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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上藥

    今日出門之前,

    洛晗如論如何都想不到,

    她會在一天內(nèi)轉(zhuǎn)換數(shù)億年的時空,

    甚至連生活水準都一并跌回遠古。

    洛晗說不出話來,

    凌清宵安慰她:“返璞歸真,無妨的�!�

    “我知道。”洛晗深吸了一口氣,

    道,“我能適應(yīng)。我先去給你煎藥�!�

    不適應(yīng),還能怎么辦呢?

    洛晗提著藥就要出門,

    凌清宵見她忙里忙外,十分過意不去,扶著桌子試圖站起來:“我來吧�!�

    洛晗嚇了一跳,

    趕緊扶住他:“你不要動!你身上還有傷呢,經(jīng)不得折騰。你安心休息,

    外面交給我就好。”

    凌清宵依然別著勁兒:“可你是幼崽,

    才十八歲,

    理應(yīng)被人照顧。我怎么能讓你做這些?”

    “我已經(jīng)十九了,

    謝謝�!甭尻蠌娦袑⑺椿刈簧�,說,“你屢次救我,

    我也想為你做些事情。你好好在屋里養(yǎng)傷,不要亂動,你要是還不聽話,我就不理你了�!�

    凌清宵聽到她的話非常無奈,她讓他聽話?但是不等凌清宵說什么,

    洛晗就提著藥出去了。

    凌清宵見說不動她,自己又確實心力不繼,便在屋內(nèi)調(diào)息。他忍著痛運行了一個小周天,忽然感覺到門被推開一條小縫。

    凌清宵睜眼,洛晗站在門邊,非常不好意思:“你……會生火嗎?”

    在來到這里之前,凌清宵在洛晗心目中一直是萬能的。直到今天,洛晗才知道,哦,原來凌清宵也不會生火,不會做飯,甚至可能是個廚房殺手。

    洛晗忍不住問:“你不是會煉器嗎?”

    “我會。”凌清宵表情也很不解,“但是……煉器有專門的火爐,只需要控火就好,并不需要生火。既然灶臺是家中每日都要用的工具,何故要熄火?”

    這真是一個很有哲理的問題,洛晗對凌清宵不抱希望了,她點點頭,說:“我明白了。你回屋去吧,這里我來就行。我自己做,大概還能快點�!�

    凌清宵第一次遇到他搞定不了的事情,并不肯回,洛晗半是強迫半是挾持地扶著他回去,然后自己蹲在灶臺邊,仔細感受火靈氣的濃度,再一次生火。

    在她開外掛的加持下,火終于燒起來了。洛晗煎藥不敢馬虎,仔細比對著藥方,嚴格按照醫(yī)囑熬藥。等她將湯藥端出來時,下午已經(jīng)過去了一半,屋內(nèi)許久沒有動靜,洛晗輕輕推門,發(fā)現(xiàn)凌清宵已經(jīng)睡著了。

    他消耗太多,早就力有不逮。洛晗端著藥在門邊站了一會,小心翼翼喚醒他:“凌清宵,先喝藥,一會再睡�!�

    洛晗才剛剛說完,凌清宵就睜開眼睛,可見他一直沒睡踏實。洛晗將他扶起來,用湯匙攪了攪藥汁,小心地吹了吹:“剛煎好,可能還燙,你小心點喝�!�

    洛晗將湯匙遞到凌清宵嘴邊,凌清宵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湯匙,不甚習慣地低頭吞下。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做到這種程度,之前許多次受傷,他都是自己療傷,連熬藥都少,更遑論被人喂藥。

    大概因為龍族身體強悍,他的身體似乎又格外強悍,所以從沒有人擔心過他。因為他無論傷成什么樣,最后總會自己痊愈,久而久之,就沒人關(guān)心了。

    凌清宵吞下第一勺后,見洛晗打算一直喂下去,忙說:“給我吧�!�

    他這么大的年紀,被一個十八,或者十九歲的幼崽喂藥,他還是沒法心安理得。

    洛晗也不勉強,將藥碗遞給凌清宵。洛晗光聞藥味就覺得很苦,而凌清宵接過藥碗后,眉頭都不皺一下,直接抬頭一飲而盡。

    等他放下碗后,洛晗立即接過來,細心的仿佛他是瓷做的一般,經(jīng)不得一丁點磕碰。凌清宵不太習慣被這樣對待,他哪里有這么脆弱?

