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聞歌原本做好了應(yīng)對所有的問題和麻煩,但唯獨還是收拾不好面對他時的那顆心,此刻額聽他這樣的語氣和破碎的聲音,到底是被觸動了,那故意擺出來的臉色松動了下,到最后,只輕聲地說了一句:“送我回去吧�!�
被她捧在手里的保溫盒,她卻擱在膝蓋上,始終沒有打開。隔著盒身那暖意漸漸地融進(jìn)她的指尖,讓她的掌心也一片溫暖。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溫少遠(yuǎn)送她到公寓樓下,見她開門就要走,那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有些不安地敲了敲,猶豫不定的心思在聽到她掰開鎖扣發(fā)出的那一聲輕響時,終于落下心來,他開口叫住她:“聞歌�!�
a市的冬夜寂靜又冷清,空氣里似乎都彌漫著涼涼的寒意。
聞歌被那迎面撲來的冷風(fēng)凍得一激靈,縮回手,“嗯”了一聲,轉(zhuǎn)頭看他。
他安靜地垂著眼,修長的手指垂放在膝蓋上,有些不自然地輕輕收緊:“我聽說你最近在做人物專訪……”
嗓子的不舒服讓他停頓下來,他抬手扯松了領(lǐng)帶,又順手解開了領(lǐng)口最上方的那顆紐扣,看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才繼續(xù)說道:“我后天要去s市出差,唐澤宸人就在s市,陪秦暖陽拍廣告,要不要一起?”
言下之意,是想送她一個人情,幫忙搭條線。
她靠回椅背,目光直直地望著公寓樓下的大廳的燈光。似乎是思索了一會,點點頭:“后天幾點出發(fā)?”
這樣的回答有些出乎溫少遠(yuǎn)的意料,原本他以為就算不會立刻拒絕也會先考慮考慮,不料,她只是猶豫了一瞬便決定后天一起去s市。
“早上九點�!彼林曇簦耪f了幾句話,嗓子已經(jīng)干啞得有些不舒服,他從中控臺上拿過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見她依舊一副思索的樣子,想了想,補充道:“如果你攝影的同事要一起來的話也很方便。”
聞歌點點頭,抬腕看了眼時間:“那我先回去了,有事聯(lián)系我�!�
溫少遠(yuǎn)沉默著點點頭,看著她推門下車,拎著保溫盒低頭走進(jìn)樓下的大廳,那裹著大外套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里,這才重新啟動車子,往盛遠(yuǎn)酒店駛?cè)ァ?br />
……
何興剛挨著被窩睡下,接到溫少遠(yuǎn)的電話時,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前四年半夜突然被叫起來定機票去明尼蘇達(dá)的經(jīng)歷實在太過記憶深刻,哪怕現(xiàn)在那姑奶奶回來了,他還深刻的記著。
溫少遠(yuǎn)只是問他后面幾天要處理的文件放在了哪里,得到回答后便毫不拖泥帶水地掛斷了電話。
何興坐在床邊,一臉的迷茫……那他是當(dāng)做不知道boss要加班繼續(xù)睡覺呢?還是獻(xiàn)殷勤,乖乖送上門去?
