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臣惶恐�！崩钋喙暤�，“臣是錦衣衛(wèi)，無權對朝政指手畫腳。”
“你已經(jīng)指手畫腳了！”
朱元璋語氣突然嚴厲，帝王氣勢轟然爆發(fā)，小黃門、侍女噤若寒蟬，盡皆下跪。
毛驤也下跪請罪，“臣御下不嚴，請皇上降罪�！�
“不關你事�！敝煸皵[了擺手，直勾勾的看著李青，“明白回話�！�
李青深吸一口氣，正面回答：“臣以為遇到問題，要做的是處理問題，而不僅是只處理有問題的人。
正如空紙蓋印，掌印官員欺君罔上、罪無可恕，但殺了他們并沒有解決問題，若不改制，以后仍會有此類事情發(fā)生�！�
“李青！”
“你閉嘴�！敝煸暗闪藘鹤右谎�，回頭看向李青，“繼續(xù)說。”
見老朱并未動怒，李青稍稍松了口氣，只要給自己說話的機會就好，“皇上，依臣愚見，朝廷應當再成立一個機構，專門負責賬目明細。
把地方的賬和戶部要對的賬，聚攏在這個部門，由他們負責收賬、進行校對。
這一來，也省的地方官員來回跑了，節(jié)省下的時間，可以做更多的實事�！�
李青解釋道，“多了一個第三方機構，也會很大程度上避免徇私舞弊，更為公正�！�
“這個朝廷已經(jīng)在做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敝煸暗�，“不要以為就你自己聰明�！�
李青呆了呆，旋即嘆服道，“皇上圣明。”
“少打馬虎眼�！敝煸案静怀赃@套，“你不是挺能耐的嗎？
繼續(xù)說，說得好恕你無罪，說不好，哼哼……”
李青無奈，想了想，又道：“微臣以為，稅收可以適當變通一下，實物繳稅費時費力，不如直接收錢，這樣一來不僅方便了百姓，朝廷的稅收也會大大增加。”
“取消實物稅？”朱元璋愣了一下，旋即眼睛大亮，思考片刻又搖了搖頭，“不行，民以食為天，吃穿用度的東西朝廷必須要掌控在手�！�
李青暗嘆：歸根結底，還是大明寶鈔的信用不夠，就連發(fā)行者自己都這么以為，那還有什么可說的呢？
于是退而求其次，道：“皇上，并不是所有吃穿用度的東西，都適合繳實物稅，比如水果，
運輸成本極大，從地方運到京師，一路上的人力、損耗，占賦稅本身的過半，像這類難以長時間儲存的東西，按市價換成錢，這樣豈不更好？”
“嗯…的確如此�！敝煸靶廊坏溃骸斑@個提議好�！�
“還有嗎？”
“沒了�！崩钋嘌a充道，“暫時沒了�！�
牙膏還是要慢慢擠為好，再者，他對朝政并不了解，自己的想法究竟適不適合實施，他也沒譜。
今兒只是牛刀小試，引起朱元璋的欣賞就足夠了。
“嗯�！敝煸伴_口道：“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啥？”李青人都傻了，“皇上，是您讓臣說的�。 �
朱元璋道，“是咱讓你說的，打你也不是因為這個，誰讓你暗喻影射朝廷的，二十大板便宜你了�！�
“……謝皇上隆恩�！�
……
“父皇，此人眼光卓絕，見識獨到，可做棟梁之才�！敝鞓嗣碱^微皺，“若敲打過甚，嚇得他不敢言，得不償失啊！”
“呵呵……”朱元璋笑了，“你呀，看人這方面還是欠缺火候，你莫看他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此人實則有潑天之膽，這點薄懲根本嚇不到他�！�
朱標不敢茍同，卻也沒有反駁，干笑道：“父皇，不如把此人交給兒臣吧？”
“瞧你這點出息。”朱元璋沒好氣道，“等以后整個大明都要交到你手里，急個什么勁兒？”
“啊哈哈……父皇萬歲�！敝鞓擞樞Φ溃皟撼贾皇怯X得以此人的才學，做一個錦衣千戶實在屈才，不若讓他……”
“不成�！�
朱元璋斷然拒絕，“標兒，你莫以為今日李青所言，旁人就看不到，事實上，這個道理地方官、甚至京官都看得明白，但卻無一人上奏，你可知為何？”
“因為……利益？”
“不錯�！敝煸暗�，“一旦讓他進入文官體系，他只有兩個結果，一是和光同塵，二是被排擠在外，難有作為�！�
“只有在錦衣衛(wèi)，他才能保持初心�！�
