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一語道破陰謀
不是玄葉真君等人瞎了,而是實在是玉昭霽和希衡八竿子打不著。
一個是正道劍君,一個是魔道太子,兩個素來都無心風(fēng)月。
因此,誰會往他們兩個情牽一處去想呢?
現(xiàn)在三族的人選都已經(jīng)確定好,三族年輕一輩的精英同時下場,出手鎮(zhèn)壓葬靈地中的兇兵。
人族的常悅和越青首先選中一柄渾身充斥血煞之氣的兇兵,他們聯(lián)手祭出一個玲瓏寶塔,咻的一聲,那柄兇劍被吸入寶塔之中。
兇劍不停掙扎,寶塔被不斷擊打,不停發(fā)出哐哐哐的聲音,幾欲變形。
常悅和越青在空中,以法力支撐著寶塔。
希衡等人便知道,常悅和越青是想讓兇兵不停發(fā)泄煞氣,將煞氣都發(fā)泄至玲瓏寶塔之中,從而達到鎮(zhèn)壓的目的。
常悅和越青是玲瓏宗的器修,手段相對溫和。
妖族和魔族就要狂躁得多,魔族的狂躁比較直接,他們喜歡直接找到兇兵的劍靈,將這些只想廝殺的兇兵劍靈直接殺了,從而達到徹底鎮(zhèn)壓的目的。
而妖族,就過于陰暗爬行。
譬如妖族這次派出的妖中有一名原型為食金獸的妖,他見到這些兇兵就興奮到直接用腳刨地。
而后鼻子里發(fā)出粗喘,在一柄兇兵朝他斜著射來時,他一個飛撲,再一拳將兇兵劍靈打出來,那是個赤裸著胸膛的男劍靈,眼睛是琥珀色,一臉陰邪。
男劍靈舔舔唇,它身為劍靈,也是劍本身,當(dāng)即就奪了劍朝妖族頭上削去。
然后……就被那個男妖族抱住了。
男妖族一把抱住男劍靈,手臂變作金石,死死纏住他,在空中環(huán)抱著翻滾,而后男妖族一口啃上男劍靈的喉結(jié)。
這尺度和展開都過于奔放了。
不少人暗地里拿眼打量妖族,他們知道妖族野蠻,但也沒想到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行這樣的事。
臉皮厚如希修都有些受不住這些眼神,他搖搖折扇,狀若無意解釋:“阮業(yè)是食金獸,這些兇兵對他來說,是大補�!�
哦——
那些人這才收回視線。
希修抽了抽唇角,此時,那位男劍靈也感受到了力量迅速流失,他再也無力維持劍靈形狀,只能再變?yōu)橐槐鷦Α?br />
希衡手中的天湛劍微微顫動。
天湛劍同樣有劍靈,看見這樣的場景,難免有所動,希衡輕輕加重力道,示意天湛劍安心。
她永遠也不會拋棄天湛劍,不會讓天湛劍落到邪氣纏身的地步。
劍是劍修的知己,希衡實在不知能拋棄自己佩劍的劍修,能有多么涼薄。
天湛劍果然安定下來。
那邊的焚寂魔刀也在朝玉昭霽嗡鳴,玉昭霽直接在刀身上一彈,讓焚寂魔刀別瞎想,什么都愛代入自己,它怎么不把自己代入燒火棍?
焚寂魔刀于是安定下來,同時在心里羨慕了一會兒天湛劍劍靈。
在三族小輩比試時,葬靈地中不少兇邪兇兵都被徹底鎮(zhèn)壓,可在佛門之中,卻傳來一句“阿彌陀佛”
虛珈禪師雙手合十,念了句“罪過、罪過”
他帶領(lǐng)佛門弟子,盤坐在地,開始誦念佛經(jīng)。
妖皇最煩這些禿驢,當(dāng)即不客氣道:“什么罪過?禪師覺得我等鎮(zhèn)壓葬靈地中的兇兵是罪過?”
