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是誰呢?張順想。
“沒想到他們能把你請來,鳳四組長�!币粋低沉的男聲在房角響起:“我以為我的手下隨便吃一兩個小孩的靈魂,應(yīng)該還不到直接驚動你的地步……”
“佛骨被我貼身攜帶了數(shù)千年,你以為我認(rèn)不出來嗎,魔尊?”那個人突然開口打斷,但聲音又非常輕柔:“染指佛骨等同于毀佛——今天是我來,換作周暉親至,你也就不要想走了�!�
魔尊沉默了一會,突然覺得很有趣般道:“我聽說上萬年前,周暉也不過是血海中的一只魔物,因為不敬佛祖而被抓上三十三重天受刑,但又因鳳凰明王憐憫而被私自放脫……如此看來,你本來應(yīng)該是周暉仰頭看都看不到的存在才對,怎么從三十三重天上下來了呢?”
張順感到那個人的手略微一停。
“不關(guān)你的事,梵羅。”過了半晌他才淡淡道。
“——這次你走吧,下次再動佛骨,就沒這么簡單了。”
·
張順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天光大亮才猛然從無數(shù)個漩渦般的噩夢中驚醒。
“啊!”他猛然翻身坐起,只見自己躺在病房床上,外面太陽都已經(jīng)升起老高了。
——幾點了?他回頭一看床頭鐘,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不知為什么他的頭像拉鋸一樣痛,足足好幾分鐘的時間他坐在床上,甚至想不起自己為什么會在醫(yī)院里。直到最初的暈眩過去后記憶才一點點復(fù)蘇,昨晚詭異的醫(yī)院,僵尸使童,魔尊梵羅,全身血紅的九尾狐……無數(shù)怪異的碎片如洪水般瞬間把張順擊昏了。
那一切都是真的?還是一個荒誕不經(jīng)的夢?
張順環(huán)視周圍,醫(yī)院的一切都好好的,窗外鳥語花香陽光燦爛,完全沒有昨晚大樓崩塌地面塌陷的跡象。
……果、果然是個夢吧。
張順下床去洗了把臉,舀水時無意中看到自己的手,立刻像被雷打了一樣愣在原地。
——他掌心上那個金色的卍字佛印還在,在浴室里發(fā)出微弱的光。
……我擦咧,玩真的?!
我哥呢?麻痹我哥呢?!
張順如火燒屁股一般沖到病房門口,剛跑出去問問情況,門就從外面被推開了。周暉走進(jìn)來,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問:“醒了?”
“……”張順腦子就跟漿糊攪住了一樣,半晌憋出來一句:“我哥呢?”
周暉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說:“我要是你,現(xiàn)在就閉上嘴乖乖的坐到那邊去。生死關(guān)頭走了一回都不知道怕?都是你哥把你保護(hù)得太好了�!�
張順脫口而出:“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你們是什么人?”
周暉臉上的表情有一點古怪,但很快恢復(fù)到那種懶洋洋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藨B(tài),說:“內(nèi)弟,哥先洗澡換身衣服……襯衣有嗎?隨便借我件�!�
張順定睛一看,這才發(fā)現(xiàn)他身上的襯衣皺巴巴的,領(lǐng)子袖口上還有血跡。從記憶里來看昨晚他并沒有受傷,不知道連衣領(lǐng)上都有血又是怎么沾上去的。
張順沒有多想,從昨晚的記憶來看這個神棍似的周暉至少比魔尊要友好一點,如果他哥真有性命危險的話,周暉應(yīng)該不是這個表現(xiàn)——他稍微松了半口氣,警惕的目送周暉進(jìn)了病房配套的浴室,發(fā)現(xiàn)他竟然一邊沖澡一邊還哼歌,更讓人難以忍受的是,竟然沒有任何一個音在調(diào)上!
過了一會周暉出來了,身上穿著張順的衣服。這人穿外套的時候不覺得,只穿一層單衣就看出來明顯的肌肉了,尤其頭發(fā)濕漉漉很囂張的豎著,往那一站就有種強烈的彪悍感。
張順心中陡然升起一種敵意——他還不知道這是獸類在看到比自己更年長更強大的雄性時自然產(chǎn)生的反感,就問:“你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周暉沒說話,這時門被敲響了:“您好,酒店外賣服務(wù)。”
周暉打開門,遞了幾張鈔票出去,接過門外酒店外賣人員送來的一塑料袋飯盒。然后他自顧自拉了張椅子,坐下開始吃起飯來。
張順再也忍不住了:“喂!你到底打不打算說?!”