    然而這還不止,洛晗將碗收好,體貼地問:“藥苦嗎?你要吃蜜餞或桂花糕嗎?”

    凌清宵都不知道該說什么:“……不用,謝謝。”

    他說完,實在忍不住補充:“我沒事。只是受了些傷而已,沒那么嚴重�!�

    “好好,不嚴重�!甭尻鲜终疹櫜』嫉男睦�,并不和病人爭執(zhí),而是起身扶著他躺下,“首領(lǐng)說藥效發(fā)作時可能會犯困。你先睡一會,我會一直守著你的�!�

    我會一直守著你的……這些話明明像哄小孩子一般,但是凌清宵聽到,竟然忍不住沉迷。

    小時候,凌清宵經(jīng)常見凌重煜的院子里通宵達旦,所有人都圍在凌重煜的院子中,一日一日地守著他。每到這個時候,整座宅子就如停止轉(zhuǎn)動了一般,仿佛只有凌重煜生病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凌顯鴻、宿儀芳都守在凌重煜身邊寸步不離,白靈鸞也會待在那邊,徹夜不歸。有時候臨山都會派人過來,詢問表少爺?shù)牟『眯┝藳]有。那時候的凌清宵不懂,他性情冷淡,總覺得被這么多人圍著,做什么事情都一驚一乍,實在太束縛了。

    現(xiàn)在凌清宵終于明白,不一樣的。因為知道會有人守著他,知道一睜眼就會看到人,所以凌重煜和宿飲月才會長成那般無所顧忌的模樣,而凌清宵卻沒有。凌重煜和宿飲月?lián)碛性S多許多愛,所以從不會害怕失去,做事從不會瞻前顧后。

    因為被寵愛,所以敢作,所以敢不珍惜。

    藥效發(fā)作,凌清宵閉著眼睛,很快睡去。他剛才睡著時一直若有若無地擰著眉,此刻終于松開了眉心,安然睡去。

    洛晗看著他的側(cè)臉,有些出神地想,此后再不會有第二個人,能毫不猶豫站到她身前,為她擋下致命攻擊了吧。洛晗不知道如果她現(xiàn)代的父母在,父親會不會為她擋刀,可是顯然在這個世界,除了凌清宵,再不會有其他人。

    宮堇魔君出手那么快,洛晗自己都反應(yīng)不過來,當時凌清宵只要有一絲猶豫,就來不及了。可是他沒有,他想都不想就擋在她身前。

    這樣的情誼簡直讓洛晗無以為報,她何德何能,能讓人兩次舍身救她?甚至可以說三次,第一次在絕靈深淵,洛晗被風刃追逐,凌清宵明明懷疑她,還是出手為她擋住攻擊,而他自己卻因為牽動內(nèi)傷而暈倒。第二次是在西洱彌海,困魔索的磅礴靈力沖來時,凌清宵立即站在她身前,為她擋下絕大部分反噬。第三次就是這次。