“非也。兇兵們早晚因此大戰(zhàn)為禍?zhǔn)篱g,鎮(zhèn)壓是最好的辦法。”虛珈禪師回答。
妖皇冷哼一聲:“既然如此,你說什么罪過,在這樣的場合,你們佛門的口頭禪也該收斂著點吧�!�
傳說妖皇曾和佛門有嫌隙,修為大成前差點被佛門鎮(zhèn)壓,難怪他現(xiàn)在看佛門這么不順眼。
可白水希家已經(jīng)在希家家主的帶領(lǐng)下,和虛珈禪師一起盤腿坐下,包括希衡。
希衡雖然暫時沒和白水希家的人站在一起,但她也是希家人,當(dāng)然要和希家保持同調(diào)。
儒釋道三家,本就有共通之處。
虛珈禪師口念一句“阿彌陀佛”,而后朝妖皇解釋:“這些兇兵想要亂世是因,造成的果便是如今被徹底鎮(zhèn)壓�?蛇@些兇兵原本是神兵,它們是如何成為的兇兵,造成這一點的因又是什么?”
是拋棄,是它們跟隨主人作戰(zhàn)后被破壞,而后因為主人認(rèn)為難以維修,便將它們棄如敝屣。
是命運,其中天性殘酷的兇兵的確會造成主人兇殘嗜殺,可是,難道不是因為鑄劍師在鑄造它們的時候,就想要造出真正殺戮的兵器嗎?
世間多少人只看到“果”的可怕,卻忽略了因。
虛珈禪師、白水希家,今日便是要為這些“兇兵”誦念往生。
妖皇知曉原因,便閉了嘴。
他雖厭惡佛門,但也不會在三族面前如一個跳梁小丑般不講道理。
虛珈禪師精通佛法,因為儒釋道有共通之處,白水希家也同樣會佛法,其中以希家家主和希衡的佛法最為精妙。
在這樣的佛法加持下,葬靈地中的兇邪退散,那些被徹底鎮(zhèn)壓的兇兵體內(nèi)也冒出清光,等待著新生。
還有些兇性不太重的兇兵,則因為這佛法,慢慢減少兇性。
兇兵一旦減少,就意味著參加葬靈地比試的人選難度加大。
畢竟,勝利的判定就是徹底鎮(zhèn)壓兇兵數(shù)量的多少。
當(dāng)下,他們開始互相爭斗起來,斗法、比拼接二連三。
三族長輩也樂見比試進行到這樣的地步,分頭行動有什么意思,既然要比,就要比個痛快才是。
就在比試進行到高潮部分時,妖族中那位一直默默做事、不顯山不露水、既不過分出色又不太拖后腿的貓妖忽然動了。
終于到了比試的最后環(huán)節(jié),無人會注意她了。
貓妖額懸著的一輪紫月消失,手中驀然出現(xiàn)一輪紫月形狀的武器,隨即,她在空中一翻身,身影穿入那些比試的小輩叢中。
手起、血落。
一名人族天驕?zhǔn)軅�,重重跌落在地�?br />
這一切快得如同星火。
一些人并未反應(yīng)過來,大驚失色:“她怎能用那樣的武器?那武器中有不符合她修為的法力,這是作弊!”
“這是比試,但不是能殺人的比試。妖族欺人太甚!”
到了如今,大多數(shù)人、魔、妖都認(rèn)為貓妖是為了贏而作弊。
連希修都恍惚了一瞬,他雖卑鄙,卻不曾用過這樣的手段吧?!
貓妖仗著那古怪的法器,以比試之人為跳板,揮動著紫月朝人族、上三宗的方向攻去。
她的修為不高,但是手中的法器卻實在是古怪至極。
而她的目標(biāo)顯然是——上三宗之一宗主的一雙兒女,這雙兒女是宗主摯愛,年幼體弱,用盡天材地寶才�;貋�。
這次宗主帶著他們來見見世面,開拓眼界。
而貓妖,她手中的武器假裝是要攻擊別人,實則真正的殺招是往那雙兒女去的。
希衡驀然睜眼,眼中佛光消散:“她是巫妖派來的人,目的是阻止三族會晤�!�
一語,道破貓妖的真實身份。
第235章
王楓之事暴露
希衡的聲音在諸人心中炸開,他們才反應(yīng)過來。
這貓妖不是為了贏得比賽,而是巫妖派來破壞三界會晤的奸細。
如果她的身份沒被戳穿,她以妖族之身,殺了上三宗宗主的兒女,那么,妖族和人族的嫌隙就會擴得更大,到時候還談什么合作?
