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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聽聞褚休及其娘子于氏為揭發(fā)蕭錦衣惡行,所住房屋被大火焚毀?”皇上已經拿到康王寫的書信。

    康王在信里頭闡明了原委跟經過,要不是事出有因他也不敢隨意用虎符調動禁軍,所以事情寫的客觀公正,沒有半分偏向。

    小院是誰的皇上心里有數(shù),但賞在誰頭上,他心里亦有數(shù)。

    褚休,“……是�!�

    皇上都這么說了,她總不能傻到再梗著脖子糾正。

    皇上,“有功之人該賞,損失皆由皇家填補。賞五品主事褚休黃金千兩,以及一座二進二出的宅院。”

    三進三出太大了,光是聘用下人以及每年修補維護的費用褚休這個五品官都應付不來,但一進一出又太小了不足以彰顯皇恩,所以二進二出最好。

    皇上想了想,看向武秀,“我記得你所在的鳳里巷后頭有個二進二出的院子?”

    兩院的位置跟現(xiàn)在的忠義侯府和裴家小院差不多。原是一罪臣的庭院,人被抄家后院子就用封條封住充公,至今沒往外賞賜。雖說小院年久失修,但位置極好布局也不錯,稍微翻新修繕便能入住。

    武秀點頭,“是�!�

    皇上,“賞褚休了,新宅院跟被燒毀舊宅院的修繕都由工部負責,銀錢從朕的私庫里出�!�

    褚休跟裴景是同鄉(xiāng)同窗也是同僚,兩人關系極好,既然如此,不如讓他們住的更近些。

    褚休愣住了。

    她以為賞千兩黃金已經夠多了,但是沒想到自己還能順帶著漲了一級跟擁有一處自己的宅院!

    武秀抬手抵唇清咳一聲,提醒褚休謝恩。

    褚休毫不猶豫撩開衣袍跪地謝過皇恩。

    所有人抬頭朝前看向褚休,心里都清楚,皇上有意以他為例借這事樹個典范,這才恩賞眾多,否則最多讓他升官頂替姚主事的位置不會額外賞院子。

    來之前還是六品小官在京中毫無根基的褚休,來了之后升為五品不說連帶著在京中安家落戶了!

    這便是皇恩。

    眼熱褚休嗎?那肯定眼熱,但這種機遇可遇不可求,且人褚休也付出了代價,自己的家都被燒毀了,腳還負傷,有如此賞賜也是人家該得的。

    皇上環(huán)視一圈,將跪地眾人的神情盡收眼底,這就是他要的效果,“事出突然與你們何關,都起來吧�!�

    所有人緩緩起身,皇上就看見了還跪在地上的魏國公。

    皇上讓李公公把康王的信送給魏國公看。

    魏國公抖著手接過,看完撐著椅子站起來,哽咽開口,“求皇上為筱筱做主,為我溫家,做主啊�!�

    他女兒溫大娘子當初二嫁蕭錦衣是出于朝政大局的考慮,且這事本就是蕭錦衣在皇上的“授意”下向溫家求娶,并非他們上趕著外嫁。

    如今蕭錦衣囚禁溫筱筱,帶兵謀逆釀成大禍,這事他們溫家怎么看都是無辜的。

    皇上知道,“是朕對不起你們溫家�!�

    出于補償,著溫家大娘子跟蕭錦衣和離,帶溫筱筱返回溫家,同時封溫筱筱為縣主,冊封的事情等回京后安排。

    魏國公謝恩。

    皇上,“今日休整一天,明日返回京城�!�

    眾人,“是�!�

    按著皇上本來的打算,這么好的時節(jié)這么好的天氣,加上朝堂上沒什么大事,怎么說都得在外頭多住一段時間才對,但忠義侯連同皇子謀反將他這份休閑的好心情徹底毀了,不如早些回去。