    他實在是一個很容易被人欺騙的性子,可能從小得到的好太少,稍微有人釋放些善意,他就恨不得頃盡全力回報。

    洛晗承接在這樣的善意之下,都感到無所適從。她只能盡自己所能對他好,雖然煎藥、照顧這類事情和他的所作所為比起來,微薄的像是滴水落于汪洋。

    洛晗見他睡熟了,輕手輕腳起身,去外面搗藥。

    首領(lǐng)臨走時還給她塞了一副外敷藥方,說和內(nèi)服藥配套使用會更好。洛晗找來外敷的藥,按照首領(lǐng)的指示,將其搗成藥糊。

    搗藥聽起來簡單,其實要耗費的心思卻不少,每種藥的加入時間、用量、順序,都各有不同。這樁事并不難,但耗時又耗力,洛晗沒有用靈氣偷懶,而是認真地一下一下擲著搗藥杵。

    中古時代對于仙魔兩界來說是苦難史,可是對于靈植、靈獸來說,卻恰恰相反。此刻靈氣充裕,六界人口沒有激增,環(huán)境也沒有被破壞,仙界物種繁多,一切欣欣向榮。因為物種多,環(huán)境好,靈植中的藥力也遠遠高于后世,洛晗對靈氣感應(yīng)敏銳,她很明顯地感受到,這里的靈植,空氣中的靈氣,蘊含的能力遠遠高于天啟紀元。

    換言之,如果不著急回去,這里簡直是極佳的修煉場所。

    洛晗感謝凌清宵的好意,可是她不想再讓這種事情發(fā)生了。她想要強大,想要保護自己身邊的人,而不是被別人保護。

    弱是原罪。因為她弱小,所以出行必須蒙面,所以必須小心翼翼隱瞞自己的身份,結(jié)交朋友時,也不能坦蕩地報出自己父母的名字。甚至她摸索出空間術(shù),都要因為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被魔族覬覦。

    錯的人分明不是她,可是因為她弱,就只能屈服于潛規(guī)則。

    洛晗抬頭,望向廣無邊際的蒼穹。這里是中古,這里有著濃郁的靈氣,繁盛的植被,這里是諸神最輝煌的時代。

    神道昌盛,許多后世早已斷層的絕學,在這里方興未艾。洛晗大概能猜到她為什么會被帶到中古大戰(zhàn),她的情緒波動引發(fā)天地共鳴,天雷落下,帶來強烈的能量和磁場波動。上次菩提樹等人開啟時空隧道,便是借助了浩蕩的靈力,天雷是自然之力,天雷一擊,所傳遞的能量不亞于菩提樹、玄龜?shù)热撕狭Α?br />
    她可能無意間,開啟了時空隧道。

    只不過上次菩提樹送她回來時,她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所以能主動選擇,而這次完全是無意識的。她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在時空隧道中,潛意識卻爆發(fā)出強烈的想要變強的愿望,她當時手里拿著鎮(zhèn)魔石,自然而然地,潛意識替她做決定,送她回到鎮(zhèn)魔石的時代——中古大戰(zhàn)。

    洛晗慢慢握緊了搗藥杵,在現(xiàn)代時她被學校、老師、父母推動著學習,她其實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只是按照普世的觀念,知道自己要考一個大學。上大學后,她又被驅(qū)動著考試,等來到她誕生的世界后,她遇到了凌清宵,又被凌清宵逼著學習。

    她雖然看似在努力,其實一直都是被動的。她被學校、社會,甚至被凌清宵保護得太好,以至于她不知道,她應(yīng)當為自己努力,她應(yīng)當自己逼著自己學習。

    看書、學習、修煉絕不會是愉快的,可是成年人和小孩子的區(qū)別,就在于成年人可以延遲滿足,約束欲望。她已經(jīng)長大了,做作業(yè)不應(yīng)該再被家長逼著了。

    她要主動起來,她要像凌清宵一樣,變得專注、自律、克己。

    洛晗按照說明把藥材搗成一堆墨綠色的糊狀物后,輕手輕腳倒入瓷罐中,然后推門進屋。屋里凌清宵還在沉睡,洛晗輕聲坐到床邊,看看自己手里的藥糊,再看看病弱的凌清宵,突然覺得她好像忽略了什么。

    搗藥不是問題,問題是藥糊做好后,她要如何為凌清宵上藥?

