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瞬間，希衡用出道術(shù)，玉昭霽也用了一點(diǎn)血沫，希衡的道術(shù)有作用顯而易見，玉昭霽的血更是天下鬼物克星。
頓時，希衡和玉昭霽就被彈出小紅仙和青郎的身體。
但是他們不能堂而皇之就這么站著，否則，一定會被鬼王發(fā)現(xiàn)。
為了保險(xiǎn)起見，希衡和玉昭霽同時進(jìn)入戲班班主的身軀——這里是鬼王死去記憶的世界，嚴(yán)格來說，大家都是靈體，自然可以互相穿梭。
戲班班主也早就是個死人，但是他的怨氣明顯沒有小紅仙和青郎大，所以，希衡和玉昭霽在戲班班主體內(nèi)，完全可以順暢交流。
玉昭霽看著離自己近在咫尺的希衡，他的鼻子和希衡的鼻尖差點(diǎn)碰在了一起。
玉昭霽的臉慢慢紅起來，卻又覺得此時這么兇險(xiǎn)，自己怎可能想那般兒女情長的事情？
玉昭霽連忙將心中翻涌的情潮全部壓下去，剛要開口談?wù)撽P(guān)于鬼王的事情，希衡就朝前一步：“別說話�！�
鬼王看過來了。
玉昭霽便只能保持著這個姿勢，幾乎和希衡眼睛抵著眼睛、唇抵著唇、呼吸糾纏得貼在一處。
玉昭霽心中自然不平靜，希衡心中也覺得有些異樣。
可是，兩人都知道輕重緩急，全都用盡一切來躲避鬼王的巡視。
原來，鬼王在剛才觸景傷情、痛楚萬分之后，回過神來，便想看看希衡和玉昭霽有沒有安分。
鬼王朝著小紅仙、青郎的身軀看過去，隱約望見里面有兩道模糊的人影。
她也并沒有徹底放下戒心，而是再巡視了一遍記憶世界，都沒發(fā)現(xiàn)希衡和玉昭霽之后，鬼王才徹底放心。
鬼王的視線離開。
希衡道：“幸好我今日帶了傀儡符，騙過了她�！�
玉昭霽也點(diǎn)頭，然后又實(shí)在無法忽視自己和希衡現(xiàn)在曖昧的站位，往后退一步：“是我唐突了�！�
希衡看著他：“難道更唐突的，你沒有做過嗎？”
玉昭霽斷然沒有想到希衡如此直白，他瞬間想到，在京城的皇宮里，柳樹之下，梅林之中……
希衡緊接著又說：“別誤會，我說的是你往我的軍營中派間諜一事�！�
玉昭霽：…………
這樣天差地別的反轉(zhuǎn)，不得不讓玉昭霽意識到，他被希衡戲弄了。
玉昭霽可不是甘愿被戲的性子，他干脆打蛇隨棍上地道：“可我已經(jīng)誤會了，怎么辦？”
玉昭霽含著捉摸不透的笑，像有無盡的危險(xiǎn)也有無盡的柔情。
玉昭霽盯著希衡的眼睛：“而且，我誤會的，也正是我們之間發(fā)生的事實(shí)�！�
希衡沉默。
無論是華湛劍君希衡，還是白云法師希衡，果然在調(diào)戲人上，從不是魔的對手。
希衡只能假裝沒有聽到，渡過這個風(fēng)口。
希衡道：“京城的鬼軍鬧得也很大？”
玉昭霽心知肚明希衡此言是在轉(zhuǎn)移話題，但并不揭穿，很是識趣地順著梯子下：“是，不只是京城，各個郡縣都在不同程度鬧鬼軍，蕭郡要少一些�！�
“京城有最多的道士，他們是否查探出了鬼軍的起因？”
玉昭霽搖頭：“沒有，根本查不出來，大多數(shù)鬼軍都沒有智慧，少數(shù)有足夠智慧的就是鬼王，迄今為止，沒有一個鬼王肯說出成因�！�
希衡沉吟：“也許，這個鬼王愿意說�！�
玉昭霽想到鬼王那凄厲充滿怨恨的模樣，不抱什么希望：“她已經(jīng)被怨氣吞噬了�！�
希衡道：“不是她被怨氣吞噬，而是這世間本就給了她太多的傷害，小紅仙是一個善良的人，就像當(dāng)初我收服的大妖鬼一樣，如果能夠在不殺太多生靈的情況下報(bào)仇，她或許會愿意。”
玉昭霽則說：“也許她已經(jīng)成功報(bào)了仇，王量的城池，不是已經(jīng)破了嗎？可她仍然被怨氣纏繞�！�
希衡和玉昭霽全然不同。
