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七十八章
溫少遠看著被掛斷的電話,回想起剛才那模糊隱約的哽咽聲,眉頭一擰,一股不安感頓時擴散。
他抬手虛指,讓正在匯報工作的隨安然頓時收聲,安靜地看著他。
會議室沒有多少人,幾個經(jīng)理聚在一起開個工作匯報。前陣子出差工作交流,隨安然是一起被外派的那一個。
溫少遠只瞥了她一眼,幾下翻出剛才的那個號碼,揚手把屏幕拿到她的眼前:“是不是聞歌?”
隨安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轉(zhuǎn)到那串電話號碼上,微點了點頭:“是她�!�
座上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現(xiàn)在上演的是哪一出。
溫少遠沒有猶豫,他暫停了會議,起身走到會議室遠處的落地窗前,往回撥號。
隨安然看著他的背影,修長又高挑,一身剪裁合適的西裝讓他整個人的氣質(zhì)顯得冷漠又疏離�?删褪沁@樣仿佛無堅不摧的人,卻偏偏讓她讀懂了他的無奈和孤寂。
她收回視線,指尖抵住筆,思忖了良久,搖搖頭,在空白的一張紙上寫上了聞歌就讀的大學(xué)校名。夾在指尖看了良久,壓進了掌心里。
反復(fù)幾次得到的結(jié)果都是關(guān)機后,溫少遠握著手機在落地窗前站了良久,攏著眉心給何興打了個電話,吩咐他定明天飛明尼阿波利斯的機票。
落地窗外,是浸在雨水里濕潤的a市,窗上被驟然增大的雨勢蒙上了一層朦朧的水簾。那水珠被風(fēng)吹地搖搖欲墜,最終都逃不過沿著床沿滑落的命運。
他看著看著就有些出神,手指按上去,像是在這些雨珠上看見了她。窗外輕響起的敲擊聲在靜寂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他指下觸目可及的a市就在這雨聲,雨水里漸漸模糊。到最后,只能看見遠處大顯示屏上閃動的光影。
他這才轉(zhuǎn)過身,回了座位,繼續(xù)會議。但顯然的,已經(jīng)心不在焉。
等散會后,隨安然故意收拾得慢一些,等同事接二連三地都走了,她這才把壓在手心里壓得溫?zé)岬募垪l移過去,推到了他的手邊:“以前我總是勸她放棄,因為我看到的是無終,無果。你不是時遇,你的本性里比他要更多一些思慮。可是她不懂,她總覺得你的回避你的謹慎是拒絕,所以她就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希望你回頭看一眼……
直到現(xiàn)在,我依然還是那樣的立場。你不適合聞歌,聞歌和你也不合適,但可惜的是,她最愛的是你�!�
隨安然無奈地搖搖頭,見他把紙條接過去,這才收回手:“有需要的可以找我?guī)兔�,雖然這些話這樣說不太合適,但今天還是想規(guī)勸你,越珍貴的東西越要珍惜。想要的,永遠都沒有自己握在掌心里更安全。你所有為她考慮的,并不一定是她需要的。時間還是個挺玄妙的東西,不會按照你的意愿進行,如果她改變了,你后悔不及。”
她幾年隱忍,當(dāng)初覺得自己和溫景梵天差地別,總也邁不過之間的那條溝壑。可后來,他伸手把自己抓進了手心,才發(fā)現(xiàn),所有的問題都敵不過——彼此恰好喜歡。
她抱起文件,手在會議桌上輕按了一下,見他低頭深思,這才悄然離開。
何興訂好了明天飛明尼阿波利斯的頭等艙,去辦公室時撲了個空,匆匆找到辦公室,見他沉默著坐在椅子里。那身影蕭索又落寞,在門口站了一會,確定中心氣壓值并沒有低到警戒線,這才低眉垂眼走進去,輕聲匯報:“溫總,機票已經(jīng)訂好了,明天上午十點的飛機�!�
溫少遠沒應(yīng)聲,目光落在紙條上那端正秀氣的字體上,輕嘆了一口氣,幾下折好夾進皮夾里,推開椅子站起身來:“把工作安排都往后推,等我什么時候回來了再說�!�
何興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應(yīng)了聲是�?粗麕撞阶叱鰰h室,撓撓頭,自言自語道:“光頭等艙往返就17萬,可不是得把工作往后挪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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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歌的手機始終沒有開機,溫少遠回撥了幾百個,得到的結(jié)果依然是冷硬又機械的女聲告知手機正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
何興在一旁小口咬著他的綠豆糕,小心翼翼地瞅著自家boss明顯火燒屁股,坐不住的神情,更加努力地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到明尼阿波利斯后,剛出艙門,他就開始繼續(xù)照著她的號碼打電話。
冬天的明尼阿波利斯,溫度低得可怕。他來得匆忙,只收拾了一件厚大衣,在下飛機前穿上了,可到了這里之后才發(fā)現(xiàn),遠遠不足以抵擋這里的寒風(fēng)。
晚上十點,他走到機場的出口。
不遠處就是提前約好的司機,他抬步走過去,問好之后,報了聞歌的大學(xué)校名給司機,司機挑了挑眉,問道:“圣誕之后學(xué)校已經(jīng)放假了,現(xiàn)在學(xué)校里應(yīng)該是沒有人的,你確定要去哪里嗎?”
