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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周庭說:“是啊,瑞州離得太遠了,一來一回——”他說著,搖了搖頭,“怎么就這么巧,阜州城內(nèi)就在這個時候爆發(fā)了時疫呢?”

    穆裴之抬起眼看著空蕩蕩的街頭,說:“我從來不信這樣的巧合。”

    周庭雙眼微睜:“侯爺?shù)囊馑际�?�?br />
    穆裴之說:“豐州的民變也好,阜州城的時疫也罷,都如同早有預謀一般,我們不過是步步踏入了他們早就設好的陷阱當中�!�

    他涼涼一笑,說:“偏偏我們不能不走�!�

    周庭倒抽了口涼氣,說:“侯爺是說這時疫是有人蓄意為之?”

    “時疫或是天災,”穆裴之說,“可在這阜州城內(nèi)爆發(fā),我懷疑是人禍。”

    周庭怒道:“他們怎么敢!這可是關乎整個阜州城的百姓!”

    穆裴之輕輕嘆了一口氣,說:“百姓何辜啊�!�

    周庭也沉默了下來。

    城中時疫愈發(fā)緊張,誠如周庭所擔憂的,穆裴之遣去周邊州縣的人大都無功而返,甚至連城門都進不去。

    不知何時,周遭所有州縣都知道了阜州城的時疫,傳得如同妖魔一般,讓人聞之色變。

    萬州知州汪齊芳并未親見穆裴之派去的人,只著人調(diào)了幾十個大夫,并十幾車草藥和糧食,又聲淚俱下地寫了一封書信,道是萬州艱難,沒有余力支援阜州云云。

    信送到穆裴之手中時,穆裴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才壓住了胸腔內(nèi)翻涌的怒意。城中患時疫的百姓愈多,就連軍中發(fā)熱的士卒都有不少,大夫忙得腳不沾地,藥館內(nèi)本就不豐的藥倉,和城中的糧倉也漸漸空了。

    整個阜州城透著股子沉沉的死氣。

    穆裴之往庵廬走過一遭,那時正是黃昏,一間間屋舍閉著,泄出痛苦的呻吟和哭嚎,聽得穆裴之手指尖都是涼的。穆裴之自小便知道自己是安南侯府的世子,他生來就該戍守邊南,保護安南侯府,庇護一方百姓。

    莫名的,穆裴之竟又想起了他第一次上戰(zhàn)場,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戰(zhàn)事結束后,他吐了個昏天黑地,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穆裴之都不想再提槍,也見不了葷食。

    他記得那時渾身如置冰窖的感覺,更記得父親看著他的失望的眼神。

    突然,穆裴之腳步頓了頓,一個孩子正搬著石頭墊在墻角,踮著腳,手腳并用地想爬出墻去。

    穆裴之說:“你在做什么?”

    那孩子嚇了一大跳,腳下一滑,幾乎跌倒,穆裴之反應快,一把就將那孩子接住了,卻見是個六七歲的孩子,和穆瑾玉一般年紀。

    小孩兒瘦弱,面頰蠟黃,襯得一雙眼睛黑溜溜的,極大,他睜大眼睛,驚懼地往著穆裴之。

    穆裴之將他扶住了,說:“不可翻墻�!�

    小孩兒低著頭,不吭聲。

    穆裴之說:“你爹娘呢,我送你回去�!�

    小孩兒小心翼翼地看了穆裴之一眼,說:“阿爹被叛軍殺死了,阿娘病了�!�

    穆裴之頓了頓,道:“阿娘得了時疫嗎?”

    小孩兒搖頭,委屈地說:“阿娘是得了風寒,可他們說,阿娘得了時疫,把我們帶來了這里�!�

    “阿娘身上沒有紅疹,但是他們不讓我們走�!�

    穆裴之道:“別擔心,你阿娘若只是風寒,過兩日他們就會放你們出去了�!�

    他環(huán)顧了一圈,此處住的都是一些或有可能感染時疫的百姓。小孩兒仰頭道:“真的?”

    穆裴之點頭笑道:“真的,不過你可不能再亂跑了�!�

    小孩兒癟了癟嘴,說:“阿娘病了,但是她想吃肉包子,”他看了一眼那堵墻,說,“我想去給阿娘買肉包子�!�

    “乖孩子,不過——”穆裴之看得心中發(fā)軟,揉了揉小孩兒枯黃的頭發(fā),說:“城中商鋪都關了,要過些日子才會開�!�

    小孩兒望著穆裴之,點點頭,穆裴之說:“去照顧你娘吧�!�

    他打馬回到府衙,剛走了幾步,就聽里頭傳來吵鬧聲,卻是趙謙侯和周庭幾人在爭論。

    穆裴之腳步微頓,太陽穴隱隱作痛,趙謙侯眼尖,瞧見穆裴軒,大步朝他走了過來,說:“侯爺,我要離開阜州城�!�

    穆裴之說:“哦?為何?”

