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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報起仇來相對簡單!

    而且一般人也都是先從簡單的報復起,然后逐步報復到權(quán)位最高的。

    可聽宋南姝這話的意思,是直接就要沖著與安遠侯府去�。�

    姜家恐怕不會幫著她和安遠侯府站在對立面吧!

    尤其,宋書硯那個親姐姐現(xiàn)在已經(jīng)嫁入安遠侯府,姜家又把那個養(yǎng)女看得極重,甚至為了那個養(yǎng)女連宋南姝這個親生女兒都不認。

    那就是要借小主子沈序洲那個身份的勢?

    可現(xiàn)在……小主子還要留著安遠侯府用呢。

    要是宋南姝開口了,小主子是幫還是不幫?

    謝時容看著宋南姝這兩鬢白發(fā)的模樣,他想……要是小主子看到宋南姝這副模樣,別說宋南姝要安遠侯府滿門陪葬,就是宋南姝讓小主子立刻殺了端王,他也真的會干!

    “姑娘!你的手!”迎夏心疼得眼淚直流,她不敢生拉,心疼地跪了下來,仰頭拉著宋南姝的衣擺,“姑娘!姑娘迎夏求您松手好不好!”

    “姑娘……”

    迎春、迎雪和迎秋也都淚流滿面跪了下來。

    但宋南姝好似什么都聽不到,雙手死死扣住棺材,那雙充血的眼一瞬不瞬,淚水滿面。

    薛神醫(yī)見狀對謝時容使了個眼色。

    謝時容會意,直接敲暈了宋南姝,將人打橫抱起,匆匆往宋南姝的院子走去。

    “姑娘!”迎夏連忙起身追在身后,揚聲問,“謝公子!你把我們姑娘怎么了!”

    “打暈了而已,還是你想看著你們家姑娘崩潰在靈堂里!”謝時容繃著臉說。

    迎春她們?nèi)齻也攙扶著站起來追在身后。

    “迎秋你別跟了,留在這里,看顧靈堂!迎雪你送薛神醫(yī)去住處!”迎春不忘叮囑一句。

    薛神醫(yī)站在原地,望著謝時容帶走宋南姝的背影拳頭緊緊攥著。

    直到迎雪將薛神醫(yī)帶到住處,薛阿瑤終于忍不住了。

    “娘……”薛阿瑤滿目心疼,“南姝姐姐都成那樣了,你真的忍心就這么看著?剛才我看迎夏、迎春他們瞧見南姝姐兩鬢斑白也是很驚訝,那白發(fā)肯定是突然長出來了,這得是多心痛才會一夜白頭!我們母女倆都受過南姝姐的救命之恩,就這么看著?”

    薛神醫(yī)眉頭緊皺,往外看了眼,將門關(guān)上,皺眉訓斥薛阿瑤:“你小聲些!”

    “阿硯哥哥不是很在意南姝姐的嗎?他怎么忍心南姝姐這么傷心!”薛阿瑤氣惱坐在圓桌前,用力踹翻了面前的凳子。

    “端王那邊已經(jīng)說過多次要小主子舍了宋書硯的身份,小主子沒有理由再拖下去,再拖……端王就會看出小主子在意南姝,恐怕就會進一步用南姝控制小主子�!�

    薛神醫(yī)將凳子扶了起來:“況且……小主子以前在端王那便并未遮過面容,見過小主子真容的不少,小主子以宋書硯的身份出現(xiàn)在人前越多次,越容易被發(fā)現(xiàn),就會給南姝帶來更多不確定性的危險!”

    “可是……可是為什么不能直接告訴南姝姐呢!”薛阿瑤眉頭緊皺,“娘,剛才你就不應該說那些話,哪怕給南姝姐一點希望也是好的!”

    “我也有些后悔�!毖ι襻t(yī)眉頭緊皺,小主子來信說讓她助謝時容行事,務必讓宋南姝相信死了的就是宋書硯。

    所以,她才會在宋南姝發(fā)現(xiàn)關(guān)竅之時,說了那樣的話。

    什么冰草毒,那都是薛神醫(yī)編出來誆宋南姝的。

    她是利用了宋南姝對她的絕對信任。

    “事情已經(jīng)做了,之后就好好照顧南姝吧!”薛神醫(yī)看向自己的女兒,“從今天開始你就留在南姝身邊,護著南姝!”

