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你這書白讀了？”

    秦老頭看向兒子有些失望，“你娘是婆婆，讓兒媳婦做點兒分內(nèi)的事，怎么能說是欺辱？這事兒傳到外面也是你娘親占理�！�

    只要占理了。

    誰能說是秦家的錯？

    秦老頭看到秦明松，這終究是他寄予厚望的兒子，“按照我和宋老爺?shù)募s定，只要我家沒有害人之心就行了。她倆若有一人在秦家出事，我們秦家人也別想活，你要記住這一點，四兒，這世上呀，能要我們命的人太多了，不要以為只有你一個是聰明人�！�

    不然姐妹倆那么一大筆的銀子。

    不要說老劉氏，秦老頭也眼饞。

    偏生他不敢動，只能看著。

    幸好宋繡腦子不清楚，挖出了二千兩，也算是小有安慰。

    秦明松只覺得心底發(fā)涼。

    早前他還想著迫不得已就來個喪偶，幸好他今日問過父親，就算父親沒有全說，還是給了他一個警醒。

    秦明松再回想起宋氏姐妹的不同。

    宋錦給秦明松的感覺就是高門大戶養(yǎng)出來的，而宋繡卻像是小家小戶出身。

    隨即秦明松試探地問：“爹是不是最看重大郎媳婦？”

    “大郎媳婦是嫡出，你媳婦是庶出�！�

    秦老頭有點可惜地看向兒子，不過還是安慰道，“庶出的也沒什么，以前我們家這樣的門戶，想娶也娶不著。”

    一些富貴人家就把庶出當(dāng)成貨物來養(yǎng)，生來就是給嫡出子女添磚加瓦的，就算是這樣也不會嫁給農(nóng)戶。

    秦老頭以前替宋家做過事。

    他知道宋氏祖上出過數(shù)代御醫(yī)，只是宋氏習(xí)慣了低調(diào)，很少人知道罷了，在教養(yǎng)子女上面，可不是尋常商戶可比，但精心教養(yǎng)的也只有嫡出的子女。

    然而秦老頭不知道，他這安慰還不如不安慰，更像是針?biāo)频脑�到了秦明松心里�?br />
    讓秦明松對秦馳的嫉妒更深。

    按照年紀(jì)來訂親，宋錦本該嫁給他。

    想到宋錦嫁給秦馳后，秦馳的種種變化，尚且不足一年的時間，便有了嬌妻和兒女，還中了小三元。

    果真是有旺夫之相。

    相比于他娶了宋繡，這好事沒有多少，反倒是一件接一件的麻煩事。

    “爹，若我今年不中舉，家里真的不會再供我求學(xué)嗎？”

    秦明松最關(guān)注這點。

    秦老頭微濁的老目微瞇，“不會�！�

    見到秦明松臉色變了。

    秦老頭安靜了片刻又道：“大郎今年十七中了秀才，沒花家里的錢，每年還能得朝廷的補貼，四兒不覺得愧疚嗎？”

    這話換個人來說，幾乎是把秦明松的臉扔到了地上踩！

    偏生這話是秦老頭說的。

    秦明松心里再憋屈也只能忍。

    兩相對比之下，他輸了！

    因為秀才和秀才之間也是有區(qū)別的。

    成績最好的秀才，朝廷稱之為稟生，到書院進學(xué)的話每月會提供廩饌或?qū)W糧，而且每年還會有四兩到六兩的銀子補貼。秦馳中了“小三元”，成績優(yōu)異，少說能領(lǐng)六兩銀子一年，幸運的話還有機會成為“貢生”，拿到入國子監(jiān)的名額。

    作為稟生還會有一些額外的收入。

    好比替考生擔(dān)保，就是一份體面又穩(wěn)定的進項。

    秦明松當(dāng)年考中秀才排名雖然靠前，卻并非稟生。

    不得不說秦馳中了秀才，讓秦明松在家里的地位大不如前，連在秦老頭心里也減少了些許的分量。

    只能說這對比著實太過強烈。

    不說家里其他人怎么想。

    秦老頭自己琢磨著也不是個滋味。

    他舉全家之力供養(yǎng)小兒子讀書十余年，還不如李氏一人養(yǎng)的來得優(yōu)秀。

    果然娶個好媳婦很重要。

    當(dāng)年他就是太草率了，才娶了老劉氏……

    等秦明松回到自己房里，心里那股涌上來的不甘和嫉妒，還是久久未曾平復(fù)，就算宋繡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也平復(fù)不了。