此世的希衡縱然是滅世殺星，厭惡權(quán)貴，尤其是皇族，但是，她對于被壓迫的平民，始終保持著同情和善意。
鬼王，就是一個被壓迫至死的平民。
希衡道：“她報(bào)了仇，卻沒有人愿意引渡她，便只能沉淪怨氣，而且……”
玉昭霽問：“什么？”
希衡說：“你有沒有覺得，我們忽略了一個人�！�
玉昭霽脫口而出：“青郎的鬼魂？”
希衡和玉昭霽果然極有默契，他們這輩子根本沒有磨練過合作，第一次合作是在生死之境，便配合得十分完美。
如今時隔多年，兩人仍然心有靈犀。
不知為何，二人心中都多了一股極為安定的感覺。
希衡道：“是，青郎是小紅仙的愛人，而且，青郎溫和卻不懦弱，哪怕在王先武面前，青郎也敢維護(hù)小紅仙。如今，小紅仙成了鬼王，青郎去了哪兒呢？我在外面時，重傷了鬼王，青郎也沒有出現(xiàn)�！�
玉昭霽想到鬼王手中那一青一紅的光團(tuán)，又想到鬼王在王府布置下的結(jié)界。
玉昭霽說：“會不會，鬼王布置結(jié)界養(yǎng)傷，就和青郎有關(guān)？”
希衡和玉昭霽對視一眼，都認(rèn)為這很有可能。
要想知道青郎的鬼魂究竟去了哪兒，發(fā)生了什么，就得繼續(xù)看青郎和小紅仙的發(fā)展。
此時，希衡和玉昭霽都感覺到身體在些微晃動，原來是戲班班主走到了小紅仙和青郎面前。
戲班班主看著這對年輕、苦命的鴛鴦，嘆了口氣：“當(dāng)初，我就不想你們兩個天天在一起練功，早晚要出事，如今一看，果然要出事。”
小紅仙紅著眼睛：“爹，我和師兄好，師兄待我好，我們孝敬您，能出什么事？”
戲班班主說：“王先武會放過你們嗎？別說王先武了，這城里其余權(quán)貴會放過你們嗎？”
青郎抱著小紅仙：“爹！我們走好不好，我們不在城里待著了，我們?nèi)テ渌胤剑 ?br />
“胡鬧！”戲班班主拉下臉子來，“咱們是唱戲的，在祖師爺面前磕過頭，上過香，那就得一輩子端這碗飯。我們不在城里過日子，去城外邊？荒郊野嶺的，我們到時候唱給鬼聽�。磕呐略蹅冞\(yùn)氣好，能去別的城落腳，你有沒有想過，王先武真的會白白放咱們離開嗎？”
“這城里，就是王量、王先武父子的地盤，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
“誒，我知道，你們怪我當(dāng)初把小紅仙介紹給了王先武？你們怨我恨我，想殺了我都行，但我得告訴你們，戲子，那就是注定要被人搶的，王先武是這城里最大的碼頭，咱們拜了他，只用伺候好他一個，要是沒有王先武，咱們還得多伺候幾個�！�
小紅仙聽得絕望極了。
青郎也很絕望。
戲班班主又嘆息一口氣，這小紅仙和青郎都是他從街上買來的孩子。
的確，不是他的親骨肉，可是打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呀，哪里就真能沒感觸呢？
戲班班主說：“青郎，你走吧，你遠(yuǎn)遠(yuǎn)逃出這座城�！�
青郎和小紅仙嚇到了，扣緊手，互相不分開。
青郎問：“我們不一起嗎？我，我們是一家人呀？再則，如果都不走，我也想帶走小紅仙。”
戲班班主搖頭：“你有沒有想過亂世之中，小紅仙能去什么地方？亂世里，漂亮女子就是會遭禍，青郎，這次你得罪了王先武，你和小紅仙的事情也越發(fā)瞞不住了，我能讓你離開戲班，都是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你不要不識好歹�！�
青郎還想說什么。
戲班班主這下徹底甩開青郎：“我要是將小紅仙交給你，王先武朝我要小紅仙，我拿不出來，我們整個戲班子都得遭殃，我不可能單單為了你們兩個的愛情，就白白放棄這么多條人命吧！”
青郎和小紅仙這下什么都不說了，只是覺得絕望。
