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赫連燕月依舊沒有反應(yīng)。
他躡手躡腳地走到信匣旁,鑰匙果真撬動了信匣,順利得有些出乎意料。
陰翳中,赫連燕月徐徐睜開眼,冷冷看向梅似雪,卻始終一言不發(fā)。
他打開信匣取出一沓信紙,只看清了上面的。一陣叩門聲隨之響起。
怎么突然有人來了。
好像還有嘰嘰喳喳的……鳥叫?
“你是誰?來作什么的?”梅似雪問,滿眼皆是警惕之意。
“我是來服侍主上和王妃更衣的�!笔悄吧呐�。
不是之前那個小卓瑪,應(yīng)該是陌生的面孔。
梅似雪的雙手微微顫抖,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他趕忙把信匣蓋好,極力平穩(wěn)語氣,說道:
“好,進(jìn)吧�!�
那位侍女一手抱著衣裳,另一個提著鳥籠的手將半敞的門推開。
伴隨著木門“吱吖”的聲響,她是悄悄環(huán)顧一圈,看到梅似雪狐疑的目光后,便恭敬地朝他福了個身,解釋道:
“小王妃。阿古達(dá)婭今日告病,故此由我來頂替她�!�
梅似雪緊蜷的手指微微一懈,他在心中暗暗舒了口氣。
看來她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的所作所為,還好、還好。
他又看向那籠子中懶洋洋的肥雞,說道:
“嗯,好。不過,這是什么?肉鴿嗎?”
赫連燕月又想煲湯喝了嗎?
侍女恭恭敬敬地說道:“回王妃,這是主上最喜愛的鷹隼。主上讓放到軍營飼養(yǎng),來這里每日晨早都要親自喂食�!�
真令人難以置信。
梅似雪:“……”真是好肥一鷹。
他的軍士都是魁梧彪悍精壯之人,怎么輪到鷹隼,竟養(yǎng)成了小豬的圓滾滾樣子。
“王妃今日起得蠻早�!�
赫連燕月不知什么時候醒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穿好內(nèi)襯,用白玉箸將一條細(xì)細(xì)的羊肉,遞到鷹隼跟前。
那籠中的鷹隼應(yīng)該是過慣了混吃等死的日子,嗅到肉腥味立即睜開惺忪的睡眼,雙眼短暫地發(fā)出精光,一口氣便把新肉嗦進(jìn)咽喉。
然后繼續(xù)站在橫梁上闔眼打瞌睡,悠哉悠哉的模樣令人羨慕。
鳥生如此,死而無憾。
梅似雪:震撼。
怪不得是赫連燕月喜歡的,否則也不可能養(yǎng)成這樣。
“還不過來么?”
赫連燕月在等待梅似雪接過侍女懷中的衣裳,為其更衣。
“還是因為有心事?不肯過來�!�
經(jīng)他這么一說,梅似雪更心虛了,背后的冷汗差點把衣衫浸濕。
“沒、沒。只是天太冷,睡不著了。沒什么心事。”
他勉強(qiáng)擠出一點笑容,袖中的信箋捏得更緊了一些,他接過侍女手中的衣物,若無其事地回答道。
今日外氅較為別致和華貴,摸起來很絲滑,應(yīng)該是特地從中原布莊進(jìn)的綢緞,暗紅色很顯穩(wěn)重與隆重�?磥碛忠_組會了。
侍女垂著頭,不敢直視兩位。
梅似雪微微俯身,將赫連燕月腰間的革帶系好,為其整肅好衣裝,他向后退卻幾步,與之起看向銅鏡中的人。
“真好看。真人比鏡子里的好看�!泵匪蒲┖鋈谎鲱^看他,唇角的笑意顯露無疑。
他的身姿頎長挺拔,如芝蘭玉樹,將他萬夫難敵的氣質(zhì)與與生俱來的高貴襯托,讓人覺得高不可攀。
“既然好看,便親我一下�!焙者B燕月低頭瞧他。
好看跟親一下這件事哪里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而且旁邊還有人看著呢……
“我不�!泵匪蒲]挪地方。
赫連燕月湊到他耳邊,親昵地問他:“是還在生‘童養(yǎng)夫’的氣?”
