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林聽:“行還是不行?”
沈姨娘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只想著能救山哥兒的三千兩:“三爺,你可不能不管山哥兒�!�
林三爺考慮了很久:“林樂允,你想清楚了,確定要這樣做?這件事對你可沒半點好處�!痹谒磥恚撾x林家不是個好選擇。
林聽:“想清楚了。”
覺醒后,林聽就在想這件事了,眼下還隱隱有些興奮。只要林三爺簽下這份契約,以后她就自由了,婚事由她自己作主。
林三爺大怒,沒說答應(yīng),卻也沒說拒絕,揮袖離去。沈姨娘著急萬分,趕緊追了上去,哭道:“三爺,山哥兒的事不容耽擱啊�!�
林聽沒追,認定林三爺會答應(yīng),最晚明天會再來找她。
李驚秋放好掃帚,端詳著林聽:“你要為了他們,去問段三姑娘借錢?你是不是怕他真的會因我拿不出三千兩而休了我?”
“我自有打算�!�
林聽喚仆從取熱水來,將李驚秋推進房間里:“好了,阿娘,你累了吧,我今晚來伺候你泡個腳,不要再想這件事了�!�
李驚秋剛剛險些被林三爺氣死,也確實是累了,沒再多說什么:“你以后做事注意點分寸�!�
*
林聽猜得果然沒錯,林三爺?shù)诙煊謥砹耍樕艹�,帶著一份允許她外出自立門戶的契約和借三千兩的字據(jù)。她一手交錢,他一手交契約、字據(jù)。
得償所愿的她要多高興有多高興,吩咐仆從去買肉回來弄燒烤,還派人去請段馨寧過來吃。
三千兩的事,林聽也跟段馨寧說了,讓她幫忙打掩護。
段馨寧當然是愿意的,只是好奇林聽怎么會有三千兩。她的月例比林聽多出不少,可攢起來離三千兩還遠著,要想得到三千兩,只能張嘴問父母拿。
“做生意賺的�!绷致牶溃廊粵]跟段馨寧說書齋的存在,她太單純了,她二哥還是段翎,萬一說漏嘴就不好了。
段馨寧對做生意不太感興趣,只問了幾句就聊別的了。
“我二哥去蘇州了。”
林聽教完陶朱燒烤,自己拿了一只雞翅來烤,灑上香油和孜然:“我知道,昨天去的�!�
她半撩著袖子扇風,不大的院子漸漸地盈滿燒烤的香氣,煙霧隨風往上飄,樹上的鳥兒吱吱喳喳地叫著,和著烤肉的滋滋油聲。
段馨寧聞著香噴噴的雞翅,咽了咽:“你是怎么知道的?”
“聽別人說的�!�
“哦�!倍诬皩帥]懷疑,喝著林聽遞來的酸梅湯,“父親說蘇州的動亂與前朝余孽有關(guān),不知我二哥此行會不會有危險�!�
林聽給雞翅翻了個面,安慰道:“你二哥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你要不要放胡椒。”
“要一點。”
“那就一點。”林聽給她的雞翅灑了一點胡椒。
段馨寧也想學烤肉,問仆從要了一串肉放炭上烤:“樂允,我二哥他在外面好像有相好的了�!�
林聽手一抖,雞翅差點掉地。段翎有相好的了?她記得原著里沒有的,也有可能是蝴蝶效應(yīng)導致。那她強親他,豈不是更罪無可��?畢竟他可是有對象的人了。
“你二哥相好是誰?”
段馨寧搖頭:“不知道,我是昨天才發(fā)現(xiàn)的�!�
她感覺不對:“昨天?”
