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朝褚休拱手作揖,“十日后,放榜再見�!�
褚休還禮。
李禮站在衙門口,朝褚休輕敲銅鑼,“褚兄,你媳婦在外頭馬車邊上等你。我還有事,改日登門還你銅鑼燈籠。”
他得去打聽打聽京中如今各處的情況。
褚休應(yīng),“行。”
褚休朝外走。
于念就站在馬車邊等她,見她抬腳過來,毫不猶豫的提起衣裙踩著地上的積水,大步朝她跑過來,撲進(jìn)她懷里緊緊抱住她。
“秀秀。”
褚休笑著環(huán)住自家媳婦,心落回肚子里,柔聲說,“我在呢�!�
于念抱完就從褚休懷里退出來,含著淚退后兩步看她。
褚休也低頭看自己,張開雙臂,“就淋濕了點(diǎn)沒別的,不過我依舊那么好看!”
于念,“……”
于念被她逗笑,左右找:
‘小景呢?’
褚休嘶了聲,抬手拍腦門,“完了,光想著媳婦,把他落在衙門里頭了�!�
兩人正要進(jìn)去找裴景,裴景就出來了。
只是他走路低頭看手腕,臉色瞧著也有些古怪。
不對勁。
“怎么了小景?”褚休看他,“你臉色怎么又紅又白的�!�
她虛攥拳頭,輕輕碰裴景肩頭,“我堂上說得話都是假的,你可不能同我當(dāng)真,不然我要傷心了�!�
裴景又不是傻子,“我自然了解你,……我是說我們同窗多年,我自然了解你的為人�!�
褚休,“?”
裴景看看于念,主要是余光看于念,人對著褚休說話,“我剛才出來前,把茶盞遞還給春風(fēng)公公,頭暈沒站住,差點(diǎn)摔倒,長公主伸手扶了我一把�!�
“呦~”褚休攔著于念的肩膀,挑眉笑的古怪,發(fā)出桀桀桀的小人笑聲,跟剛才在堂上的褚休簡直不像一個人。
于念捏她腰側(cè)軟肉。
褚休側(cè)腰伸手握住那小鉗子,非要把話說完,細(xì)著音調(diào),“那咱家提前恭喜裴駙馬啦~”
“……”裴景深呼吸,誰知頭暈淋雨加失血太多,一口氣沒喘上來,人就這么暈了過去。
褚休,“?�。�!”
褚休嚇得不輕,跟張叔一起連忙把裴景抬上馬車直奔醫(yī)館。
于念猛地想起什么,也懂了裴景剛才話里的意思,雙手拉住褚休的手臂:
‘小景不能去醫(yī)館!’
武秀長公主剛才伸手扶裴景的時候,肯定握住她的手腕了,所以小景才覺得不對勁。
褚休低聲說,“沒事的念念,等小景醒了讓他自己付藥錢,他不會訛咱們的。”
于念,“……”
于念咬住下唇,眼睛直直望著褚休,到底是說出那句話:
‘小景是姑娘,不能去醫(yī)館�!�
褚休,“?”
褚休,“!”
褚休抽氣,捂住胸口,盯著躺在馬車?yán)锏呐峋�,險些跟著暈厥過去。
她以為裴景是山伯來著,感情也是英臺啊。
張叔看不懂于念比劃什么,急的不行,方向直奔醫(yī)館。
褚休連忙叫停,“不去了不去了,先抬回家看看。”
張叔,“?”
褚休一本正經(jīng),“我會醫(yī)術(shù),肯定能治好他!今日事多小景出盡了風(fēng)頭,去了醫(yī)館不見得是好事。”
張叔覺得褚休說得有理!
感慨著,“不愧是會元,想的就是周到齊全�!�
于念抿唇捏手指,心道今日出盡風(fēng)頭讓所有人都記住的,不是她褚秀秀嗎。
于念好奇的問:
‘你還會醫(yī)術(shù)�。俊�
那怎么之前不給她治治。
褚休怕張叔聽見,貼著于念的耳朵說,“略通醫(yī)術(shù),但主治家禽,簡稱獸醫(yī)。”
于念掐褚休。
褚休嗷嗷叫,險些吵醒昏睡的裴景。
今日事情太多了,裴景又累又困又餓,緊繃的精神松懈下來,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醒。
第67章
“想,要!”
