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忠義侯,封號是皇上欽定,忠心又有情義。
李禮想起什么,“嘶,他倆不收門生不奇怪,奇怪的是今年康王開始收門生了,這就有點意思。”
他看兩人,“你們應(yīng)該知道康王吧?”
那是自然。
《今朝人物傳》就是她倆寫的,里面關(guān)于腿瘸坐輪椅幾乎半退出朝堂的康王有專門的篇幅。
康王雖是皇上長子,奈何大戰(zhàn)中傷了腿,這才錯失太子位,甚至慢慢在朝堂邊緣化。
他今年能收門生的確讓人覺得意外。
李禮抬頭瞧見熟人,急著走,“你倆對這些要是不清楚,可以去前面書鋪買本《今朝人物傳》,上面都有寫。那書雖是話本,但作者筆力不錯,我很喜歡。”
褚休笑起來,“行,李兄推薦,我肯定買來仔細拜讀�!�
裴景看褚休的臉皮,“……”
李禮拱手,“兩位,我還有別的事情,就不多陪了,日后考場見到,咱們筆桿上再碰撞。”
他走遠了,裴景才上前站在褚休面前,把忍了一路的話問出來,“你知道上次來的貴人是長公主?”
如今細細回想,那時候褚休明明暗示了她好幾次,奈何她根本沒敢往那方面去想。
褚休還真雙手背后,朝書鋪走過去,“對啊�!�
“那你該直接告訴我。”裴景胸膛略微起伏。
褚休側(cè)眸看他,“告訴了你,難道你要上去攔轎子,跟轎子里的長公主說‘殿下,我裴景欽慕您許久,為了您我甚至重寫話本就為了給您正名’?”
裴景木著臉,默默紅了雙耳朵,一本正經(jīng)糾正,“那叫仰慕,不是欽慕,虧你還是個解元�!�
褚休睨裴景,“裴兄,聽聞皇上有意要給長公主從這屆三甲里挑個駙馬,你努力點,靠近長公主的機會不就來了�!�
裴景話脫口而出,“我怎么能當駙馬,我又不……”
她又不是男的,要是當了駙馬豈不是小命不保?
褚休看過來。
裴景擺手,粗著嗓音說,“我又不知道能考的如何,想那么遠做什么,先把春闈過了再說�!�
褚休抬手拍裴景肩膀,“那你不用擔心,我從老師那兒瞧過很多文章,說句公正不偏私的話,以裴兄的文采,得會元怕是有些難,但貢士是必然�!�
裴景拱手,順勢抖落褚休手指,“借褚兄吉言啊。”
兩人禮部去過了,考場也轉(zhuǎn)了兩圈,按理說該直接回長壽巷才對。
裴景看褚休,褚休雙手搭在身后,真就溜溜達達進了書鋪,“?”
裴景小跑著跟上去,低聲問,“你不會真要買《今朝人物傳》吧?”
沒人比她倆更清楚這本書寫了什么,甚至翻到某一頁,裴景不需要多看,就能將里頭的內(nèi)容背出來,畢竟這花了她太多的心血。
就因為太了解這本書了,連底稿都在兩人手里,完全沒必要從書鋪買本新的。
褚休看他,“我買它做什么,我就是看看它賣的如何�!�
裴景,“……你還擔心我家少你分成的銀錢啊�!�
褚休,“我是這樣的人嗎?”
褚休進書鋪,挑了本《今朝人物傳》,去柜臺,往那兒一趴,就開始問,“掌柜的,這本書買的怎么樣��?”
裴景翻白眼。
沒錯,褚休是這樣的人。
她不好意思跟褚休為伍,就站的遠了些,隨手抽出書架上的書來看,假裝不認識褚休。
“郎君喜歡這類書?”伙計悄悄過來,低聲說,“這些是文字的,我們還有圖畫的,郎君可敢興趣?”
裴景疑惑,低頭翻書,“圖畫的?”
什么書還能有圖畫的?
她正巧翻到一頁,上面寫著:“李月兒作為新進府的姨娘,遲遲見不到老爺不說,也沒有別的法子生存,最后只得將主意打到主母身上�!�
裴景茫然,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目十行的眼睛就先將內(nèi)容記住:
“深夜,李月兒一襲薄紗粉里透白,求到主母跟前,媚眼如絲,櫻唇輕啟,‘求主母疼疼我’。”
裴景,“?”
裴景,“!”
