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她不該被罰,若你們定要罰她,我愿代為領罰�!�
“我是靈巫血脈,天生就能壓制巫妖,讓我去�!�
……
王楓鐵了心不要希衡被自己牽連,自此之后,王楓就去了平江堰。
她在平江堰鎮(zhèn)守巫妖,誅殺妄圖想再來破壞封印的妖魔,迅速地成長著。
直到希衡進階分神,王楓才得到了兩個月的假。
無論在平江堰的日子多苦,王楓都沒有認為自己有錯過。
她沒有錯,如果當時她不誅殺懸陽山掌教的獨子,食人惡鬼就會為禍人間。
如果當時她眼睜睜看著懸陽山掌教祭出神罰,那師尊就會受傷,再來一次,王楓仍然會做同樣的選擇,她一樣會攻擊神罰。
可此時,希衡一句“瘦了”
王楓卻泣不成聲,希衡擦干凈她臉上的淚水:“哭什么?都過去了�!�
“為師又不是沒去看你,這么大的人了,小心哭紅鼻子�!彼p輕為王楓擦拭淚水,沒有一點責怪之意。
王楓哽咽:“是我太魯莽了,如果我不打碎神罰,也不會有后來的事,師尊,我聽說您誅殺了蕭瑜風,定是他做了十惡不赦之事。蕭瑜風本就心性偏激,我也是后來在平江堰經(jīng)歷了事才知道�!�
“無事,都過去了�!毕:馊匀坏馈�
“你也無須掛懷神罰一事,天理有定數(shù),神罰鎮(zhèn)壓巫妖已經(jīng)幾千年,當初被靈巫和巫妖大戰(zhàn),靈巫一族創(chuàng)造出神罰,后來神罰被靈巫后人損毀,其實是一飲一啄的定數(shù),人力很難改變�!�
王楓不是愛哭的性子,她是驍勇善戰(zhàn)的紅衣戰(zhàn)將,英姿颯爽的女劍修。
今日哭成這樣,實在是見了希衡,有感懷所至。
王楓拉著希衡,她給希衡準備了進階的禮物,是一本她精心整理的《巫妖病源》
《巫妖病源》是王楓這么多年整理的巫妖一族擅長布下的病和少許詛咒,整個修真界找不出第二本,她知道,世上一切能買到的都不珍貴,這是她的心血,很珍貴。
希衡果然很喜歡《巫妖病源》
直到王楓告退,她都帶著和煦的笑意,翻開這本書。
玉昭霽從魔族鏡中再窺希衡時,看到的就是她難得溫柔下來的笑意,這么明顯的柔和,很少出現(xiàn)在希衡臉上。
太子寢宮一派冷硬,玉昭霽很少回來住,偌大的寢宮沒有絲毫人氣兒,只有魔仆每日仔細打掃。
她因誰而笑?
玉昭霽直接以魔力破開兩界,隔空和希衡傳訊。
他的投影出現(xiàn)在希衡面前,希衡合上書籍,抬眸:“玉昭霽�!�
玉昭霽坐在地上,地上連一個蒲團也沒有,他席地而坐,看到希衡的剎那,孤寂的氣質(zhì)中多了幾分暖意:“希衡,你見到王楓了?”
希衡也不避諱他:“嗯,你怎么知道?”
玉昭霽挑眉:“你這樣的表情,除了見到她,還能是什么?”他有些吃味,“你見到我時,可從來不是這樣的表情�!�
比起王楓,他差哪兒了?
差在不是一個女人嗎?
許是現(xiàn)在希衡心情不錯,她明知玉昭霽是什么意思,也順著他的話說下去:“你每次來見我,要么是尋我比斗,要么是有其余立場不同之事�!�
她還能有什么表情?朝玉昭霽微笑,鼓勵他下次繼續(xù)?
這也太畸形了。
玉昭霽頷首:“看來是我的錯,,那下次我見你時,帶一些你喜歡的東西?”
他的話題又要往危險的地方走,希衡立即岔開:“你不是去魔族處理般若魔界之事了嗎?”