一夜就這么過去。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青郎就走了。
希衡和玉昭霽此時只能隨著戲班班主的眼睛看這里的所有發(fā)展，所以不知道青郎去了哪兒。
但是，馬上他們就知道了。
因?yàn)樵绯康臅r候，第一絲太陽光照射到戲樓的匾額時，王府來人了。
王先武的狗腿子，帶來了一件衣服，說是衣服不恰當(dāng)，更準(zhǔn)確地說是一堆滿是孔的布。
狗腿子笑嘻嘻說：“我們少爺說了，要么，小紅仙穿這身衣服，在戲樓唱戲給所有人看，要么，小紅仙進(jìn)王府，今后唱戲給少爺聽，權(quán)看你們怎么選�！�
戲班班主有些為難地說：“可是……這……小紅仙是咱們戲班的臺柱子，她走了，我們吃啥喝啥�！�
狗腿子說：“三千兩黃金，待會兒就會送來，其實(shí)，我勸你們不要給臉不要臉，我們王少爺要一個戲子，那不是揮揮手就能來的？王少爺現(xiàn)在給你們臉，你們得接住了，不然臉落在地上，不好看�！�
戲班班主抽抽嘴角，趕緊賠著笑臉答應(yīng)了。
等狗腿子一走，戲班班主跪在小紅仙面前：“你不為自己想想，也為咱們戲班子想想，咱們真的得罪不起王先武呀�！�
小紅仙便說：“我去�！�
小紅仙又看著戲班班主，說：“但是，你得跟著我去，我總要看看，我是被班主賣了，還是被爹賣了。”
戲班班主老淚縱橫。
接著，戲班班主和小紅仙便去了王府。
小紅仙其實(shí)都做好準(zhǔn)備，被王先武折辱。
可沒想到的是，小紅仙到了王府之后，原本猴急的王先武卻一連許多天都沒有找小紅仙。
而正在這時，戲班班主也發(fā)現(xiàn)了不對。
戲班班主看見，青郎，居然打扮得十分俊俏風(fēng)流，在一堆丫鬟的服侍之下，進(jìn)入了王先武的房間。
而且，整整半夜，青郎都沒有出來。
戲班班主看見了這個畫面，希衡和玉昭霽借著戲班班主的眼睛，自然也看見了。
第517章
扭曲
王府，戲班班主縮在一個角落里，眼睜睜看著青郎朝王先武房間而去。
青郎怎么會在這里？
難道……王先武那日并不是真要放過青郎？
王先武先假意放過青郎，實(shí)則派人在戲樓門口蹲守，等著青郎從戲樓門口出去，便派人綁了他來王府？
可是，也不對啊。
王先武勢力這么大，他沒有理由要這么迂回。
難不成……戲班班主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嘆息一聲，他到底是青郎的養(yǎng)父兼師父，一時便沒有離開，而是等著青郎從王先武的屋子里出來。
這一等，就是大半夜。
青郎打開王先武的房門，臉色蒼白地出來了。
戲班班主悄聲叫：“青郎、青郎！”
青郎疑惑地四處打量，戲班班主縮在柱子背后，朝他不停招手。
青郎眼里泛上驚恐，左右瞧了瞧無人，趕緊走向戲班班主：“爹，你怎么這時候會在這里？你不該在照顧小紅仙嗎？”
戲班班主痛惜地看著他：“你果然知道我和小紅仙入了王府，青郎，你怎么能做這樣的糊涂事？達(dá)官貴人素來有玩虐戲子的愛好，不拘男女，可王先武明明對你興趣不算大，你為何偏偏要送上門來？”
被說中隱秘的痛楚，青郎臉上顯出一絲難堪。
他聲音微弱地祈求：“不要告訴小紅仙�！�
戲班班主自然不舍得再讓小紅仙傷心了，他的確能為了整個戲班子，不惜出賣小紅仙，也不惜趕走青郎，只要青郎走了，小紅仙的心才會死，才會愿意侍奉王先武。
戲班班主放走青郎的舉動，從來不是什么好人。
可他也沒有壞到這個地步啊。
戲班班主只覺得酸楚，他們戲子，似乎真的只有當(dāng)玩物的命。
戲班班主沉沉道：“我不會告訴她，可你也太糊涂了，難不成你以為你獻(xiàn)身給王先武，他就會放過小紅仙？不可能的，你是白犧牲了�！�
