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攤主眼尖看見夏樂櫟護相機的動作,很理解地點頭,“你這相機不便宜吧?怕磕著就放桌上吧。放心,監(jiān)控開著呢,我不能給你昧下�!�
AA:“那感情好啊,謝謝老板!”
轉(zhuǎn)過頭來又連連催促夏樂櫟放下相機。
夏樂櫟:“……”
姐,你真的還記得我是你的攝影師嗎?
雖然一開始全無購物欲,但夏樂櫟最后還是真香了。
主要是價格太香了。
作為一個兜里一分錢沒有、連換洗衣服都無的赤貧攝影師,她果斷拿下。
AA:“你選那件啊?我覺得這個深色的更好看點�!�
夏樂櫟:“我喜歡顏色更輕快一點的�!�
事實上因為這個更便宜。
看著夏樂櫟用最新款的手機刷出了為負的信用余額,周州在旁嘆氣,[你可以跟時駒說一下,讓他幫幫你。]
夏樂櫟果斷搖頭。
商時駒肯出錢,那是看在“周州女朋友”的頭銜上,但她是嗎?!
這要是東窗事發(fā),她可是要退還所得并鋃鐺入獄的。還是負債……不,負債也不安心啊�。�
夏樂櫟目光放在自己當前唯一的金主上。
這可是她的第一單生意!
大概是注意到這火熱的注視,正拿著兩件衣服比劃的AA回頭看過來,“你覺得哪一件好?”
她左手拿著的是一個墜滿細線和小珠子蓬松泡泡袖,右手是個普通的紅黑拼色的寬松短袖,這種價位就不要考慮版型和做工細節(jié)了,顏色倒是難得很正。
夏樂櫟誠懇給出意見:“右手的、紅色的那件�!�
見AA表情明顯糾結(jié),夏樂櫟解釋了自己的理由,“這件顏色比較襯你,另一件元素太多了,容易讓衣服搶了你的風頭。”
拍照的時候明確主體很重要。
AA愣了下才回答,“好�!�
她拿了衣服結(jié)賬往外走,像是趕著什么似的動作又急又快,對著攤主“下次還來啊”的招呼也回得生硬。
夏樂櫟以為她急著找下一家店,卻沒想到對方匆匆轉(zhuǎn)過一個轉(zhuǎn)角,腳步驟然慢下來。
夏樂櫟奇怪:“AA?”
旁邊傳來一聲悶悶地,“我以為是我不配�!�
“什么?”
“我覺得我配不上衣服。小時候我媽老罵我賠錢貨,說我遲早要嫁出去,花錢不值當。家里給弟弟買新衣服,我連個影兒都沒有。后來我到了S市,找了工作、發(fā)了工資,第一個月的錢到手,家里伸手要,我沒給!全花了!買了條可貴可貴的裙子,貴得我心都在滴血。好笑,那裙子我一次也沒敢穿出去,我覺得我配不上�!�
夏樂櫟一時不知道說什么來安慰,那邊AA已經(jīng)咬牙切齒,“不就是條裙子嘛,有什么大不了?!這條裙子不能穿,我買別的!衣服、鞋子、包、化妝品!我學打扮,學化妝,學怎么讓自己變漂亮,學得一點也不土……學得讓自己配得上那條裙子。”
夏樂櫟好像聽見一聲輕微的哽咽,但想要去看,卻見旁邊的人什么表情也沒有。
不,準確的說,是表情猙獰。
“我之前沒給你說我為什么辭職吧?那老畢登,狗都嫌的玩意兒,光用眼睛看還不夠,手也不老實!老娘穿什么樣,干他屁事!!沒當場把他爪子剁了,算他命大!”
爽是爽了,工作也丟了。
她好像終于配上了,但是眨眼間又好像什么都沒了,只能灰溜溜地回去。
——她不甘心!
她想要給自己留下來點什么,所以才高價請了攝影師。
但是她更想的,明明是留下來。
這念頭一起,簡直豁然開朗,連著這幾天胸口悶得那口氣都散了。
她使勁抓著夏樂櫟的手,大聲宣告,“我不回去了!”