裴景隱隱約約聽見耳邊有聲音,
像是褚休跟于念在講話。
裴景睡太久了,褚休翻著醫(yī)書對著裴景又是翻眼皮又是隔著衣袖把脈的,折騰了半天還是去了趟永藥堂。
她對著坐堂大夫描繪裴景的狀況,
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跟她和于念猜測的相差不多。
累著了。
對于春闈,裴景的在意跟看重程度遠(yuǎn)遠(yuǎn)超出她們想象,
裴景身上擔(dān)負(fù)的壓力跟期待也比褚休大的多。
像是繃緊的弓弦,總有斷掉跟疲軟的時候。
加上今天淋了雨,又累又餓,這才在事情解決后放松心神暈過去。
就算不被褚休“氣”那么一下,
她最多也就只能堅持到上馬車,然后人往車?yán)镆辉缘诡^就睡。
裴景身子就是虛了點(diǎn),
沒什么大事,
睡飽歇好又能活蹦亂跳。
于念擔(dān)心她,
更擔(dān)心丫頭莽撞在小景睡著無意識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些什么,就一直在這邊守著她。
既是守著她的人,
也是守著她的秘密。
昨天下午要不是為了阻攔褚休把人送去醫(yī)館實(shí)在沒辦法,
于念也不會對褚休說實(shí)話。
于念憂心忡忡的看向裴景,
抿唇愧疚,希望小景醒來知道這事后不會太怪她。
她好不容易才有小景這么一個朋友。
“你喝點(diǎn)水�!瘪倚荻酥璞K過來,
遞給于念手邊,拉了圓凳,
坐在于念對面。
于念雙手捧著茶盞,低頭抿了兩口。
褚休稀罕的看著她,“張嬸說你能講兩個字了,你再說一遍我聽聽。”
于念抿唇睨褚休,
緩緩搖頭,“不,
說�!�
她才不說呢。
從昨晚到今天,光是“不公”兩個字,她在褚休耳邊說了無數(shù)次,褚休怎么都聽不夠。
于念只是想著不如褚休的意,才不說呢,誰知道一張嘴這兩個字就一個一個的蹦了出來。
褚休湊過來,手撐在于念腿面上,親了口她濕潤的唇瓣,眼眸清亮驕傲的不行,“我媳婦會說兩個字了�!�
于念,“……”
于念紅著耳朵尖,低頭抿茶水。
褚休這才看向床上,“她也忒能睡了�!�
總這么睡下去也不是個事情啊,畢竟躺著只能喝點(diǎn)紅糖水,連飯都吃不了。
褚休捏著下巴盯著裴景看。
醒了好一會兒、卻遲遲沒有合適機(jī)會“適時”醒來的裴景,“……”
褚休,“嘶,禮部那邊辦事太快,重審的卷子今天中午就審?fù)炅�,想來明天上午就能放榜。�?br />
于念抬眼,“真、的?”
裴景睜眼,“真、的!”
褚休左看看右看看,笑了,“自然是假的,就算全禮部跟翰林院的人都忙活起來,結(jié)果也不能出來的這么快�!�
于念將茶盞懟到褚休懷里,軟綿綿的眼神嗔她胡鬧。
裴景則翻了個眼皮,后悔自己怎么一詐就醒。
醒來后,裴景后知后覺意識到什么,臉色慢慢白了起來,眼神隱晦的朝于念看過去。
她垂著眼,被褥里,手不動聲色往身上摸,啞聲問,“我睡了多久?”
褚休,“不多,剛好一天一夜,昨天下午從京兆尹府衙門出來后倒頭就睡,睡到現(xiàn)在申時,再晚醒一會兒天黑就能接著睡覺了�!�
褚休哼哼,“你要是暈在了京兆尹府大堂上,我好歹用我這三寸不爛之舌為你跟衙門討上一筆藥費(fèi),奈何你暈在了咱自家馬車前�!�
裴景勉強(qiáng)扯動嘴角,只是她這會兒沒什么心思聽褚休逗趣,因?yàn)樗l(fā)現(xiàn)她身上外衫全脫了,畢竟淋了一天的雨,不脫掉濕衣服怎么上床睡覺。
可她還來著月事……
還有,誰替她換的衣服?如果是于念,褚休能愿意自家媳婦替?zhèn)男子換衣服?!