“嗯�!庇裾鸯V輕嗯一聲,“我只需坐鎮(zhèn)調(diào)度便是,魔族九界一統(tǒng)是必然,而過程中,反叛是必經(jīng)之路。若次次都要我親自去,未免太助長反賊氣焰�!�
“哪怕般若魔界叛到界口,我也不會親自上陣�!庇裾鸯V有這個氣量。
到了版圖宏大時,為君者怎可能次次為將?
希衡知道此理,她默了會兒,仍然問:“玉昭霽,你當初說王楓墮魔,是什么樣的情況?”
玉昭霽也不瞞她,他甚至希望希衡知道更多當初的慘狀,從而更加惜命。
“她墮魔很簡單�!庇裾鸯V說,“當初你身隕之后,懸陽山掌教知曉沒了庇護她的人,便想對她下手�?墒峭鯒魇庆`巫一族的后代,對平江堰有至關重要的作用。”
“其余正道插手進來,護住了王楓的命。”
“但是。”凡事就怕但是,希衡仔細聽著,一個字都不錯過。
玉昭霽也刻意把聲音放緩,甚至略顯殘忍:“懸陽山掌教知曉王楓的弱點,他故意差人在王楓面前詆毀你,王楓無法忍受這樣的挑釁,更無法忍受你的死和蕭瑜風有關。”
“她星夜跨馬,離開平江堰,想回宗擊殺蕭瑜風�!�
“然后,在路上遭遇了追截,追她的人讓她回頭,她不肯。她質(zhì)問為師報仇有什么錯?為救命恩人報仇有什么錯?她忽然就很厭惡這些嘴臉了�!�
“之后,墮魔�!�
“那些人見她墮魔,只能忍痛殺死她,我的魔衛(wèi)見到她,將她救了下來,帶到我面前,見到我第一面,她就問,我怎么才肯殺了蕭瑜風?”
“她愿意用她知道的、關于平江堰的一切和我交換�!�
“希衡,你要小心些,你的命很珍貴,你一死,無論是王楓還是……都會斷了羈絆,做出你不想看到的事�!�
……
希衡知道了。
她切斷和玉昭霽的傳訊,出去找王楓。
這時,王楓正在摘杏花花瓣,師尊今日回來了,她晚一些練劍也好。
她準備摘杏花花瓣,之后洗干凈,做成杏花餅,杏花是澀的,要多放一些蜜,師尊喜歡吃軟一些的糕點,對了,她還可以采一些花回去妝點。
王楓記得希衡的每一個喜好,每一個習慣,她輕輕摘花,仔細挑選每一片花瓣。
“王楓。”師尊的聲音驀然從杏花林中傳來。
王楓回頭看去,希衡緩緩走來,清影似仙,不染纖塵,王楓的心都跳漏了一拍,師尊,她最崇敬的師尊。
她給了她新生,給了她一切,她的品性無任何可指摘之處,她的劍光耀三千界。
希衡走到王楓面前:“王楓,為師有一件事要問你�!�
“師尊請說�!�
“你的道是什么?”希衡問。
“我的道嗎,我還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我現(xiàn)在主要任務是鎮(zhèn)守平江堰,也有除魔衛(wèi)道,但是修煉的道,我還沒怎么想透,應該也和師尊差不多�!�
王楓說,她問希衡:“師尊,怎么了?”
卻聽希衡問:“王楓,為師還想問,若有一日,為師隕落,你會如何?”
啪嗒一聲,竹籃掉落,里面的花瓣亂灑一地,零落成泥。
王楓眼睛紅了,仰頭看著神明般的師尊,她竭力忍住心中的淚意和惶恐:“師尊,您怎么忽然這么說?難道是最近有什么事發(fā)生嗎?您告訴楓兒,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當初魯莽的我了,我在平江堰學到了很多,我能幫師尊�!�
她上前拉住希衡的袖子,仔細查探,生怕她身上出現(xiàn)什么傷痕。
希衡任由王楓這么做,她輕嘆一聲,撫摸王楓的長發(fā):“傻瓜,你的道該是你自己,怎能因我之故,一葉障目呢?”