    趙謙侯臉上扯出一個笑,道:“聽聞侯爺欲從他州征調(diào)大夫藥物來阜州城,可事情辦得不順,我突然想起我和慶州知州沈綏良有幾分交情,愿為侯爺走這一遭。”

    穆裴軒神色未變,道:“趙大人欲帶多少人前往?”

    趙謙侯心中一喜,說:“一千人馬——不,五百足矣……”

    穆裴之卻突然笑了,道:“趙大人乃天子使臣,趙大人在此,正代表著天子心念阜州城百姓,方可穩(wěn)定民心。不如趙大人手書一封,本侯派人將信送去慶州?”

    趙謙侯臉色落了下來,勉強笑道:“手書到底不如我親至,阜州城有侯爺在此……自然民心安定,何須我一個小小的內(nèi)侍?”

    穆裴之嘆了口氣,道:“趙大人,本侯已下過令,任何人不得離開阜州,還請趙大人不要讓本侯為難�!�

    趙謙侯面上的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凈,死死地盯著穆裴之,聲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穆裴之!這城里到處都是患了時疫的百姓,就連軍中都有患時疫的將士,這一仗,根本就沒得打了!”趙謙侯如困獸,道,“一場必敗之仗,我何必在此浪費時間?”

    “我要離開!你速速著人護送我回梁都,否則我必向梁都參你一本!”

    穆裴之臉色也冷了,淡淡道:“任何人不得離開阜州,這是軍令,違者——斬,還請趙大人不要以身試法�!�

    趙謙侯怒道:“你敢斬我?穆裴之,你以為你是誰?我乃天子使臣,張督公心腹!”

    “我若在此地有一分損失,梁都必問責你安南侯府!”

    穆裴之看著面前的內(nèi)侍,輕輕一笑,說:“本侯竟不知,何時一個宦官,也敢在本侯面前大放厥詞了?”

    趙謙侯對上穆裴之冷冰冰的眼神,瑟縮了一下,可想起那可怖的時疫,和城外不知何時就要攻進來的叛軍,又不知從何處生出一股勇氣來,他道:“穆裴之,你別忘了瑞州水患,爾等險些讓賑災銀丟失,此事,督公可替你們記著呢�!�

    穆裴之微微瞇起眼睛,拂袖道:“這便不勞趙大人費心了,自瑾,將趙大人送回去�!�

    早早候在一旁,面有不快的周自瑾得了令,二話不說就抓住了趙謙侯的手臂,小吏是個粗人,勁兒也大,抓住還欲開口的趙謙侯,伸手堵住他的嘴,說:“趙大人,請吧。”

    說著,就將他拖了出去。

    周庭苦笑道:“這可將他得罪大了�!�

    “要是他回到梁都,真參侯爺一本,只怕不好善了�!�

    穆裴之說:“由他去吧�!�

    周庭壓低聲音說:“不如——”他伸手比劃了一下,穆裴之頓了頓,搖頭道,“他死了也麻煩,先留著吧。”

    周庭應了聲,他看著穆裴之的臉色,道:“大事未了,侯爺千萬愛惜身體�!�

    穆裴之輕輕吐出一口濁氣,笑說:“我明白�!�

    瑞州城內(nèi)。

    “郡王想去阜州?”段臨舟微微一怔,穆裴軒看著段臨舟,點頭道,“是,我不放心�!�

    自他知道那些患時疫的病人來自阜州城之后,就日夜難寐,眼睛一閉,就是尸橫遍野的阜州城。

    他沒有將這些事告知安南侯老夫人和李氏,他們還在等著穆裴之凱旋。

    段臨舟說:“你一去,就瞞不住了。”

    穆裴軒說:“能瞞幾日是幾日吧,”他遲疑了片刻,看著段臨舟,輕聲說,“不走這一趟,我不放心,這時疫來勢洶洶,萬一劉子異趁虛而入,內(nèi)憂外患,我必須去幫他�!�

    段臨舟嘆了口氣,說:“好,不過——”

    他頓了頓,道,“阜州本就受叛賊劫掠,只怕一應物資多有不足,不如多備些東西再啟程�!�

    穆裴軒心中微動,道:“段老板思慮周全�!�

    。。

    段臨舟哼笑一聲,過了片刻,又道,“我一起去吧�!�

    穆裴軒想也不想,道:“不行�!�

    “且不提長途跋涉艱苦,”穆裴軒說,“萬一阜州城內(nèi)當真有時疫肆虐,你身子弱,如何禁受得住?”