……
溫少遠(yuǎn)處理完公事后,已經(jīng)是后半夜的凌晨了。從落地窗往外看去,整座城市都陷入了沉寂的安睡中,那霓虹燈光柔軟又孤單,灑滿了整座城市,被a市的寒風(fēng)吹得七零八落。
耳邊沒有任何的聲音,安靜得像是陷入了另一個空間。他一人獨醒,俯視這腳下這座鋼鐵城市。
溫少遠(yuǎn)摸了摸喉嚨,深邃的眼睛在昏沉的燈光下掠起一閃而過的幽光。他起身去酒柜開了瓶酒,給自己斟了一杯。
香醇的酒香在暗夜里也帶上了幾分誘惑,隱約又動人。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間晃動著酒杯,看那猩紅的酒液沿著杯壁晃出一道道優(yōu)雅的弧線,目光凝聚在一處,不由自主地就陷進(jìn)了回憶里。
要不然怎么說夜深人靜的時候正是宣發(fā)感情的最佳時間,所有的思緒在這個時候直白又熱烈,甚至讓人無法躲避。
她出國的這四年,他每次失控,都是在半夜突然清醒的時候。每次在回憶里轉(zhuǎn)身,看見的總是她漸漸模糊的身影,在他眼前緩緩消失。那種失去的恐懼感,那種無法握住的無力感,那種想要擁有的渴求,都在一寸寸地逼他正視眼前的所有一切。
第一次遇見的畫面還歷歷在目,她站在斑駁鐵窗后面,露出蒼白又警惕的臉,那雙清澈又明亮的眼睛泛著水色,濕潤又黑亮。
到如今,溫少遠(yuǎn)回頭時才發(fā)現(xiàn),這十年,真正握住她的那一刻,就是在他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她謹(jǐn)慎又小心地把自己的手放進(jìn)了他的掌心里。
他眉心驟然一蹙,并不愉快地回憶被他阻隔。他抬眸望著隱隱泛白的天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
唐澤宸的專訪很難搞,這是圈內(nèi)人一致默認(rèn)的。早些年,因為秦暖陽的關(guān)系,有一段時間,唐澤宸的名字和秦暖陽的捆綁在一起,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頭版頭條。
可惜那時候聞歌正好也出國了,沒能見識一下全民粉紅的時代。
到如今,唐澤宸又開始消失在鏡頭之下,偶爾能抓到幾個鏡頭,通常都是在秦暖陽出現(xiàn)的地方。再想單獨約專訪?沒門。
聞歌所在的社會版,她負(fù)責(zé)創(chuàng)業(yè)類的新聞。通常都是什么企業(yè)的靈魂,什么企業(yè)的七年興衰……一點也沒勁。
她倦懶地縮在毛毯里,看著機窗外柔軟的白云,打了個哈欠,閉上眼。
溫少遠(yuǎn)安靜地看著雜志,直到聽見身旁的呼吸聲漸漸平穩(wěn),這才偏頭看了眼,傾身過去拉下?lián)醢�。兩個人的座位挨得近,他傾身時,不可避免地會碰到她。
剛放輕動作拉下?lián)醢澹p靠著他肩膀的聞歌鼓囊了一聲,裹著毯子側(cè)了個身。鼻尖從他貼近的下巴上擦過,一瞬的溫軟,讓他瞬間僵硬在原地。良久,垂下目光看著她睡得毫無防備的樣子,這才彎了彎唇,坐了回去。
聞歌這一覺從上飛機開始,一直睡到了到達(dá)目的地。她揉著眼睛剛走出機場,沒走幾步,坐上專門來接送的車子,直接往目的地駛?cè)ァ?br />
芝山是s市的一個半島,因為環(huán)境優(yōu)美,一直作為s市的著名旅游景點開放。
秦暖陽的廣告拍攝地,就在芝山。
冬天的海邊無疑是寒冷的,海風(fēng)凜冽,那風(fēng)夾帶著幾分海邊特有的咸腥味,刮在臉上疼得像是小刀在凌遲。
聞歌捂著臉,看著前面頗有些排場的劇組,搓了搓手,扭頭看向落后她幾步的溫少遠(yuǎn)。
深黑色的長大衣把他的膚色襯得潔白如玉,那五官在這樣陰沉的天色下像是自然帶上了柔光,那雙眼睛深邃幽深,一眼望進(jìn)去,根本看不到底,只有那目光沉涼又溫和,幾分說不上來的溫淺慵懶。
見她看過來,他幾步邁進(jìn),垂下眸子看著她被凍得發(fā)紅的鼻尖。忍不住抬手豎起她的衣領(lǐng),又扣上她衣服后面的帽子。
“先跟我回酒店等?聽說今天排期緊,要等到晚上才有空�!彼缓oL(fēng)吹得瞇了瞇眼,站到她的身后,背過身,替她擋風(fēng):“我讓他助理有空就通知我,我們到時候再來。”
他站在身后,以一種保護(hù)的姿態(tài)把她圍攏在自己勢力所及的范圍內(nèi),順著風(fēng),他的聲音終于能聽得清晰。依舊還是前兩天聽到時的沙啞,像是被割開還接連的藕絲,那醇厚的聲音帶上了幾分雜音和不清晰,又有了另一種味道。
聞歌沒回頭,只用力地點點頭,把手縮進(jìn)衣兜里,埋頭跟著他一起回酒店。
……
芝山景區(qū)內(nèi)民宅客棧倒不少,但離得比較近的酒店卻只有一家,因為秦暖陽帶來的明星效應(yīng),劇組剛?cè)胱]多久,這里的客房就已經(jīng)人滿為患。
