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因為一個凡人,孤立無援地在這個瘋狂的世界,光是保持清醒,就已經(jīng)用盡一切了。
至于弒神?那是連夢中都不曾出現(xiàn)的花火。
可是希衡敢。
無論是弒神,還是毀滅一方規(guī)則,掀翻一方天地,她都敢去做。
并且,早已有合適的謀算。
希衡對胡不惑道:“你是這里的土著,你可知道,神明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向人族卑躬屈膝的?這期間,神明們是否見了什么人?”
胡不惑仔細(xì)回憶。
在神明們的幫助下,他們活了幾百年,完全不像人了。
他要仔細(xì)想,才能回憶起來幾百年以前的事情。
胡不惑想起來了。
“我記得,以前,這兒還有皇帝。神明飛往這里后,皇帝下詔,召見了神明�!�
“之后,這些神明便變了,變得奇怪,變得絲毫沒有尊嚴(yán),變得無條件滿足人的所有要求�!�
希衡道:“后來呢?”
“后來……”胡不惑回憶,“因為人們的一切需求都被滿足,人們就不再需要做事了,皇帝組織不起軍隊捍衛(wèi)他的皇位,皇帝也就下了馬,帶著整個皇族的人,不知去了哪兒�!�
希衡道:“可真蹊蹺�!�
皇帝召見神明后,到底說了什么,才會讓神明這樣做?
皇帝難道知道神明和人的因果嗎?
皇帝哪怕知道,為什么又要說出來,明明說出來后,他的統(tǒng)治就會煙消云散。
希衡打算,先從調(diào)查皇室開始,調(diào)查這一切。
她道:“明日,帶我去皇宮。”
胡不惑一愣,然后迅速點頭。
也許,神明才能知道神明的弱點,他只需要配合就好。
只要能毀了這方世界,他什么都愿意做。
***
皇宮外。
昔日的皇宮,巍峨莊嚴(yán),尋常人等不許入內(nèi)。
可是,今日的皇宮,已經(jīng)儼然是一個特殊的莊園了。
游人如織,只為了在皇宮里享受當(dāng)皇帝的感覺,無人會管束他們,因為他們的背后是神明在撐腰。
胡不惑也在其中。
他為了不引人懷疑,也裝作一副貪婪好色的模樣,換上一副皇帝的龍袍,讓希衡穿著妃子一樣的衣服招搖過市。
周圍的人都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這些人中也有那天晚上競價失敗的人,他們自然而然以為,胡不惑帶著希衡是要去過一把皇帝和妃子的癮。
他們哪里能想到,世界上真有胡不惑這樣的人,寧愿過苦日子,也不愿意過現(xiàn)在衣來張手飯來張口的日子。
胡不惑和希衡就這樣騙過了所有人,走入皇宮內(nèi)殿。
他們進去后,皇宮內(nèi)殿,正有一個人高高坐在龍椅之上。
那人貌若仙,眼如星,周身似寒冰凜冽,又透著股似有若無的暴虐之意。
正是玉昭霽。
玉昭霽穿著龍袍,看著作妃子打扮的希衡,先是不悅,再是很快掩藏情緒,朝希衡伸出手:“孤的皇后,來到孤的身邊。”
希衡:……
希衡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還是平靜走過去。
玉昭霽拽住她的手,低聲問:“你穿的是什么?”
希衡:“衣服�!�
玉昭霽:“我自然知道是衣服,我是問你怎么會到這兒來?”
希衡道:“應(yīng)該和你來的原因一樣�!�
希衡看向玉昭霽旁邊站著的人。
這個人一臉菜色,顯然被玉昭霽嚇破了膽子。
他正是玉昭霽昨晚的買主。
不知道遭遇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希衡在心中嘆口氣,鐐銬,能鎖住她和玉昭霽的神力,可他們不只是靠神力吃飯啊……
要想挾制一個凡人,實在是太過簡單。
只是玉昭霽能夠把這個凡人欺辱得都不敢找其余神明告狀,的確有些慘無人道了。
玉昭霽道:“我來這里是調(diào)查當(dāng)初的皇帝,你也一樣?”
