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裴景，“？”
褚休悠悠看裴景，算是知道長公主面無表情心情陰沉的原因了。
要不抽個時間暗示一下長公主殿下得了，免得因為她跟小景走得太近惹得殿下不高興。
第103章
“只信褚休不信我？”
忠義侯府
不到卯時，
下人匆匆敲門，“侯爺。”
聽見外頭動靜，溫大娘子皺眉，
“今日又無朝會，怎么起的這么早？”
忠義侯柔聲回，
“許是有緊急的公務(wù)要我處理，夫人接著睡我出去看看�！�
忠義侯下床伸手拿過衣架上的外衫，穿著朝外走。
門開門關(guān)他就站在了外頭屋檐下，“出什么事了？”
昨夜后半夜開始下雨，
夏季大雨瓢潑直到現(xiàn)在雨勢都沒有停緩的意思。
雨順著屋檐往下流，小瀑布般嘩啦，
雨水四濺打在忠義侯的鞋面上。
他微微皺眉略顯不快，
側(cè)眸朝身后緊閉的門板看了眼，
給下人使了個眼色，抬腳朝書房走。
溫氏已經(jīng)醒了，
他要是站在門口說話很容易被她聽見。
兩人雖是夫妻可到底是半路成親，
這女人私底下更向著她女兒跟溫家，
跟他并非一條心，有些事情還是不讓她知道的好。
說白了，
他跟溫氏只能共富貴。
忠義侯大步往前走，離得遠了才低聲道：“是不是清河縣那邊傳來了消息？”
要不然不會這般緊急趕在這個時候叫醒他。
下人緊隨其后，
“是�！�
“當(dāng)鋪那邊問出來了，說是買金片的人是褚休的親大哥褚剛�！�
忠義侯背在身后的手指緊攥，“又是褚休�！�
他現(xiàn)在算是明白慶王的感受了。
這人來京城就是來克他們的。
下人繼續(xù)說：“于老大兩口子之所以說于娘子是從人牙子手里買來的，便是因為褚休提前讓人去恐嚇過，
這才嚇得于家兩人見到生面孔不敢說實話�！�
“所以上次慶王派人去祝家村查探消息的時候才被誤導(dǎo)。”
他們這回也是用了點手段才問出來。
忠義侯側(cè)眸，“那金片？”
下人，
“金片估計不在褚剛那里，據(jù)當(dāng)鋪問出來的消息說，前段時間褚休回鄉(xiāng)探親的時候，曾有個白面細聲的小太監(jiān)去他們店里叮囑過，說是得了長公主殿下的指令，讓當(dāng)鋪的人死守金片的去向。”
“褚休跟裴景回鄉(xiāng)的時候，武秀讓她身邊的春風(fēng)跟著回去了，”忠義侯緩聲說，“去當(dāng)鋪的小太監(jiān)應(yīng)該就是春風(fēng)。”
那金片不是在褚休手里就是在長公主手里。
下人，“褚剛那邊？”
他道：“屬下們怕打草驚蛇就沒去找褚剛，而且聽聞褚家三口從褚休離開后就一直借住在顏家，說是顏秀才身體不好，褚剛替褚休在老師面前盡孝，這事還被當(dāng)?shù)乜h令稱贊過�！�
“什么稱贊什么身體不好，”忠義侯嗤笑，“這是防著有人對褚家三口跟顏家下手�！�
走一步看三步，事事往前頭算，他都有點欣賞褚休了。
褚休要是個聽話的女婿該多好，他武褚休文，他們爺倆能把姜氏的江山放在手心里隨便盤耍。
下人抬眼朝前看，低聲試探，“那？”
忠義侯，“他們牽扯甚多跟于家三人不同，既然沒了利用價值何必殺了他們徒增麻煩�！�
尤其是褚休把他們綁在了一起，要想處理掉褚家三口就得連帶著處理掉顏家跟何縣令。