    洛晗糾結(jié)了一會,最后咬牙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療傷要緊,無需在意男女大防這種虛名�!�

    洛晗鼓足勇氣伸手,然而說得再大義凜然,等真的碰到凌清宵腰帶的時候,她的手指還是蜷縮了。

    凌清宵還在沉睡,他閉著眼睛時美麗的宛如虛幻,他皮膚白皙,睫毛纖長,眉骨、鼻梁、下頜、脖頸,每一樣都精美的仿佛藝術(shù)品。而此刻他喝了安眠的藥,對外界毫無抵抗力。

    洛晗不知道為什么涌上一股犯罪的內(nèi)疚感。蒼天可鑒,她真的是為了上藥,并沒有其他意思。只怪凌清宵躺在這里太美好,顯得她扒衣服這種舉動就很猥瑣。

    洛晗深吸一口氣,干脆閉上眼睛,猛地拉開他的腰帶。她仰著頭連扯了好幾下,竟然扯不開,洛晗驚訝地睜開眼,都不知道該如何表述自己的心情。

    “什么情況,為什么扯不開?”

    仙界的衣服和凡間的不太相同,衣服不僅僅是衣服,衣帶也不僅僅是衣帶。在仙界,粗暴撕衣這種情趣,大概率是不存在的。因為仙界的衣服是法器,除非拿刀來,否則撕不破。

    非本人解衣,還沒有主人授意,衣服嚴恪地履行著自己防護法器的職責。洛晗單手解不開腰帶,干脆將礙事的瓷罐放下,湊近了研究凌清宵的腰帶。

    “為什么解不開?難道男子的腰帶解開方法和女子的不一樣?”

    洛晗動作漸漸粗暴,她干脆坐在床上,兩只手一起上。然而腰帶始終堅挺,洛晗放棄了,轉(zhuǎn)移陣地,將目光落在衣襟上。

    凌清宵傷在心口,她本來想解開腰帶,大大方方為凌清宵上藥。但是腰帶解不開,那退而求其次扒開衣襟,只露出胸口這一塊,倒也能行。

    洛晗手指放到凌清宵衣襟,剛剛拉開一點,手腕突然被一只冰涼的手掌握住。洛晗抬頭,見凌清宵睜開眼睛,眼中還帶著睡夢中的朦朧水氣,不可置信問:“你做什么?”

    洛晗無辜地松開手,指了指旁邊的瓷罐:“上藥。”

    凌清宵眼睛黑亮驚人,里面還帶著剛睡醒的水澤,在昏暗中簡直瑩瑩發(fā)出光來。他撐著身體支起身,才剛剛離開枕頭,忽然猛地一陣頭暈。

    首領(lǐng)說藥里有助眠成分,當真毫不作假,效果顯著。凌清宵現(xiàn)在頭暈無力,眼前一陣陣眩暈,他緩了緩腦中的暈眩勁兒,啞著聲音道:“把藥給我,我來吧�!�

    凌清宵嘗試坐起來,但是因為藥效根本使不上勁,好幾次差點栽倒。洛晗趕緊扶住他,無奈道:“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怎么自己上藥?你醒來了正好,你把衣服解開,我來幫你敷藥�!�

    凌清宵聽到這些話頭里更暈了,她都在說些什么?凌清宵拒絕,說:“不必。勞煩你搗藥了,先把藥放著,等我醒來自己動手就好�!�

    “你仙植鑒比我學得好,應(yīng)該知道這種純天然草藥,被搗碎后藥力是會消散的吧?事急從權(quán),現(xiàn)在沒有時間講究這些了,你的傷勢要緊。反正你我問心無愧,何必在乎?”

    凌清宵還是堅決不肯,洛晗見他墨跡,也不耐煩了,索性直接上手按�。骸澳阍趺茨ツミ筮蟮�,別動,小心扯到傷勢。哎你怎么還動,別鬧……”

    洛晗半跪在床沿,一手壓住凌清宵肩膀,一手握著他的衣襟。凌清宵體內(nèi)還有助眠藥的藥性,現(xiàn)在頭暈眼花,四肢無力,竟然沒法掙脫她。洛晗也怕牽扯到凌清宵傷勢,不敢用力,小心翼翼地撐在上方,試圖說服他:“你能不能配合些?”