周暉奇異的抬頭看他:“我本來就不打算啊。你要不要吃點?來內(nèi)弟,這頓哥請了。”
“……”張順無力道:“你……你至少告訴我,我哥到底怎么樣吧?這住個院都能住成這樣,昨晚的事再來一遭我他媽受不了啊!還有我手上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們都管我叫佛骨?”
周暉笑起來。
張順一貫很討厭他這種表情,但沒有細(xì)究為什么——張二少本來就不是個心思細(xì)膩追根究底的人。但現(xiàn)在看著這熟悉的笑容,電光火石間他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反應(yīng)。
——那笑容里有憐憫。
那是一個經(jīng)歷過很多滄桑,心里藏著很多秘密的人,對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孩子所露出的,有點無可奈何,又有點憐憫的表情。
張二少腦子里瞬間就炸了。
要是按平常他肯定立刻沖上去讓這人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但如今短短幾天的劇變,已經(jīng)足夠教會他一些拳頭和財勢以外的東西。他閉上眼睛強行把發(fā)火的沖動壓了回去,再睜開眼時已經(jīng)迅速恢復(fù)了正常:“你不告訴我也沒關(guān)系,我可以自己去查。但事到如今我已經(jīng)被卷進(jìn)去了對不對?你也知道我一無所知,查起來肯定莽撞,要是這過程中冒冒失失壞了你什么事情,我自己的一條小命就罷了,你至少也要花點功夫來掩蓋吧。”
“不如你有選擇的告訴我一部分真相,”張二少思維越來越清晰,語調(diào)也更加有說服力起來:“說多少,怎么說,這都是你的事情,你可以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方式,作為交換我也不冒冒失失去摻合你不想讓我摻合的那部分,怎么樣?”
這番話說得實在有理有據(jù),雖然還是比較生嫩,但對張二少這個年紀(jì)來說已經(jīng)很難得了。
周暉似乎覺得很有意思,笑著點起了一根煙,深深抽了幾口以后才問:“那你想知道什么呢?”
張順立刻問:“我哥現(xiàn)在在哪里,情況怎么樣?”
“在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死不了�!�
張順眉頭一皺,顯然這個答案不太讓他滿意,“那你們是什么人,跟我哥有什么關(guān)系?”
“——哦,我們�!敝軙煵患膊恍斓溃澳壳笆谴碇腥A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部下屬574單位特別辦公室第一及第六小組的……”
門突然被嘭的推開,兩人同時一回頭,只見李湖氣勢洶洶站在門口,一字一頓道:“周、暉�!�
周暉奇道:“這又是怎么了?”
“司徒英治給我發(fā)了視頻會議截圖,證實首都一組組長周暉這幾天來一直在大會堂下守乾坤陣,寸步都沒有離開過北京�!崩詈验_著截圖的手機往桌上一拍,冷冷道:“周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周暉慢慢收起笑容,盯著她,半晌問:“難道你和鳳四就沒有什么事瞞著我嗎,胡晴?”
李湖大概沒想到周暉竟然反擊,臉幾乎立刻扭曲了一下。
但她還沒想出詞來把這一巴掌更狠的打回去,床頭柜上手機響了——張順一看,愕然發(fā)現(xiàn)是他哥的手機在響,電話是黃市長打來的。
“你……你倆先吵著,別歇哈�!睆堩樳^去接了電話,一邊轉(zhuǎn)到房角去說喂,一邊還豎著耳朵聽周暉李湖這邊的動靜。
誰知黃市長的大嗓門一下就把所有聲音都蓋過去了:“喂楚總,快過來!工地出大事了!”
“喂黃叔,我哥他在住院,你有事——”
“我不管你哥在干什么,只要還剩一口氣就給我拎過來!”黃市長恐懼的喘息在電話那邊異常清晰:“工地挖出了大東西,只有你哥擺得平,叫他快過來!”