    秦明松很是意難平。

    “夫君，歇息嗎？”宋繡將床鋪好。

    秦明松眼神幽深地看向她，“繡兒以前身世很好嗎？”

    “尋常吧。”

    宋繡隨口應(yīng)道。

    在她的想法里商戶之家，確實是尋常，她向往的是當(dāng)官家夫人。

    可聽到秦明松耳邊卻格外刺耳。

    尋常還能威脅到他們一家人的性命？這代表什么？說明他出身低賤，什么人都能威脅到他。

    想要改變這些，想要力壓秦馳一頭，他今年就必須要中舉。

    在紫陽書院經(jīng)營數(shù)年，他很清楚自己看似混得不錯，實則宛如空中樓閣。如果他科舉能夠高中還好，若是落榜了也不會有多少人買他的賬。

    在文化風(fēng)氣濃郁的徽州，一個秀才在權(quán)貴眼里真不算什么，只有中舉了方能增加一些分量。

    接下來的秦明松更加刻苦讀書。

    以前他讀書也刻苦，但還會費心結(jié)交人脈，參加同窗的聚會等，現(xiàn)在幾乎是卷不離手，日日挑燈夜讀。

    在家里閉門讀書。

    再去了書院之后，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

    這種勤學(xué)的態(tài)度，讓書院里的白大儒和教習(xí)夫子對秦明松的印象大好。

    學(xué)生本該以學(xué)業(yè)為重。

    這樣的學(xué)生，就沒有為師者不喜歡的。

    消息傳到了秦馳那里，無語了好一會兒，“這么快就從打擊中找出了生路，不愧是我小叔�！�

    這話說不清是稱贊還是嘲諷。

    反正宋錦是不在意的，她有的是耐心。

    98第124章

    滿月

    轉(zhuǎn)眼到龍鳳胎滿月。

    秦家人換上新衣，一個個喜氣洋洋。擺了十余桌滿月酒，邀請了一眾長輩和親戚好友。

    秦馳的同窗和先生也來了。

    當(dāng)日這些人首次看到了宋錦。

    宋錦和李氏各抱著一個孩子出現(xiàn)。

    初見到宋錦容貌的人，驚艷了好半晌。

    這些人當(dāng)中也有秦馳的同窗好友。

    孟慶瑞是真的傻眼了。

    早知秦馳娶的女子容色不凡，卻沒想到會是這般的出挑。

    乍一看翠眉如新月，杏眼波光流轉(zhuǎn)。玉肌透白皙，似雪輕柔。一襲淡雅的衣裙，宛若出水芙蓉，好似是畫中仙子。

    再是仔細打量，樸素的藍色綢衫搭配著素凈的襦裙，發(fā)飾僅是一根淡雅的木簪，卻不掩國色天香。她僅是安靜立于人群里，皓齒微露，丹唇含笑，眉眼間透出一股嫻靜與沉穩(wěn)，仿佛一池春水，波瀾不驚，卻足矣驚艷他人半生歲月。

    這樣的女子嫁入農(nóng)戶。

    怎么就那么讓人覺得不可思議呢？

    “這，這就是祈安的妻子？”

    樂嚴(yán)說話差點兒結(jié)巴了。

    孟慶瑞打量著上首，正抱著一個嬰兒給長輩看的絕色女子，再看了眼站在女子身邊眉眼溫柔的秦馳，“是了，難怪讓祈安藏得這么深�！�

    “得此佳人，換作你們不藏？”呂延吉也羨慕了。

    樂嚴(yán)承認(rèn)自己也妒忌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讓祈安占了啊�！�

    忽然孟慶瑞用手肘碰了碰樂嚴(yán)，再擠眉弄眼好半會，其意思不言而喻。

    孟慶瑞小聲嘀咕道：“等會兒咱們一定要讓秦馳多喝幾杯�！�

    “中！不把人灌醉，難消我心頭的嫉妒�！睒穱�(yán)咬牙切齒地說著。

    呂延吉沒好氣笑道：“我只是羨慕，你倒好，連嫉妒都出來了�？蓜e玩得太過了，一兩杯水酒就得了，祈安的身子骨弱。”