    皇上也不住營帳了,而是坐馬車回行宮。

    臨上車前,皇上抬手招來長公主跟瑞王,眼睛望向不遠處的褚休裴景,同長公主說,“找個御醫(yī)給他看看腳,別傷了骨頭,強忍著也不是個事情�!�

    長公主,“……是�!�

    都是習武之人,褚休那一腳的力道他們心里有數(shù)。

    皇上又道:“今日沒能明著賞你那小駙馬,你回去私下里好好嘉賞他一番。他下馬朝你跑過來的時候,我看得出來,他是真怕你有事�!�

    原本他跟眾人一樣,以為武秀跟裴景是對“搭伙過日子”的夫妻。畢竟武秀比裴景年長,裴景又是武秀強點的駙馬,裴景根本沒有拒絕的權力,只得答應,說不定心里對武秀沒多少感情。

    而武秀之所以選裴景,則是為了女子入學一事,這才挑了最溫和文雅好把控的裴探花。

    兩人明面上相濡以沫,但相處時總讓人感覺透著股疏離生分,外人眼里更像守禮的君臣不像親昵的夫妻。

    可方才裴景朝武秀跑過來的時候,忠義侯很有可能再射一箭,他卻顧不得這些伸手抱住了武秀,可見是真感情。

    武秀垂眼,難得熱了耳廓,低眸嗯了聲,“我知道,會好好賞她�!�

    “那就好,”皇上看瑞王,“還有你,回頭我那私庫打開,你自己進去挑兩樣趁手的東西�!�

    今天不僅沒能賞裴景,也沒賞瑞王,兩人都算皇室中人,賞賜他們的效果遠不如賞賜褚休這個外臣有用。

    瑞王“��?”了一聲,驚喜的很,“還有我的事情呢?”

    皇上懶得搭理他,抬腳上了馬車,彎腰時姿態(tài)蒼老,沒回頭,只輕聲說,“妹子,回頭審蕭錦衣的時候,你過來�!�

    武秀上前兩步,伸手扶住兄長的手臂,托他上去,“好。”

    他們這一路走過來,到了今日,兄弟反目,父子相殺,到最后就只剩兄妹了。

    皇上拍拍武秀的手背,低頭坐進馬車里。

    皇上車輦先行,其他人緊隨其后。

    出發(fā)前御醫(yī)給褚休看了腳背,紅腫的一只豬蹄子,鞋子脫掉了就穿不上。

    但好在沒傷了骨頭,消完腫就沒事了。

    前往行宮的路上,褚休蹭長公主跟裴景的馬車。

    裴景低頭看褚休的腳,“念念看見了不得心疼死�!�

    褚休笑著,“她愛哭,你別跟她說�!�

    裴景知道。

    武秀看向褚休,說起正事,“皇兄讓我陪他一起審蕭錦衣,可能會扯出金片的事情�!�

    如果金片暴露了,那于念的身份也就暴露了。

    褚休捻著手指,垂眼說,“殿下的意思是?”

    武秀,“先不提此事,念念的真實身份先壓下,等蕭錦衣的事情過去了,再找個機會,以柳家的名義尋回念念,封她為郡主�!�

    本來可能是縣主,但溫筱筱被抬為縣主了,那于念就會被封為郡主。

    只是忠義侯前腳出事,后腳封于念不妥,只得把她認祖歸宗歸還“柳”姓的時間往后拖。

    武秀篤定,“皇兄如果知道念念的身份,也會這么做�!�

    這才是對于念最大的保護,而不是在這種風口浪尖上冊封她為郡主。

    褚休點頭,“好。”

    她跟念念又不指望郡主的封號過日子,早幾年晚幾年沒區(qū)別。

    武秀松了口氣,見裴景還在看褚休的腳,頓了頓,看向褚休,干脆直白,“你去瑞王車上坐吧,他想跟你切磋一下蹴鞠的腳上功夫。”

    褚休,“?”

    褚休,“?!”

    褚休瞪向裴景,抖著衣袍將腳蓋住,肯定是小景連累了她。

    裴景滿臉茫然無辜,“怎么了?”