溫少遠被問得一時沒能反應(yīng)過來,目光沉然地看著他。
那司機以為他沒聽懂,又問道:“你還知道你要找的那個人,他別的住所嗎?”
溫少遠抬手輕捏了一下眉心,搖搖頭:“不知道。”
一瞬的沉默。
那司機尷尬地笑了笑:“那我先送你過去看看。”
溫少遠點點頭,不愿意多說,往后靠在松軟的椅背上,緊繃著的神經(jīng)依然沒有松開的跡象。他側(cè)頭看向黑沉沉的窗外,長長地吐出一口悶氣。
等紅綠燈的間隙,他又開始給她打電話,這一次,不再是關(guān)機狀態(tài),忙音響了兩聲,被人接起。
溫少遠霍然坐直身體,因為驟然的寒冷,嗓子產(chǎn)生的不適讓他發(fā)聲有些困難,他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便聽電話那端清亮又愉快的聲音響起:“小叔嗎?”
他瞬間啞然無聲。
聞歌在楊喬的幫助下成功的獲得了一家便利店收銀員的工作,就在學(xué)校的門口。午餐和晚餐全包,除了工作時間比較久之外,別的哪里都好�,F(xiàn)在,她才剛下班。
沒聽到那端的聲音,聞歌看了看手機屏幕,確定還在通話中,疑惑地又叫了一聲:“小叔?”
話落沒多久,她又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聲:“該不是打錯電話了吧……”
“沒有�!睖厣龠h緩緩靠回座椅,輕咳了幾聲,才問道:“你現(xiàn)在在哪?”
“在學(xué)校�!甭劯柘胍膊幌刖突卮鸬溃骸皠傁抡n,在等同學(xué)。小叔你那還是白天吧,是不是剛吃過飯啊?”
溫少遠的嗓子一啞,聽著她的聲音除了感覺心疼之外,再也感覺不出什么。他垂在膝上的手指緩緩握緊,垂下眼,聽她絮絮叨叨地抱怨著教授有多難搞,作業(yè)有多難寫……
眼睛一酸,他忍不住閉住眼,打斷她:“昨天,是哭了?”
“�。俊甭劯桀D時卡殼,她站在商店門口,看著街道上沉沉的夜色,傻笑了兩聲:“沒有啊,昨晚下雪了。我想問問你……好不好?”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也低啞了下去,有氣無力的:“但是手機沒電了�!�
“嗯。”他應(yīng)了一聲,突然就不知道要和她說什么了。
那些刻骨的想念,那些來時的不安,那些無法言說的心疼和擔(dān)心,在此刻聽見她的故作輕松時全部被粉碎。
相對沉默了一會,他才壓低聲音,輕聲說道:“我以為你受了委屈,不太放心,想過來看看。過年回不回來?”
他那一句輕柔的“我以為你受了委屈,不太放心”讓她瞬間濕了眼眶。聞歌掩著唇,深呼吸了一口氣,那夜晚澀涼的空氣刺得她鼻腔發(fā)疼,她也只是掩飾一般地笑笑:“不回去了,來回機票太貴,我要幫媽省點錢……等畢業(yè)再回來。”
溫少遠皺起眉,修長的手指重重地按壓在眉心,克制著聲音,問道:“不需要我過去嗎?”