張順皺眉往周暉那看了一眼,剛想說那我試試看,突然周暉回過頭:“多大點事嚷成這樣?”
“黃市長叫我哥過去,我哥他……”
周暉不耐煩的打斷了:“——你就問他,今天挖出來的是幾個棺材?”
·
周暉穿著皮夾克坐在后座上,修長結(jié)實的腿架起來一抖一抖的,還在封閉的車廂里抽煙,張順從后視鏡里可以看見他表情相當(dāng)?shù)乃翢o忌憚。
李湖被擠兌得只能貼著車門坐,翻著白眼看窗外。
張順終于忍不住了,問:“女士在呢,你就不能把煙掐了?”
“內(nèi)弟,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教你兩件事�!敝軙熣f:“第一,男人抽煙一般只表示兩種情況,一種是滿足了,一種是不滿足,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是非常的不滿足,所以你最好不要把我的真火逼出來。你哥已經(jīng)非常慘了,別讓他更慘;第二,你從哪點能看出這家伙是女人的?”
張順聽得云里霧里,但他能感覺到司機用哀求的眼光看了看自己。那表情分明是在說,求你別真把這位大爺惹火了……
張順嘴角抽了一下。
“她哪里不是女人?還有,我哥的情況到底怎么樣?”
“現(xiàn)在應(yīng)該不太爽,但也死不了�!敝軙煈醒笱笳f:“落在老子手里,要死也是有難度的�!�
張順差點沒當(dāng)場站起來揍他,被李湖玩兒命攔住了:“他開玩笑的!他真的開玩笑的!”
車一直開到市郊的建筑工地才停下來,只見周圍已經(jīng)繞上了里三層外三層的黃色警戒線,警察到處都是,黃市長蹲在最外面抽煙,臉上一副愁云密布的表情。張順率先拉開車門跳了出去,而李湖下車前先在后車廂里找出來一只手提箱翻了翻,才回頭罵道:“老大,你真特么不是人。”
周暉奇道:“我本來就不是人�。�!”
李湖:“……”
“放心,跟年輕的時候比我脾氣已經(jīng)好很多了�!敝軙熜α诵Γ钢甘直碚f:“我們最好盡快把這邊的事了結(jié)一下,這樣我就可以早點回去,不然鳳四真的會很恨我的……再腌一會兒就不止是入味,他整個人都得崩潰了�!�
·
工地上所有人都盡可能躲在工棚里,中間有個大坑,大坑周圍散落著七零八落鐵楸、撬棍之類的東西,還有一架挖掘機停在不遠(yuǎn)處,司機哆哆嗦嗦躲在車后邊,顯而易見是尿了褲子。
大坑中間,整整齊齊擺著六具棺材。
黃市長親自卷起褲腿下了坑,哭喪著臉指著棺材說:“本來工地挖出古代棺材也聽說過,但這幾具都特么是現(xiàn)代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喪盡天良的殺了人不送火葬場,哪怕你肢解了沖馬桶也比這好呀!特么的專門找個棺材來埋了是腦子有病嗎!……”
張順回頭一看,只見市刑警支隊的都站在坑外,幾個領(lǐng)導(dǎo)如臨大敵般緊張的走來走去。
李湖問:“沒有人開棺吧?”
黃市長說:“晚了,這邊工地負(fù)責(zé)人當(dāng)時就報警了,警察來立刻就開棺了……要是我知道的話怎么也不能讓他們動��!這幾個倒霉孩子!現(xiàn)在怎么辦?!”
李湖若笑非笑的看看那個刑警隊長,問:“哪些人碰了棺材?”