    她扭頭看長公主。

    長公主假裝撩開車簾朝外看,淡聲道:“沒事。”

    前往行宮有兩個時辰的路程,她本可以借機好好“賞”一“賞”自家小景,可偏偏褚休坐了進來。

    褚休很懂長公主的心情,當年她們三人一輛馬車的時候,她跟長公主的想法一樣。

    “風水輪流轉啊�!瘪倚莶幌氯ィ庵_跟瑞王坐一起像什么話!

    至于小景那邊怎么跟長公主解釋,那是她們妻妻倆的事情。

    行宮可算到了。

    褚休迫不及待單腳跳著下了馬車,春風好心,給她找了個木棍當做臨時拐杖。

    她真是佩服長公主跟小景,兩人悶葫蘆似的,一路上真就規(guī)規(guī)矩矩坐著,連手都沒碰過。

    要是她跟念念,念念肩膀受了傷,她早就將人拉到隱蔽的地方,扯開衣服檢查了。

    就算是在馬車里,也會借著袖筒遮掩,悄悄捏捏對方的手指,而不是目視前方板正的坐著。

    正經妻妻,好友面前,馬車里頭,拉拉小手證明關系親昵怎么了,又不是當眾親嘴。

    “早知道我不如坐在外頭�!瘪倚菡ι�。

    春風扶著褚休,“您要是坐在外頭,旁人怎么想我家殿下啊。”

    前腳皇上剛厚賞過的臣子,后腳被長公主趕出了馬車,外人要怎么想。

    褚休,“……”

    長公主跟裴景先后從馬車里出來。

    長公主要去審蕭錦衣,手指克制的捏著衣袖而不是摸裴景的臉,溫聲同她說,“你回去等我�!�

    裴景頓了頓,反應過來,臉有些熱,目光從她的肩頭上收回來,點頭,“好�!�

    目送長公主離開,褚休拄著棍站在裴景身邊,側眸看她,“不擔心殿下的傷?”

    裴景垂眼,“擔心。但她除了是我的娘子,還是大姜的長公主,公務在身,不能過于兒女情長�!�

    褚休笑了下,抬手搭在裴景腦袋上摸了兩把,收回手悄悄教她,“但等她回去了關上門,她就是你娘子,你該怎么關心就怎么關心�!�

    褚休道:“過日子不能太顧及身份尊卑跟臉面尊嚴,該沒臉沒皮的時候就沒臉沒皮,不然日子過得生分了,還叫什么日子�!�

    裴景側眸睨褚休,“看出來了,褚兄在念念面前是夠沒臉沒皮的。”

    天下第一好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既要又要,連手帕交的位置都想搶。

    褚休,“……”

    褚休抬手虛點裴景,理不直氣也壯,“……那咋了!”

    裴景,“……”

    沒臉沒皮。

    但說得又有那么一點點道理。

    裴景準備好好消化消化別人的妻妻經驗,把跟殿下的日子,過得更自然隨意些。

    行宮里。

    大殿上,慶王正抱著皇上的大腿哭訴,“我是,我是被他利用了啊父皇。”

    慶王為求自保,把安先生跟金片的事情一股腦抖落出來,連忠義侯私下里一直幫他的事情都說了,沒有半分隱瞞。

    “我以為他要幫我殺,不,傷了姑姑,誰知道他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竟是起了謀反的心思!”

    慶王啐跪在旁邊的蕭錦衣,怒罵他,“狼子野心,喂不熟的狗!”

    蕭錦衣從被擒住之后就沒再開口說過話,垂著眼,對于周遭一切像是沒有任何反應。

    對于慶王的謾罵也不理會,所有罪名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可證據(jù)擺在眼前,樁樁件件他就算開口狡辯也抵賴不得。

    皇上聽到這里,一腳把慶王踹開,坐回龍椅里,氣笑了,“好啊好啊。”

    他痛心的看向蕭錦衣,“這里頭竟還牽扯到了康王,他可是跟你一起騎馬打天下并肩作戰(zhàn)的孩子啊,你怎么忍心要害他!”