    他板著臉,噼里啪啦就是一通,段臨舟看笑了,咕噥道,“你將我說成了泥菩薩了�!�

    穆裴軒擰著眉,說:“段臨舟,我沒有和你說笑。”

    段臨舟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好,不去�!�

    他看著少年一板一眼的模樣,忍不住嘴欠道,“可你要走了,我想你怎么辦?”

    穆裴軒一怔,抿抿嘴唇,含糊道:“很快就回來了�!�

    段臨舟幽幽道:“小郡王不聞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穆裴軒耳朵微紅,清咳一聲,道:“段臨舟,你怎么如此兒女情長?”

    段臨舟說:“難道郡王離開不會思念我?”

    穆裴軒:“……”

    段臨舟嘆氣道:“你我成親才多久,郡王要遠行,竟不念著我……”

    穆裴軒索性不搭他的話,只叮囑道:“你留在瑞州好好養(yǎng)身子,切莫太過勞累�!�

    段臨舟遲緩地眨了眨眼睛,看著穆裴軒,對上少年黑沉沉的雙眼,也不再拿話逗他,半晌,“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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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裴軒決定前往阜州城,段臨舟并未阻攔,甚至這可說的上是在意料之中。自在瑞州城內(nèi)發(fā)覺有阜州城的流民得了時疫之后,段臨舟就隱隱有這種感覺。

    如今瑞州城中一切已經(jīng)慢慢恢復了秩序,韓世卿久在瑞州,有他代為執(zhí)掌瑞州知州一職,上下一心,自是諸事無虞。

    兩天之后,穆裴軒率領一萬人馬,以演練之名,出了瑞州城。

    行至十里外,穆裴軒就勒住了馬,只見風雨亭外站著一大隊人馬,為首的正是段臨舟。

    段臨舟披著大氅,手揣袖爐,正看著穆裴軒。

    四目相對。

    穆裴軒翻身下了馬,披風獵獵,他大步朝段臨舟走了過來,二人之間僅有半步之隔。穆裴軒直直地盯著段臨舟,段臨舟偏頭對陸重吩咐了一聲,陸重自領著人將他們運來的物資都交接給了衛(wèi)所的千戶。

    這是他們早就定好的計劃,穆裴軒率人出城,段臨舟先一步將要帶往阜州城的物資帶出瑞州,兩對人馬在風雨亭外相見。

    這還是二人頭一次面臨離別。

    穆裴軒和段臨舟都不是一個不知輕重的人,尤其是段臨舟,他年少走商,天南海北都闖蕩過,卻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離愁別緒。

    段臨舟行商時,曾見過商隊里的人和家人告別時,紅著眼睛的模樣,心中雖能理解,卻不能感同身受,而今可算是真切地感受了一回。他嘆了口氣,明知是老生常談的話,卻還是忍不住啰嗦道:“去阜州諸事小心,遇事千萬別沖動�!�

    穆裴軒“嗯”了聲,猶覺不足,輕聲說:“我明白�!�

    他忍不住笑了下,穆裴軒一笑,就很有幾分意氣風發(fā)的少年氣,說:“你在家中等我,我很快就會回來�!�

    段臨舟也笑,徐徐地摩挲著掌心的袖爐,道:“我相信�!�

    穆裴軒心中一片柔軟,幾乎按捺不住地想抱段臨舟,他走近了一步,捉住了段臨舟纖瘦的手指,捏了捏指骨,道:“段臨舟�!�

    段臨舟:“嗯?”

    他眉眼帶笑,唇角上揚,穆裴軒喉結動了動,又掃了眼周遭,都是有眼色的,要么忙著交接東西,要么背對了他們。穆裴軒握著段臨舟的手指湊唇邊親了一下,又挨臉頰摩挲了片刻,低聲說:“好好照顧自己,看賬簿別看太晚,藥按時吃,別拖著�!�

    段臨舟手指微微發(fā)麻,心道,怎么這么粘人——這還怎么讓他走?

    段臨舟到底是沒忍不住湊過去吻住了穆裴軒的嘴唇,他只是輕輕碰了碰,穆裴軒已經(jīng)伸手摟住了段臨舟的腰,含住他的嘴唇舔吻,舌尖也探入了溫熱的口中。

    自段臨舟元宵一病后,二人就鮮有親熱,穆裴軒想了也不過捏捏段臨舟的手指,將他當成了易碎的瓷人。如今離別在即,竟不再克制,肆意地侵占段臨舟的口齒唇舌,段臨舟被他吻得胸腔內(nèi)心臟劇烈跳動,禁不住眷戀地摸著穆裴軒的發(fā)絲。