    薛阿瑤一聽她娘終于不管她了,眼睛一亮:“真的?!”

    “你凡事要聽南姝的,也要記住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薛神醫(yī)抬手摸了摸薛阿瑤的腦袋,“你不論是用毒還是用藥,天賦都好!有你跟著南姝,我也能放心些!”

    “娘你放心!我一定會護好南姝姐的!”薛阿瑤保證。

    薛神醫(yī)眼眶泛紅,這樣也只是能稍稍緩解她對宋南姝的愧疚。

    宋南姝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里她一個人走在一望無垠的冰天雪地中。

    她聽到了姜箬璃和姜家人的歡聲笑語,她腳下步子未停,只扭頭看向聲源處,卻什么也沒有,只有寒風和漫天飛雪。

    再往前走,她聽到了遠處宋家人因為利益你死我活的爭吵聲,可依舊只有風雪,不見人影。

    “阿姐……”

    聽到宋書硯的聲音她腳下步子終于停下,焦急地四下張望。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她好像是來找阿硯的。

    “阿硯!”宋南姝出聲喊他,原本堅定前行的步子變得紊亂,像是只無頭蒼蠅,四處尋找,“阿硯你在哪兒!阿姐來了!”

    “阿姐……”

    宋書硯的聲音越發(fā)清晰,可那聲音似乎在風雪之中。

    她不管不顧沖向風雪里,看到了半個身子都被雪掩埋的宋書硯,毫不猶豫沖過去朝宋書硯伸出手,她甚至沒有看看周遭有什么工具,也不在乎是不是自己也會陷入危險之中,她總有種抓不住阿硯,便會失去阿硯的恐慌感。

    “阿硯!抓��!”

    她看著宋書硯朝她伸出手,她拼了命地撲過去抓住,竟然撲了個空……

    煙消云散,什么都沒有,還是那一片冰原,哪里有宋書硯的影子。

    “阿硯!阿硯!”宋南姝站起身到處尋找,可她怎么都找不到。

    “阿姐,我要走了……”

    “阿硯!你在哪兒?!”宋南姝尋聲追了過去,“阿硯!你不要走!阿硯!”

    宋南姝被絆倒,掌心下全都是鋒利的冰棱,可她根本顧不上,爬起來就在漫天白雪之中尋找宋書硯的身影。

    “阿姐……你保重!”

    “宋書硯!阿硯!”宋南姝聲嘶力竭喊著宋書硯的名字,鮮血從掌心傷口沁出,她不知道是身體更痛,還是心更疼,疼到繃不住哭喊出聲,“阿硯!別丟下阿姐,阿姐只有你了,阿硯!”

    第183章

    天地間,宋書硯最后一絲氣息也消失不見。

    只剩宋南姝絕望又崩潰的哭聲。

    “阿姐錯了!阿姐再也不趕你走了!你要阿姐用什么換你留下阿姐都答應!阿硯……”

    歇斯底里的哭喊聲,無人回應。

    她知道……

    以后,也再也不會有人回應她了。

    宋南姝死死抓著冰棱,整個人像被一刀一刀凌遲。

    錐心刺骨之痛,如有萬蟻啃噬她的骨肉,將她折磨得痛不欲生……

    “阿硯!”

    滿臉淚痕的宋南姝喊了一聲,猛然睜開眼,一瞬便被拉回到現(xiàn)實中。

    這是……淮安的宋宅!

    所以,阿硯已經(jīng)死了。

    “姑娘!姑娘!”迎夏連忙上前,一把抓住宋南姝的手,用帕子擦著宋南姝的淚水,“姑娘!姑娘你怎么樣了?還有哪里不舒服?”

    “薛神醫(yī)!姑娘醒了!”迎春連忙轉(zhuǎn)頭喊薛神醫(yī),“姑娘滿頭的汗!”