裴景猛地將書合上,白凈的臉頰冒煙似的通紅,眼睛一時間不敢看伙計。
她家里也是做書鋪生意的,剛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看完這兩段瞬間知道這是類什么書了。
頂著伙計的目光,裴景只覺得手里的書燙人,手忙腳亂轉(zhuǎn)身將書往剛才抽出來的地方塞。
伙計笑了,“郎君臉皮怎么這么薄,還是因為我這個外人在?那您安心挑選我就不跟著了,如果您覺得這類的太含蓄,我們書架里頭還有更好看的,您可以過去瞧瞧。”
他一開口,裴景感覺整個書鋪里的人都在朝自己看過來。
裴景扭頭求助的看向褚休。
褚休單臂枕著柜臺,手掌托腦袋,眼里全是看熱鬧的光亮,視線跟她對上,才忽然仰頭看房梁,佯裝不認識她。
裴景,“……!”
你等著!她回去就跟念念告狀!
裴景就快無地自容臉紅到原地自燃了,褚休才慢悠悠走過來。
褚休伸手將裴景塞進去的書再次抽出來,低頭看書名,“原來裴兄不看《今朝人物傳》是因為喜歡這些啊,唔,《月色撩人》好名字。”
裴景搖頭。她不是她沒有別亂說!
裴景整理衣袖,努力板著臉證明自己是正經(jīng)人。
她為了念書練字,從不看雜書話本。剛才純屬是眼睛掃的太快,等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來不及。
“裴兄不喜歡?”褚休問。
裴景當然不喜歡了。
褚休,“那我買了,我還挺喜歡看這種書的,正好念念在家沒事,我休息時用這書教她認字�!�
裴景,“?”
裴景頓時看向褚休的眼神,像是在看四腳物種。
褚休大大方方付了銀錢,坦蕩的如同隨手買了本三字經(jīng),裴景嘴巴張張合合,最后選擇閉上。
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人家夫妻倆的事情,只要鬧的不過火,她這個外人跟著摻和什么。
回到長壽巷的時候,已經(jīng)晌午,于念包了一鍋包子,連張叔聞著味兒都夸她,“娘子好廚藝�!�
于念臉皮熱,見褚休跟裴景回來,便朝她們招手:
‘吃飯了�!�
三人洗完手坐在堂屋一起吃的午飯。
褚休吃飯的時候嘴巴都閑不住,本來只有于念是啞巴,但跟褚休坐在一起,飯桌上除了褚休全是啞巴,根本插不上話。
褚休跟于念講,“我們今天認識了平張省的解元,叫李禮,人世故圓滑卻不算討厭,如果有機會值得交往。”
于念眼睛亮亮的聽著。
褚休側(cè)身跟她說,“我上次不是跟你講來清河縣的貴人是長公主嗎,這事小景都不知道,但遠在其他省的李禮卻聽說了�!�
于念歪頭疑惑。
褚休笑,筷子往她碗里夾菜,“這說明有人故意往外放風(fēng)聲,讓人以為是長公主先開始收的門生,這樣太子再收門生不過是侄子學(xué)姑母,跟長輩有學(xué)有樣�!�
“你想想,楚楚要是跟著我做了錯事,旁人是怪楚楚還是怪我?”
于念鼓起臉頰,伸手點了點褚休。
褚休腰板挺直,“對嘛,肯定要怪我沒給楚楚帶個好頭,楚楚年紀小能有什么錯,要錯也是我的錯�!�
裴景本來覺得褚休說話旁人插不了嘴,后來才發(fā)現(xiàn)是人家夫妻說話,只有她自己插不上嘴而已。
直到聽到這里,裴景后背才驚出冷汗,抬眸望向褚休,捏著包子的手指都緊了幾分。
于念:
‘那要怎么辦?’
褚休笑著問,“念念你覺得應(yīng)該怎么辦?”