“昨天他快要啟程時收到一封信,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嘴上有牙印,我猜是他的相好弄上去的�!倍诬皩幙窘挂淮謸Q一串。
身為罪魁禍首的林聽默默地烤肉,不問了。她可不是他的相好,那完全是迫不得已之舉。
段馨寧沒發(fā)覺她的異常。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我二哥身上有女子的胭脂水粉,真想知道我二哥的相好長什么樣�!�
林聽低頭:“其實吧,對方不一定是你二哥的相好�!�
她這句話說得太小聲,跟自言自語似的,段馨寧沒聽見:“也不知我二哥現(xiàn)在到哪兒了�!�
此時此刻,段翎身處距離京城七十里遠的驛站。
此處比不得繁華熱鬧的京城,北面靠山,不近水,所以有些荒涼,人煙稀少。昨天段翎先行,錦衣衛(wèi)后行,今天才追上來。
他們吃過驛丞準備的飯菜后,天色已晚,段翎先上樓休息。
驛站建了多年,房間不免偏舊,里面卻很簡潔,沒異味,也沒什么多余的擺設(shè),一床一桌一椅,角落還有個半人高的柜子。
窗開在南面,朝著山。
段翎關(guān)上窗,將包袱和繡春刀放桌面,抬手解開護腕。
護腕一松開,衣袖便往下滑,露出有著斑駁傷痕的手腕,灑了上好傷藥的傷口正在愈合,如紅褐色的蜈蚣。他沒多看,躺到床上歇息,但很快便起來了。
一閉眼,段翎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林聽按住他強親的畫面。
欲癮如約而至,在體內(nèi)翻滾著,不到片刻,段翎大汗淋漓,散開長發(fā)被汗濡濕,色澤更黑,愈發(fā)顯得唇紅齒白,綺麗好看。
他五指并攏,仿佛想抓住些什么,最后什么也沒抓住,握成了拳,手腕、手背間的青筋猙獰。
欲癮一次比一次強烈,而且來得越來越頻繁了。
段翎強忍住不碰它,他還是想控制自己的身體,不為欲癮所控制,拖入骯臟的泥潭。
可就在此時,放在袖里的鮮橙色帕子掉了出來。一股熟悉的女兒香飄到段翎鼻間,剎那間,他潰不成軍,徹徹底底地泄了出來,幾滴濺到了帕子上。
第38章
帕子
段翎緩緩地直起身子,
沒擦去臉上的汗,隨它滴下來,只垂眸看那張被不小心弄臟了的帕子。
房間里,
石楠花的味道很濃郁,
帕子上的更濃郁。水液沿著布料邊緣滑落,留下一道渾濁的痕跡,
味道逐漸滲透進去了。
現(xiàn)在他沒割腕,
也沒親自動手舒緩,怎么會……
跟無意識夜遺不一樣,他是完全處于清醒狀態(tài)的。正因為處于清醒狀態(tài),段翎能夠清楚記得那一瞬間的感覺,
聞到一股女兒香,
然后他便失控地丟了。
會是因為這張帕子么。
段翎整理好自己,問人要了一盆水,
再將帕子撿起來,
放進水里,
洗去黏在上面的污穢。
洗了很長一段時間,
他才擰干水,放到靠近窗臺的木架晾。
開窗后,
夕陽斜灑進屋內(nèi),
伴隨而來的還有風,輕輕地吹拂著還微濕的帕子,
石楠花的味道似乎沒了,卻又似乎還在,
被掩在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
*
京城里,
林聽踩著夕陽的尾巴走進書齋,進去前戴上新買的鬼面具,
摘下門口的風鈴,不讓它響起,再放輕腳步,想嚇今安在。
書齋所處的位置太過偏僻,很少正常來買書或看書的客人,平時除了林聽和今安在就沒別人了。她無聲地走過一排又一排書架,尋找今安在的身影。
今安在在京城沒朋友,不接生意期間,偶爾會到街上走走,但大多數(shù)時間會待在書齋里。
林聽找遍書齋前院也沒見到他,于是去了后院。
后院最近養(yǎng)了幾只雞和狗,雞是今安在養(yǎng)來吃的,狗是今安在養(yǎng)來玩的。雞跟狗此刻都在槐樹下待著,她朝它們招了招手。
雞咯咯咯叫起來,狗高冷地轉(zhuǎn)過頭,用屁股對著林聽。
她順了順狗毛再往里走,前方還有一塊兩人高、三人寬的大石頭,東西不算很多,放眼看去,幾乎是一覽無余,不見今安在。
林聽懷疑他是出門了,正欲喊幾聲,看人在不在時,聽到那塊大石頭后面?zhèn)鱽硪恍┞曇簟?br />
今安在在大石頭后面?