夏樂櫟還沒理解過來AA這話的意思,就見對方表情扭曲地,“回什么去?!回去等著他們把我嫁出去給那個只會啃老的廢物換彩禮嗎?我tm腦子被驢踢了才回去��!”
夏樂櫟也跟著臉色變化。
她嘶著氣輕聲,“AA,你手能松一點嗎?”
這要是手腕被掰折了,能算工傷嗎?
第10章
第
10
章
那人應該走了
半天的拍攝結(jié)束,等夏樂櫟掛著相機拎著購物袋走在回去的路上,已經(jīng)是下午了。
身體疲勞陣陣涌上,但是精神還不錯,甚至還有點亢奮。
夏樂櫟忍不住對旁邊的周州,“開門紅!拍攝順利,還把衣服也解決了�!�
周州不太想澆冷水,但看她蒼白的臉色,還是嘆氣,[你也沒對著鏡子看看,臉都白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還好吧?”夏樂櫟摸了摸自己的臉,又開玩笑似的,“也可能是我本來就皮膚白�!�
緊接著又嘆氣,“而且回去也不能休息啊,還有修圖、后期。拍照一時爽,后期累斷手啊�!�
她這么說著,倒是想起來,先前和AA一塊買了不少雜七雜八東西,里面似乎有個贈品的小鏡子。
她嘴上嘀咕“我看看”,一陣翻找之后,鏡子沒找著,反倒先看見了一件很扎眼的紅黑撞色的短袖,正是先前AA逛街的第一件戰(zhàn)利品。
見此狀況,夏樂櫟哪還有什么不知道的。
她痛苦地捂了下臉,哀嘆:“袋子拿錯了啊�!�
夏樂櫟先給AA打了個電話,沒人接聽。她按了按抽疼的腦殼,也只能說,“我給她送回去吧。”趁著現(xiàn)在她人還沒走遠。
夏樂櫟這下子是真的覺得身體很虛弱了。
……
加上剛才和AA回來的那次,夏樂櫟已經(jīng)有兩次折返巷子的經(jīng)驗了。
不再像早晨那會兒一驚一乍的狼狽,但走到黑暗的地方還是覺得背后涼颼颼的,她忍不住跟周州搭話,“怪不得AA總覺得自己被人跟著,在這地方一走,我也覺得背后有雙眼睛盯著。”
周州表情微嘆:[女孩子住在這種地方不安全。]
但要不是生活所迫,誰愿意住這環(huán)境呢?
夏樂櫟倒是挺樂觀的,“這邊房子也到期了,AA也不打算續(xù)約,她說這次搬家想找個好點的地方�!�
生活總要往前看嘛~
按AA說的,比起剛來S市那會兒一窮二白,她現(xiàn)在手里起碼還有點積蓄。
兩人聊著天往里走,前面稍微亮一點的路口碰見一個外賣小哥。
夏樂櫟確定對方是打算往自己這邊走的,都準備往旁邊讓路了,但四目相對,對方果斷轉(zhuǎn)向了另一邊。
看那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的背
????
影,夏樂櫟著實迷惑了一會兒。
片刻之后,她總算意識到什么,看看自己,又看看周州。
漆黑的巷子里,一個女人仿佛和旁邊什么人對話,但車燈一照,路上就只有一個人……想想是挺恐怖的哈哈(干笑)。
夏樂櫟痛定思痛:“等打款到了,我還是先買個耳機吧。”
周州:[……我那兒有,等回去拿給你。]
雖然他覺得不單單是說話聲的問題。
……
雖然遇到了一點小小的意外,但一路還算順利地到了樓下。
單元樓門沒關(guān),夏樂櫟直接進去了,好不容易爬上了樓,意外發(fā)現(xiàn)門還開著。她正要開門,周州不知道的察覺了什么,厲聲制止:[別進去!]
