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22章
今日夫人和誰一起過來
陶掌柜將門虛掩。
再和邢綸走遠(yuǎn)一些,避免聽見屋內(nèi)人的說話。
但,還是守在這里。
邢綸站在廊道口,安靜地望著茶室的門。
陶掌柜現(xiàn)在不太想見到邢綸,他跟濟方藥鋪購買藥材的契約還沒簽,主要是因為談不攏。壞就壞在公子當(dāng)時那一句以市價收購上面。
邢綸堅持現(xiàn)市價。
陶掌柜只肯給原市價。
各執(zhí)己見,誰都不肯退讓。
“我說邢小子,你要的那價格是真不行。這生意是長期做的,要的還量大,可不是一錘子的買賣�!�
陶掌柜最近的爆脾氣,都給了邢綸。
邢綸淡定道:“你那個價,給出來也好意思�!�
“你總不能,不做我們這樁生意吧。這可是你們東家和我們東家約定的事。你可不能年輕氣盛,將事情攪和了。”
“約定交易,又沒有指定時間�!�
這批上等的藥材,若是都由東家來炮制,邢綸絲毫不愁藥材賣不出。
濟方藥鋪最近是收到一批藥材,但算不上量大。比起賣給書鋪掌柜,邢綸更傾向于偷偷放到市面上賣。
邢綸又悠悠然道:“我說陶掌柜,你也是個生意人,應(yīng)該明白一個道理。好比有一批貨,你明明能賺上七八百兩,結(jié)果有人讓你賤賣,只賺一百兩,你愿意嗎?”
當(dāng)然不愿意!
誰會愿意干這種傻事?
道理是這么說,可陶掌柜不想放棄,“若我說,您東家與我東家,背后還有其他交易呢?這樁買賣只是添頭�!�
邢綸終于側(cè)目打量陶掌柜。
像是在評估他是否有撒謊。
他這安靜又沒有波瀾的眼神,總讓陶掌柜莫名來氣。
安靜了片刻,邢綸才道:“那等我請示過東家再談。”
兩個人在外面說話。
茶室里的二人,同樣很安靜。
宋錦剛看完調(diào)查的資料。
有關(guān)于徽州知府楊令瑜的,還有老霍查出宋家人可能上了朱家的貨船。若真是如此,那不是一個好消息。
“朱家是晉商,在海上有三支船隊……”
宋錦知道晉商和粵商,有人組建商船漂流過海,將生意做到海外諸多國家。
朱家是其中之一。
若是家人上了朱家的船,還能找得回來了?
秦馳見到她整個人沉浸在悲份中,都不忍告訴她剛收到從杭州傳來的消息,“這查出來總比沒有好,只要想辦法讓朱家人開口,不怕找不到人�!�
怕就怕朱家也只是個遮掩。
接著秦馳壓低嗓音道:“宋娘子,今日杭州那邊送來了一個壞消息,你要不要聽?”
“是什么?”宋錦心頭微顫。
“疑似載著宋家人的貨船,已進入了東海,了無蹤跡�!�
貨船從屯溪碼頭到杭州,通常要七八日。若是裝載了滿艙的貨物,行程還會慢上一兩天。
秦馳帶宋錦來縣城。
那時宋家出事頭尾才五日。秦馳知道宋家人在屯溪失蹤,根據(jù)推斷就啟用特殊渠道,傳訊去杭州的手下,讓他們追查可疑貨船。
不曾想真有收獲,探子盯上了朱家貨船。
但是朱家貨船不曾靠岸。
在臨近東海的那條大江,朱家貨船與一艘陌生的大船,在江心完成了貨物交接。
探子只是遠(yuǎn)遠(yuǎn)見到將近一百個大木箱,從朱家貨船搬運到大船。
然后那艘大船便朝東海而去。
探子暗中追了兩日。
船上守衛(wèi)森嚴(yán),探子找不到機會靠近。
只是跟在后頭,在江面上打撈了一些水里的垃圾。
從中還真找到了線索。
有一件破損嚴(yán)重的女子衣裙。
秦馳的聲音從屏風(fēng)那邊傳來,“衣裙上疑似有血跡,樣式、刺繡和風(fēng)格是徽州府這邊的,等杭州那邊送過來,你再過來辨認(rèn)。”
“好……”
冪籬遮掩了宋錦雙眼的濕潤。
秦馳忽而又問:“宋家可有與哪家權(quán)貴結(jié)怨?”