“我才沒有�!泵匪蒲﹦e過眼。
他也不知道在生什么氣,但心里總有無名火在燒。
他可不想跟市井話本里寫的那樣,被迫卷入幾個人你方唱罷我登場的爭寵暗涌,他寧愿逃第三次婚。
赫連燕月瞇起眼,學(xué)著梅似雪的語氣饒有興趣地說道:
“唉,有些人見一面就少一面,萬一少親了一下,后悔終生怎么辦?”
怎么說起見一面少一面了,聽起來好不吉利的。
“好端端的,不能說這種喪氣話,以后日子還長呢。不說了,我先出去透透氣。等我想見你的時候再見你。”
梅似雪起身離開。
侍女還以為兩人是吵架了,她擔(dān)憂地動身去追,被赫連燕月叫住了:
“不必去追。是因為其他事由,他一會就會回來了。”
雖然有些不理解,侍女還是點點頭,旋即退下。
……
梅似雪赴往另一個山鼓包。
畢竟有關(guān)生母線索,手中的信箋似乎有千鈞重,他甚至不知該以何種方式打開。
算了,一會等下定決心了再看吧。
梅似雪坐在山鼓包上,百無聊賴地揪著地上的鮮草,對著旁邊低頭吃草的白羊晃了晃:
“過來吃草。”
“?”
羊迷惑地看著他手里的鮮草,先是怔愣了幾秒,一副“你是不是有毛病,我難道不能低頭吃草”的模樣。
梅似雪看到羊無動于衷的模樣,自言自語地郁悶道:“你還沒大黑蛋蛋聽話。他說吃就吃了�!�
梅似雪剛要扔掉鮮草,那只羊兒上前邁進(jìn)幾步,可能是出于不要白不要的原則,咬過一口吞掉。
瞧見梅似雪獨自一人喂羊,營內(nèi)的軍士竊竊私語起來:
“哎哎哎,那不是小王妃嗎?你聽說沒有,據(jù)說小王妃和主上后半夜才沒回來。”
另一人驚奇道:“啊,主上這么猛的?”
“一晚上四個時辰,不是吧,就算小王妃好看,也不至于折騰四個時辰……”
“你懂個屁,小別勝新歡。王妃這不剛回來沒多久么,情到深處自然濃�!�
滿是胡茬的漢子們熱火朝天地討論著。
梅似雪耳廓微動。
什么“折騰四個時辰”、“情到深處自然濃”的……
無語的目光殺來,那些軍士躲到,
“你瞧瞧王妃這,八成就是吵架了。你瞧這眼眶黑的�!�
“中原人心高氣傲你又不是不知道,指不定是赫連燕月惹不高興了。你想想,四個時辰��!四個時辰!換誰受得了?”
他們高聲闊論的聲音,就是百米開外,恐怕都能精準(zhǔn)無誤地進(jìn)入每個人的耳朵。
何況是就小山坡上頭的梅似雪。
喂完羊,他朝著小山坡下探出頭,為自己辯駁道:
“我和他明明清白的很�!�
“哦,是么�!�
赫連燕月的手指勾起梅似雪的發(fā)尾,露出昨夜的肩窩上的紅色齒痕。
眾軍士面面相覷,瞬間鴉雀無聲。
為首的校尉最識時務(wù),他嘻嘻一笑,說道:“主上,我們加練、加練�;厝ゾ毚蟮�!”
“主上真喜歡男人啊……我以前咋沒發(fā)現(xiàn)嘞?”
旁邊的弟兄震驚得啞口無言,有些難以相信。
那校尉攬過那人的肩膀,低沉道:“你廢話怎么恁多,咱主上又沒說喜歡女人。走啊。一會多加練一個時辰了。你難道想跑二十圈?”
“不想。”
“不想還不跑?”
“哦哦哦�!�
……
就這樣,一眾軍士一溜煙全跑了。
梅似雪疑惑。
怎么瞧見自己都跑了,他們這是看見什么了?
赫連燕月拈花似地挑著梅似雪的發(fā)尾,語氣輕松地似乎在說極為稀松平常的事:
“我要事要辦,這半月只怕都不能見你了。你在這里好好待著�!�
梅似雪酸溜溜地說道:“哦,去見童養(yǎng)夫嗎?回來我要和新的小媳婦平起平坐?”
見到他這副吃醋的模樣,赫連燕月憋笑:“我倒是很想�!�
只不過童養(yǎng)夫正在生自己的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