隊長哆哆嗦嗦指了指自己身后幾個小警察:“我、我們都動了……”說著伸出皮膚已經(jīng)整個變藍(lán)的手,嘴一撇差點哭出來:“現(xiàn)在怎么辦,是不是中毒了?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歲幼兒,萬一光榮了我老婆可怎么辦喲……”
李湖差點沒笑出來,嘴角擰了一下又繃住了,從口袋里掏出證件和公文啪的塞黃市長懷里:“誰叫你亂動重要證物?老實說,我和這位周同志就是上級部門派下來追查這起特大連環(huán)殺人案的專員,找這幾個棺材已經(jīng)好幾天了!本來聽到消息就要趕過來,誰知道被你們地方警隊的先破壞了現(xiàn)場,你倒是說說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
刑警隊長第一反應(yīng)是你特么糊弄我吧?把我當(dāng)三歲小孩呢?!但黃市長把證件一打開,兩人同時愣住了。
“國、國安部?!”黃市長和刑警隊長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臉上的肌肉在抽動。
雖然這兩人在H市這一畝三分地上吃得開,但國安部直屬單位主任科員還是第一次見。黃市長用全新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李湖半天,顫顫巍巍問:“那……那邊的周同志……”
“周同志是我們正處級主任,這次是跟我們來指導(dǎo)調(diào)查的,你們?nèi)?nèi)網(wǎng)上查查就知道了�!崩詈䥽�(yán)肅道:“我們偽裝成省禮賓辦公室工作人員就是為了保證行動的秘密性,誰知道卻被你們……哎!黃市長,多的話我也不多說了,叫碰過棺材的同志收拾收拾站到那邊去吧。”
刑警隊長差點沒哭出來:“我們調(diào)查辦案明明是執(zhí)行公務(wù)�。∥覀儧]有違反任何紀(jì)律��!”
他身后的小警察們動作一致點頭,看得李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你以為要挨處分呢?美得你!知道你們手上是什么東西嗎?最近國內(nèi)新發(fā)現(xiàn)的致幻性毒品貼片原始制劑!再過一會毒品通過表皮吸收,你們就染上毒癮了!”
這話說得實在太扯蛋,不僅黃市長,連蹲在棺材邊上抽煙的周暉眉毛都跳了一下。
“還……還有這種事?!”隊長半信半疑。
“你們先收拾收拾站一邊去,不要用變藍(lán)的皮膚觸碰其他人,更不要觸摸自己身上其他部位。算你們走運,為了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我們特地帶了最新研發(fā)的神經(jīng)性解毒劑,待會一人給你們打一針就沒事了�!�
這群十八線小城市小警察們面面相覷,幾秒鐘后都被國安部特派專員李湖同志說服了,齊刷刷退到坑邊上去站著,幾個青瓜蛋子還在一個勁兒的打抖。
李湖作為一只修煉了幾千年的狐貍精,平生最開心的事情就是扯蛋唬人,最滿足的事情就是別人真被唬住。他招手叫來自己從云南帶來的心腹司機,小聲道:“把我們車上冰凍箱里那幾支試劑拿出來,給他們一人打一針……對,就是上面有我手印的那個�!�
司機顫聲道:“不好吧六組長,那不是你私家珍藏的那個春……春那個啥藥嗎?你上次還說這一路上要遇到帥哥不肯就范的就來一支……”
“你懂啥呀,”李湖怨恨道,“給人捷足先登了,全特么換成生理鹽水了�!�
·
周暉仿佛對周圍眾人的偷覷毫無覺察般,抽完了煙,隨手把煙屁股往腳下一丟碾熄,從口袋里摸出一雙黑色皮手套戴上,開始搬棺材蓋。
那棺材蓋起碼有小二百斤,張順要過去幫忙,被他一下制止了:“別動,真有毒�!�
張順奇問:“那幾個警察的手……”
“尸咒,李湖會處理的。”周暉一使力,肩部肌肉隆起,轟隆一聲把棺材蓋整個掀翻了過去。
張順站得最近,首當(dāng)其沖看見棺材里的景象,當(dāng)即差點沒吐出來。只見一具半腐爛的尸體朝上躺在里面,胸口起碼給戳了十幾刀,泛白的皮肉縱橫交錯,散發(fā)出難以言喻的惡臭�?膳碌氖沁@位倒霉仁兄的臉竟然完全沒有痛苦的神情,相反他直直瞪視著天空,嘴邊咧出大笑——兩邊嘴角幾乎彎到耳邊,形成了一個詭異而恐怖的弧度。
周圍警察嘩然,連刑警隊長都連打了好幾個寒戰(zhàn):“這,怎么可能會這樣?!”
