采一些回去送到集中營。
這?一天?傍晚,華燈初上,梅似雪一直望著窗外。
神樞營這?里靠近對岸,跨越長長的青海,能夠清楚地看到中原那邊的火樹銀花。
反觀西羌這?里,只有寥寥闌珊燈火有些蕭條。
佳節(jié)還是在中原更有氣氛更熱鬧,就算不在金陵郡王府過,到游人?如織的京畿集市上逛逛、看家家戶戶都是張燈結(jié)彩,購置點新奇的小玩意兒,也是極有意思的。
兩個月的時間內(nèi),他以前的記憶又恢復了一點。
他依稀記得,在上學府的期間,也是一日小年夜,有一位同硯帶他看遍不夜城魚龍舞,穿梭于猶如星雨的花燈中。
只是記不清那人?的相貌罷了。
不過沒?有關(guān)系,他總會一點點記起來了。
正?想著,忽有寒風鉆入門中,梅似雪轉(zhuǎn)過頭去,看見?阿蛾抱著一堆鼓鼓囊囊東西進?來。
他貼心地把?門掩好,把?包裹放在桌案上,一股噴香甜膩的味道傳來:
“公子,這?是從玉門關(guān)帶來的甜糕!快來嘗嘗!”
梅似雪眉眼一彎,夸贊道:“勞你費心了,這?些日子還想著記掛著我。”
阿蛾幫忙打開小巧精致的食盒,把?一塊塊圓潤可愛的甜糕分揀整齊地擺在梅似雪面前。
每一個甜糕都是六瓣梅花形狀,中間還有紅曲和梅花瓣點綴花蕊,一眼望去就讓人?垂涎欲滴。跟當時梅似雪在金陵吃到的一樣?。
他笑嘻嘻地道:
“那是自然,聽公子想吃更甜一點的,這?不,瞞著狼王偷偷給公子帶的,公子少吃一些也沒?有問題。就當將功抵過啦�!�
的確,在這?兩個月里,狼王命下人?嚴格控制梅似雪的餐食,親自下場監(jiān)督,甚至還從外邦購進?滋補之物。
或許是成日干嘔的緣故,他看到有些吃食并無胃口,這?也是一番好意,梅似雪不忍拂逆,只好也隨他們的心意。
梅似雪執(zhí)起一塊甜糕放入口中,果真比往日多放了糖,他津津有味地嚼著,又問道:
“這?么晚了,狼王還在開組會么?”
阿蛾眼瞳滴溜溜一轉(zhuǎn),點了點頭,道:
“對呀。再過兩天?就是草原十三族長老的選舉了。狼王殿下正?忙著籌備呢�!�
“是……么?”
梅似雪看著窗邊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正?在遛彎消化食兒的圖魯努,狐疑地道。
試問西羌哪個族的組會還整出宴會的架勢了?
阿蛾被梅似雪看得額頭上的冷汗直流:“是、是呀。真的。就……啊,真的�!�
梅似雪一眼看出阿蛾的謊言,他放下半塊糕點,道:
“怎么可能成天?到又這?么多組會要開。他應(yīng)該是故意躲我。帶我去找他�!�
阿蛾面露難色,糾結(jié)地道:“哎呀,這?個要不還是算了�!�
梅似雪挑眉看向阿蛾:“嗯?還想進?鐵牢一次?”
“不不不。那個地方凍得要死,誰都睡不好,比泔水還難吃。”
阿蛾還是怕梅似雪發(fā)威,只好下定決心把?狼王賣了。
他垂著頭,吞吞吐吐地道:
“我、我不敢。狼王了不讓我告訴王妃的。如果去也行,就是……就是……”
赫連燕月果然有事偷偷瞞著自己。這?里面肯定有貓膩。
他倒要看看赫連燕月到底瞞著什么。
梅似雪知道他想什么,繼續(xù)接話道:
“放心,所有的事情不怪你。帶我去就是。發(fā)生其他事情都與你無關(guān)�!�
阿蛾如釋重負,他像是小雞啄米般拼命點頭: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阿蛾這?就帶公子去�!�
就這?樣?,梅似雪由阿蛾攙扶著,經(jīng)過一段草木葳蕤的小徑,走到一間炊煙裊裊的偏房外。
這?不是膳堂么?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亥時了,誰會在這?生火做飯?
梅似雪推門而入。
只見?膳堂之中,站著一位他極為熟識之人?,那人?的臉龐和手?臂上沾滿了糯米面粉。
桌案的案板上,還擺著捏得相當漂亮的六瓣梅花形狀的甜糕,只不過還沒?蒸熟。
梅似雪的視線在赫連燕月和他手?中的梅花糕之間周游,狐疑道:,盡在晉江文學城
“阿月,你沒?在組會么?”
赫連燕月聞聲抬頭�?匆�?是梅似雪,手?指僵硬地在案板上停留片刻。
梅似雪心中的疑問在此刻解開了。
怪不得阿蛾要這?些糕點從中原托人?帶來的,他一直在想究竟誰這?么好心能肯大費周章給他帶。
原來是赫連燕月。
赫連燕月的目光狠狠剜過阿蛾。
“主?上,問王妃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蛾有梅似雪撐腰,趕忙躲在梅似雪的身后?,一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模樣?。
“……”赫連燕月無語了半瞬。
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把?一屜剛做好的梅花糕擋在身后?,解釋道:
“剛開完組會,我是第一次來這?里而已。不要在意。”
梅似雪按住他的手?臂,抬眼直視他,問道:
“可這?些梅花糕,都是中原近幾年的樣?式呢。有誰教過阿月么?”
赫連燕月沉默良久:“自學成才�!�
梅似雪拈起桌案上的那枝梅花,在指尖轉(zhuǎn)著玩,饒有興趣地剖析道:
“是么?這?讓我想起了小時候有一位很特別的同硯,天?天?帶我去府東街買梅花糕。梅花糕跟阿月做的一模一樣?,味道也是�!�
他反復踱步:“我忘帶典籍那天?,那個人?還把?他的典籍給我了,結(jié)果被先生罰站一個下午�!�
赫連燕月緘默著。
梅似雪腳步一滯,繼續(xù)道:
“哦,在我流落西羌的時候,他給他塞了好多吃的,不會做蓮花燈,還是我教的。最后?把?我偷偷藏在了狼族內(nèi)部。”
梅似雪執(zhí)起梅花枝,將嬌嫩的花蕊蹭上赫連燕月的鼻翼,一手?撐在他的跟前,頰邊漾起淺淺的弧度。
他明知故問地道:“就是模樣?不記得了。也不知道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