唯一剩下來的一間客房還是因為攝制組其中一位燈光師退房才有的。
比較和粉絲們一起在酒店大廳蹲守,有個寬敞的地方落腳的吸引力更大一些。所以聞歌毫無異議的,和溫少遠(yuǎn)一起先搬進(jìn)了酒店房間里。
有了暖氣,聞歌這才覺得手腳還是自己的,窩在沙發(fā)上捂暖了手腳,這才舍得脫下大衣。剛要把外套隨手堆在沙發(fā)扶手上,原本一直專注看手機的人卻突然伸手接過,動作自然又熟稔地轉(zhuǎn)身掛在了衣架上。
聞歌看得一愣,目光在半空中和他一對視,跟被燙著了一樣,起身去衛(wèi)生間洗把臉。
水聲潺潺間,只聽房門輕響的聲音,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聞歌的臉也沒擦,濕漉漉地滴著水,開門去看。本就不大的房間里,除了被打開的電視正播放節(jié)目的聲音外,再無一點聲響。
收拾好自己,聞歌抱著抱枕又窩回沙發(fā)里。這兩天生理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太拼了,熬夜,作息不規(guī)律。加上換季溫差大,這一次的生理期便格外的難熬。
她靠在沙發(fā)里靠了一會,就覺得困意上涌。瞇著眼凝著視線里最后一抹光,連什么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等再醒來時,溫少遠(yuǎn)已經(jīng)回來了。修長的雙腿交疊,正專注地在看雜志。電視還開著,但除了不斷變換的光影之外,一絲聲響也無。
聞歌伸了個懶腰,還沒坐直身體,視野里,他白皙又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把保溫盒提了過來,聲音低低的,語速很慢:“紅豆粥,墊下肚子。”
聞歌的意識還沒徹底清醒,和他的眼睛對視了良久,這才“哦”了一聲,低低地道過謝,揭開盒子一看,里面暖糯的米粥正漾著瑩潤的光澤,十足的誘人。
“別吃太多,等會晚飯吃不下�!彼驯睾杏滞巴屏送�,遞了勺子給她。
那勺子的頂端染著他指尖的溫?zé)�,她拿在手里,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覺得有些燙手。
他這樣恰到好處得好,正一點點地攻克著她心上筑起的城墻,那些堅硬,利刺,在他的溫柔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她咬咬唇,忍住了到嘴邊的話,別開眼看向窗外。
……
吃過晚飯沒多久,唐先生的助理就親自過來敲門引路。
天色已經(jīng)黑了,唯海邊攝制組在的地方依舊燈火通明,格外熱鬧。下午退得潮,此刻海邊聽不見海浪聲,只有海風(fēng)“嗚嗚”叫著,依舊肆無忌憚的四處肆虐。
聞歌被領(lǐng)到一個臨時搭起的休息室里,休息室里只有唐澤宸和秦暖陽兩個人,屋內(nèi)的安靜和屋外的熱鬧就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秦暖陽先站起身,溫和又友善地對聞歌笑了笑。她身上穿得還是拍攝時要穿的小禮服,只外面裹著一件厚重的男式的大衣,伸手和她相握時,那微帶著幾分暖意的手瞬間溫暖了她還有幾分不知所措的心。
“不冷嗎?”秦暖陽又輕握了握她的,側(cè)目看了眼她身后的溫少遠(yuǎn),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晚上殺青有篝火晚會,要不要一起?”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聞歌下意識地轉(zhuǎn)頭看了眼溫少遠(yuǎn),尋求他的意見,這下意識的反應(yīng)她自己還未察覺,秦暖陽先發(fā)現(xiàn)了。
她唇角一彎,頗有深意地看了眼站在聞歌幾步外的溫少遠(yuǎn),出聲道:“那就一起熱鬧熱鬧吧�!闭f話間,她反手握住聞歌的手,拉著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你是記者?”秦暖陽邊問邊傾身給聞歌倒了杯熱茶,那滾燙的溫度隔著一次性紙杯傳到聞歌的指尖,燙得她微微一縮,差點沒拿穩(wěn)。
聞歌這才認(rèn)真地看向坐在她身旁,完全沒有架子的秦暖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我是a市日報社會版的見習(xí)記者,今天過來是想采訪一下唐先……”
秦暖陽抬起手指虛搖了一下,打斷她。那雙黑亮的眼睛在燈光下閃爍著明亮的星輝,似笑非笑地睨著她:“如果你是娛樂版的,我就給你點獨家新聞,讓你早點轉(zhuǎn)正。”
聞歌一囧,被她這么一打岔,剛來時的拘謹(jǐn)小心頓時像包袱一樣被她卸了下來,她湊得近了些,悄聲問:“什么……獨家新聞?”