周暉嘆了口氣,走到下一具棺材邊如法炮制,直到開了所有的棺。所有尸體都死得相當(dāng)慘烈,有斷頭的,有溺水的,而且毫無例外都詭異大笑著直直瞪向天空——只除了一具尸體是高空摔下的那種死法,連頭顱都摔碎了,實在看不清臉上的五官。
周暉把黑皮手套脫下來,從口袋里掏出一只小青銅酒杯。司機從汽車那小跑著拎過來一個皮箱(張順注意到那箱子居然還是驢牌),周暉從皮箱里拿出三炷香,一瓶酒,對六具棺材拜了拜。
“我知道各位是無辜卷入,走得冤枉,難免有戾氣。不過請放心,真兇我一定給你們抓住送下去,到時候你們愛蒸了蒸了愛下酒下酒,萬一在下面沒酒可以去黃泉路三叉巷九號小院,我在那放了幾瓶十五年的飛天茅臺,喝了你們就安心轉(zhuǎn)世投胎去吧。”說著周暉往青銅酒杯里倒了一小杯酒,往地下一澆。
眾目睽睽之下,幾具尸體臉上的詭異大笑瞬間消失。
所有人目瞪口呆。
張順沒防備,突然周暉把他手一拽,從鑰匙串上摸出把瑞士軍刀,干凈利落的在他中指上一刺。
“啊
!你干啥?!”
“童子血借我破邪�!敝軙煱阉难嚆~酒杯里擠,但張順一下就齜牙咧嘴的把手抽了回去:“誰跟你說老子是處男來著?!”
“……”周暉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錯愕的表情:“你才多大,就不是處男了?!”
兩人面面相覷,只覺一陣寒風(fēng)卷著樹葉飄過,頭頂呱呱的飛過一行烏鴉,李湖在邊上不忍目睹的扶住了額頭。
“人類真是糜爛,”周暉震驚道,“我在你這么大的時候只敢想著你哥意淫一下,最多打個飛機,還他媽偷偷摸摸的不敢被人發(fā)現(xiàn)……”
第10章
狐貍精嬌滴滴表示:倫家只是緋聞二奶啦
張二少不愧是從小抄板磚打群架拖著鼻涕罵娘的孩子王,要不是李湖玩兒命攔著,他今天非得把周暉揍一頓不可。
“我哥怎么會有這種朋友?!”張順氣急敗壞指著“國安部周主任”:“這人滿嘴沒半句正經(jīng),看到死人了就這點反應(yīng),哪點像是能跟我哥合得來的樣子?”
李湖無奈道:“老大,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在小孩子心中已經(jīng)敗壞光了……你能注意點嗎?”
周暉奇問:“我什么時候英明神武了?!”
眾人一時無語,只見他突然又慢悠悠一笑,那笑容讓人很有一種脫了鞋甩他臉上的沖動:“但是……就算我是傻逼,你們也得聽我的,老子就是這么攻�!�
場面一時十分靜寂,沒有人說話。
所有人臉上都呈現(xiàn)出一種難以形容的表情。
“別說哥不教你們,”周暉似乎很得意,又點了根煙,指著幾具棺材說:“我以前見過這玩意兒,叫七笑棺,是一種非常邪門的東西。制作七笑棺需要用很殘忍的手法殺七個特定時辰出生的成年男子,然后利用特殊手法使尸體大笑,再封入浸了朱砂、硫磺、鉛、汞等煉丹材料的棺槨,埋在陰虛地里,這樣尸怨就會極度強烈,而尸體本身則是給地下的東西吃的……”
刑警隊長失笑道:“周主任,沒想到你們北京來的領(lǐng)導(dǎo)還挺迷信的,地下?地下有什么東西?”
黃市長卻聽得心驚膽戰(zhàn),抬手就狠狠給了隊長一下:“老王你這倒霉催的!怎么跟領(lǐng)導(dǎo)說話?!”
