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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小家伙兩只冰涼的手捧住溪亭陟的臉,一雙偏圓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溪亭陟嘴角的血痂。

    凍得發(fā)紅的指尖輕輕碰了碰那道血痂,小家伙瞪大眼睛。

    “爹,你流血了?”

    小家伙在溪亭陟懷里扭著身子,努力抬起頭,撅著小嘴,朝著溪亭陟臉上吹氣。

    “我給阿爹吹吹,痛痛飛飛。”

    “霜霜姨說吹吹就不痛了,阿爹你還痛嗎?”

    溪亭陟抱著他進屋,看著屋子里的暖爐,下一瞬瞬間,暖爐便燃了起來。

    “不疼�!�

    溪亭陟放下金寶時,余光瞥見了角落里挽月劍。

    挽月劍是他給朱衍的。

    他本以為尋到山犼會費一番功夫,短時間并不能治好椿生,所以想著讓朱衍把劍轉(zhuǎn)交給金寶。

    等他到了習劍的年紀,便用挽月劍入道。

    “福安,幫爹把劍拿過來�!�

    “好~”

    金寶從小凳子上站起身,走到角落里,拿過了挽月劍旁邊的樹枝,舉著樹枝走到溪亭陟面前。

    “阿爹,看我練劍!”

    說著小家伙拿著筆直的樹枝,用力向前面一揮。

    三歲的孩子,力道軟綿綿的,使勁揮下去,樹枝只顫動了片刻。

    小家伙抬起眼看向溪亭陟,眼睛很亮,滿臉期待著他阿爹夸他。

    溪亭陟笑了笑。

    “很厲害。”

    哪怕拿錯了劍,力道還軟綿綿的,也很不錯了。

    他抬手,角落里的挽月劍朝著他飛來。

    挽月劍落到他手里,溪亭陟抽出一截劍身。

    雪亮的劍身倒映出人的影子,兩邊的劍刃處閃著寒光。

    同心鐲已然戴在椿生的手腕上,拿著這劍的人會感受到椿生的位置和生死。

    他把劍推回去,抬眼看著面前興致勃勃拿著樹枝揮來揮去的小家伙。

    現(xiàn)在把劍給他,為時尚早。

    溪亭陟抬手,手里多了一個錦囊。

    朱紅色的錦囊上繡著白色的梨花。

    “福安�!�

    金寶抬起頭看向他,朝著溪亭陟走了兩步。

    “阿爹,你叫我?”

    溪亭陟抬手,將挽月劍收進了錦囊之后才將錦囊系在了小家伙的腰上。

    小家伙看見挽月劍不見的時候,眼睛都瞪大了。

    “爹!棍子不見了!”

    溪亭陟牽過他的手,握著細小的手朝著錦囊里探去。

    小家伙的手在錦囊里摸了摸,摸到一抹堅硬的冰涼時,握住了劍鞘,將劍取了出來。

    看見長長的劍從小小的錦囊里被掏出來時,金寶瞪圓了眼睛。

    他一手抱著劍,一只手在錦囊里摸了摸。

    一邊伸手在錦囊里摸,還一邊彎腰探頭看著錦囊的下方。

    直到他一整條小胳膊都深入錦囊里,在錦囊下方卻什么都沒有看見的時候,他抬起頭看向溪亭陟,揚聲道:

    “阿爹!我的手被它吃掉了!”

    “沒有被吃掉�!�

    溪亭陟看著他,“日后若是有喜歡的東西,便放入這錦囊里。”

    這十方錦是他偶然所得,錦囊里是一種空間陣法,即便是沒有靈力的凡人也能從錦囊里取物。

    *

    西屋里,李杳換了一身衣服,盤著腿坐在竹榻上打坐。

    原先那張掛著青色床幔的竹床已經(jīng)碎成齏粉了。

    “師叔!”

