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晚湫縮了縮脖子,陰影從四面八方涌來,他有些害怕。
公寓樓比之前更加陰森,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很難形容的惡臭。
心臟咚咚直跳,晚湫站立在角落,未知的遭遇讓他心慌,不過比起過往生活帶給他的傷害,這些異常并沒有擊穿他的心理防線。
“高、高命……”
小聲呼喊了一句,四周沒有任何回應,那個說要保護他的人,就這么不見了。
超凡的直覺告訴他,前方很危險,晚湫不知道該怎么辦,他卷縮在樓道角落里,抱著自己的腿。
大概幾分鐘過后,晚湫的心跳突然加快,強烈的危機意識提醒他必須要離開。
不知道該往何處躲藏,晚湫情急之下鉆進了旁邊的506出租屋。
就在他關上房門后不久,一個戴著老鼠面具的男人走了過來,它手中拿著鑰匙和樓管的證件,然后停在晚湫剛才坐的地方。
嘴里咀嚼著什么東西,男人取下面具,鼻尖抽動,似乎在尋找活人的氣息。
晚湫捂住了口鼻,他通過貓眼看的很清楚,那老鼠面具下面,是一張老鼠的臉!
這公寓樓內(nèi)人人都害怕的樓管,似乎只是偷吃了某些血肉的老鼠!
第48章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努力存活
吐出一塊骨頭,樓管重新戴上面具,晃晃悠悠的走遠了。
松了口氣,晚湫松開捂住口鼻的手,一股濃郁的惡臭鉆進了鼻腔。
“這屋子好臭,像是有人死了好多天�!�
低頭看向垃圾桶和鞋柜,里面收拾的很干凈,并沒有什么臟東西,只是扔著一些廢紙。
晚湫將紙張展開,這好像是從日記本上撕下來的。
“今天是我搬來505的第三十天,我對門是一位美麗溫柔的單身媽媽,她經(jīng)常在晚上出去買菜,我下夜班時總能在樓道里遇見她�!�
“她真的很美,擁有一頭柔順的黑發(fā),有些奇怪的是她總是穿著同一套衣服,身上還有一股淡淡的怪味�!�
“起初我并沒有在意,可就在天快黑的時候,房東告訴了我一件事�!�
“他說我對門閑置了半年的房子終于租出去了,以后有人可以和我作伴了�!�
“我不明白空房子里為什么會住著一位單身媽媽,我明明每晚都能聽見孩子們的笑聲,還有從那房間里散發(fā)出的……愈發(fā)濃重的惡臭。”
“臭味?”晚湫腦子飛轉(zhuǎn):“日記主人住進的是505,但這好像是506,也就是他對門的房間?”
微弱的光亮照在晚湫身上,他看見客廳水泥地上殘留著一個個沾著“紅泥”的腳印。
“是血和泥混在了一起?”晚湫慢慢蹲下身體,他順著腳印向前看,直到一雙慘白的腿出現(xiàn)在視野當中。
毫無征兆,那雙腿仿佛本來就在客廳當中一樣。
晚湫雖然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嚇的坐倒在地。視線上移,他看見一個女孩站在客廳和廚房中間。
那女孩穿著一身黑衣服,似乎是因為很久沒有見過陽光,她皮膚白的嚇人。
房間里所有東西都被惡臭浸染,女孩身上也不例外,不過除了刺鼻的臭味外,女孩和其他正常孩子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區(qū)別。
她的衣服洗得很干凈,編著兩條可愛的小辮子,懷里還有一??熊布偶。
“媽媽,有人進來了�!迸⒌穆曇羲粏〈魷坪鹾芎ε挛萃獾娜�,所以看見晚湫后,第一時間呼喊自己的媽媽。
廚房里沒有開燈,門簾垂落,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片刻后,又有一個看起來四、五歲大的女孩從廚房走出,她捧著三個碗,邊哭邊說:“媽媽又不說話了,又不理我了�!�
吃力的將碗擺在桌子上,這孩子身上的臭味比客廳那孩子身上的更加刺鼻。
“姐姐,我們吃飯吧�!毙∨⒑芏拢ㄈパ蹨I,先跑到姐姐身邊,接著又看向了晚湫:“你要不要一起,我媽媽做的飯菜可好吃了!”
?紓?