秦暖陽抬手指了一下正在和唐澤宸說話的溫少遠(yuǎn),壓低了聲音悄悄和她咬耳朵:“給盛遠(yuǎn)酒店代言過的那個女星陳婉,這幾年都在倒追你小叔�!�
聞歌一愣,目光閃了閃,連帶著唇角剛揚起的笑容都僵滯了。見溫少遠(yuǎn)偏頭看過來,一低頭,和視線錯了開去。
秦暖陽往后靠了靠,忍不住低聲笑了笑,見對面坐著的兩個男人同時看過來,低了眸,拉了聞歌一把,指了指外面:“我們出去走走吧,人多不好說悄悄話。”
話落,不等聞歌點頭,秦暖陽就握住她的手站起來。
“別走太遠(yuǎn)。”唐澤宸先站起身,把她剛才隨手丟在椅子上的暖手寶遞給她,毫不避諱現(xiàn)場還有人在,傾身過去,把她翻折起的衣領(lǐng)整了整。手指落下去,輕捏了一下她的,確認(rèn)她不冷,這才松開手,坐了回去。
聞歌看著這兩位旁若無人的秀恩愛,腦子里浮現(xiàn)出來的是往日那些拈酸潑醋的小道消息。她在腦海里給這些不實傳聞畫了一個紅色的大叉叉,還真的開始思考,要不要現(xiàn)在轉(zhuǎn)職做娛樂版的……
離開休息室,兩個人沿著海岸往前走著。
腳下是柔軟的沙子,沙坑深淺不一。秦暖陽雙手插在口袋里,那長裙的裙擺就拖在身后,迎上海風(fēng),就如放飛的蝴蝶,揚起的弧線都格外優(yōu)美。
天空是墨色的,云層浮動間,星辰若隱若現(xiàn),那星輝略為暗淡,遙遠(yuǎn)得不可觸及。
遠(yuǎn)處是岸邊的商店,亮著燈,那光亮連成一線,明亮又溫暖。劇組有些嘈雜的聲音隨著她們的行走漸漸被甩在了身后,直到那聲音遙遠(yuǎn)得只是依稀可聞了,她這才停下腳步,就著昏暗的夜色看了她一眼。
“我很早就聽溫少遠(yuǎn)說起過你。”她轉(zhuǎn)身朝向大海,那里的黑暗無邊無際,卻掩不住她眼底的光芒,璀璨如星:“忘記在聊什么了。”
她的聲音輕柔又溫和,嗓音里還帶了幾分慵懶,格外的悅耳。
“剛才那個是胡說的,陳婉是在倒追溫少遠(yuǎn),但正主連正眼都沒看她,剛簽的續(xù)約,直接撕了,賠了一筆違約金。”她轉(zhuǎn)頭看著她,似乎是笑了,那聲音越發(fā)柔和:“我家那個在盛遠(yuǎn)有些股份,所以知道這件事�!�
聞歌有些囧囧地摸了下鼻梁,被風(fēng)吹得發(fā)涼。她低頭不語,雙手揣在口袋里,沉默著看著自己的腳尖。
接下來的話題,秦暖陽再沒有提起和溫少遠(yuǎn)有關(guān)的。站了沒多久,她的經(jīng)紀(jì)人就找了過來,抱著一條大大的圍巾整個把她裹起來,挽著先走了。
秦暖陽走出一段距離,突然停下腳步,說道:“我想起來了,是在三年半前,剛過了圣誕沒多久。那天晚上我們一起聚會,他接了一個電話,我問他是誰,他說是喜歡的女孩子。”
她頓了頓,這才補充道:“那個電話,我只聽他叫了一聲‘聞歌’�!�
她的聲音并不大,隔著十幾步遠(yuǎn)的距離,輕輕柔柔的嗓音,說出口的話被海風(fēng)吹散了一半�?赡怯嘞碌�,卻足以讓聞歌覺得內(nèi)心震蕩不已。
她站在原地,只覺得手腳都有些冰涼。濕咸的海風(fēng),此刻似乎也帶上了幾分暖意,迎面撲來,讓她原本干澀的眼眶一陣刺刺得發(fā)疼。
他說是喜歡的女孩子……
那個電話,我只聽他叫了一聲“聞歌”……
聞歌看著秦暖陽的身影越走越遠(yuǎn),良久才回過神,聽著猶在遠(yuǎn)處,很輕微的海浪聲,深呼吸了一口氣,蹲下來,一手撐著沙灘坐了下來。