“不,師尊不是葉子,是我的山、我的天。
第149章
巫妖現(xiàn)
希衡和王楓談了許久,從求道講到劍心,從“萬物終將逝”講到“天地不滅、圣心不毀”
但王楓十分倔強,她抱著青虹劍,睜著大眼睛認真聽希衡講道,希衡問她什么,她也如實回答。
但當希衡問她問題時,她只有一句:“楓兒資質(zhì)愚鈍,師尊只講一次是不夠的,天長地久,師尊要一直講給楓兒聽�!�
……
希衡感到了頭疼。
師尊也并不是萬能的,弟子在想什么、倔什么,并非師尊想拉就能拉回來。
一些觀念想法的改變,并非一夕就能完成,希衡只能慢慢來。
她并不想看到她身隕后,王楓會被逼至走投無路,泣血墮魔,待墮魔后,又不惜拿平江堰的秘密去和魔族交換,替她報仇。
所以,她才要問王楓的道心,她要她有正確的道心,道心應該由己而發(fā),而不該是為別人而發(fā)。
可一向乖巧的王楓現(xiàn)在油鹽不進。
希衡看著王楓高高的馬尾,她抱著青紅劍,紅色窄衣束腕,一邊聽講道,一邊摳地上的泥,摳得滿手都是泥巴。
希衡:……
無奈。
她點點隱隱作疼的額,對王楓道:“攤開手�!�
王楓乖乖攤開,清水自希衡指尖飛出,替王楓洗干凈手上的泥。
王楓燦爛笑著,嘴角都快咧到后槽牙去,她道:“師尊最好了!”
魔界。
玉昭霽在鏡前看著凌劍峰上的景色,將希衡對王楓的溫和縱容看得清清楚楚。
他冷冷笑了笑,眼中寒霜幽幽,希衡對她的弟子可真好,她自己坐得筆直講道,卻不干涉她的徒弟摳泥巴,徒弟摳完泥,她還幫忙善后。
這樣的養(yǎng)徒弟法,難怪王楓在她……身隕后直接墮魔。
玉昭霽忽然有些慶幸,幸而蕭瑜風等人遭受小人離間,否則,希衡有這么多弟子,可不是一件好事。
“希衡,講道沒成功?”玉昭霽出聲。
這時的希衡已經(jīng)結束給王楓講道,獨自回到屋內(nèi)。
玉昭霽掐著時間再度傳訊,希衡便知道他又在用魔族秘鏡窺測凌劍峰上的事。
她道:“哪天我去把你的鏡子折了�!蹦ё迕冂R是和空天印有緊密聯(lián)系的法寶,天空就是它的眼睛,理論上來說,能看到世上任何一個角落。
“隨意�!庇裾鸯V可巴不得希衡來魔界作客。
他點點手指:“你給你的愛徒講道沒成功?”他著重咬了愛徒二字。
希衡回答:“她還小。”
玉昭霽不置可否,難道希衡年歲就很大嗎?二百余歲的分神修士,在整個修真界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她就是喜歡愛護這些弱小的徒弟。
真是畸形的愛好。
玉昭霽心中吐槽,希衡則詢問正事:“玉昭霽,我記得以前魔族有燃血之法,可以燃燒魔族精血壽元,換取修煉速度增加?”
玄清宗擴收弟子一事,實在是詭異至極。
她看了宜云真君的功法,的確精妙,可再精妙也只是將雜靈根的修習速度小幅提升,而且,貿(mào)然招收這么多新弟子,玄清宗的靈脈恐怕都不夠吸。
玉昭霽來了精神:“怎么忽然問這個問題?”
希衡將新弟子之事一說:“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懷疑此次新弟子事件之后,就有那位大能的影子�!�
縱觀宜云真君過去種種“人若欺我,我必屠盡他人滿門”的作風,和她此時為雜靈根修士所做的事,是割裂的。
這也是玄清宗主薛奪、扁無真君、妙元真君等人并未被宜云“大義”的舉動折服的原因之一,太割裂了。
玉昭霽聽罷,便將魔族燃血功法一事完完整整告訴希衡:“燃血功法的確能快速提升魔族的修煉速度,但是,代價不只是精血壽元,還有氣運。當初私練此功的魔族已經(jīng)盡數(shù)死去,燃血功也早就被我銷毀�!�
“你們修真界也出了類似的功法?這很奇怪�!庇裾鸯V道。
“魔族的燃血功之所以蔓延開,是因為魔族好強斗狠,燃血功從一個死去的魔族身上被扒走。”
“之后,在魔族的混亂之地傳開,哪怕如此,得到燃血功的魔族也盡力掩藏燃血功,不想別的魔學會這功法,否則他就沒有優(yōu)勢。”
“而修真界的宜云,主動公開雜靈根的修煉功法,她想從雜靈根身上得到什么?”
