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從現在開始,世間的神明只剩下兇神一個了。
玉昭霽越看越堅定自己的猜測,這真的太像一場劫,武神灶神等死亡的神明,是沒有接受住劫難考驗神心,而最先被排除在外的神明。
冰神銀姬是最敏銳、最有希望能破劫的神明,卻也被天道阻攔,從而消亡。
兇神得到力量后,本來可以以力破劫,但是,他的神心同樣出現問題,自愿走向死路。
露神、木神這一堆神明,則是沒有發(fā)現劫難已至,又或者說,他們感應到了,諸神圍攻冰神銀姬,就是一個這么大的信號,在這樣的事面前,露神和木神等神明卻選擇了任其自然發(fā)展。
他們都選擇了靜默、隨波逐流,同樣也無法成功破劫。
最后,就是天道和巫族少主了。
巫族少主率先攻擊神明,在關鍵時刻導致了事態(tài)更加嚴重不可控,等著他的也只有失敗。
至于天道,天道在一開始就走錯了路。
它想要滅亡神明,卻間接造成了兇神滅世,所以,天道也受到制裁。
這一場劫,無人可破,所有歷劫者全是輸家。
但是,玉昭霽以手點額,如果渡過去此劫,會發(fā)生什么?
而且,玉昭霽也很好奇,現在天道無力、神明全數隕落,最后兇神是怎么隕落的?
他這個念頭剛在腦海中一起,玉昭霽的臉色便瞬變。
希衡……
希衡還沒有回來。
現在諸神隕落,天道遁逃,普天之下,能夠和兇神有一戰(zhàn)之力的,只有希衡和玉昭霽自己。
玉昭霽腦海中的構思全部串聯起來,猶如星光點點,最后組成一個完整的星陣,他的思緒不斷清明。
希衡和玉昭霽一旦和這個時空的聯系變多,就會被拉入這個時空,也就是說,會對這個時空造成影響。
那么,反過來呢?
玉昭霽立刻足尖一躍,猶如九天飄飛的玄鶴,在轉瞬間拉開和兇神的距離。
他在九天之上,兇神的鏖殺巨劍隨后而去,卻因為玉昭霽有先見之明,而沒有掃到玉昭霽,只是掃碎了一朵云彩。
玉昭霽和兇神對望。
兇神猩紅如血的眼望向他,不再掩飾:“這么快就發(fā)現了,魔族�!�
玉昭霽神色冷然,面對兇神之威,玉昭霽也半點未被壓制,兇神相信,只要給這個魔族時間,他一定會成長為不亞于自己的神明。
可兇神不是很想給玉昭霽這個時間。
兇神扯出一個殘忍的笑:“本尊不記得魔族中有你這樣出色的小輩,你來自后世?本尊問你,后世可還有天道?”
兇神此問,是想知道自己的未來。他想知道天道還存在與否,他是不是能給銀姬復仇?
玉昭霽卻答非所問:“你是通過魔族血脈發(fā)現的孤?”
兇神:“聰明,但只猜到了一半�!�
玉昭霽沉吟一下,玉昭霽的魔族血脈和兇神同出一族,所以,現在這個巔峰狀態(tài)毀天滅地的兇神能通過血脈發(fā)現他。
可是,還有一半?
哦,玉昭霽想到了。
他站在高處,俯瞰兇神,半點都沒有要收斂鋒芒的想法:“剩下的一半,是你感應到了孤徹底誅殺了你的殘念。你是魔族的戰(zhàn)士,擁有戰(zhàn)士的直覺,你能感應到誰殺了你。”
兇神仰頭哈哈大笑,越笑,他眼中的殺意就越濃重。
在這里碰見能在未來殺了他的人,他當然滿是殺意。
兇神瞇起眼,周身殺意聚集:“你自稱孤,你是未來的魔族主君?”
玉昭霽身為實際掌權的魔族太子,也的確是兇神口中的魔族主君。
他冷然看著兇神,兇神狠狠落下最后一句話:“一族,從不容二君!”