菜刀狠狠剁在了案板上,姐妹兩個口中的媽媽真的在廚房里。
晚湫用最快的速度,老老實實坐在桌邊,十分的聽話。
餐桌上的氛圍有些可怕,抱著熊的姐姐一言不發(fā),低垂著頭,個子矮小的妹妹十分活潑,不時打量晚湫。
“我叫囡囡,她是我姐姐叫做嫻嫻,我們很久以前就住在這里了,但現(xiàn)在總有壞人要趕我們走,說這房子不是我們的�!编镟镉行┥鷼�,她抓著筷子,想要和晚湫說話:“你不會也是來趕我們走的吧?”
搖了搖頭,晚湫的視線在囡囡和嫻嫻之間徘徊,他張開嘴巴,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出口。
炒菜的聲音在廚房響起,刺鼻的惡臭中逐漸多了一股菜香。
很快廚房的簾子被掀開,一盤炒白菜端了出來。
酸辣脆爽的白菜放在純白色盤子里,此時那盤菜正被五根高度腐爛的手指端著。
“我去端菜�!编镟锖苁欠e極,跑到廚房門口,將菜盤端到了餐桌上。
廚房里忙碌的“媽媽”沒有出來,簾子落下,那五根手指消失在黑暗中。
起鍋燒油,“媽媽”似乎又開始做第二道菜了,沒過多久肉香飄散,這是一道葷菜。
在看見廚房里伸出的五根腐爛手指后,晚湫眼皮狂跳。
怪談變成了真的,兩個女孩的媽媽已經(jīng)死了,但為了不被趕出公寓樓,她的靈魂依舊依附在腐爛的尸體里,每天為兩個女兒做飯、洗衣服、編辮子。
小女兒囡囡還不理解死亡,依舊把媽媽當做媽媽;大女兒嫻嫻心里清楚一切,但她也不愿意離開,因為媽媽就是媽媽。
第二道菜很快就要做好,晚湫現(xiàn)在壓力非常大,他眼眸中不斷閃過虛影。
從第三道菜開始,一切就會撕下溫和的外衣,處處都是死亡陷阱。
晚湫看到了自己各種各樣的死法,第二道菜大女兒去端,然后就會輪到他,如果他過去就會被“媽媽”拽進廚房殺死,做成第三道菜;他不去端就會被姐妹殺死;他逃跑,“媽媽”會走出廚房追殺他;他不跑就會被永遠留在這里。
眼眸流出了一滴血淚,晚湫抱著自己的頭,不敢去看廚房。
肉香變得濃郁,一盤鮮紅色的肉很快被做好,腐爛的手指將餐盤托出。
兩個女孩聞到肉香都變得興奮了起來,大女兒剛準備過去,晚湫卻好像突然做出了什么決定一樣。
他走在了大女兒前面,小腿發(fā)抖,來到了廚房旁邊。
雙手端住那盤肉的時候,晚湫的勇氣也完全耗盡了,臉上掛著血淚,雙腿發(fā)軟,他慢慢坐在了地上。
“不能都欺負我吧……媽媽,我的媽媽呢……”
無數(shù)悲慘的過往在腦中閃過,晚湫害怕的要命,但唯一愿意幫他的人也失蹤了。
他現(xiàn)在腦子一片空白,身體也不聽使喚,他害怕,非常害怕,他感覺自己就要死了。
晚湫話音落下,廚房里做菜的聲音停止了,大女兒嫻嫻低垂的頭慢慢抬起,臉色有些奇怪;小女兒從椅子上跳下,來到了晚湫身邊。
被嚇哭的晚湫,感覺有人朝自己走來,他身體蜷縮在一起。
扎著可愛辮子的小女兒伸出自己的手,見晚湫沒反應,她朝著廚房小聲說著什么。
廚房的簾子微微晃動,五根腐爛的手指將其掀開,一張完全被黑發(fā)遮住的臉伸了出來。
惡臭在屋內(nèi)翻涌,晚湫透過黑發(fā)縫隙清楚看到了一顆滿是血絲的眼球。
“媽媽?”