    薛神醫(yī)急忙走到宋南姝面前,看到宋南姝雙眸失焦,她連忙給宋南姝施針,而后摸了宋南姝的脈。

    “薛神醫(yī),我沒事……”

    宋南姝嘶啞的聲音傳來,薛神醫(yī)抬頭,見宋南姝拔了額頭上的銀針,她一把將要起身的宋南姝按住。

    “你現(xiàn)在還很虛�!毖ι襻t(yī)說,“你身體本就不好,這段時間憂思過度,得好好養(yǎng)著�!�

    “阿硯的喪事還得辦!”宋南姝說。

    雖然他們姐弟兩人沒有什么親人,阿硯的事情也發(fā)生的突然……

    她還是想讓自己的弟弟走的體面一些。

    “謝時容已經(jīng)帶著你在淮安的各個掌柜和管事,在前面招呼來吊唁的賓客了。”薛神醫(yī)說。

    “吊唁的賓客?”宋南姝錯愕。

    迎夏點頭:“那些當官的知道您是沈指揮使的新婚妻子,便借著這個機會來吊唁,淮安的富商們也都跟著來了�!�

    宋南姝點了點頭。

    似乎她已經(jīng)平靜的接受了宋書硯已經(jīng)死了的事實。

    “姑娘……”迎夏跪在床邊,“姑娘,你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你這樣……奴婢很擔心!”

    宋南姝已經(jīng)被包扎好的手緊緊攥了下腿上的薄被,最終還是舒展開。

    她道:“哭沒用,哭要是有用……”

    宋南姝止住了話頭,掀開薄被下床。

    哭要是有用,宋南姝愿意哭瞎這雙眼,甚至哭沒了這條命換回宋書硯生還的一線可能。

    “迎夏,傳消息回京都,讓朱長貴……把這些年我們所有商鋪,和安遠侯府生意往來的所有單據(jù)和賬目全部整理出來,我回京后要用。”宋南姝說。

    迎夏唇瓣微張,應聲:“好,奴婢一會兒就去傳信!”

    薛神醫(yī)知道宋南姝這是準備要和安遠侯府魚死網(wǎng)破,為宋書硯報仇了。

    她在棺木前被謝時容打暈之前,說著要讓安遠侯府滿門為宋書硯陪葬。

    那樣子……分明就是恨到極致。

    “南姝……”

    薛神醫(yī)話還沒說完,宋南姝便已經(jīng)站起身走到桌案前,讓迎春磨墨。

    她提筆,給沈序洲寫了信,又附上了一封她已經(jīng)簽好了字的和離書。

    宋南姝在信中坦然和沈序洲說,她準備回京舍了這條命,拼出一個讓安遠侯府給宋書硯陪葬的結(jié)果。

    沈序洲對她有恩,她不想連累沈序洲,欠沈序洲的救命之恩也只能來生結(jié)草銜環(huán)相報。

    她還和沈序洲說,她會交代下去,若是她有三長兩短,她會把她和宋書硯名下的所有產(chǎn)業(yè)一部分給這些年開設的善堂,一部分給對她忠心不二的迎夏、迎春、迎雪和迎秋四人。