現在,就是他這個墮落兇神和這個從未來而來的魔族主君決戰(zhàn)的時刻,君王,只能有一個。
兇神的鏖殺巨劍再度要凝結血紅結界,把玉昭霽鎖在血紅結界里打。
在他的血紅結界要凝成的瞬間,玉昭霽直接從血紅結界邊緣飛出,視兇神的血紅結界如無物。
玉昭霽領悟的神力是秩序的創(chuàng)建者。
他能夠創(chuàng)建秩序,當然,也就能在兇神的血紅結界那里創(chuàng)建新的、利于自己的秩序,讓自己成功離開。
玉昭霽成功破開兇神的血紅年紀,不帶一點停留,朝遠方而去。
玉昭霽的年歲還沒有兇神的一個零頭大,他當然不會選擇在此時對上巔峰時期的兇神。
玉昭霽飄然遠去。
兇神見自己的血紅結界被破,倒是正視了這個在未來殺死自己的小輩。
玉昭霽比他想象中要強許多,明明連神都算不上是,卻能有這么強大的力量,有這樣的小輩,也不算辱沒了他。
兇神大踏步,追了上去,他森森道:“本尊最厭惡臨陣脫逃者,現在,本尊不會再留給你全尸�!�
玉昭霽只當自己沒聽到。
他殺了兇神一次,此時怎么還會被兇神的激將法所激。
玉昭霽雖然好戰(zhàn),但是不打無意義的戰(zhàn)斗。
現在,他和希衡找到了一切他們想知道的信息,玉昭霽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去找到希衡,然后和她共同回到后世,誅滅巫妖。
可兇神怎么會輕易放過玉昭霽?而且,他拿這個小輩,還有另外的、大用處。
一場可怕的追逐和逃殺就此展開。
第302章
兇神隕落一
今日諸神隕落,天降紅雨。
紅色的雨落到青翠的樹葉尖兒上,滴滴噠噠往下滴,原野上的野獸正在逃命,整個毛尖兒上也沾著紅色的雨水。
漸漸,雨水顏色越來越淡。
但牛毛細雨還是紛紛揚揚落下,似乎是天空破了個窟窿,正在咿咿呀呀哭泣。
雨水的顏色淡了,連綿的云飄在煙雨之中,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
玉昭霽在這清煙迷雨中飛行,他的速度極快,從上一個雨滴面前飛過去時,下一個雨滴都還沒落下來,連衣服都無法被雨水沾濕。
玄色大擺在風中獵獵,兇神的神力從后緊追不舍,卻始終差一點才能打在玉昭霽身上。
玉昭霽和兇神之間相差的,是幾萬年的歲月、完整的神骨,這讓他打不過此刻巔峰狀態(tài)的兇神。
但是論速度、敏捷,以及對戰(zhàn)斗的智慧,玉昭霽并不輸給兇神。
兇神卻也不是吃素的,他手中鏖殺巨劍在此聚起血色光芒,之前被兇神所屠殺的所有人、所有神身上的血都朝兇神的劍聚集。
這些鮮血、怨念從四面八方而來,玉昭霽微微皺眉,認出其中的厲害。
如同玉昭霽的血獄——可以將被玉昭霽所殺之人的血和魂所在玉昭霽的血獄里,玉昭霽在血獄中戰(zhàn)斗時,這些被他所殺的人,都會因為懼怕他的威勢,而成為他的傀儡。
現在兇神所用之法有異曲同工之妙。
誰要是被這些怨念沾上一點,就能被兇神鎖定,跟上來。
如果怨念不算特別多,玉昭霽也能靠鬼魅身法避開,但關鍵是,兇神滅世,殺了太多人太多神。
現在,無論是內部的力量、還是外部的客觀條件,都是兇神最強的時刻。
玉昭霽知道躲不開,干脆不躲,那些血紅色的怨念如同紅色的煙雨墨,擊在玉昭霽玄色的衣袍上。
兇神下一刻便根據這些怨念的方位,出現在玉昭霽身旁,寬闊的巨掌想要掐上玉昭霽的脖子。
下一瞬,混沌火蓮自玉昭霽身側燃起,哪怕是兇神,看見這燒滅一切的混沌火時,也不得不暫時撤回手。
混沌火,自混沌中生出,可燒滅萬物。
兇神的鏖殺巨劍打碎混沌火蓮,火蓮自天空落下,落至山野之中,瞬間,山野便被混沌火蓮燒滅成灰燼。
兇神冷笑,他現在可不怕神明之戰(zhàn)殃及池魚,不停用鏖殺巨劍打落混沌火蓮,地面生災,混沌火比之金烏日焰更為可怖,下方,儼然成了一片火海。
幸好這處山林的野獸早在之前就跑得差不多了,山林之外,只有無窮無盡的大漠。
混沌火燒起來,便是無盡的火沙狂舞。
兇神手中的鏖殺巨劍飲用這么多神血、人血,已經是至強,哪怕他用鏖殺巨劍打落混沌火蓮,混沌火蓮也頂多慢慢燒滅鏖殺巨劍外的那層鮮血怨念。
兇神有鏖殺巨劍,戰(zhàn)意高漲、越戰(zhàn)越勇,不斷朝玉昭霽逼近。
玉昭霽現在只有混沌火,而且,出于某種考量,他不能拔出焚寂魔刀。
和巔峰狀態(tài)的兇神決戰(zhàn),玉昭霽卻連自己的焚寂魔刀都不能拔出來,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兇神的鏖殺巨劍帶著血意,斬落玉昭霽一縷頭發(fā),剛好擦著玉昭霽的臉頰過去,要不是玉昭霽旋身躲得快速,現在就已經被兇神砍下來半個腦袋。
兇神眼中露出得逞的笑意,剛要握住玉昭霽被砍下的頭發(fā)。
玉昭霽的頭發(fā)隨即被他召出來的混沌火蓮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連一根頭發(fā)絲都沒有留給兇神。
兇神的目光漸漸危險起來,這么敏銳?