提醒還是晚了一步,門已經(jīng)被拉開了。
不靈活的門扇帶著“吱嘎”的響聲緩緩向外轉(zhuǎn)動,屋里沒開燈,窗子被對面的樓遮蔽得嚴嚴實實,連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
夏樂櫟的視線還沒完全適應這種黑暗,只能隱約嗅到一股熟悉的銹氣在空氣中彌漫。
不知道為什么,這氣味讓她渾身發(fā)冷。
思緒比生理反應慢了半拍,她后知后覺……原來是血啊。
這個念頭產(chǎn)生的一瞬間,終于適應了的瞳孔讓她察覺到自己正在和一人對視。
一個高大的、并不屬于這間房子的男人。
夏樂櫟懵住了,那股冰冷的危機感讓她直挺挺地僵在原地。
一直到手腕被狠狠地往旁邊拽去,耳邊傳來一聲極其嚴厲的,[跑!]
磕碰間,手指觸到了相機的快門鍵。
驟明閃光燈照亮了暗室一樣的房間,夏樂櫟先看見卻不是下意識閉眼的兇手,而是倒在血泊里生死不知的人。
時間好像被按了暫停,畫面在眼前旋轉(zhuǎn),記憶和現(xiàn)實交錯,躺在那里的好像成了她。
鮮血不斷地從身體涌出,生命也隨著血流一點點流逝,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遙遠而模糊。有沒有人能救救她?沒有人、什么都沒有。連呼喊都沒有力氣發(fā)出,冰冷的孤寂和徹骨的絕望如潮水般將人淹沒。
……她死了嗎?
又一次。
*
夏樂櫟有短暫的意識喪失,回神之后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周州帶到了樓下。
后者似乎一直在關(guān)注夏樂櫟的狀態(tài),見她回神,立刻開口,[馬上給時駒打電話,告訴他位置和情況。]
思維還殘留在剛才的絕望中,對上周州肅然的臉色,夏樂櫟總算找回點行動力。
她抖著手撈出手機,不太聽指揮的手指按了好幾次才點開了通話界面,期間還哆嗦著差點把手機掉到地上。
“嘟嘟”的通話聲在耳邊響起,幾乎和心跳聲重疊,在這一聲一聲的急促的悅動中,肢體終于緩緩恢復了知覺——她在逃命!
“什么……”事?
沒等那邊說完,夏樂櫟就飛快,“橋頭523樓302!……血、有人……我看見……”
第一時間報出這個地址后,夏樂櫟才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沒有辦法把接下來的內(nèi)容組織成連貫的語言。
好在有旁邊周州的提醒,她幾乎是盯著對方的口型才艱難地把這段話說囫圇了,“我撞見了兇.殺現(xiàn)場,不小心拍到了對方,兇手現(xiàn)在在追我。”
通話那邊傳來豁然起身的動靜,旁邊似乎一下子嘈雜起來。
很快就又聽見商時駒的聲音,“你現(xiàn)在在哪?巷子里?別和他拼體力,找有障礙物的隱蔽點,拐角或者視野不好的地方……”
商時駒指示還挺細的,但夏樂櫟這會兒完全聽不進去。
好在也不用她自己行動,周州已經(jīng)把她帶到了一個暗巷里。這不算是個全黑的巷子,兩側(cè)擁擠的樓房還透出一個縫隙的光亮,旁邊似乎有哪戶人家是回收廢品的,壞了的電器和缺胳膊少腿的家具堆疊在一起,堵塞了半個過道的同時,營造出一個全黑的視線死角。
周州把夏樂櫟放在死角,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背:[別動,別出聲。]
夏樂櫟急促喘息著發(fā)出一點嗚咽地“嗯”聲。
商時駒還以為是回答他,立刻接著,“躲好了就別出聲,手機定位打開,保持聯(lián)系、別掛電話,我馬上就帶人過去�!�
夏樂櫟都分不出到底是誰說話,只一概胡亂地點頭。
肩背上的手一直在輕輕拍撫著,碰觸的感覺有點奇怪,沒有重量卻能感覺到碰觸,沒有溫度卻能感知到存在。
夏樂櫟盯著那開合的唇瓣看了半天,才意識到周州說的是“我在這里”。
視線相接,焦灼又恐懼的情緒漸漸被對方鎮(zhèn)定的神情安撫下來。
感知重新進入大腦,廢舊的機油味和木家具的灰塵氣息充斥著鼻腔,刺鼻的氣息激得人一陣又一陣地反胃,大腦也是陣陣眩暈……也可能是因為害怕。
兇殺案什么的,真的是該出現(xiàn)在她日常生活中的事件嗎?!!