那凜冽的海風(fēng)吹得她有些頭疼,可渾身卻燙得她幾乎發(fā)抖。
她靜靜地看著遠(yuǎn)方,黑暗里,什么也看不清�?蓞s能最清晰的,把她此刻想的,完完整整地放在面前。
很多很多個溫少遠(yuǎn)。
初見時向她伸出手的溫少遠(yuǎn);在老爺子書房門口,吃光了涼透的餃子的溫少遠(yuǎn);告訴她,以后不知道怎么辦就去找他的溫少遠(yuǎn);帶她去上學(xué)的溫少遠(yuǎn);老爺子病重那晚,在急診室門口找到她的溫少遠(yuǎn);和她在書房處理工作時低眉淺笑的溫少遠(yuǎn);溫敬去世,固執(zhí)得不讓老爺子送走她,還非要一力承擔(dān)下來的溫少遠(yuǎn);那個說由他來負(fù)責(zé)的溫少遠(yuǎn);即使幫她找到了新家庭也依然守護(hù)在她身邊的溫少遠(yuǎn);在那晚生死一線間如天神般出現(xiàn)的溫少遠(yuǎn)……
那一幀幀一幕幕,都如同刻畫在了生命里,即使那么多年后再想起,依然清晰得歷歷在目。
在她一如所有的人生里,曾與他為伴的記憶,最為珍貴。就如同很多時候,她會想,哪怕沒了生的希望,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一旦她死去,那所有的回憶,都將隨著她灰飛煙滅。
那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記得她之前那么深刻的愛過?
他說得從未離開,她似乎終于明白了。
******
聞歌走回去時,篝火已經(jīng)燃起。
沙灘上,那圍成一圈的篝火熊熊燃燒著。即使站在人群之外,也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溫暖。
她走近,聽著劇組的燈光師們被拉出來唱歌,其中一位五音不全的,不止自己跑調(diào),連帶著把另外幾位也帶跑了,那歌聲是真的抑揚頓挫,聽得人捧腹大笑。
聞歌也忍不住笑,正想在后面找個空位坐下,身后突然伸出一雙手虛扶了她一下:“別坐這里�!�
那微微沙啞的聲音,在嘈雜的歌聲下安靜得似清潤的泉水。
聞歌轉(zhuǎn)頭看他,他的眼睛在火光下幽亮又深邃,看了她一眼,松開一只手,另一只手落下去握住她的手,牽著她從后面繞過去,走到了靠近石階的沙灘上。
那里擺著小板凳,還有多余的空位。
聞歌被他拉著悄悄地坐下,聽著原本根本不會有交集的陌生人唱歌,迎面是溫暖的火光,那些或低緩或高揚的歌聲席卷了夜色,在這寒冬,暖得像是一簇火焰,直抵心窩。
這樣的熱鬧持續(xù)了一段時間,便是煽情的“總結(jié)”以及“表彰大會”。
聞歌這個今天踩著尾巴進(jìn)來,還是別有居心的……只能當(dāng)做心路歷程去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海浪聲終于漸漸地大了起來,漲潮時,海水拍打著巖石,拍打著沙灘的聲音就像是一首協(xié)奏曲,聲勢龐大。
聞歌被海浪聲吸引走了注意力,聽了好一會,偏頭看坐在身旁的溫少遠(yuǎn)。他正安靜地看著火堆,那火焰映在他的眼底,掩去了清潤的眸光,如搖曳的鳶尾,卓然的風(fēng)姿。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轉(zhuǎn)頭看來,微挑了下眉,靠近她:“是不是困了?”