    信香糾纏,清淡的紅梅冷香如同在冬日的暖陽下倏然綻放,讓二人目眩神迷,越發(fā)情難自控,呼吸也變得微微急促。

    遠處陸重剛想回稟已經(jīng)交接完了藥材和糧食,乍見風雨亭內(nèi)吻得難分難舍的二人,愣了一下,再看亭外守著的幾人都有些站不住的樣子。

    那幾人俱是天乾,穆裴軒信香不加克制,中庸尚且不覺得,天乾聞著如此濃烈夾雜著侵略性的信香都有幾分不適。

    陸重還是頭一遭看見段臨舟如此兒女情長的模樣,段臨舟向來果斷,有時冷靜理智得繞是他是一個天乾,也有幾分欽佩。

    陸重揉了揉自己的鼻尖,轉開了眼睛。

    等二人分開時,段臨舟臉頰已經(jīng)一片潮紅,嘴唇濕潤發(fā)熱,透著股子被人百般含吮過的紅腫。

    穆裴軒拇指蹭去他嘴角的濕跡,又想吻上去的時候,段臨舟抵住了他的肩膀,無奈笑道:“該啟程了�!�

    穆裴軒頓了頓,又低頭在他嘴唇上印了一下,道:“好好養(yǎng)身子,等我回來——”

    段臨舟聽著他微啞的嗓音,心里貓爪子撓了一般,瞧了穆裴軒一眼,穆裴軒說:“我走了�!�

    段臨舟說:“嗯,去吧�!�

    穆裴軒又定定地看了段臨舟一會兒,才轉身走出了風雨亭,他沒回頭,待翻身上了馬背,才遙遙地看了段臨舟一眼。

    段臨舟揮了揮手,臉上帶著笑,穆裴軒揚聲道:“出發(fā)。”

    長長的隊伍再動啟程,帶著藥材,糧食,還有軍醫(yī)朝著阜州城而去。段臨舟看著長龍一般的隊伍,心里浮現(xiàn)幾分失落,陸重不知何時踏上了風雨亭,說:“東家,風大,咱們也回去吧�!�

    段臨舟說:“好�!�

    應了好,卻忍不住又看了眼那長長的隊伍,也不知此番出征,能有多少人全須全尾地活著回來。

    陸重摸了摸鼻尖,玩笑道:“東家,您的魂都要跟著小郡王一塊兒去了。”

    段臨舟瞥了他一眼,哼笑道:“孤家寡人是不會明白這種惆悵的�!�

    陸重噎住。

    段臨舟嘆了口氣,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你看我們小郡王,小小年紀就要出征,上戰(zhàn)場,怎能不讓人心疼牽掛?咱們十八九歲的時候還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陸重:……謝謝我知道,我十八九歲的時候也開始闖蕩江湖了。

    段臨舟說:“陸二哥,什么時候等你也成個親你就明白了�!�

    陸重:“……”

    陸重翻了個白眼,說:“您不是過幾天就打算去阜州嗎,何必擺出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

    段臨舟已經(jīng)著人去各地買糧買藥材了,更花重金聘請愿意前往阜州的大夫,赫然就是打算往阜州走一趟的。陸重原是不同意,可段臨舟說,時間短暫,穆裴軒等不了那么多時間,不如先行一步。

    段臨舟慢一步,帶著物資和大夫前往。

    段臨舟微微一笑,道:“于有情人而言,片刻之別,就已經(jīng)是三載春秋了�!�

    陸重“嘶”了聲,一身汗毛都立了起來,恨不得立即請個術士來替段臨舟驅個邪,還他那個果斷利落的段老板。

    段臨舟見陸重滿臉的一言難盡,哈哈大笑。

    過了一會兒,陸重說:“東家,小郡王無詔離開瑞州,到時候朝廷問責……”

    段臨舟聞言神色淡了下來,揣著手,身姿挺拔如松柏,道:“梁都已經(jīng)自顧不暇,哪兒來的時間問責于平叛有功的安南侯府?”

    陸重:“嗯?”

    段臨舟抬起眼睛,看著陸重,輕聲說:“端王死了�!�

    陸重睜大眼睛。

    段臨舟淡淡道:“三九傳回來的消息,端王于詔獄中自戕了�!�

    自他有意籌辦聞風院之后,就讓三九帶著他的玉牌趕往梁都了,三九沒有辜負他的期望,短短時間內(nèi),聞風院初見成效。

    昨日,三九的密函就送到了他手中。

    段臨舟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穆裴軒。

    隨著端王于詔獄中自戕,離入梁都只有一步之遙的永平侯秦鳳遠也逃了,錦衣衛(wèi)正全力追捕秦鳳遠。

    一旦秦鳳遠回到西北,等著梁都的,或許就是西北大軍壓境。

    何況端王以自己之死擺了林相一道,他的一封血書在梁都傳開,血書內(nèi)陳列了林相的十大罪狀,更是道盡了冤屈。

    他死,是以死明志,是對佞臣閹黨血淚俱下的指控。

    一石激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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