他還沒瘋呢，怎么可能不打自招先亂了方寸。
忠義侯，“清河縣那邊能問的都問完了，留在那里也是浪費功夫，讓人都撤回來吧。”
下人，“是�！�
忠義侯，“備馬車，我要去趟慶王府。”
金片不管在褚休手中還是長公主手中，對他來說都是個潛在麻煩。武秀本來就懷疑他當(dāng)年有意借刀殺人除掉康王，這次定會用金片大做文章。
他得給武秀找點事情做，免得她閑下來一門心思全在金片上。
忠義侯到的時候，慶王還沒起呢。
忠義侯，“……還沒起？”
下人引著他到書房，“是，侯爺稍等，我們這就去叫殿下�！�
忠義侯坐在椅子里閉上眼睛壓住脾氣，“有勞了�！�
已經(jīng)卯時，也不是沐浴日，莫說身體康健四肢健全的慶王，怕是連困在輪椅上的康王都起來點卯辦空了吧，有哪個勤勉的皇子跟慶王一樣還打算睡到天亮自然醒呢？
忠義侯氣完才想起來，哦，也是，慶王現(xiàn)在身上沒有半分差事，起來做什么，看星星嗎？
自從被禁足后慶王就沒了參加朝會殿下聽政的權(quán)力，哪怕前幾日被恢復(fù)禁足慶王依舊沒被宣召聽政，皇上像是忘了這回事情，對于殿前少個兒子絲毫不在意。
他可以不在意，慶王不能。
沒了聽政資格就意味著不能參政，堂堂皇子連參政都不準，哪個大臣會擁護他，他還有什么資格去肖想別的？
忠義侯抬手捏眉心。
過了快半個時辰，天色都要亮了，慶王總算姍姍來遲。
他趿拉著鞋，抖著身上外衫往書案后面的椅子里一坐，懶洋洋的掀起眼皮朝前看，“忠義侯怎么有功夫來我府上了？”
忠義侯起身行禮，慶王不開口他也不好再坐下，“有要事跟殿下說�！�
慶王打了個哈欠，伸手指自己空蕩蕩的書案，“要事？本王現(xiàn)在閑散王爺一個，能有什么要事？”
下馬威給的這么明顯，忠義侯就是個傻子也能回過味來。
“京兆尹府那邊關(guān)于流寇的事情快要有答案了，”忠義侯雙手搭在身前，抬眼看慶王，“殿下覺得這是要事嗎？”
聽他提起這個慶王就惱火，一把拍在桌面上，站起來伸手指著忠義侯：
“蕭錦衣你什么意思？讓我派死侍裝作流寇劫殺褚休裴景分明是你讓我做的，如今人沒殺成不說，我賠了那么些人進去，你現(xiàn)在要把責(zé)任都推到我身上？”
“怎么著，人是我出的，損失是我擔(dān)的，如今罪名也要我來背？感情我忙前忙后忙出了一身罪，你在后頭動動嘴皮子清清白白什么責(zé)任都沒有唄？”
慶王笑了，“既然這樣，那咱們進宮去我父皇面前分說一二，左右我已經(jīng)被捋了所有差事，大不了以后我不做這個皇子了，但我就要看看你蕭錦衣還能不能繼續(xù)當(dāng)你的忠義侯！”
他是親生的他怕什么？他只是被人鼓動想殺兩個討厭的人罷了，他父皇就是再生氣還能為了褚休裴景殺了他不成？
但蕭錦衣可就不一定了。
他想殺的是武秀的駙馬，武秀本來就看不慣蕭錦衣，必然借題發(fā)揮弄死他！
慶王抖著外衫又坐回椅子里，抬眼看忠義侯，譏諷一笑，“該害怕的不是我，是你�！�
忠義侯目光平靜，任由慶王奚落加威脅，臉皮都沒有半分變化。
慶王？就他這副德行，沒了自己，他跟街上的痞子有什么區(qū)別？
不過是因為姜姓成了最尊貴的姓氏，他才跟著水漲船高成了所謂的皇子，單獨拎出來看，他身上哪有半分皇家氣勢。