    她話剛說完,隱約聽到外面有什么東西落地的聲音。洛晗和凌清宵一起回頭,見首領(lǐng)站在門口,想敲門沒法敲門,想退開又沒來得及退開,正十分為難。首領(lǐng)看到他們回頭,尷尬地笑了笑,說:“我看你們一下午沒出門,擔心你們不會生火做飯,特意來給你們送東西。東西我放到灶臺,你們繼續(xù)吧。”

    洛晗臉一下子爆紅,她的動作變得前所未有的靈活,迅速跳到地上。凌清宵也握著自己衣襟,勉力從床上坐起來。

    他們兩人剛才忙著爭奪,沒注意到開院門的聲音,洛晗剛才進門時又沒有關(guān)屋子的門……結(jié)果,就是如此。

    明明不是這回事,可是看首領(lǐng)的表情,她應(yīng)該誤會了。洛晗見首領(lǐng)轉(zhuǎn)身出去,趕緊追出去解釋:“首領(lǐng)留步,我有話跟您說�!�

    洛晗一路追到院子中,她看到首領(lǐng)端莊中正的臉,要說的話突然磕巴起來:“……我,我剛才在給他敷藥�!�

    首領(lǐng)看著她笑了笑,平和道:“我知道�!�

    首領(lǐng)表現(xiàn)得太平靜了,洛晗本來準備了一籮筐話,首領(lǐng)這樣淡然,反倒讓洛晗有力沒處使。她又憋了一會,說:“他是我哥哥,親哥。我們兄妹感情好,時常會打打鬧鬧�!�

    洛晗覺得自己用兄妹解釋,首領(lǐng)總不會再誤會了吧。結(jié)果首領(lǐng)的反應(yīng)依然很平淡,她點頭笑道:“我知道�!�

    洛晗腦子糊涂起來,首領(lǐng)這個反應(yīng)好像沒有問題,又好像全是問題。她迷迷糊糊地跟著首領(lǐng)走到灶臺,首領(lǐng)把東西放下,又指點了她如何生火后,就離開了。

    出門時,首領(lǐng)還體貼地替他們把院門關(guān)好。

    洛晗站在院子里,怔了很久。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洛晗磨磨蹭蹭回到木屋。屋內(nèi),凌清宵在體內(nèi)運行了三遍清心訣,已經(jīng)徹底把困意趕走了。他聽到洛晗進門,眉尖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他克制地轉(zhuǎn)過視線,沒有看洛晗,而是一動不動盯著旁邊的藥碗,問:“首領(lǐng)已經(jīng)走了?”

    “嗯。”

    頓了很久,凌清宵才問出下一句話:“她來做什么?”

    “來送東西,有草藥有食物,已經(jīng)放在外面了�!�

    “首領(lǐng)心細如發(fā),宅心仁厚,是位好領(lǐng)袖�!�

    “……對�!�

    洛晗說完,他們倆陷入長久的沉默。凌清宵實在不擅長沒話找話,他知道逃避沒有用,停了好一會,才終于說出口:“我已經(jīng)好了�!�

    “嗯?”

    “我來上藥吧。多謝你搗藥�!�

    洛晗終于聽懂凌清宵的意思了,原來他是示意她暫避一下。洛晗有些無語,凌清宵這種繞著圈圈說話的毛病到底從哪里學來的,她很上道地退了兩步,說:“我想起外面有兩樣藥材沒放好,我去收拾藥材。”

    洛晗主動走出來,嚴絲合縫地關(guān)上門。她所謂的收拾藥材自然是托詞,她在外面沒事干,又不好意思靠近屋子,便拿出自己的儲物袋看。

    她要清點一下,儲物袋中哪些是能用的,哪些是不能出現(xiàn)的。

    這數(shù)億年來,家具形制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天啟紀的桌椅、床榻、燈具等已經(jīng)制作得非常精致,然而在中古時代,這些工藝還沒有出現(xiàn)。從天啟紀元帶來的家具器皿全部不能用了,衣服也不行,天啟紀元無論仙魔妖,服飾全部追求華麗,仙族的衣服更是寬大飄逸,以廣為美。但是在中古這種戰(zhàn)爭年代,想也知道,穿寬袍大袖會有多格格不入。