“應(yīng)該沒有。”
宋錦想到楊知府背后的勢力。
再想到他當(dāng)天收到的內(nèi)閣公文,卻又那么巧合的燒毀了。
“你是想問我,宋家是否與楊家結(jié)仇?”從現(xiàn)在調(diào)查出來的看,最有可能算計宋家的,就是上京楊家。
屏風(fēng)那邊的男人沉默。
宋錦猶豫了些許,“我父親曾言,有貴人覬覦我家的祖?zhèn)魇炙�。�?br />
秦馳猛地坐直身子。
若真是這個理由,那么幕后的人費盡心思將宋家人帶走就說得通了!
宋家唯一值得貴人覬覦的,便是宋家那一手炮制藥材的手藝。
這不,一捉就捉一窩。
不,是一族!
秦馳安慰道:“這么說來,宋家人暫時是安全的。只要他們不反抗……”
不反抗?
宋錦想到祖訓(xùn)。
想到父親決絕的將《宋氏藥典》留給了自己,還有從江上打撈的血衣,宋錦就止不住顫抖。
秦馳見宋錦一直不說話。
“差點忘了說,我傳訊去西北請人幫忙調(diào)查了,宋家的罪名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查便知。不過,西北距離徽州太遠(yuǎn),等消息傳過來尚需一些時日�!�
“我等得起�!�
前世一輩子都等了。
何況只是一兩個月?
再交談了半刻。
宋錦在離開之前,向屏風(fēng)行了個大禮。
不要以為這些信息調(diào)查出來很容易,前世宋錦花了一輩子都沒有調(diào)查出來,由此可見屏風(fēng)背后那人的勢力有多大。
其必定不是一介商人那么簡單。
這大禮,是她對他的感謝。
秦馳沒有阻止宋錦的大禮,很坦然就受了,目前的他是在做虧本生意,調(diào)查出來這些消耗的人力和財力不少。
宋錦大步踏出了茶室。
外面的邢綸見了,立馬迎上去。
“東家!”
剛從屏風(fēng)那邊站起的秦馳。
驟然聽聞門外傳來一道陌生男子的聲音,接著又聽到自家娘子回答:
“嗯,沒事了,先回去。”
然后,是兩人漸漸走遠(yuǎn)的腳步聲。
秦馳唇邊的笑容微微停滯,良久站在原地沒有邁出半步。
陶掌柜放輕腳步進入茶室。
見屏風(fēng)那邊沒有動靜,試探地喊了一聲:
“公子?”
“今日夫人和誰一起過來?”
秦馳不明白心里涌上的煩躁是怎么回事,但是長久的冷靜自持,讓他的神情與往日并無不同。
陶掌柜低頭回道:“回稟公子,人是濟方藥鋪的管事,姓邢名綸�!�
“哦,濟方藥鋪的……”
第23章
蜜枇杷葉
“東家,陶掌柜說藥材生意只是添頭,說您和他們東家還有其他的交易,讓我低價把藥材賣給他們�!�
邢綸跟在宋錦身后出了書鋪,便用平靜的語調(diào)陳述。
宋錦心神本來尚未平復(fù),聽到邢綸的話,疑惑問:“不是說按市價嗎?”