別說比不過有勇有謀文武雙全的康王，他就連少年赤膽勇猛直率的瑞王都不如。
果真是夾在中間被慣壞了，只記得自己的身份，絲毫沒長半分本事。
讓人劫殺褚休裴景失敗了情有可原，但上上次好好的一個春闈差事都能被他急功近利辦砸了，還能指望他干點什么呢？
忠義侯看慶王，心里嫌棄的根本瞧不上他，可偏偏就是這樣的皇子最好把控利用。
忠義侯垂眼，“我沒說不管這事，流寇的事情最多查到陳三刀也就結(jié)束了，將他推出去頂罪，半點都不會牽連到殿下您。至于損失的心血人手，只要有金銀，什么樣的死侍養(yǎng)不出來�！�
“如今年已過半，年底想要晉升內(nèi)調(diào)的官員都會暗中孝敬，到時候銀錢全調(diào)到您這邊，留殿下彌補虧空�！�
慶王聽到這里，才慢慢松開搭在椅子上的手，調(diào)整坐姿，扭頭朝旁邊呵斥：
“瞎眼的狗東西，蕭叔來了都不知道上杯熱茶，府里養(yǎng)你們有何用！”
他看忠義侯，臉上總算露出笑，“蕭叔有事坐下說，來了府上莫要跟我客氣，當(dāng)成自己家就是�！�
罪名找人頂了，慶王火氣下去不少。
陳三刀就是上次劫殺褚休時拿刀領(lǐng)頭的人，早些年因犯了軍規(guī)被逐出軍營，一直養(yǎng)在忠義侯的別苑里當(dāng)家丁。如今用他封口，這事就跟斷了的線一樣，沒頭了。
朝上那么多的事情，不可能追著這件事沒完沒了的查下去。
尤其是官員的孝敬，這是一大筆油水，忠義侯肯把這好處讓給他，這才是慶王消氣的主要原因。
慶王問，“蕭叔起早過來，只是因為這事？”
忠義侯撣著衣袍坐下，緩聲道：“自然不是。這些小事我來處理就行，當(dāng)務(wù)之急是殿下該去皇上皇后面前哭訴示弱，爭取早起回歸朝堂聽政，不然時間久了，殿下可就真沒機會了�！�
只要慶王態(tài)度誠懇，這個贖過的機會皇上還是愿意給他的。
慶王點頭，“這個不難，我正打算這么做呢�！�
忠義侯沉默沒附和，“……”
他要是真有這個打算，不可能天天睡到自然醒。干著急耍脾氣慶王行，讓他真辦點事情他卻沒頭緒。
慶王訕訕笑，示意下人趕緊把茶端給忠義侯，“頂尖的雨前龍井，聽聞您愛喝綠茶，應(yīng)當(dāng)合您口味�！�
忠義侯端過茶盞沒喝，說起此行真正的目的：
“您雖能回朝堂但手里的權(quán)力一時半會兒肯定拿不回來，禮部如今是長公主殿下管著，隨后可能要因為女子學(xué)堂的事情交給駙馬裴景，要是駙馬差事辦的好，禮部怕是要落到他手上�！�
慶王總算愿意動腦子琢磨了，“不止禮部的事情，要是這女子學(xué)堂真辦成了，父皇再準女子科考入朝堂為官，可就大事不妙了�！�
一旦開了這個先例，女人進了朝堂當(dāng)官，那就說明武秀擁有實權(quán)不再是特例。
當(dāng)所有人都習(xí)慣女人普遍當(dāng)官，那自然不會覺得女人當(dāng)皇上怎么了。
女子入學(xué)這分明是武秀謀皇位的計謀。
慶王咬牙，“他敢開學(xué)堂，也得有女子敢入才行�！�
他看向忠義侯，“聽聞您那夫人的女兒溫筱筱一開始就放話說要去女子學(xué)堂念書考官？”
忠義侯笑著抿了口茶盞，緩聲道：“沒有的事情，她一個姑娘家的話哪能當(dāng)真。”