希衡也不知曉。
所以,她往下查。
她再和玉昭霽聊了一會兒,切斷傳訊,同時在凌劍峰布下禁制,免得玉昭霽再用魔族秘鏡觀測。
此時的云渺峰。
宜云真君正在頭疼,烏泱泱的一堆新弟子上了云渺峰,云渺峰上的靈氣一下子就稀薄不少。
宜云真君之前的真?zhèn)鞯茏影欀碱^,看著一攤子事兒,便想腳底抹油。
可宜云真君也煩呀,這些新弟子總不可能讓她親自去帶,她看著那群廢物就煩——盡給她惹事兒,她雖也是雜靈根,但當初自己踏入仙途,也用了九牛二虎之力。
可這群人呢?
他們明明進入了別人夢寐以求的玄清宗,卻并不珍惜這個機會,反而招狗逗貓,使得別的峰主無法忍受他們。
這是群什么樣的王八蛋?
宜云真君聲音都低了八度,叫真?zhèn)鞯茏尤ьI這群新弟子熟悉云渺峰,并告訴他們哪些能進、哪些不能進。
吩咐完后,宜云真君這才氣呼呼進了主殿。
她在心里喚:“天亓!”
“天亓!”跺了跺腳。
天亓真君慢悠悠顯出身形:“怎么了?”
宜云道:“剛才在宗主那兒,我叫你你怎么不出現(xiàn)?”
天亓真君溫柔含笑:“我當時若出現(xiàn),難保不會引起薛奪和希衡的注意。你難道想別人知道你一路修習到現(xiàn)在的成就,不是因為你勤奮刻苦,而是因為我?”
宜云真君煞白了臉。
她最害怕的就是這一點,立即覺得天亓真君做得對。
她氣呼呼灌了一杯茶,抹了抹嘴:“天亓,我們招這么多雜靈根弟子到底是為了什么?那些雜碎……”
宜云臉上閃過一絲厭惡:“若是為我揚名立萬,改變修真界的修煉方式,那么,我們只用招幾個雜靈根弟子就夠了,我先推出這個功法,讓他們修了后,其余雜靈根自取,他們也會記得我的好�!�
“現(xiàn)在招這么多新弟子來,真是一團亂�!彼卣f。
天亓真君仍然眉眼溫潤,實則暗道了一句,蠢貨。
天亓真君微笑:“不必,你想想,招來這么多雜靈根弟子,別的峰主真君包括宗主都厭惡他們,而你傳授他們功法,屆時,等他們實力飛速增長,你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玄清宗自宗主以降,舍你其誰?”
宜云真君聽完,又壯志凌云,想著未來呼風喚雨的日子。
她沒有注意到,天亓真君現(xiàn)在已經(jīng)越來越少回應她,總是待在一個蠢貨的體內(nèi),他也會累啊。
雜靈根……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里,玄清宗勉強恢復到了以前的光景。
那群新弟子雖仍然不招人待見,但是,好歹都聚在云渺峰。他們有時脫不去凡間習氣,仍然想著呼朋喚友、斗酒尋花時,玄清宗便用門規(guī)約束他們。
可這群新弟子也許是太順了——他們一來就加入玄清宗,沒有經(jīng)過考核,也就對玄清宗沒有基本的畏懼。
居然有幾個新弟子膽敢在玄清宗刑堂公然叫囂、忤逆,被憤怒的刑堂堂主揮手打暈,吊在廣場門口好幾日,震懾那些新弟子。
這些手段下去,新弟子們好不容易安分了一些。
可是,變故又發(fā)生了。
月余過去,玄清宗那些新入宗的弟子,居然有幾十名直接筑基成功,連筑基丹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