    正因為這樣他們才憋屈。

    有些人啊，命真好。

    年紀(jì)輕輕便得了功名，且有佳人相伴，兒女雙全。

    今日滿月宴稱贊之聲不絕，秦馳收獲的羨慕和妒忌不在少數(shù)。

    縮在自己屋門口。

    打開一道門縫的宋繡，眼睜睜看著門外的熱鬧，心里妒忌得如同有一把火在心口里燒著，灼得她胸口隱隱生痛。

    今日的宋錦太風(fēng)光了！

    正是宋繡想要卻沒有的。

    旁人在稱贊恭維秦馳的同時，又連帶會贊美宋錦一句。

    前世宋錦也風(fēng)光，特別是秦明松高中進士的時候，來往的賓客如云，女眷紛紛圍著宋錦恭維討好，一口一個夫人。

    宋繡嫉妒中又不屑的嘀咕道：“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今年秦明松就會中舉，到時候我就是舉人娘子，會比宋錦更為風(fēng)光！”

    想到未來會揚眉吐氣的情形，心里就好受多了。

    “小嬸在說啥呢？”

    三郎的小腦袋，突然湊近門逢，那圓溜溜的大眼和宋繡對視個正著。

    嚇了宋繡一大跳。

    宋繡撫住胸口好一會兒才平復(fù)下來，忍不住小聲罵道：“好你個小鬼頭，老是這樣突然就蹦跶出來，欠揍是不是？”

    “小嬸可別想冤枉我，是阿奶讓我來叫你去廚房幫忙的，還罵你懶得腳掌都長了毛�！�

    三郎小臉很是無辜的反駁。

    把宋繡氣得想要打他。

    三郎一見兩只小短腿又跑得飛快。

    老劉氏今日穿金又戴銀的，打扮得很是富態(tài)，大多時候是坐在正屋招呼女眷，偶爾才去廚房看看，正好發(fā)現(xiàn)宋繡偷懶，這才會打發(fā)三郎去叫人。

    酒宴大廚是秦馳從鎮(zhèn)上酒樓請的，連帶兩個做菜幫工。

    其他的雜活是小劉氏和林氏，還有族里的一些嬸娘幫忙。

    而在宴席上。

    龍鳳胎抱出來一會兒，又抱回了大房。

    秦馳同先生敬酒。

    有人好奇問道：“對了大郎，怎么不見你小叔？”

    龍鳳胎的滿月酒，秦明松并沒有請假回家。

    不怪得旁人有此一問。

    其他人聽了也挺好奇。

    秦馳淺笑解釋道：“我小叔今年要參加秋闈，正在書院閉關(guān)苦讀。況且他十天前就回來過一趟，再想請假先生也不允。”

    “還真是！”

    “頻頻請假是耽誤讀書�！�

    “還是課業(yè)重要。”

    族中長輩們一聽，也就能理解了，有個族老道：“十天前明松也是回來過，還帶回來一車的東西，也是有心了。”

    秦馳想說那車東西，他媳婦可沒有沾邊。

    席間閑聊的時候，一位先生喝了幾杯，忍不住提了一嘴：“祈安可有想好去京師？”

    “這尚未考慮好�！�

    秦馳面上適時露出猶豫。

    那位先生又道：“此等大事是該好好想想。”

    等酒宴結(jié)束。

    秦馳將賓客送走，禮節(jié)周到，甚至目送自家先生和同窗好友的馬車出村口。

    回去的秦馳看到宋錦和銀瓏在屋里收拾東西，都是今日客人送的一些禮品。

    大多是給龍鳳胎的。

    看到秦馳進來，宋錦站起相迎，“相公，客人都走了？”

    “走了�！�

    秦馳的目光在宋錦臉上繞了一圈，不知為什么他今日覺得娘子格外耀眼。

    再聯(lián)想到宋錦出現(xiàn)，那些賓客驚艷的模樣，秦馳心里總覺得有點不舒坦。

    秦馳坐到桌旁。

    銀瓏識趣退出屋子。

    屋內(nèi)便只剩下夫妻二人。

    秦馳慢悠悠說道：“娘子，院試過后，學(xué)政大人給了我一個去國子監(jiān)讀書的名額，你說我要不要去？”

    “這是好事，相公決定就好了。”

    宋錦不會替秦馳選擇。

    秦馳得了小三元，不出意外的成為貢生。

    所謂貢生是挑選府、州、縣生員中成績或資格優(yōu)異者，升入京師的國子監(jiān)讀書，意謂以人才貢獻給皇帝。能被選中的，無一不是人中龍鳳。

    秦馳又靜靜的看著她，“嬌妻幼子在家，我舍不得。”

    “相公不想去，莫拿我和孩兒來作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