希衡頷首:“是,胡不惑也一樣。”
玉昭霽當(dāng)然知道胡不惑是誰,但他狐疑看向胡不惑。
胡不惑連忙道:“我是真心的,我厭惡這個不人不鬼的世界,我和你們一樣。”
玉昭霽往他嘴里扔了一只毒蟲:“無論你先前是否和我們一樣,現(xiàn)在你也必須一樣了�!�
胡不惑用手捏著喉嚨,有些恐懼。
他是真心厭惡這個世界,也是真心想要毀滅這個世界。
可是,胡不惑也是真的怕蟲子啊。
他惴惴道:“這是……”
“魔族蠱界的蟲王�!庇裾鸯V殘忍微笑,“和他肚子里的,是一對�!�
玉昭霽指了指旁邊的那個男人。
那個男人臉色更加像青菜了。
收拾完這兩個人,希衡和玉昭霽便開始在整個皇宮尋找蛛絲馬跡。
第672章
神之殤
皇宮內(nèi)幾乎沒有可用的信息。
當(dāng)初皇族見自己再沒有本事號令任何一個人,便機警地預(yù)料到了之后的每一步。
他們擔(dān)心這些人沒有后顧之憂后,不愿意跪拜他們倒還是其次,如果還想著和他們清算以往的舊賬,那他們就有生命危險了。
于是,皇族幾乎在一夜之內(nèi)撤離了皇宮。
他們連任何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都沒有帶。
反正,他們避世之后,仍然可以像是普通人那樣驅(qū)使神明,來為自己保持以往的生活水準(zhǔn)。
那些金銀珠寶就這么被扔在了皇宮,然后被凡人們?nèi)繐熳吡恕?br />
凡人們這時候撿走那些金銀珠寶,不是為了享受物質(zhì),只是為了滿足那點子精神需要。
昔日皇帝公主用的金銀珠寶,今日他們能用。
想想就讓人心情舒暢。
畢竟,神明們只能滿足凡人們物質(zhì)上的享受,而精神上的一切虛榮、一切自大,都是需要比較才能出來的。
而這種比較,在面對昔日高高在上的皇族、皇宮時會更加明顯。
希衡和玉昭霽在皇宮中仔細(xì)搜尋,很難尋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一切有文字的記載都沒有寫當(dāng)初皇帝召神明去說了一些什么。
希衡和玉昭霽甚至去翻了皇帝的起居注,想要從中得到一點線索,卻也沒有得到。
直到希衡路過一叢花園時,腳步忽然一頓。
她感受到了,花叢中傳來另類的氣息。
這樣的氣息非神,非魔,非仙。
玉昭霽顯然也感受到了這股氣息,他們假做不知,往那一簇花叢中走去。
這花叢在一處小花園里,小花園旁邊還有幾竿青竹,風(fēng)出來時鳳尾森森龍吟細(xì)細(xì),極為動聽。
希衡剛往前踏出一步,胡不惑就緊張道:“您且慢!”
希衡:“這里不能進去嗎?”
胡不惑搖頭:“不是不能進去,而是太臟了�!�
“臟?”玉昭霽問。
胡不惑道:“這里是昔日皇帝寵妃、珍貴妃的住處。這位珍貴妃,在活著的時候就是傳奇,她只是一個平民女子,卻生得天下無雙,被皇帝看中后,接入宮中獨寵。其余妃子和皇室宗親,都看不慣珍貴妃太過受寵,不知在暗地里下了多少手段�!�
“可是,無論珍貴妃身上發(fā)生什么事,哪怕是別人的污蔑坐實了,皇帝也不懲罰珍貴妃,一力回護她。”
“漸漸,別人也就不自討沒趣兒了。皇帝就這樣獨寵珍貴妃十年�!�
玉昭霽問:“既然如此,她是怎么死的?”
胡不惑嘆息一口氣:“許是她自己承受不住那樣大的福氣,突發(fā)心悸而死。她死后,皇帝殺了后宮所有女人,以及前朝所有上諫參過珍貴妃的大臣,給珍貴妃陪葬。”
“后來,皇帝們離開皇宮,這處地方就成了許多紈绔子弟、浪蕩男女愛來的地方。”
胡不惑環(huán)視四周:“因為珍貴妃以前住在這兒,女人們喜歡來這兒,想象自己就是當(dāng)初踩著全國女子往上爬的珍貴妃,男人們也喜歡來這兒,想象自己是當(dāng)世第一的大英雄,擁有最美的女人,而且沖冠一怒為紅顏,所以……所以……”
胡不惑像是很難啟齒似的。
“所以,還有許多男女,一起來這里行顛鸞倒鳳之事,只為了體驗當(dāng)初皇族的荒唐�!�
“對!”胡不惑高興道,“您怎么知道我要說什么?”