周暉笑了笑,倒也沒有賣關(guān)子,不知道是不屑于賣還是真的趕時間。
“這是一塊陰虛地,”他說,“這種地方自古就不適合住人,但又多出奇物,最常見的就是陰虛地出太歲。古時候傳說吃了太歲就能長生不老,實際都是騙人的,太歲和七笑棺一樣都是給更深層次的地下生物吃的東西,不過前者是自然生成,后者是人工制作的而已�!�
“有時候太歲懼怕被吃,就會緩慢的在土地里移動,經(jīng)過幾十上百年的時間,從一個地方‘爬’到另一個地方,可能會更加接近地表,最后就給人挖出來了。但七笑棺不會動,雖然屬于摻了人工添加劑的非天然綠色食品,但能確保地下的東西吃得更穩(wěn)定更開心……”
周暉站在凹形大坑中間,看著自己腳下的泥土,笑道:“這底下有個地生胎,七笑棺里的尸體就是給它吃的�!�
眾人都覺得荒誕,只有張二少最管不住自己的嘴,聞言疑惑道:“吃?但我看這些遺體并沒有失掉哪部分��?”
“內(nèi)弟,此吃非彼吃,比方說我吃你哥……”
李湖無奈道:“周老大!”
“好吧,好吧,”周暉舉手投降:“此吃非彼吃,而所謂地生胎呢,和天生胎相對,后者是六道眾生中天道以交合之氣孕育出的靈獸神胎,比方說四圣獸,四兇獸……李湖別這么看我,狐貍真的不算。地生胎呢,則是大地風(fēng)水極陰或極陽時,在山川或土地里孕育出的一種類似胎兒一樣的東西,一般都呈現(xiàn)出蜷縮在子宮里的形態(tài),少數(shù)呈嬰兒狀的就算極品了,再極少數(shù)呈巨大幼兒狀的,那幾乎就是……”
黃市長忍不住插嘴問:“天下至寶?”
“想什么呢老黃,”周暉笑道,“這是大兇,天地至兇,都是要被天劫徹底打死的。七十年代東北原始森林里有個高十丈、寬五丈的巨大地生胎幼兒,蜷伏在一個原始山洞里,全身上下長滿了刺,引來天劫燒毀了整整幾座山。結(jié)果七六年的時候……”
周暉意猶未盡的頓住了,回頭只見黃市長、王隊長等所有人都瞬間退后了半步,盡量離那個大坑遠(yuǎn)一點。
李湖倒是無所謂的站在站在坑里,摸著下巴問:“不知道H市的這個地生胎長到什么程度了,拿七笑尸給它吃又是什么意思?”
“《東溟奇志》傳言,七笑尸可以讓地生胎形成胎動,造成地脈塌陷,人就可以進(jìn)去把胚胎挖走�!敝軙熣f:“你家孩子吃多了打不打嗝?地生胎也是一樣的道理。我大兒子小時候還吐奶,特么專門往老子身上吐,火起來老子真想把他吊起來抽一頓,這年頭給孩子賺點奶粉錢容易嗎……”
他蹲下身,拍拍腳下的泥土,露出悵然的表情:“啊,我懷念那種被吐奶的感覺了。”
所有人:“……”
李湖偏頭小聲解釋:“早年辦案,血糊巴拉的見太多,腦子出了點問題,別見怪……”
“總之,犯罪分子是個極其狡猾兇殘,封建迷信,可能腦子還有點問題的家伙。”周暉拍拍手從坑里爬出來,渾然未覺所有人都在盯著他看:“老黃,拜托你讓當(dāng)?shù)鼐椒怄i現(xiàn)場,被害人遺體運到停尸房去安排解剖,另外對方圓十里以內(nèi)所有符合上述特征且有案底的人員進(jìn)行排查……”
王隊長正喃喃道:“別排查了,我怎么覺得這位周主任特符合特征呢?”被黃市長狠踩一腳閉上了嘴。
周暉抬手看了看表,“……有機會接觸棺材,或?qū)W過木工的人有重大嫌疑,如果近期還大量購置過中藥的話十有八九就是他了。抓緊時間立刻去查,千萬不要讓第七具尸體出現(xiàn)了,否則……”
“否則會怎么樣?”黃市長頓時被這意味深長的停頓搞得心驚膽戰(zhàn)起來。
“遷市吧,”周暉一笑。
那笑容說不出的戲謔,但不知道為什么,黃鼠狼只覺得心臟一震,似乎有無窮的寒意從五臟六腑里漸漸升出來。
“我還有點事辦,有什么問題別找我,找李湖�!敝軙煋]揮手,頭也不回就往案發(fā)現(xiàn)場外走去。王隊長著急追了兩步,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李湖在身后嘆道:“別追了,他真有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