聞歌已經(jīng)抬步走在了回去租的房子的路上,在找楊喬幫忙的時候,除了介紹工作,順便把那個潮濕陰冷,環(huán)境差勁的租房也給退了,就近找了一家學(xué)校附近的。
說話間,溫少遠已經(jīng)到了她的學(xué)校門口。
他的目光透過這沉沉的夜色看向遠處,那里蟄伏著的建筑,就是她的學(xué)校,遠遠的,并看不清晰。
司機做了個要去上廁所的手勢,見他會意,開了車門便下車去找?guī)?br />
聞歌吸了吸鼻子,悶聲說道:“不用,我過得挺好的�!�
怕他再說些讓自己剛堅硬起來的心碎裂的話,聞歌隨口找了個借口便掛了電話。站在空無一人的十字路口,她愣愣地在那里站了好一會,剛要抬步離開。
楊喬從身后追上來,看她鼻子凍得通紅的樣子,皺著眉頭,語氣不善:“不是說我來接你下班嗎?為什么先走了?”
聞歌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手里握著的手機:“不好意思,接了個電話,無意識地就一個人慢慢走過來了�!�
她明明是一副想哭的表情,偏偏又擠出一臉的笑,看著別提有多別扭了。楊喬看著看著,抬手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尖,在她還未反應(yīng)過來前,傾身抱住她:“你讓自己太辛苦了。”
她原本抵在楊喬腰上,正要推開的手一僵,笑著拍了拍他的后背。即使戴著手套,那手指也凍得有些僵硬:“我來這里是療傷的,不辛苦不會記得自己跌得多痛�!�
“療傷?”他詫異地揚高了聲音,松開她,仔細地上下打量著她。
聞歌擺擺手,看他那不太能理解的表情,又“噗嗤”一聲笑起來,把手機塞進口袋里,手也揣進去,率先往前走:“以后不用來接我了,和我一起工作的女孩和我合租了,我們以后會一起�!�
像是意識到什么,她的目光穿透了他,直直地看向停在夜色下的那一輛私家車上,總覺得有人正在看著她。但凝神看了一會,只看見一個胖胖的男人叼著煙從車尾繞過來,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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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關(guān)好車門,就叼著煙回頭看了溫少遠一眼,用眼神詢問,是否離開。
溫少遠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聲音輕得風(fēng)一吹就能散在空氣里:“回機場吧�!�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聞歌幾年都沒有回國,徐麗青不放心,趁休年假的時候和先生一起到明尼蘇達看她。剛下飛機就被零下的低溫嚇得縮回了頭,等看到匆匆來接機的聞歌時,徐麗青一個沒忍住,先紅了眼眶。
倒是聞歌被嚇了一個措手不及,邊抱著徐麗青輕哄著,邊疑惑地看向張叔叔,用眼神詢問:“什么情況!”
三年半的光景,已經(jīng)能從聞歌的身上看出成長的印記。眉宇之間已是多年前沒有的清和淡然,那眼神依舊清亮,溫溫地含著笑意,讓徐麗青看著便覺得心疼:“你怎么就忍心不回來看看我?”
聞歌這才鬧明白,扶著她在椅子上坐下,抽了紙巾給她擦了擦臉,這才回答:“我這不是怕一回去,念著你們的好,就舍不得回來了嗎?”
她擰開隨身帶著的保溫瓶的瓶蓋:“這里冬天冷,你先喝口水熱熱身子�!�
徐麗青剛喝了口水,還沒來得及噓寒問暖,便見聞歌朝機場門口招了招手,跑過來一個身材高挑的男人,笑著停在了他們面前。
徐麗青和她的先生面面相覷,還沒發(fā)問,便聽聞歌介紹道:“這是我朋友楊喬,我和他在機場認識的,還是校友。這么晚了打車不方便,就麻煩他送了我一程。我們先回去吧?”
這么多年來,聞歌斷斷續(xù)續(xù)交過不少朋友,但到最后,身邊關(guān)系最鐵的還是楊喬。
楊喬和徐麗青兩人打過招呼,把三人都送了回去,這才離開。離開前還不忘刷新一下自己的存在感,表示自己能當(dāng)導(dǎo)游,也能當(dāng)跑腿的,讓徐麗青夫妻有需要就直接找他。
徐麗青在聽聞歌介紹是朋友的時候就沒對兩個人的關(guān)系多想,聞歌對溫少遠有多執(zhí)著她心里最有數(shù),是以,并沒有開口問詢。
聞歌問了問他們路上的情況,聽叔叔說徐麗青轉(zhuǎn)機的時候差點沒趕上時,忍不住笑起來,隨即便是滿心暖暖的感動。
徐麗青吃了聞歌煮的意大利面填了填肚子,這才有心參觀一下她的小屋子。以往電話,郵件的時候雖然知道她一到假期就在學(xué)校外面租房子打零工,但親眼所見,還是另一種感受。
“你一直住在這里?”