溫筱筱不開這個頭，別的姑娘怕是不敢往前沖。
慶王笑起來，“那就好，進什么學(xué)堂，風(fēng)吹日曬的，哪有留在家里繡繡花輕松�！�
他道：“一旦這學(xué)堂的事情辦不好，駙馬難做，長公主也會被牽連，那禮部的權(quán)力不就回來了嗎。”
忠義侯要的就是這個目的，這事得讓慶王去攪合。
“哦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來，皺眉說，“駙馬進禮部，褚休進的卻是吏部，他雖是員外郎人卻是在吏部當(dāng)值，要是被他發(fā)現(xiàn)孝敬的事情……”
慶王眼神陰翳，“那就先拖他下水，然后，溺死他�！�
忠義侯垂眼品茶。
只要武秀跟褚休自顧不暇，也就不會找他的麻煩，更不會查金片的事情。
。
今日雖沒有朝會，可點卯卻耽誤不得。
褚休側(cè)耳聽外頭雨聲，抬手撫胸口，“虧得殿下您愿意繞路過來，要不然我今天肯定趕不上點卯了�！�
俸祿跟點卯掛鉤，缺一次扣一點，缺多了還會被報到上峰那里。
他這馬屁，武秀不想回應(yīng)，只垂眸淡聲說，“是駙馬要來�！�
武秀側(cè)眸看裴景。
裴景絲毫沒聽出別的意味，還怪褚休，“我就說把車夫留下來，你非舍不得那點小錢不答應(yīng)�！�
褚休看長公主，長公主已經(jīng)木著臉從袖筒里抽出公文來看，“……”
雨水打在車頂木頭上，坐在車廂里聽只覺得悶悶的，猶如這會兒某人的心情。
褚休強行轉(zhuǎn)移話題，說起昨日忠義侯見過于念的事情。
她算算日子，“當(dāng)鋪的消息也該傳到忠義侯耳朵里。”
只要忠義侯知道金片的事情被長公主知曉了，那于念身上就沒有半分可利用的價值，短期內(nèi)忠義侯不會再見于念。
武秀淡聲道：“他是只老狐貍了，慣用的法子就是借刀殺人�！�
她那蠢侄子怕是要成為蕭錦衣手里的刀。
“還有，”武秀看褚休裴景，“剛收到的消息，流寇一案查出結(jié)果了，說是當(dāng)年逃兵陳三刀占山為王淪落為寇，因?qū)Τ⒉粷M這才要劫殺禮部的隊伍，至于你倆純屬被殃及。”
裴景皺眉，“沒了？”
武秀，“沒了，事情查到這兒就該結(jié)案了。”
往上沒有證據(jù)，再查也是無益。
裴景沉著臉，“這算什么結(jié)果。”
褚休倒是平靜接受這個事實，從一開始她就沒覺得能靠小小流寇一事扯到忠義侯身上。
她只是好奇慶王就這么算了？他可是損失了不少人啊，要是想重新養(yǎng)回來可不止是時間的問題，還得有金銀。
褚休眨巴眼睛，忽然就想到了吏部。
忠義侯管著吏部呢。
褚休抬手揉鼻子，笑起來，跟裴景說，“實不相瞞，我可能很快就有馬車了。”
裴景疑惑，“不是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官員才有馬車嗎？”
朝廷給四品及四品以上的京官以及皇親國戚配了馬車跟車夫，雖不屬于自己，但任職期間可以隨意驅(qū)使也不用付車夫月錢。
就如她，雖是六品小官，但她有駙馬的身份加持，所以大婚后朝廷就給她派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