玉昭霽跟看傻子似的,懶得多看胡不惑一眼。
胡不惑在這時也聽到了屋內(nèi)傳來的細(xì)碎聲音,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蠢問題,紅著臉低下頭。
屋內(nèi),男女的歡愉聲仍然在繼續(xù)。
玉昭霽和希衡并不在意這一點,只悄悄走入花園之中。
花園之中,越靠近那間屋子,那樣的氣息便越濃郁。
非神,非魔,非仙,非人。
玉昭霽和希衡現(xiàn)在的神力是真正被鎖了八成,還剩下兩成。
他們擔(dān)心貿(mào)然使用剩下兩成神力,會引來其余神明的警覺,便沒用神力,而是再度使用玉昭霽從魔界帶來的毒蟲。
這些蟲子一落到地面,便消失不見了,努力往地底下鉆去。
玉昭霽便能聽到毒蟲聽到的聲音。
“好美的滋味……”
“好強大的力量……”
“糟糕,有人!”
聲音到此,戛然而止。
緊接著,屋內(nèi)傳來一陣慘叫聲!
房門咣的一聲被撞開,里面跑出來一個赤著上半身,隨意拿了件衣衫裹住下半身的男子。
這男子慌慌張張喊了一聲:“死、死了,死了!”
他一臉魂不守舍,跨出門口時,似乎是被嚇得受不住,眼睛一翻,就暈倒了。
胡不惑接住他,在他臉上拍來拍去,也沒能把他拍醒。
而且,胡不惑端詳著他的臉,始終覺得有些熟悉。
胡不惑想了想:“這不是那天在拍賣會上鬧事的人嗎?”
玉昭霽和希衡也認(rèn)出來了,這個男人就是在拍賣會上朝神明吐口水、然后被一個女性神明安撫住了的那個男人。
他說誰死了?
希衡往里屋走去,屋子里還彌漫著一股靡靡之味。
正中央的大床上,紗幔半遮,躺著一名衣不蔽體的美麗女神,女神臉上的表情還帶著一絲歡愉,完全沒有意識到死亡來臨。
這位女神,赫然是昨撫人的那位女神。
希衡的表情凝重起來,誰殺了這位女神?
不可能是那位凡人,他沒有這樣大的本事。
難道是地底下那些非神、非仙、非魔、非人的東西?
他們說著“好美的滋味”、“好強大的力量”,又說著“糟糕,有人!”
難道是這些東西發(fā)現(xiàn)了玉昭霽的蠱蟲,但是,蠱蟲及時自爆,于是他們沒有找到希衡和玉昭霽,便誤以為是這位女神在借機查探它們,然后就用手段殺了她?
希衡猜測著。
很快,一位女神的死亡就在城內(nèi)掀起軒然大波。
審判庭的神明們趕到了,他們第一時間懷疑的就是希衡和玉昭霽。
因為希衡和玉昭霽也在現(xiàn)場。
負(fù)責(zé)調(diào)查這次事件的神明叫做墨書,墨書陰冷地看向希衡和玉昭霽:“二位,是不是你們對審判庭的處罰有所不滿,暗中出手,報復(fù)了這位神明?”
第673章
毒之力
玉昭霽聞言,挑釁地望向墨書的眼睛。
墨書捏緊拳,忌憚地看了眼玉昭霽手上的鐐銬。
玉昭霽:“不知你說的暗中出手,指的是什么?我們現(xiàn)在毫無神力,如果能暗中出手殺死一位神明,那么,現(xiàn)在死的第一個神,應(yīng)該是你。”
墨書臉頰抽搐一下:“注意你和我說話的語氣!”
玉昭霽微笑:“哦?看起來你似乎很有尊嚴(yán),怎么平時看不太出來?”
玉昭霽給胡不惑使了個眼色,胡不惑十分有眼力見兒,立刻朝墨書吆五喝六:“大膽!你是什么東西,對我買下的藏品這么說話?”
胡不惑沉下臉來,對準(zhǔn)墨書的臉頰扇了一耳光。
墨書也不敢躲,只能生生受了這一巴掌。
墨書自覺丟臉,也無法再盤問希衡和玉昭霽了,再加上他自己也覺得兩個沒有神力的無用神明,不可能殺死一位神力全滿的神明。
墨書恨恨離開。
希衡、玉昭霽以及胡不惑和另一個男人見狀也離開了。
只是,他們離開時,仔細(xì)看了死去女神的模樣。
夜晚,胡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