    剩下的全部都交給沈序洲,只希望沈序洲妥善安排她或許沒有來得及安頓那些忠仆和掌柜,尤其是迎夏她們四個,這些人此生都能有所依靠。

    “派人去通知阿硯的同窗了嗎?”宋南姝一邊往外走,一邊問迎夏。

    “已經(jīng)派人去通知�!庇纳锨胺鲎∷文湘�,“謝公子做事很老道,他把沈府的人都帶了過來幫忙,一應事宜奴婢瞧著謝公子安排的很好,便放手交給了謝公子�!�

    靈堂內(nèi)。

    眾人瞧見沈指揮使這位新婦竟然兩鬢斑白,雖然明面上沒敢說什么,心里卻在腹誹,沈指揮使怎么找了這么一個婦人。

    淮安商會中,曾經(jīng)和宋南姝打過交道的掌柜和老板,瞧見宋南姝陡生白發(fā),皆能明白這是悲傷過度,上前勸慰宋南姝節(jié)哀。

    宋南姝一一謝過。

    “夫人……”謝時容上前,“我已經(jīng)派人送消息給主子,主子得到消息定會盡快趕回來�!�

    “你的人能幫我給沈序洲送一封信嗎?”宋南姝問。

    謝時容猜測宋南姝或許是希望沈序洲能幫她復仇,他點了點頭:“自然可以�!�

    “好,這是我給沈序洲的書信,勞煩你派人給沈序洲送去�!彼文湘瓘男渲心贸鲆呀�(jīng)封好的信遞給謝時容。

    宋南姝和宋書硯他們從未談論起過關(guān)于死亡之事。

    畢竟,曾經(jīng)宋書硯中毒……不知壽數(shù)幾何。

    宋南姝和宋書硯兩人都不想提起這傷心事,尤其是宋南姝……她只和宋書硯說日后年老他們姐弟如何如何。

    因為宋南姝總盼著,宋書硯能長命百歲。

    如今,宋書硯突然離世,身后事該怎么處理,成了當前最緊要的事。

    宋南姝和宋書硯只有彼此,他們沒有祖墳可入。

    但宋南姝不能讓宋書硯做孤魂野鬼。

    她買下了一片會開滿杜鵑花的山頭,作為宋書硯的墓園。

    她打算將宋書硯安置在那里。

    宋書硯很喜歡杜鵑花。

    停柩七日,這七日宋南姝這里不斷有命令送出去。

    直到下葬這天……

    宋南姝親自將宋書硯送上山,平靜看著宋書硯安葬。

    平靜的,讓所有人提心吊膽。

    宋南姝站在宋書硯的墓碑前,抬手輕輕覆在宋書硯的墓碑上,眼淚如同斷線。

    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她在意的人沒了。

    那,安遠侯就帶著整個侯府去死吧!

    她手指拂過宋書硯的名字,在心底發(fā)誓……

    哪怕就是舍了自己的性命,她都要讓安遠侯府滿門全都給阿硯陪葬!

    宋南姝在墓碑前從白日,站到了暮色四合。

    第184章

    謝時容和薛神醫(yī)、薛阿瑤還有迎夏、迎春和迎雪、迎秋他們一直陪著宋南姝,未曾催促。

    直到月上枝頭,猶如雕像的宋南姝這才轉(zhuǎn)身開口道:“下山吧!”

    夜里,宋南姝將迎夏、迎春、迎雪和迎秋四人叫到跟前,讓人抱上來了四個沉香木小箱子。

    “這些是我為你們準備的�!�

    宋南姝隨手打開一個箱子,最上面放著她們四人的賣身契。

    除此之外,里面還裝著銀票、房契,還有田莊和田地的地契,和鋪子的契約。

    “這次我回京,你們就別跟著了!”宋南姝說。

    “姑娘?”迎夏心中慌得厲害,抬頭看向宋南姝,“姑娘這是要打發(fā)了我們?”

    “我還給你們四個都準備了嫁妝,還有京都里的宅子,京郊帶了溫泉的山莊和良田,這次出來并未能一同帶過來,等我回京之后,會讓人運過來……”

    “姑娘!”迎春立時就跪了下來,“姑娘這是要趕我們走嗎?”

    “我不走!”迎秋也跪了下來,“我是要一輩子跟著姑娘的!公子讓我保護姑娘,公子已經(jīng)走了,我答應公子的更不能食言,姑娘在哪兒我在哪兒!”

    “我也是!”迎雪也連連點頭。

    “姑娘!”迎夏也眼巴巴望著宋南姝,“這些東西奴婢不要,奴婢也不要什么嫁妝,什么宅子、山莊、良田,奴婢通通不要,只要跟在姑娘身邊!”

    “奴婢也是!”迎春膝行上前表忠心。

    宋南姝這一次回京,是抱著和安遠侯府魚死網(wǎng)破的,沒必要把迎春她們四個帶回去和她一同赴死。

    但,這四個丫頭宋南姝也是知道的……

    她們的忠心,是甘愿為她舍命的。

    可她不愿意她們白白與她一起丟了性命。

    宋南姝嘆了一口氣,伸手要將迎夏她們扶起來:“我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做準備,你們就當我把一部分家產(chǎn)提前托付給你們,日后……我若能有幸活下來,定會來找你們!”

    “不成!”迎夏抓住宋南姝的手臂,跪著不肯起“姑娘!讓迎春、迎雪和迎秋留下!奴婢陪著您回京!是您在宋家那個火坑里護住我們,又把我們救出來!要是沒有您護著……奴婢幾個人早就被折磨死在宋家了!而且……而且奴婢和迎春跟著您的時間最久,奴婢最知道姑娘!姑娘一個眼神奴婢就知道該做什么!安遠侯府的那些但凡經(jīng)過您手的賬目往來,奴婢也清楚!奴婢不會給姑娘添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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