哪怕硬生生合作,也不過是一盤散沙。
有了希衡的提醒,上三宗這位宗主也不是吃素的,他是力修,以力證道,無堅不摧。
他力聚于手掌心,朝貓妖脖子上一掌削去——那柄紫月武器雖然變幻莫測,但是,貓妖的肉身可沒有這武器堅硬。
貓妖躲無可躲,雖然她占了先機,但是,這里的修士修為都太高。
她只能硬生生看著這位宗主一掌打在自己身上,貓妖纖細的身軀被一掌打碎,血肉翻飛,然而就在這時,從一滴血內(nèi),再度出現(xiàn)另一個“人”
貓妖的皮囊廢了,那就換別的皮囊。
巫妖披著這些皮,繼續(xù)再戰(zhàn)。
這一次,上三宗宗主再打在巫妖身上時,威力就大大削減,這巫妖來之前調(diào)查過他們,它現(xiàn)在身上這層皮囊,專門克制力修。
雖然無法全然克制,但總能讓它在死之前多殺一些人。
聽得一陣簌簌響動,玄葉真君從天撒下一層木網(wǎng),木網(wǎng)上生出尖刺,要將這巫妖困死在這里。
而其余真君們,居然動也未動。
巫妖終于從這些反應(yīng)中清楚,他們雖然最開始被它的行動弄得驚訝,但是,當(dāng)它徹底暴露時,這些修士真君就再也沒將它放在眼里過,也不認(rèn)為它能殺死他們中的任何一人。
它有且只有一個機會——就是在剛才他們沒反應(yīng)過來前,殺了上三宗宗主的一雙兒女,引起他們的內(nèi)訌。
可這一切被希衡破壞了。
巫妖怨毒地看向希衡,而后一不做二不休,再度舍棄身上這層皮囊,轉(zhuǎn)而化為青煙,離開這層木網(wǎng)。
計劃失敗,殺人未遂,它的性命就沒必要扔在這兒,巫妖想逃。
它剛化為青煙,逃出木網(wǎng),天空中就出現(xiàn)刺眼亮光,一輪黑日短暫遮蔽了太陽,將那亮光也變得晦暗。
巫妖被這亮光罩住,而后,它的影子慢慢出現(xiàn)在葬靈地上,身上的青煙也漸漸聚為實體——
它好像被影子拽著,一路墜往地面,最后如同一張平面的影子,被束縛在地上動彈不得。
玉昭霽這才收了烈日,他遙遙一望,對驚春魔君道:“它交給你了。”
三族中人紛紛望來,玉昭霽不殺這巫妖,而是要留下的話,自然要說一個理由。
玉昭霽其實沒必要朝這些人解釋,但是,既然是合作,哪怕是魔,也得稍微顧及合作對象的情緒:“孤對巫妖很好奇,能披人皮、能奪能力——所以,叫驚春去研究研究�!�
他眉眼和緩,說出的話卻寒涼如雪,足以讓地上的巫妖膽寒。
研究,研究。
魔族太子把它送給擅醫(yī)的魔君,是要怎么研究它?
地上的巫妖奪了不少人皮,從這些人的記憶中得知驚春魔君是個怪醫(yī),他那一身醫(yī)術(shù),是拿敵對者活活煉出來的。
巫妖這時后悔自己還活著,它不該跑,應(yīng)該在任務(wù)失敗的瞬間就立刻自盡。
驚春魔君果然躍躍欲試:“多謝殿下,臣早就想抓幾個巫妖來研究,只是外面的一些巫妖,都是不入流的貨色,這巫妖能被派來攪動咱們的會晤,想來等級頗高,這樣的巫妖,才具備研究的價值�!�
他一笑,眼里露出好奇之色。
既然是這樣,其余兩族也不會說什么。
哪怕是正道修士,都不會說研究巫妖這個行為太殘忍——因為巫妖吃人、剝?nèi)似ぁ?br />
它們要顛覆世界,而且古怪具備能力,這時候,對它們講一切道義都是可笑的。
巫妖現(xiàn)在動不了,自知自己恐怕要被折磨,它不停掙扎,嘴里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希修問:“他想說什么?”
希修一沉吟:“太子殿下,是這樣,我們妖族這次來非常注意,從未單獨行動,我想知道,巫妖是怎么瞞過我們,奪舍了貓妖的?”