難道這個從后世而來的魔族小輩,發(fā)現了自己的意圖?
玉昭霽可不管兇神在想什么,被削了一縷頭發(fā)之后,玉昭霽也不會再忍下去。
現在,他如果只依靠混沌火蓮,混沌火蓮會被兇神的鏖殺巨劍打散,無法精準攻擊到兇神身上。
除非……
天空之下,山林化為飛灰,大漠在混沌火的燒灼之下,形成一片寂滅的火沙。
玉昭霽周身揚起風,墨發(fā)在空中飛揚,玄袍獵獵,以他為中心,狂風生潮,天地間所有的風好似都匯聚在這里了,風起,天上的層云被全部吹散,所有雨絲青煙全部被大風吹往別的地方。
此方天空一片清明,空中隱隱可見二十八星宿的身影。
其中,這一片星子中,最亮的是:心月狐、尾火虎、星日馬、張月鹿、危月燕……
這些都是二十八星宿中五行屬火的星宿,玉昭霽這是不費絲毫外力,利用星力形成一個極火天陣。
天降大雨,不適合極火天陣的形成,所以玉昭霽以狂風巨力吹走此地綿延不絕的雨絲。
極火天陣形成的一瞬間,玉昭霽的狂風再在下界大漠中卷動、飄蕩,狂風亂舞,帶著混沌火燃燒的火沙,一瞬間,火舌如同龍蛇起舞,天地間同時出現上百道亂舞的火龍卷。
這些火龍卷被風所吹,往天空飄去,混沌火龍卷不斷交錯亂舞,和天空中的極火天陣一起交相呼應,包圍了兇神。
風助火勢、星助風勢,玉昭霽這個陣法堪稱完美。
兇神也很快看破這個陣法的巧妙之處,他的鏖殺巨劍能夠打落這個魔族小輩的混沌火,混沌火落至下方,玉昭霽便以風來助火勢,這樣,無論兇神的鏖殺巨劍打落混沌火蓮多少次,這些混沌火都會變成風火龍卷,回到他周身。
兇神現在除非打破二十八星宿,才能削弱這個極火天陣下的風火龍卷。
可是,兇神只要去打破二十八星宿,花費了時間,這個魔族小輩就能用混沌火燒滅那些怨念,從而逃遁開。
倒真是巧思。
哪怕是兇神,也不免在心中稱贊,這個魔族小輩明明不戀戰(zhàn),想離開,但卻敢以攻代守。
事實上,他的判斷和做法也的確明智,因為巔峰狀態(tài)的兇神不懼任何防御,玉昭霽只要把時間和力量花在防御上,都能被兇神一劍破開。
兇神的鏖殺巨劍和希衡的天湛劍不一樣。
希衡的劍,若游龍、若驚鴻,劍法精絕已至巔峰,而兇神的鏖殺巨劍,則是一力降十會。
眼見著鳳火龍卷朝兇神而去,兇神雙腳站定,周身再度聚起一個血紅色的屏障。
風火龍卷在這個屏障內外不斷穿梭,但是,都無法破開這層屏障。
兇神,實在是太強了,他畢竟能獨自斬滅天道。
兇神血色的雙眸看向玉昭霽:“你很不錯�!�
“可惜,運氣實在是太差,你碰見的是此刻的本尊,本尊殺的人越多,也就越強�!眱瓷竦�。
他們再次交起手來,玉昭霽只覺得憋屈,他并不認為自己有哪里輸給這位兇神,兇神只是“運氣好”拿到了巫族血脈力量,又殺了這么多人和神,才導致了玉昭霽現在手段用盡也無法離開的局面。
更何況,玉昭霽還不能用焚寂魔刀……
玉昭霽可不愿聽著兇神繼續(xù)耀武揚威,他冷道:“運氣差嗎?不見得�!�
“你的運氣若不差,也不會在幾萬年后,被孤所殺�!�
“哼!”兇神冷哼一聲,下手越發(fā)重,兩人交手已經交成殘影。
兇神高聲:“像你這樣束手束腳的戰(zhàn)斗,已經輸了一半!”