朱元璋道，“非但不能讓他進文官體系，還得讓他站在文官的對立面，唯有依靠圣寵才能生存，如此，方能將其完全歸己所用�！�
說著，他嘆了口氣，“殘元未滅，對大明的侵擾不斷，大明內部也不穩(wěn)定，多地土司作亂，咱之所以很多地方沿襲元朝體制，就是想讓大明快速安定下來。
其實，咱何曾不想改革，但現(xiàn)在的大明根本不具備改革的條件啊�！�
“父皇……”
朱標看著已生出許多白發(fā)的父皇，倍感心疼。
朱元璋擺了擺手，“放心吧，咱一定會在活著的時候，幫你掃除所有障礙，讓你上位后，安心搞改革�！�
朱標吸了吸鼻子，凝噎道，“兒臣無能�！�
“哎？你已經(jīng)做的很好了，就是有些時候呀……這心腸太軟�！敝煸胺銎鹬鞓�，頓了頓，“不過李青這個小改革，影響并不算大，可以實施。
你回頭整理一下，午朝上個折子�！敝煸岸诘�，“記著，要技巧性透露給文臣，提出策略的是李青，讓他遭人記恨。”
“父皇……”朱標有些為難。
“以后你上位改革，身邊必須要有一個既有能力，又絕對信得過的人�！敝煸安粣偟�，“就按咱說的做。”
“兒…兒臣遵旨。”
第26章
這錦衣衛(wèi)千戶，不當也罷
李青挨了一頓‘毒打’，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
在真氣的保護，以及錦衣衛(wèi)的留手下，別說受傷了，疼都不怎么疼，但他氣呀。
明明提出的國策有用，你老朱也認可，為毛還要揍我？
還有王法嗎？
還有法律嗎？
明兒再想讓我出主意，可不能了……李青躺在床上，恨恨的想著。
他心靈受到了極大創(chuàng)傷，唯有憐香、紅袖可以撫慰。
“兩天沒去了，還真想她們了�！崩钋噜止�，“還有婉靈，那小丫頭也很可人，就是年齡太小了點兒，哎呀，想什么呢，罪過呀罪過……”
昨夜沒睡好，李青沒躺一會兒，便睡著了。
一口氣睡到下午才醒，起身洗漱一下，換上墨色長袍，順便把那身飛魚服給洗了。
這老朱也夠小氣的，就發(fā)了這一套，連個換洗的都沒有。
雖說他修行十年，體內真氣運行之下寒暑不侵，但終究擋不住塵土，身上不出汗，但衣服還是會臟。
李青出門吃了碗涼面，又買了包零食，來到鎮(zhèn)撫司，和李玉一起訓練新人。
當然，大多都是李玉在教，他只是打打陪襯。
這時，毛驤陰沉著臉進來，“李青，隨我去后堂。”
李青拱手稱是，囑咐李玉兩句，跟著進了后堂。
“老大，這是卑職路上買的雪花糕，您嘗嘗�！崩钋鄰膽牙锶〕隽闶常频矫J面前。
毛驤氣得直拍桌子，“你還有心思吃，知道今兒中午朝堂上發(fā)生了什么事兒嗎？”
“不知道！”
李青打開油紙，捏了一塊，“老大你說�！�
“你提的議案搬到朝堂上去了。”
“好事兒啊！”李青口齒不清道，“這樣對百姓，對朝廷都好。”
“你懂個球！”
毛驤恨不得給他倆嘴巴，“折子是太子上的，但折子上卻提到了你，現(xiàn)在六部、都察院、翰林院，都在彈劾咱們錦衣衛(wèi)亂政。”
“知道嗎？
你這一回，可把咱錦衣衛(wèi)都帶了進去！”
李青無所謂道，“老大，當時你也在場，卑職提的時候皇上明明是贊同的，圣意如此明顯，還怕他們彈劾？”
“呵呵。”毛驤冷笑，“若圣意真明顯，就不會給他們彈劾錦衣衛(wèi)的機會了�！�
李青撓了撓頭，“也是哈~老大，你說皇上咋想的？”
“我要知道，還至于這么急嗎？”毛驤無奈道，“不管如何，你以后老實點兒。
恨咱錦衣衛(wèi)的人太多了，想要咱錦衣衛(wèi)覆滅的人也太多了。
你莫要以為，錦衣衛(wèi)對皇親國戚，文臣武將皆有逮捕、審問之權，就可以肆意妄為了，事實上，咱們只是皇上手里的一把刀。
等什么時候不需要了，未免不會……”
他壓了壓聲音，“未免不會拿我們給那些人泄憤，以安人心�！�
李青聽到這兒，身上頓時涌出一股寒氣，直沖天靈蓋。
“不…不至于吧？”
“天威難測，未來的事兒誰又能說的清？”毛驤嘆了口氣，“總之，這件事可大可小，我今兒就給你撂個底，這事兒真要有擴大趨勢，我不會為了你把整個錦衣衛(wèi)搭進去�！�
“理解�！�
李青緩緩點頭，“老大你嘗嘗這雪花糕，味道還不錯。”
“……”毛驤捏過一塊嘗了嘗，味道果然不錯，于是直接包上，準備帶回家讓孩子嘗嘗。