    金寶推開一條縫,從門縫里探出頭,看見李杳的時候,金寶臉上多了一抹歡喜。

    他推開竹門,邁過門檻小步跑到李杳面前。

    他取下腰間的朱紅錦囊,踮起腳,將手里的錦囊舉高了給李杳看。

    “師叔!你看!”

    李杳睜開眼,眼睛里的純色白布褪去,白色與黑色夾雜,讓她的眼睛染成了灰色。

    睜開眼睛的一瞬間,她便看見了金寶手里的錦囊。

    朱紅的錦囊,用素線勾勒出幾朵純白的梨花。

    等李杳睜開眼睛過后,小家伙將錦囊收回了一些。

    他拉開錦囊,像方才一樣把整條胳膊都伸進了錦囊里。

    “師叔快看!我的手被吃掉了!”

    小家伙眼睛很亮,像是陽光下被水洗過的鏡子。

    他又將放進錦囊里的手收了回來,然后他瞪圓了眼睛看著李杳。

    “又回來了!”

    他將自己完好的手伸到李杳面前,在李杳面前晃了晃。

    “師叔你看!它又把我的手吐出來了!我的手還是好好的!”

    李杳抬眼看著他,眼睛里古泊平靜,看金寶的眼神像是在看路邊的一只小兔子。

    很可愛,但也很無聊。

    李杳看著金寶,冷淡道:

    “出去�!�

    金寶抬起頭,有些怔愣地看著李杳。

    “師叔?”

    他歪著頭,看著李杳冰冷如霜的臉色,看了很久,金寶才垂著眼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錦囊。

    半晌后,他才抬起眼看著李杳,小聲道:

    “師叔,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

    金寶看著手里的錦囊,他不知道手里的紅色布袋叫做錦囊,也不知道這個錦囊是寶貝,他只知道師叔好像不高興了。

    金寶想了想,把錦囊合上,塞進了袖子里藏起來,直到看不見錦囊的蹤影后,他才抬起眼看著面前的李杳,小聲道:

    “師叔,你別生氣,我把它收起來了。”

    李杳看著他,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早已經(jīng)凝結出了厚厚的冰塊,她看著金寶,心里掀起不了半分漣漪。

    她下榻,從小家伙身邊擦肩而過,在離門口兩步遠的地方,李杳停下腳步。

    “下次未經(jīng)我的允許,不得擅自闖進我的屋子�!�

    說著李杳抬腳邁出門檻,消失在了門口。

    小家伙眨了眨眼,愣了好久才轉(zhuǎn)過身子,等他轉(zhuǎn)身時,只瞧見了李杳快要消失的一截衣角。

    最后,衣角也消失了門口。

    白團子還是愣愣地看著門口,兩只柔嫩的小手攪在身前,圓圓的眼睛里除了怔愣就是疑惑。

    師叔是因為他沒有敲門才生氣的么?

    第160章

    師叔生氣了

    160.

    李杳離開屋子后,走到了屋后的九曲池水前。

    活水源源不斷,池子里的水沒有結冰。

    紅色的何羅魚在池邊整齊劃一地晃著腦袋,看著無聊又懶散。

    李杳從小石橋上走過,驚動百無聊賴的何羅魚,何羅魚整整齊齊地抬起一排的腦袋,看見李杳的一瞬間,九個腦袋又齊整地扎進了水里。

    不吉利不吉利。

    新年頭幾天就看見了煞星,一年到頭都得煞到底了。

    煞星半搭著眼皮子,看著九個腦袋都埋在水里不敢抬頭的何羅魚。

    微薄的靈力穿過水面,將水里的何羅魚撈了起來。

    離開水的一瞬間,何羅魚驚得跳腳,大魚尾巴在小結界里猛跳了兩下。

    李杳指尖微動,剛要掐死這條沒什么用的妖物,身后便傳來一道稚嫩的聲音。

    “師叔!魚魚要死了!”