“我要現(xiàn)市價,他們只想給原市價。”
邢綸將事情原原本本和宋錦說一遍,還包括他心里的想法。
宋錦恍然大悟。
考慮到個中利潤,確實可趁機賺一筆啟用資金。
當(dāng)時她說市價,是不滿那人胃口大,得寸進尺,故而想為難一下對方,卻沒有真想以虛浮的現(xiàn)市價來賣給對方,那樣就不是交好,而是結(jié)怨。
在她心里的底價就是原市價。
比過去宋家賣出的價格高,以前宋家賣給別商人,是比市價低三成利潤的。
“那就兩家先合作,凈利潤五五分。不過,對外出售藥材的事兒,讓順安的人來干。等外面的市價穩(wěn)定后,再行商談�!�
邢綸雙眼一亮。
還能這樣合作?
市面上出現(xiàn)大批宋氏藥材,必定會引起同行的注意,接踵而來的事情不會少,將麻煩丟給順安,讓他們承擔(dān)風(fēng)險,而濟方只需居于幕后,安穩(wěn)賺錢。
雖然分出一半凈利潤,但……
妙極了!
邢綸對宋錦很是信服。
從書鋪出來之時,邢綸還擔(dān)心宋錦會應(yīng)下原價格把藥材賣給順安,那樣他會照做,卻也會止不住失望。
一個冷靜自持、公私分明的東家,遠(yuǎn)比一個散財童子和不善經(jīng)營的主家好。
實則是宋錦心里,早先和順安東家的交易,她付出的報酬已經(jīng)足夠。
若是宋錦一再讓利,反而會被人看輕了去,以為她軟弱可欺,是個冤大頭。
這不利于以后的合作。
宋錦稱贊道:“邢綸,你這次做得不錯。父親說經(jīng)商之道:一是守信,二是講義,三才是取利。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我們不取不義之財,但該屬于自己的,也不須退讓。”
邢綸聽得雙眼熠熠發(fā)亮。
接著,他決定去約陶掌柜。
宋錦回到了炮制室。
在里面竟然見到有一個婦人在等候。
“小小姐!”
銀瓏一見宋錦就激動上前跪下,微微哽咽道:“銀瓏見過小小姐�!�
宋錦前兩次來鋪子,銀瓏去鄉(xiāng)下收藥了,很不巧錯過了,這次小藥童去找她要煉蜜,在濟方藥鋪里,有一個獨屬于銀瓏的制藥室。
銀瓏想見宋錦,借此親自將煉蜜送來。
“瓏姨快請起�!�
宋錦忙去扶人。
兩個人又寒暄了一陣,說了一會兒體己的話。
說話的同時,宋錦也在準(zhǔn)備炮炙枇杷干的事,銀瓏主動幫忙打下手。
這些活計,銀瓏做得很熟。
宋錦沒有避開她的意思,檢查起送來的煉蜜。
外面的煉蜜少有區(qū)分。
宋氏藥典則不一樣,按照煉蜜的煉制程度,將其分為嫩蜜、中蜜和老蜜,還要根據(jù)藥材的性質(zhì)來選用煉蜜。
例如藥材粘性較強時,應(yīng)選用嫩蜜;粘性適中時,應(yīng)選用中蜜;粘性較差時,應(yīng)選用老蜜。
想要炮制蜜枇杷葉。
從顏色深淺看來,這次銀瓏送來的是老蜜。
煉蜜與藥材的重量比例是四比一,即是說一百斤的枇杷葉,要用到二十五斤煉蜜。
宋錦照比例準(zhǔn)備好。
銀瓏去外面拎來半桶涼開水。
宋錦再取出煉蜜用適量的開水稀釋,投放枇杷干絲片拌勻。
等悶透了,置于炒鍋內(nèi)。
銀瓏生火。
用文火來炒枇杷葉。
宋錦站在灶臺旁,右手握住鍋鏟,一下又一下的,熟練地不斷翻炒,每次都是鏟至鍋底,盡量讓枇杷干和煉蜜混合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