聞歌收拾碟子的手一頓,想了想,還是如實告知:“不是,我一個人住的房子小一點。爸媽過來不能跟著我擠啊,就換了個大一點的�!�
徐麗青是知道聞歌出國之后的生活費并沒有用她的,她從未開口問她討要過一分,除了開學(xué)前兩個學(xué)期的學(xué)費是她墊上的,后來打進卡里的錢便一直沒有用過。
可想而知,她一個人在外面過得有多辛苦了。
……
徐麗青在這里住了十來天,因為n市的店過年期間人手不足,兩個人便沒有多留。聞歌去送機,徐麗青快要登機了才問她:“還有半年就畢業(yè),你心里是怎么打算的?”
聞歌被問得怔了一下,才回答:“我回去發(fā)展�!�
徐麗青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還惦記著a市,笑了笑,輕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以前我沒支持你,希望你能站在我的立場諒解我。你幾年不回來,我總擔(dān)心你是怪我沒有站在你這邊,想著來看看你,又怕你抗拒,憋到現(xiàn)在總算放心了�!�
這還是十多天以來,徐麗青第一次提起這件事。聞歌詫異了一下,隨即有些哭笑不得:“沒有的事,當(dāng)年是我不懂事,一心覺得自己做的事就是對的,讓不少人跟著為難。現(xiàn)在長了幾歲回想當(dāng)初,沒誰好怪的,是我自己不懂事,太偏執(zhí)�!�
當(dāng)年的事情對她而言已經(jīng)是過眼云煙,只還記得當(dāng)年的自己遍體鱗傷,刻骨之痛。但細想起來,雖然不至于后悔,但有機會重來一次,她一定不會這樣做。
幾年下來,她一個人生活,感悟了許多。
很多事情并不是你不顧一切地孤勇就能夠達到目的,在錯的時間里,再正確的事情也是錯的。而錯的事情,永遠都是錯的。
“那對他呢?”
聞歌被打斷思緒,頓了一下才輕聲道:“已經(jīng)過去了。”
一個人的孤勇,一個人的流放。他曾對這份感情退避三舍,那當(dāng)她強大,當(dāng)她無所畏懼時,他就不再是那唯一的選擇。還愛嗎?愛。
溫少遠于她而言,就是全世界。這一生,她都不會再愛上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只有當(dāng)一個人走進了你的心里,你才知道,那個地方那么小,只有他能夠霸占。關(guān)上門,落了鎖,他走不出去,別人也再走不進來。
而他,就成了你的無法舍棄,融成一道枷鎖,牢牢地囚困,成了邁不過去的羈絆。
安然說她偏執(zhí),她以前對這個定義嗤之以鼻。可這幾年才看清,自己的確就是那樣。
但,這份感情,她已經(jīng)選擇深埋心底。
他曾經(jīng)的選擇,這幾年來屈指而數(shù)的幾次聯(lián)系,都已經(jīng)成了她心中的隱刺,無法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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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聞歌拉著行李箱站在登機口,檢票登機時,轉(zhuǎn)身看了眼。依然是四年前她初來這里的樣子,并未有多大的改變。
直到今天,她都十分清晰地記得當(dāng)年孤身一人來明尼阿波利斯,因為飛機晚點聯(lián)系不到人,就在機場將就的那一晚。
那時候的她萬念俱灰,看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失落的消極的�?扇缃袼驹谶@里,仔細地把眼前的一切收進心里,終于能告訴自己——聞歌,可以了。
楊喬走了幾步?jīng)]見她跟上來,轉(zhuǎn)身看了她一眼,揚聲叫她:“聞歌,走了�!�
聞歌這才回過神來,推著自己的行李箱跟上去。
這個地方,她這輩子,也許都不會再來了。
……
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后,飛機在a市的機場降落。
來接聞歌的是徐麗青,知道她今天回來,她提前幾天先趕回來收拾公寓。見到聞歌身邊的楊喬,因為她提前說起過,她這會也不覺得詫異,笑了笑,招呼他順道一起過來吃個飯。
楊喬這會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撓了撓頭,解釋:“祖母讓表哥來接我了,謝謝伯母�!�
楊喬的祖母就在a市,他這次回來,是有心自己創(chuàng)業(yè),所以想考察一下市場的情況,順便……相個親,解決下人生大事。
他從小跟著父母居住在國外,假期的時候雷打不動地要回a市陪祖母。聽說楊喬的祖母前幾年就開始催他趕緊找個女朋友穩(wěn)定下來,礙于他還在上學(xué)后來不了了之,好不容易等著楊喬工作一年,各方面都成熟了,就催著回國,讓他在中國找個女孩結(jié)婚。
生怕楊喬學(xué)他老爸,娶了個洋妞……那時候,她又該聽不懂他們說話了!