意思就是要玉昭霽暫時解開巫妖嘴上的束縛。
這個請求對玉昭霽來說倒也不難,他也想知道巫妖是怎么做到的,于是解開巫妖的嘴。
巫妖現(xiàn)在仍然皮影似的癱在地上,根本動不了,但能說話了。
它張嘴就是:“我族早在之前就殺了貓妖,披上了這層皮�!�
希修、玉昭霽:……
連希衡都側(cè)目,沒人能想到巫妖開口就說真話——至少是看起來像真話的真話,因為如果這句話是假話的話,里面沒有任何可以供巫妖利用的東西。
他們都以為巫妖會說謊或者不說,連希修都做好了鑒謊的準(zhǔn)備。
巫妖為什么要這么說?
希衡心中掠過一個猜測,希修頓了一下,不動聲色問:“你們怎么知道我族要找她來葬靈地?”
希修想要通過問問題,探這巫妖所說話的虛實。
巫妖:“自然是王楓告訴我們的�!�
這算是圖窮匕見了,希衡和玉昭霽對視一眼,玉昭霽沒有封了這巫妖的嘴。
因為王楓和巫妖血脈相同的事情,巫妖一定會傳出去,這是掩飾不了的,不如趁現(xiàn)在人齊,早點解決這個事情。
希修倒是覺得晦氣,他只是問問題,可并不想又牽連到希衡和玉昭霽,惹惱這二位,對他來說就是沾了腥。
但事情都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希修不得不硬著頭皮問:“王楓?”
巫妖:“王楓便是華湛劍君的弟子,哼,她以前錯投了你們?nèi)俗宓年嚑I,如今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的靈巫血脈和我們巫妖的血脈,在多年前同源,你們有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對我們巫妖和靈巫來說,也是一樣的�!�
“王楓,體內(nèi)流著和我們巫妖一樣的血,早就投奔了我們巫妖�!�
希修:……
真是晦氣。
希修以前仔細調(diào)查過希衡的一切,自然知道如今她只剩一個徒弟叫做王楓,以前鎮(zhèn)守平江堰。
希衡能為一個背叛的弟子闖妖族王廷,殺妖族二皇子,由此可見,她極為看重自己的徒弟,這種情況下,希修可不想真的踩王楓。
希修便冷冷道:“如果王楓真的背叛,你們巫妖想藏著掖著她,才是正常,故意告訴我們這件事,不過是離間而已。”
他賣了希衡一個好,算是償還當(dāng)初那場過節(jié)。
可是,在場人、魔、妖實在是多,而且本事都大。
人群中,立即傳來一道聲音:“可是,本君的開元鏡告訴本君,這巫妖并未說謊。”
說話之人仙風(fēng)道骨,持重沉穩(wěn),讓人不由心生信服。
第236章
劍君作何取舍?
說出此話的男修名為鎮(zhèn)靈真君。
鎮(zhèn)靈真君在修真界頗有名望,他從不插手任何爭權(quán)奪利之事,也從不與任何人搶奪機緣,自己住一所道觀,與世無爭,清靜無為。
但在一些足以撼動天下的大事上,鎮(zhèn)靈真君又總是會承擔(dān)起他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
所以,鎮(zhèn)靈真君的名望頗高,也很令人信服。
他手持開元鏡,開元鏡中一片桃花流水,嫣然飄落,儼然一幅春和景明之景。
鎮(zhèn)靈真君望向希衡,先朝希衡微微行了個道禮致歉:“貧道素來仰慕劍君為人,此言并非為針對劍君,而是實話實說�!�
希衡已經(jīng)從佛法中脫離,她澹然看著鎮(zhèn)靈真君:“無事,有些話的確說開了比較好。”
鎮(zhèn)靈真君道了句劍君雅量,才開始繼續(xù)言說:“貧道這開元鏡,乃是受天地之氣灌溉而成的寶物,遇真則祥和,若是遇到真人、真事、真言鏡中便有桃花流水,或者有錦繡河山,總之是祥和之景。若是遇到假話、假人、假事,則剛好相反,鏡內(nèi)就會出現(xiàn)白骨尸山�!�
有幾名真君也立刻出來作證,表示鎮(zhèn)靈真君所言不虛。
這些真君同鎮(zhèn)靈真君一路前往葬靈地,也遇見了被病源占據(jù)的死城。
鎮(zhèn)靈真君的開元鏡一照,便看見看起來人聲鼎沸的城中一片白骨堆積,死氣綿延在城內(nèi)上空,堆積得猶如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