于念放下筷子:
‘跟楚楚撇清關(guān)系,表示這件事情你從不知情,這樣就算楚楚犯錯,也該是大哥大嫂教導(dǎo)上的過錯,不能推給你�!�
褚休得意,“我媳婦就是聰明。”
她這才看向裴景,“所以不管你想拜誰為師,就算是走過場我們都得走一趟。不然其他人都拜了老師,唯獨你我沒有,旁人只會像李兄一樣,以為你我私下走了長公主的門路�!�
“太子今年行事格外囂張,那么些解元進京就拜安先生,我總覺得不對勁。”
只有她們跟長公主撇清關(guān)系,才能以一變應(yīng)萬變。
“我還好,我早拜了顏秀才為師又是‘壽’王,今年更是以解元身份應(yīng)試,皇上想必會多問我兩句,但小景你不一樣,你得想清楚�!�
“就算長公主今天坐在這兒,她也會勸你先拜個老師�!�
“這個時候你我就該跟李兄一樣當條隨波逐流的魚,不需要在這種事情上顯得特立獨行。”
褚休本能感覺這是盤大棋,從清河縣選“壽”王的時候長公主就開始布局落子,目的是縱肥太子的膽子。
只是這些都是她的猜測,落了床帳坐在床上跟念念說可以,但不能跟裴景說。
裴景木訥的嚼著包子,垂下眼睫,“可我不想拜安先生�!�
長公主管春闈的差事就是被太子搶走的,她怎么可能去拜太子門下的人做老師。
褚休端著碗抿了口稀飯,“誰說只有太子了,你也可以挑康王�!�
褚休,“我同你一起,這樣至少明面上我們跟長公主沒有關(guān)系。”
于念也朝裴景看過去。
裴景低頭看碗,只覺得京城就是個巨大的稀飯鍋,熬長了攪拌攪拌就是團和稀泥的漿糊,熬短了米不生粥不熟吃了要難受。
她本以為來京城專心考春闈就行,只要筆試上不差,總能踏上青云路。
可她們昨天才到今天就碰到拜師的事情,甚至有些輿論在她們還沒來京城的時候就悄悄發(fā)酵了。
“就不能單純考個試嗎,”裴景輕聲問,“春闈就不能簡單點嗎�!�
褚休咬著包子看他,“不想拜?”
裴景不說話。
褚休看裴景,感覺如果可以的話,小景能當駙馬真挺好的,這樣身后站著長公主,好歹不會掉進官場的染缸里。
或是直接進翰林院修書當個言官,不需要跟復(fù)雜的人心算計打交道也不錯。
以她的滿腹學(xué)識,的確適合跟書打交道。
裴景安靜的吃完這頓飯,“那我拜康王的門客為師吧�!�
到底是妥協(xié)了。
于念心疼她,歪頭看過來。
褚休咽下嘴里的飯,手搭在光滑的桌面上,垂眸盤算。
她把自己跟裴景該走的路都算到了,只希望四天后的春闈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第59章
這么調(diào)皮,該打屁股!
三月初九,
春闈開考。
初八這天考生就要準備進考場。
入場時間從卯時到亥時。
有些考生嫌棄貢院里的考舍空間太小,伸不開腿腳,就連睡覺都要半蜷縮著身體,
不愿意早去,掐著時間趕在傍晚進貢院,
正好多看會兒書。
也有部分考生想提前進貢院適應(yīng)環(huán)境,讓自己先熟悉熟悉里頭情況,便趕在早上。
更有那么幾個考生,相當積極,
卯時才開門就要入院,比如褚休跟裴景。
時辰太早的話,
侯在門口審核浮票的官員還沒徹底打起精神,
難免會松懈一二。
褚休昨晚就跟裴景商量好了,
“咱倆跟鄉(xiāng)試一樣早點去唄,在里頭放空放空腦子也是好的,
而且早去晚去就多半天功夫,
別說看書了就是把書吃進肚子里也記不住多少東西。”
越到跟前越緊張,
也就越學(xué)不進去。
裴景想法跟褚休不謀而合,“褚兄懂我,
我也是這么想的�!�
其實裴景心里想的不是早去放松,而是早去的話人少,
不然換衣服的時候趕在一起,怕是騰不出單間,到時候幾人一個隔間脫衣服換衣服,緊張之余容易露出馬腳。
卯時進考場,
寅時中就得起來洗漱準備。
褚休輕手輕腳坐起來,屁股才離開床板,
身后于念就醒了。
于念伸手摸身邊,摸了個空,以為褚休已經(jīng)走了,瞬間一骨碌爬起來,“秀秀�!�
褚休本來不打算點油燈,籃子放哪兒她清清楚楚,還想著摸黑拎出去呢。
聽見于念開口,褚休把燈臺上的油燈點上,坐回床邊,手指挑起于念被枕頭壓著貼在臉上的碎發(fā),溫柔挽到她耳后,“你睡你的,我跟小景約好了,快寅時末就出發(fā)�!�
褚休收回指尖,朝書桌上抬下巴,“衣服筆墨都在那兒,不需要再收拾什么,天還早你繼續(xù)睡就行�!�
于念搖頭,掀開被子坐起來,伸手將床尾的里衣拿過來穿上,帶子都沒系就急著抬手比劃:
‘我跟你一起去,我送你�!�
她里衣朝兩邊垂下敞開,露出淺青色的純色肚兜,雪白肌膚在這種顏色的映襯下更顯白膩細滑。
尤其是于念抬高手臂比劃時,胸口的飽滿都跟著輕輕晃動,如同青色海碗里的嫩豆腐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