李青：“……”
沉默片刻，李青開口道，“圣明無過皇上，官員之所以反應強烈，其本質不過是利益受到損害罷了，
畢竟那些不易保存的東西，可動手腳的地方太多了，他們肯定沒少拿好處，這一點皇上肯定看得明白�！�
“關鍵不在這個，問題在于皇上為何要把你、把錦衣衛(wèi)牽扯在內�！泵J微微搖頭，“若是由皇上亦或太子直接說出來，群臣心中再如何不滿，也不敢表露分毫�！�
李青也陷入沉思，少頃，問道：“老大，錦衣衛(wèi)這個機構，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早就有了，但真正編制錦衣衛(wèi)，今年才開始�！�
“今年？”
“嗯�！泵J點點頭，突然眼中一亮，“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李青納悶兒道。
毛驤拍了拍他肩膀，神色略帶憐憫，“如今大明內有土司作亂，外有殘元虎視眈眈，錦衣衛(wèi)除了稽查官員，還肩負著刺探軍情職責，咱們這把刀對皇上還有用�！�
李青倏地醒悟，“老大你的意思是……皇上這是在針對我一個人？”
“嘿嘿……我可沒這么說。”
毛驤笑著起身，拿上雪花糕，哼著小曲兒離開了，只留李青一臉氣急敗壞。
李青就想不通了，自己不說對他老朱掏心掏肺，卻也沒少為他解憂，先是救了他媳婦兒，后又提出一個提高朝廷財政收入的策略。
不賞也就罷了，偏偏還要把自己置于風口浪尖？
娘的，爺還不伺候了。
李青一拍桌子，轉身就出了鎮(zhèn)撫司，去喝小酒去了。
這錦衣衛(wèi)千戶，不當也罷！
日暮降臨，李青再臨醉仙樓。
“婉靈閣？”
李青看著鎏金牌匾，嘀咕道：“名字都改了，看來婉靈也因那首詞火了，
還能繼續(xù)白嫖嗎？”
來都來了，李青決定還是先進去看看。
他來的比較早，大堂里僅有幾位客人在自酌自飲，口中談論著《贈·婉靈》，做著解讀。
李青一臉無語，直接上了二樓。
“鐺鐺鐺——！”
李青敲了敲門。
“誰呀？”鴇兒的聲音傳來。
“是李先生。”
婉靈驚喜的聲音響起，接著，‘嗒嗒嗒’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吱呀~”
“真是公子。”婉靈山葡萄似的眸子充滿喜悅，“公子快進來�！�
李青踏入廂房，鴇兒看到他竟安然無恙，驚得嘴巴都能塞個雞蛋。
旋即，又是花容失色，告饒道：“李先生，您怎么還敢出來呢？
昨兒錦衣衛(wèi)來了一撥又一撥，全京城都在通緝你呢，你這不是把醉仙樓往火坑里帶嗎？”
她是真嚇壞了，錦衣衛(wèi)的兇名太大了，成立時間不長，卻戰(zhàn)績斐然，光是尚書、侍郎就殺了好幾個，普通官員更是不計其數(shù)。
這個機構通緝的人，她哪里敢留？
背后有金枝也不行！
“公子，您大人大量……”
“我昨天就去過鎮(zhèn)撫司了�！崩钋嘈Φ�，“我可沒被通緝。”
反正是你老朱不當人在先，就別怪我不厚道，拿你老朱的名號繼續(xù)白嫖了……李青直接道，“是皇上要見我�！�
“皇上要見李先生？”
李青笑著點頭，“要不然，今兒一天怎么沒錦衣衛(wèi)來這兒問我的事兒？”
“是哦�！�
鴇兒點點頭，立即換了副嘴臉，諂笑道：“瞧我這張嘴，奴家也是擔心李先生，沒別的意思，李先生這樣的大人物能來，是醉仙樓的福分�！�
頓了頓，為難道：“只是…今兒該婉靈姑娘……”
“鴇母，昨兒我已經(jīng)接過客了，三日后才輪到我�！蓖耢`抗議道。
“婉靈呀，你的名聲已打出去了，這幾天你辛苦些……”
“沒有規(guī)矩，不成方圓�！崩钋啻驍嗟�，“鴇母，做人要厚道�！�
“……”你個白嫖的就別這么多事兒了，行不？
鴇兒不敢得罪李青，只得苦著臉道，“先生有所不知，這兩天為婉靈造勢，著實花費了不少錢財，而且人家就是為了婉靈而來……
這樣，婉靈只下去舞上一曲，完事兒還回來陪先生可好？”
李青白嫖本就心虛，人都這么說了，自然不好再說什么。
婉靈嘟著嘴道，“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