聞歌搖搖頭,澀涼的海風(fēng)吹得她腦仁疼,有些暈乎乎的,她裹緊外套,剛張嘴要說話。
篝火晚會的主持人嘹亮的聲音透過海風(fēng)傳來:“游戲開始�!�
他的話音剛落,那火光伴隨著幾聲巨響,驟然消失。
那火星四濺,余溫未散,徒留的暖意烘得人微暖。整個沙灘卻在瞬間陷入了黑暗。
聞歌被嚇了一跳,驚惶地站起來。
有別于她的驚慌失措,其余的人正發(fā)出低笑聲,伴隨著被沙子消弭的輕輕的腳步聲,所有的人都在行走著。
聞歌低頭再去看溫少遠(yuǎn)之前的位置時,那里已空無一人。
她有些迷茫地站在原地,剛適應(yīng)黑暗的眼睛能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有人正在擁抱親吻。
聞歌混沌的腦子終于一個激靈,清醒了幾分。她揉了揉被海風(fēng)吹得發(fā)涼的臉,正想悄悄地離開。
篝火熄滅后,整片沙灘沉靜,黑暗,沒有人會注意到她正在離開。
聞歌小心翼翼地探出手,摸索著前行。腳下是流沙,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著,一邊要注意避開正雜亂無章的人群,一邊還要悄無聲息的撤出包圍圈……
就在靠近石階,再往前走幾步就能離開時。
突然被人鎖住了手腕,下一秒……溫?zé)岬碾p唇相貼。
聞歌的腦袋一懵,“嗡”的一聲,像是被撞了幾下的古鐘,余音不絕。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所有的聲音都在瞬間遠(yuǎn)去,她眼底的光芒也遙遠(yuǎn)得像是埋在草堆里的火種,只有火星明滅的閃爍。
聞歌瞪大了眼,被對方鎖扣住的手撐在他的胸口,用力地推拒著。
鼻尖是濕咸的海風(fēng),還帶著濕意,她無法辨清對方是誰。只那熟悉感,在她心里埋下種子,在被他握緊雙手時,不由自主就緩下了掙扎的動作。
所幸,對方并沒有停留太久。他的吻只是淺淺的一留,那溫?zé)嵊秩彳浀淖齑讲吝^她的唇角,隨之而來的,是一起放開的手。
就如來時一般,他消失得也格外突然。
聞歌站在石階下,驟然看向他離開的方向。只是……一無所獲。
他瞬間消失在了人群里,在這沒有亮光,連視物都有些困難的地方,根本遍尋不到。
聞歌收回手,指尖是他外套上被海風(fēng)吹得濕涼的溫度,沒有一絲暖意。她皺了皺眉頭,又循著那個方向看了眼,抬手狠狠地擦了一下嘴唇,這才裹著自己寬大的外套,邁上石階。
她要早點遠(yuǎn)離這個是非之地。
心事重重地回到酒店,聞歌才發(fā)現(xiàn)房卡并不在她的身上,出門的時候,她順手遞給了溫少遠(yuǎn)�,F(xiàn)在找不到他的人……就連手機,因為沒電,被她放在房間里充電。
她轉(zhuǎn)身想下樓找前臺的服務(wù)員幫忙開下門,可一想到酒店大廳那或坐或站擠滿了的粉絲們,頓時又歇了心思。
在門口站了一會,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有些傻,便挨著房門坐了下來。厚實又柔軟的地毯,走廊里溫度適宜的暖氣,讓她被海風(fēng)吹得有些隱隱作痛的腦袋一陣陣暈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