    金寶出現(xiàn)在小石橋的對面,看著被撈起來吊在半空中的何羅魚,語氣有些軟。

    他剛要踏上石橋去求李杳放了何羅魚,下一瞬間,小石橋便在他面前坍塌成了一堆碎石。

    石橋崩裂的聲音嚇得金寶后退了一步。

    李杳瞥見他的動作,讓掉在半空中的何羅魚落進了水里,自己抬步朝著后山走去。

    看著李杳的背影,金寶連忙又上前走了兩步。

    “師叔!”

    “我下次會敲門的�!�

    三歲的孩子站在池邊,看著李杳的背影,聲音又低又軟。

    師叔生氣了。

    小家伙想,師叔不高興,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讓師叔高興。

    站在金寶身后的溪亭陟看著李杳遠去的背影,直到李杳的背影徹底消失后,他才收回視線。

    他走到金寶面前,伸手拂去小崽子頭上的雪。

    小崽子仰頭看著他,眼眶有些泛紅。

    “阿爹,我惹師叔生氣了�!�

    到底還是三歲的孩子,控制不住淚珠子。上一次李杳爽了他的約,他沒哭,只是委屈地糾著手要糖人。

    現(xiàn)在李杳如此對他,小崽子的眼睛就像是滴水的泉眼。一滴又一滴的眼淚砸在地上。

    溪亭陟垂眼看著他,用衣袖擦去小崽子的眼淚。

    三歲的崽子知道要臉了,他抱著溪亭陟的腿,將臉埋在溪亭陟的腿上哭,不愿意讓溪亭陟瞧見他掉眼淚的樣子。

    霜霜姨跟他說過,他是小男子漢,小男子漢是不能掉眼淚的。

    溪亭陟看著他,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

    “她沒有生氣�!�

    “她只是生病了�!�

    溪亭陟想,李杳這次醒來,情感似乎被封閉了。

    比起在瑜恒山想要殺了他的神情,現(xiàn)在的李杳,臉上少了一抹殺意,多了一抹冷淡。

    像是千年不化的玄冰,凍傷了孩子尚且稚嫩的手心。

    安撫好金寶過后,溪亭陟站在竹屋的屋檐下,半晌后,他抬起手,指尖在半空中勾勒兩筆。

    片刻后,半空中多了幾個字。

    半空的字化作一抹靈力,朝著山下飛去。

    若是想要解蠱,便要知道李杳體內(nèi)的蠱蟲是什么。

    若是朱衍也不知道她體內(nèi)的蠱蟲是什么,那他便只能去虛山水寨探個虛實了。

    *

    李杳閉關了。

    她閉關了半個月,溪亭陟便帶著金寶在虞山上住了半個月。

    她閉關期間,奉錦出現(xiàn)在了山下,被出去采買東西的野豬精帶上了山。

    他站在竹屋的院門前,看著竹屋前拿著樹枝練劍的小家伙,臉上的笑容剛要綻開,下一秒便瞥見了窗里面喝茶的溪亭陟。

    奉錦的笑容一僵,他站在原地,黑沉沉的眼睛盯著溪亭陟看了很久,抬步朝著竹屋里走去。

    路過小家伙時,小家伙還抬頭看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奉錦便越過了他。

    小家伙抬頭看著奉錦的背影,小小的眉頭皺在了一起。

    他好兇。

    “福安。”

    溪亭陟坐在窗前,看著他道:

    “若是累了,便去喝口水了再練�!�

    小家伙聞言頓時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阿爹不用擔心我,我還能接著練�!�

    師叔說練劍要勤勉,等他把劍練好,師叔定然就不會生他的氣了。

    “溪亭兄,許久不見�!�

    奉錦坐到溪亭陟對面的榻上,他拎起小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倒好后他才抬起眼看向溪亭陟。

    “不知溪亭兄是否還記得我?”

    “奉公子。”

    溪亭陟淡淡地看著奉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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