    他大兒子那般優(yōu)秀的人物,文武全才,卻因蕭錦衣的野心痛失雙腿,后半輩子都要困在輪椅里生活。

    皇上親手剮了他的心思都有。

    “金片又是怎么回事?”皇上看向武秀。

    武秀把于念跟金片連同字跡的事情串起來說給皇上聽。

    安先生還活著就在京中,他是當年一事的人證,褚休手里的金片是物證,兩者放在一起,便是蕭錦衣聯(lián)手敵軍害康王的鐵證。

    皇上再望向蕭錦衣的目光變得十分陌生,眼前跪著的人,樣貌聲音他都最熟悉不過,但怎么越看越陌生了呢,像是從未認識從未了解過他。

    想想也是,蕭錦衣走到今日,從一個被寡母拉扯長大的窮苦小子一步步成為忠義無雙的侯爺,肚子里怎么可能半點墨水都沒有呢。

    他要真是一介武夫毫無心機,如何討得富商柳家柳如琴的歡心,又怎么會跟溫大娘子把日子過得還算琴瑟和鳴。

    感情到最后,只有他赤誠之心兄弟之情待蕭錦衣,蕭錦衣卻將虛情假意貫徹始終。

    回想起來,忠義二字的封號簡直諷刺至極。

    皇上累了,問到這里已經問的差不多,不想再審下去。

    “慶王,褫奪封號封地,貶為庶人,幽禁宗人府,此生不得外出。”

    “忠義侯蕭錦衣,褫奪忠義封號,數(shù)罪并罰,府邸家財抄沒充公,判年底問斬�!�

    皇上看向武秀,聲音溫和很多,“小念兒找到了?”

    武秀點頭。

    皇上笑了下,柔聲問,“可還好?”

    武秀,“很好,皇兄對她雖沒見過卻應該不陌生,她就是褚休的娘子于念,也是她這次放火燒屋救出了溫筱筱。”

    忠義侯聽到這里,抬頭瞇眼看過來,像是沒聽懂長公主說了什么。

    “好孩子,遇事大膽關鍵時候從不退縮,有柳家的風范,”皇上連連點頭,“早知這樣,該多賞褚休點東西�!�

    武秀,“夠多了,再多的話旁人就要起疑心了。”

    就褚休的樣貌學識,再厚賞的話,別人該以為褚休是皇上遺落在民間的私生子了。

    皇上笑,“只是這事先往后推推,不急著認她回來,再委屈她一段時日�!�

    武秀點頭,“我知道。”

    皇上,“你來安排吧。”

    武秀,“是�!�

    皇上由李公公扶著下去休息,大殿上只�?藓盎谶^的慶王跟呆呆跪著的忠義侯。

    武秀走過來,兩步遠的距離,低眼看蕭錦衣,“是不是沒想到是小念兒放的火?”

    蕭錦衣抬頭,啞聲道:“我想見她一面,就一面�!�

    武秀居高臨下,垂眼問,“當年小念兒是意外走失,還是你故意丟棄?柳姐姐病重而死,是無藥可醫(yī),還是無人醫(yī)治?”

    蕭錦衣,“是意外走失�!�

    他垂眼緩聲說,“若是我故意丟棄,便不會讓她穿著錦衣戴走金片。”

    這話武秀信。

    蕭錦衣,“柳氏……是無人醫(yī)治�!�

    那時柳氏對他來說已經沒了可利用的價值,他靠著柳氏也許會封侯,但不一定能穩(wěn)住侯位,他需要拋下柳家再尋高枝,魏國公溫家當時就很合適。

    所以他故意拖延了尋找小念兒的時間,以及耽誤醫(yī)治柳氏,親眼看著她病重抱憾而死。

    武秀沒忍住,抬腳踹在蕭錦衣的心窩上!

    罵道:“你真不是個東西,姜朝有句話沒說錯,你就是只喂不熟的狗!不是我姜家的狗,而是柳家撿來的白眼狼惡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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