玉昭霽心知兇神說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并不回答,兇神見他還不答,鏖殺巨劍層層相逼,厲聲:
“你的武器呢?!你再繼續(xù)托大,不用你的武器,可就真要死在本尊手里了!本尊看你虎口和指腹的繭,你是槍修?還是刀修?你的刀呢?!”
到了這種程度,玉昭霽都不用焚寂魔刀。
兇神肩膀聳動,瘋狂的笑意越來越令人膽寒。
他森森道:“你在防著本尊啊,怎么,你怕本尊去往后世嗎?”
玉昭霽只說了一句:“聒噪。”
的確,玉昭霽早就看透了兇神的打算,兇神,也不完全是有勇無智的神明。
玉昭霽和希衡如果和這個世界加強聯系,能被這個世界發(fā)現,還有可能被這個世界強留在此,融入其中。
那么相反,如果兇神通過希衡和玉昭霽,加強同后世的聯系,那么,兇神也可以直接穿越時空,去往后世。
玉昭霽之所以不拿出焚寂魔刀,就是因為焚寂魔刀是后世的寶物,和后世聯系極強。
而玉昭霽的混沌火,則是從混沌中來,沒有時間和空間的概念。
現在,兇神想要的,就是逼出玉昭霽的焚寂魔刀,可無論他怎么做,玉昭霽始終不如他的愿。
兇神逐漸感到了焦躁,他想直接抓住玉昭霽嚴刑拷打,用重刑逼迫他就范。
可是,這個魔族小輩十分狡猾,他的速度比兇神快,兇神根本抓不住他,就連兇神召喚的鮮血和怨念再想附著到玉昭霽身上,也被漫天狂風亂舞而吹散。
玉昭霽,就像一尾滑溜的魚,又像一只沉默的黑狐,讓兇神絞盡腦汁也捉不到。
難道要等這個魔族小輩耗盡力量?
不,兇神沒有這么多世間,也從來不打這么憋屈的仗。
兇神開口,滿是恨意和蠱惑:“魔族的小輩,本尊見你注定為神,卻還未渡過成神大劫。這時,你為何會想盡辦法穿越時空來到本尊所在的世界?”
“因為天道?”兇神道,“天道忌憚神,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修成神,本尊想,一定是天道阻攔了你,而你來此,應該是想看天道會如何對付神,從中得到一些教訓吧?”
兇神循循善誘:“其實,你哪里用得著這么麻煩,只要你拔出你的刀,或者拿出任何一個從后世攜帶來的法器,本尊就可以去往后世,替你,替后世的所有神明,誅滅天道!”
天地意志也沒有辦法一而再再而三的保護天道。
玉昭霽則絲毫沒被兇神誘惑,玉昭霽冷冷問:“你去后世,是只殺滅天道?還是殺滅天道、殺滅世人、殺滅一切?”
玉昭霽看得很清楚,兇神現在已經是徹底的墮神。
殺戮、成為他的習慣,鮮血,成為他的追求。
他不只恨天道,也恨上了天地意志,而不巧的是,無論是天道還是天地意志都會保護世人,以這世間為重。
所以兇神算是恨屋及烏,恨上了這世間的一切。
一旦兇神真去往后世,后世,就會徹底滅亡。
玉昭霽戳穿兇神偽裝的把戲:“兇神,下次蠱惑人之前,先收好你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