裴景明顯有話想問于念,可褚休又坐在邊上。
“哦對了,張嬸今早買了只母雞,說要等你醒了給你燉雞湯補(bǔ)補(bǔ),”褚休想起什么,站起來,眨巴眼睛說道:“我得去跟張嬸說一聲你醒了,母雞要提前燉上,免得煮的不爛不好吃�!�
褚休一走,裴景只覺得天助我也,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她連忙擁著被子坐起來,趁褚休出去的間隙,扭身低聲問于念,“念念,我這衣服?”
于念知道裴景要問什么,抬手比劃:
‘你自己換的�!�
裴景反手指自己,眼睛睜圓,滿臉茫然,“我自己換的?”
于念點(diǎn)頭,輕聲說,“嗯,你。”
昨天下午將人抬進(jìn)來后,裴景一身濕衣服根本沒辦法睡覺,眼見著張叔去叫丫頭春桃來伺候,褚休連忙尋個由頭將他們分別支開。
裴景靠在床邊頭抵著床柱,看起來昏迷的不省人事,可于念的手指剛搭在裴景肩頭的衣服上,她猛地就醒了。
眼神還沒聚焦,但姿態(tài)戒備又警惕,手指攥緊衣衫護(hù)在身前,手背上的青筋明顯。
女扮男裝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的事情幾乎刻在了裴景的骨血里,連累到險些暈厥,都記得不讓別人碰自己。
她木訥的抬眼,看見是于念后,什么話都沒說,只動作僵硬的脫掉外衣。
褚休站在門口放哨,于念去衣柜里給裴景將干衣服拿出來然后背過身。
裴景是自己強(qiáng)撐著換了衣服,然后躺在了床上徹底昏睡過去。
她穿著干凈的里衣里褲睡的,身下鋪著厚墊子,這樣不用換月事墊,也不用擔(dān)心弄臟床。
等她再次睡過去,于念才幫她把脫掉后已經(jīng)沒力氣收拾的濕衣服收起來,洗還是不洗,得等裴景醒了再說。
裴景盯著于念的手指看,這會兒的自己像是大醉后的第二天,關(guān)于昨天下午的事情全然記不清了。
不過——
裴景低頭掀開被子看自己里衣的帶子,松了口氣,放下心來,“還真是我自己換的……”
她系帶子有自己的方式,結(jié)打的這么丑,一看就是出自她的手。
于念有雙巧手,連頭上最樸素的粉色發(fā)帶都能纏出漂亮輕盈的花,要真是她給自己換衣服,才不會把里衣帶子系成這樣一坨。
裴景看于念。
于念正在歪頭看她里衣帶子上的結(jié),眉頭都跟著擰了起來,疑惑的抬眼看過來,很是納悶。
小景也是寫得一手好字,這么靈活的手,怎么能綁出這么笨的結(jié)?
裴景,“……”
裴景臉熱,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只露半張臉出來朝于念笑笑,“其實(shí),沒人教過我這些�!�
她從小就沒有貼身伺候的丫鬟,一切的衣食住行都是母親站在門外或者外間開口指揮,然后她笨拙的跟著照做。
女兒身份時還好,可她是裴景的時候,母親也不好進(jìn)她房間。
“昨天跟今天,謝謝你啊念念。”裴景望于念。
于念臉上的笑意剛浮出來,想起什么又慢慢散去,秀氣漂亮的眉頭擰成一團(tuán),低頭捏著自己的指尖,心虛愧疚的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裴景看她,心頭突突跳。
于念就把昨天在馬車上的事情跟她“說”了一遍。
裴景笑了,見于念眼眶紅紅,自責(zé)自己沒替她守住秘密,裴景連忙說:
“還好有你在,我昨天才上的公堂鬧得那么大,滿京城的人估計都該知道我了,我要是真被送去醫(yī)館,肯定有很多人會跟著過去看我。”
那么多的眼睛下,她女扮男裝的事情就徹底藏不住了。
褚休一人知道跟全天下都知道,裴景肯定選前者。
“我信褚兄人品,就像我信你一樣,不礙事的念念�!迸峋笆执钤谟谀钗龅氖滞笊希死譁芈暟矒崴�。
念念已經(jīng)做到了最好,告訴褚休她的真實(shí)性別也是最大程度上幫她止損了,裴景自認(rèn)不會比她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