青郎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驚恐地睜大眼睛：“不，你不知道，王先武他就是個惡鬼！爹，別管戲，別管生計(jì)了，我還能拖住王先武幾天，你趕緊帶著小紅仙、帶著戲班子里的人走，哪怕死在外面，也不要落入王先武的手里�！�
戲班班主一頭霧水，王先武能夠有什么手段，比死還可怕？
戲班班主剛要仔細(xì)問詢，就見青郎的面色變了，變得像死灰一樣。
青郎的眼里，倒映出一把斧頭。
一個王府家丁猙獰地笑著，高高舉起斧頭，戲班班主察覺到危險(xiǎn)，朝后一望。
砰！斧頭砸下，鮮血迸出！
戲班班主陷入黑暗之中。
希衡和玉昭霽此時借的是戲班班主的眼睛，戲班班主昏迷，閉上眼后，他們就看不到了。
這時候的他們也因?yàn)榉庥⌒逓�，連神識都沒辦法使用。
兩人只能通過戲班班主身上的一些觸感，來判斷戲班班主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首先，頭肯定破了，但不是被斧頭正面砸下，沒有被開瓢，只是破了一個大口子而已，不算危及生命。
其次，有兩雙手一頭一腳地抬著戲班班主，將他抬著往某個地方走。
周遭的氣溫開始變低，這兩個人明顯有下梯子之類的動作，周遭的空氣也開始變得渾濁密閉。
希衡道：“他們把戲班班主挪去了地窖。”
這時，外邊還傳來聲音。
噗通一聲，似乎是什么東西下跪的聲音，膝蓋觸碰到青石地板上，清脆響亮。
青郎的聲音如喪考妣：“王少爺，求您放過班主吧，他……他年紀(jì)大了，模樣也丑，他伺候不好您，王少爺。”
青郎這話乍一聽充滿了對戲班班主的侮辱。
但他也是為了救戲班班主。
王先武散漫的聲音響起：“青郎，你當(dāng)我什么老菜梆子都啃得下去呢？我本來沒想對他做什么，是你偏偏把我的秘密告訴他，我怎么能放過他呢？”
青郎告饒：“我沒有說少爺?shù)拿孛埽皇亲屗⌒囊恍��！?br />
“行了。”王先武擺擺手，緊接著，用腳尖翻起地上的戲班班主，仔細(xì)端詳了戲班班主的臉，“嗯……鼻子倒是很難看，留著吧�！�
希衡和玉昭霽同時疑惑。
又是鼻子？
希衡道：“王先武夸過小紅仙的鼻子，也夸過青郎的鼻子，青郎惹怒了他，他因?yàn)榍嗬傻谋亲雍每矗粴⑶嗬�。戲班班主的鼻子難看，他卻也不殺他，我不曾見過有什么秘術(shù)和鼻子的美丑有關(guān)系，我想，這和王先武的心理有關(guān)。”
玉昭霽很了解人性的復(fù)雜和丑惡：“王先武和王量的鼻子都不很好看，在他們發(fā)跡之前，沒少因此受嘲笑，這，會不會是一種報(bào)復(fù)行為？”
對鼻子好看的美人，王先武就不殺，要占有他們，無論男女。
同時，他對這些美人也抱有惡意，比如故意在大庭廣眾之下折辱小紅仙，就是將過往被這些美人看輕的仇恨，轉(zhuǎn)移到了小紅仙身上。
而對于鼻子難看的人，王先武不殺，難道也是一種互為知己的同類心理？
“用涼水將他潑醒�！蓖跸任淅淅浒l(fā)話。
很快，便有人來一盆水潑到了戲班班主身上。
戲班班主悠悠轉(zhuǎn)醒，他睜開眼睛，希衡和玉昭霽也能看到周圍的場景了。
周圍果然就是他們之前看見的那個血池地窖，只是，此時的地窖中沒有鮮血，有的只是一個個被鐐銬扣著、繩子綁著的人。
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鼻子好看的美人，有男有女，都很年輕。
只有其中一個人，上了年紀(jì)，是一個中年男人的模樣，他有著長髯，皮膚白皙得不像話，看樣子在此地關(guān)了很久。
戲班班主面露恐懼，下意識盯著與眾不同的中年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