事實上,楊喬之前是有把主意打到聞歌的身上,但還沒告白呢……聞歌就很恰好地醉了一次,酒后吐真言。
于是,這幾年下來,還就真……純友誼了。
……
聞歌在家沒休息多久,回國換了卡后也沒急著通知任何人,先和徐麗青愜意地周邊游了一陣子,直到接到她投簡歷的那家報社通知面試,這才姍姍歸來。
隨安然接到聞歌的電話,說她就在盛遠酒店大堂的時候,還以為她在開玩笑。等真的匆匆下樓來,看見坐在沙發(fā)上,正懶洋洋翻著雜志,眉眼間冷清了許多的聞歌時,掩著嘴,失神了好一會。
聞歌不經(jīng)意地一抬頭,看見站在不遠處,定定看著自己淚流滿面的隨安然時,心口一酸,站起身來,朝她張開手臂:“來來來,先抱一個�!�
隨安然生著氣呢,擦了一下臉,轉(zhuǎn)身就走。
聞歌傻眼了,幾步追上去,看她眼圈底下暈開的眼線,一把拽住她的袖口,軟了聲音叫她的名字:“安然�!�
那熟悉的嗓音,時隔四年,終于回到了身邊。
晚上要去老爺子那吃飯,溫景梵來接她下班,見她那雙眼睛紅紅的,一副哭過的樣子,眉頭一擰,捏著她的下巴仔細地看了一眼,才問:“怎么哭了?”
隨安然坐直身體,捏著后視鏡對準(zhǔn)自己的眼睛照了照,嘀咕了聲:“我下午都冷敷過了啊,你怎么還看得出來?”
溫景梵沒回答,連車子都沒發(fā)動,一手撐在方向盤上靜靜地看著她。
隨安然被他看得忍不住笑,那雙眼睛微微彎起,清澈又明亮:“聞歌回來了�!�
溫景梵挑了挑眉,并沒有太大的意外:“我早就知道了�!�
這下輪到隨安然質(zhì)問他了:“你知道怎么不告訴我?”
被質(zhì)問的人勾著唇笑,沒急著回答,先把她的手納進了手里握著,這才邊發(fā)動車子邊回答:“大哥告訴我的。”
這幾年看著聞歌一個人在國外生活的辛苦,隨安然對溫少遠的心情也很是復(fù)雜,從起先的埋怨到后來一點點改觀,雖然知道溫少遠的日子也不是很好過,但她的立場始終堅定在聞歌那里,依然還是不待見他。
溫少遠這幾年出國格外勤快,不用猜都知道他去了哪里。所以知道聞歌什么時候回國,一點也不奇怪。
兩個人輕聲說著話,順著下班擁堵的車流緩緩前行,漸漸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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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歌成為見習(xí)記者的第一天,帶她實習(xí)的資深記者就問她:“為什么想當(dāng)記者?”
這個問題,在面試的時候面試官就問過她,她的回答是:“想自己說的話,有聲音�!�
她那脾氣古里古怪,甚至有些陰陽怪氣的老師多看了她幾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搖搖頭:“不實在�!�
聞歌也跟著笑了笑,沒辯解——可那卻是她選擇新聞系的初衷。
不知道是不是她回答的這句話的緣故,這位帶她實習(xí)的老師對她似乎格外嚴(yán)苛額,態(tài)度嚴(yán)謹不說,很多時候表情嚴(yán)厲……總讓聞歌覺得她一定是欠了他不少錢。
熬過了第一個月最辛苦的磨合期,聞歌終于漸入佳境。
這時的a市已入秋,天氣涼了下來。路邊的樹葉已經(jīng)開始泛黃,正搖搖欲墜。那風(fēng)也夾雜了幾分冷意,刮得人面頰生痛。
聞歌跟著向老師剛采訪完,從工廠門口走出來。他把錄音拋給聞歌,讓她拿回去撰稿,自己煙癮上來,勾了攝像大哥去車邊抽煙,讓她先上車等著。
她拉開車門坐上車后,被車內(nèi)逼仄的空氣悶得一陣惡心,降下車窗,看著此刻略顯昏暗的天空,頓時有些晃神——回來一個多月了,這么大的城市,她到處都在跑,可依然……沒有遇見他。
☆、第80章
第八十章
a市的秋天很漫長,溫度的變化也不是很明顯,和往年都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