林聽檢查臉上的面具是否還在,想繞過去嚇人。
還沒走近大石頭,她聽到了另一個人的聲音:“你當真要袖手旁觀?他們可都是為了你�!�
“我勸過他們了,是他們執(zhí)迷不悟,非要一意孤行�!苯癜苍诘穆曇艉芾洌斑有,以前的我已死,我如今叫今安在。”
和他對話的男子激動道:“你別忘了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今安在的臉掩在面具之下,神色不辨,露出來的眼睛如霜冰:“我記得,她當時就死在我面前,我怎么會忘記她是怎么死的�!�
男子極為用力地抓住他的手,含恨道:“你明明都記得,為何不肯振作起來,為她報仇?”
被抓的手泛疼,今安在置之不理:“我手刃了害她之人。”
男子低低地笑了聲:“手刃了害她之人?不夠,只殺一個人遠遠不夠,你要把他們?nèi)珰⒘�,方能告慰你姐姐的在天之靈�!�
今安在并未理會他這番話,只道:“你走吧。”
“為什么當年活下來的人是你?為什么,為什么!你這個忘恩負義之徒,辜負了你姐姐�!�
“你不也活下來了?你既這般舍不得我姐姐,當年怎么不跟她一起去了,反倒成為當今公主的面首?”今安在將他推開。
男子踉蹌了幾步:“我那是忍辱負重,靜待復仇良機……”
今安在漠然道:“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你可知就因你一己之私,害了謝家滿門?要不是你以我的名義去找謝家,他們怎會被扣上結(jié)黨營私的罪名?”
“謝家之事,是我的疏忽,那個狗皇帝太狡猾了。不過他們死得其所,謝家軍肯定會對朝廷心存芥蒂的,日后可為我們所用�!�
謝家軍雖然是朝廷的兵,但忠的卻是謝家將軍。
男子當初以今安在的名義找上謝家,就是看中了謝家手下那支謝家軍,想說服他們出手相助。
今安在倏地掐住男子的脖頸:“為我們所用?你間接害了謝家滿門,還想讓謝家軍為我們所用?不,應(yīng)該是為你所用�!�
他從來沒想過要去找謝家,更沒想過讓他們?yōu)樽约核谩?br />
男子被掐住脖頸,喘不過氣,臉慢慢地泛起了青紫色,說話也斷斷續(xù)續(xù)的:“下旨抄了謝家的人不是我,哪、哪里是我害了謝家滿門,真是可笑�!�
今安在終究還是松了手:“可若不是你,他們便不會死�!�
男子跌倒在地,捂住脖頸,咳嗽著道:“你怪我,怎么就不怪當今皇帝疑心重、狠心?謝家是開國功臣,他還是說殺就殺了�!�
他的臉因仇恨扭曲。
“說實話,謝將軍當時拒絕了我,不愿出手相助。念在舊情,也沒向皇帝那廝揭發(fā)我,只讓我轉(zhuǎn)告你,好好活著,遠離朝堂。”
今安在:“謝將軍所說,正是我心中所想,我只想好好活著,遠離朝堂,是你自作主張�!�
男子大笑起來:“怎么可能,你是什么身份,怎么遠離朝堂?他們都在找你,有想殺你的,也有想幫你的,你注定無法遠離�!�
“我說了,我如今叫今安在,以后也只有這個身份。”
今安在語氣不耐煩。
男子冷笑道:“自欺欺人,狗皇帝已知曉你還活著了,你不死,他心不安。如果你真想活著,唯有順著我給你鋪的路走。”
天邊最后一抹夕陽消失了,暗沉籠罩著書齋后院,今安在握緊劍柄:“住口,不要再說了。”
“我這是在幫你�!�
二人相對而立,今安在眸色如墨,劍指男子:“我就問你一句,蘇州動亂可與你有關(guān)?”