夏樂櫟整個人都很崩潰,但又不敢出聲,只能拼命用眼神訴說自己對這起起落落落落人生際遇的重大譴責。不出所料的,以兩人毫無默契的關(guān)系,周州完全沒能領(lǐng)會她的意思,只一個勁兒地安慰“不會有事”。
然而這疊聲重復的安撫并沒有起到應有的效果,夏樂櫟很快就聽見了腳步聲。
一步又一步……
鞋子踏在水泥地面上,明明聲音很輕,落入耳中卻像是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合著心跳聲一起,一下又一下地沖擊著鼓膜。
手突然被緊緊地握了一下,夏樂櫟茫然抬頭。
[別害怕,相信我。]
“別害怕”是不可能了,但是“相信他”……
夏樂櫟深吸口氣,小幅度點點頭。
大概是精神緊繃超過界限,她這次冷靜得飛快。
沒什么“信不信”的。要是沒有周州,目睹現(xiàn)場的那一刻她就死得透透的了,命都是大佬撈回來的,身為菜雞還是要有點配合的自覺。
心跳依舊是要從胸腔蹦出來的節(jié)奏(夏樂櫟甚至懷疑對方是聽著這聲音找過來的),她努力穩(wěn)了穩(wěn)發(fā)抖的手,將詢問的目光投向周州:她該干什么?
周州沒有說話,只是拉著夏樂櫟的手放在旁邊的堆積的廢舊家電上。
夏樂櫟:這是干什么?巴啦啦小魔仙嗎?還是她能從里面抽出一根燒火棍秒天秒地?
思緒有點不著邊際,但沒辦法,她現(xiàn)在要是不想點什么轉(zhuǎn)移注意力,她怕自己當場哭出來。
腳步聲已經(jīng)很近了,近得夏樂櫟覺得對方再走兩步兩人就要打照面了。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不要打哆嗦,但是牙關(guān)的磕碰聲還是清晰的傳入耳中。
一直到夏樂櫟覺得那腳步聲都響在耳邊,周州才終于有了動作。
他抓著夏樂櫟的手抽出一根木條,不是“燒火棍”,就是一根普通的廢家具的斷下來的木條。只是隨著這根木條被抽出來,原本穩(wěn)穩(wěn)當當堆疊的廢舊山一下子變得搖搖欲墜,周州就著夏樂櫟的手往旁邊一推,堆疊在上層的廢舊電器像是下雨一樣往另一邊砸落過去。
噼里啪啦的聲音不絕于耳,樓上不知哪家的窗戶刷拉一下摔開,“喂!死不要臉的,能不能把你們家的破爛收拾一下�。縿偛拍敲创髣屿o怎么回事?心臟病都嚇出來了,存心不讓人好好過日子是不是?趕緊給我搬走,再不然我報警擾民了!”
這人還罵罵咧咧著,遠處低高音交替的警報聲隨著車輛的接近一點點清晰起來。
似乎沒想到自己這么“言出法隨”,那聲音一下子哽住了。上頭傳來點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對方在探著身子往外看,隔了會兒又嘀咕著“也不知道是誰,真tm的咬人的狗不叫”,在這么一句連自己也繞進去的話后,似乎是怕被當成報警人事后報復,對方悻悻地關(guān)上了窗。
靠在墻上的夏樂櫟半是虛脫地松了口氣。
……那人應該走了。
第11章
第
11
章
好人緣
一直到被找過來的商時駒帶到車上,夏樂櫟才徹底松了口氣,喝了一口熱水后總算緩過勁來。
“AA……3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