    書籍、玉簡這種記載有年份的記錄更是完全不能出現(xiàn),連丹藥也不行。中古大戰(zhàn)后,六界又經(jīng)歷了幾次浩劫,每次浩劫都對靈氣濃度造成不可逆轉(zhuǎn)的傷害。后來修煉人數(shù)激增,天地間靈氣越來越少,許多靈植靈獸滅絕,大部分藥方甚至因此成為絕響。

    由于靈氣枯竭,后世煉丹術(shù)才興盛起來。因為必須利用有限的材料壓榨出最好的治療效果,所以傳統(tǒng)的藥湯、藥劑漸漸被淘汰,以火凝華的丹藥大行其道。然而在中古時,煉丹術(shù)只是一門偏僻的、非主流的方術(shù),天啟紀市面上很多的丹藥,在這個時代,還沒有被發(fā)明出來。

    大概唯有辟谷丹是通用的。因為辟谷丹實在太簡單了,只有兩種原料,再怎么傳承相差都不會太大。

    也就是說,接下來的時間,洛晗只能服用辟谷丹。就算萬一受傷,也不能拿出丹藥來療傷,要不然,她如何解釋來源?

    洛晗嘆口氣,只能說幸好她很少吃丹藥,她既不需要儲存靈力,又不需要積累修為,所以沒必要磕丹藥,那樣做反而在體內(nèi)積累丹毒。她對丹藥的依賴近乎于沒有,此刻受到的影響也小,要是換一個人,恐怕就該頭疼了。

    洛晗清點東西用了很久,都沒有注意時間。后來還是院子光線變暗,洛晗才意識到時間已經(jīng)過去許久。洛晗拿著儲物袋回屋,她腦子里想著其他事情,也就不曾注意到,屋門是開著的。

    屋中沒有點燈,光線昏暗。凌清宵端坐一邊,看樣子已經(jīng)修煉了很長時間。

    洛晗找出燈臺點亮,火光在她臉上晃了一下,映得屋內(nèi)一半光明一半晦暗。洛晗在這樣的光影變化中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她晚上,要怎么睡覺?

    第64章

    夜寢

    燈火如豆,

    洛晗握著燈站在屋中,

    看到床上清姿凜然、專心修煉的凌清宵,

    內(nèi)心頗覺棘手。

    他們以前也不是沒有共處一室過,

    然而那時要么在趕路要么在歷練,兩人露宿山洞,

    亦會同進同出。但是,住在同一個山洞,和住在同一間屋子,

    這其中的差距可不小。

    燭光晃動中,凌清宵的臉一半處在光明一半浸于黑暗,鼻梁打下一道好看的陰影。他察覺到洛晗不動,

    慢慢睜開眼睛,問:“怎么了?”

    洛晗硬著頭皮,

    說:“屋里只有一張床……那我們晚上怎么辦?”

    凌清宵明顯怔了一下,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仙界注重隱私,

    即使是父母親人,

    彼此之間也很在意距離,仙界的房間默認單人居住。但是中古時代卻不同,中古處在氏族時代,

    一個家族的人聚集而居,宗族意識遠遠高于個人意志。一家人往往住在一起,集體關(guān)系非常親密。

    所以這個院落即便有三間房,但中間并沒有做隔斷,寢具、飯桌等家具寬大古樸,

    一看就是家庭制式。凌清宵從未和人分享過空間,故而他壓根沒有意識到,晚上他們兩人要共處一室。

    如何睡覺,當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床榻倒是寬大,足以并排睡四五個人,安置兩個人輕而易舉。但這根本不是床榻空間夠不夠的問題,而是……

    他們兩人孤男寡女,男未婚女未嫁,深夜共處一室,成何體統(tǒ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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