“幕后之人不是我,我只是順手推了一把罷了�!蹦凶犹裘�,知道他不會殺自己,抬手推開劍,“你管得了我,管不了旁人。”
今安在不語。
“那么多人為了你去死,你如何能獨善其身?癡心妄想。”男子扔下這句話后揚長而去,沒看見躲到石頭另一邊的林聽。
她蹲著一動不動,在消化他們說的話,這好像是驚天大瓜。
今安在竟是朝廷正在找的前朝余孽,跟謝家被抄一事也有關(guān)。剛剛那個男子是當今公主的面首,聽著卻又像他姐姐的相好?
好吧。
其實林聽之前也有過今安在的身份絕不簡單的念頭,但沒想到會跟前朝有關(guān)。今天得知此事,震驚之余又覺得有跡可循。
林聽分析了下,男子顯然是想反大燕復大夏的,不僅以今安在的名義做了很多事,還不停地勸今安在。而今安在對這件事沒興趣,只想遠離朝堂紛爭。
慢著,今安在以后會不會因此離開書齋?她更想知道這個。
林聽是真心把今安在當朋友的,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希望他們的書齋能長長久久開下去。
“偷聽夠了就滾出來�!苯癜苍谠缇桶l(fā)現(xiàn)林聽了,只不過礙于男子在,沒揪她出來而已。
林聽站起身走出去:“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的?”
今安在瞧見她發(fā)間落有葉子,也不出言提醒,倚到石頭上,不答反問道:“你都聽到了?”
“你想殺我滅口啊,我把你當朋友,你想殺我滅口?”林聽自然相信今安在不會這么做的,否則她一偷聽完就先跑為敬了。
今安在不咸不淡道:“你真得去找大夫看看腦子了�!�
林聽拉了下吊在后院里的一根細繩,只聽“�!币宦�,周圍立刻亮起一盞盞暖黃色的小燈,驅(qū)散因夕陽落下而變得暗沉的院子。
原本站在陰影之下的今安在變成站在光中,他被刺得瞇了瞇眼,下意識抬手擋住光,又緩慢地放下,望著那些小燈失神。
拉繩亮燈是林聽閑暇時讓今安在弄的,他懂得機關(guān)術(shù)。
林聽松手,嘻嘻地笑:“這樣看東西,清楚多了。感覺如何,我就說拉繩亮燈很方便吧�!�
今安在沒回她:“你就不想問我的真實身份?”
“我猜到了�!币话阒挥星俺首幽欠N身份的人才能惹得大燕皇帝忌憚,引來殺身之禍。即使他不挑明,林聽也能猜到。
安靜片刻,今安在看著她:“段翎是錦衣衛(wèi)指揮僉事,替皇帝辦事,我是前朝余孽,萬一他知道我的身份,你準備如何處理?”
“我當然站在你這邊�!�
他若有所思:“你和段翎是那種關(guān)系,還能站在我這邊?”
林聽:“你可是我朋友,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被段翎抓走,我會替你隱瞞的……我說過了,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我們以前的關(guān)系很惡劣�!�
今安在冷淡“哦”了聲:“是親過不止一次的惡劣關(guān)系?”
林聽:“……”她發(fā)現(xiàn)今安在根本聽不進人話,果然,物種不同是很難溝通的,容易氣死人。
她在心中打了他幾拳,盡量心平氣和道:“梁王府那次是事出有因,我不親段翎,梁王就要殺我,你說我親還是不親?”
今安在:“梁王府那次?也就是說南山閣那次也是親了。”
他套出話了。
林聽狡辯:“沒有!南山閣那次是吃了辣菜,不管你信不信,我們就是在里面吃了辣菜而已,你再提一次南山閣,我就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