壓抑的黑暗里傳出低吼,詭媽媽另一條握著巨大菜刀的手臂慢慢抬起,她的眼眸已經(jīng)完全化為一片血色。
晚湫心臟跳的極快,他雙眼緊閉,可等了片刻后,自己并沒有感受到痛苦。
緩緩睜開眼,晚湫看見詭媽媽的五根手指輕輕摸了摸他的頭。
“你不可以和我們搶媽媽,但是你難受的話,可以跟我們說�!毙∨⒂靡桓背墒齑笕说目谖钦f道。
重新坐回飯桌,晚湫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雙眼能夠看見死亡,可除了死亡之外的東西,很少和他有關。
詭媽媽自己端著第三個菜走了出來,看著開始吃飯的母女三人,晚湫沒有去拿筷子,他覺得自己好像欺騙了詭媽媽。
“其實,我是從外面進來的�!睕]有說一句謊話,晚湫把自己的所有遭遇都告訴了詭媽媽和她的兩個女兒。
在晚湫不幸的人生里,這還是第一次體驗到家的感覺,他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把詭媽媽當做了家人來對待。
可能是因為遭受了太多惡,所以在遇到一點善的時候,晚湫都會竭力去抓住。
得知晚湫的朋友在樓內(nèi)失蹤之后,熱心的小女兒立刻開口:“我們?nèi)フ野似牛裁炊贾�!�?br />
“小心樓管把你抓走。”
姐姐瞪了妹妹一眼,妹妹不服氣的回嘴道:“要不我們干脆把樓管抓起來好了!我們樓里這么多人,還怕他一個?”
“樓管代表了血肉仙,你這死丫頭,盡說些胡話。”姐姐開始訓斥妹妹。
“我之前看到了樓管的真面目�!蓖礓腥跞醯拈_口:“?妹嵌己ε碌穆ス埽?它好像就是一只老鼠,只不過它偷吃了一些東西,所以身上才會有特別恐怖的氣息�!�
晚湫內(nèi)心不信鬼神,因為他每次被欺負的時候,都在不斷祈求,可誰都沒有幫過他。
在他看來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悲慘,就算真的有神,那也不是他的神。
第49章
吃的是肉?還是自我?
詭媽媽的小女兒第一次獲得認同,她非常開心,挽住了晚湫的胳膊。
屋內(nèi)充斥著濃重的臭味,但晚湫看著小女兒的笑臉,有些恍惚,他好像不是太愿意離開這里了。
陰影朝著晚湫的身體匯聚,屋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隨后他聽見有人在觸碰門鎖。
本來笑的很開心的小女兒,表情變得僵硬,她看向自己的姐姐:“那些壞人又來了。”
晚湫跑到門口,通過貓眼查看,樓道里有兩個穿著調(diào)查局制服的人,鬼鬼祟祟,給各家各戶做上了標記。
“調(diào)查員?”晚湫發(fā)現(xiàn)屋外的調(diào)查員和高命不太一樣,那兩人身上烙印著奇怪的黑字,他們的表情也十分著急,好像不完成某些事情就會死一樣。
“之前他們就來過,對門喜歡偷窺的大叔就是被他們殺害的。”小女兒很生氣。
“調(diào)查員在獵殺樓內(nèi)住戶?他們哪來的力量跟鬼對抗?”晚湫很是疑惑。
“他們吃了肉,不是媽媽做的這種肉,是祠堂飯店里的肉。”姐姐牽住了妹妹的手:“你不要亂跑,聽話,好好呆在家里�!�
姐姐剛說完這句話,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
高命已經(jīng)進入泗水公寓很長一段時間了,他沒有聽到爭吵打斗的聲音,也沒有聽到呼喊求救聲,這公寓樓好像跟普通公寓沒什么區(qū)別。
“以顏花暴躁易怒的性格,應該會鬧出一些動靜才對,難道他們遇到了必須要躲避的危險?”
高命很了解自己找來的“隊員”們,樓內(nèi)有樓內(nèi)的規(guī)則,可他的隊伍里除了祝淼淼外,沒一個人喜歡遵守規(guī)則。
樓道里越來越安靜,除了高命三人外,似乎很少有居民會來樓下。
臺階上慢慢出現(xiàn)了油污,走到一樓后,高命能明顯聞到一股肉香。
很奇怪,像高命這種對食物沒有太大欲望的人,此時竟然感覺有些餓了。
根本不用恭喜帶路,那飄入鼻腔的香味引領著幾人挪動腳步。
如果不是泗水公寓的老住戶,可能根本都不知道公寓下面還隱藏了一層。
走出樓道,地下一層沒有出租屋,過道兩邊的墻上掛著紅框白底的招牌。
“開在地下的飯館?”
招牌上的字已經(jīng)看不清楚,掉漆嚴重,邊緣還有裂痕,看著就好像是把棺材板倒扣在了門框上。
朝著更遠處看去,過道兩邊開滿了飯館,誘人的肉香就是從這里飄出的。
看向那高低錯落擁擠在一起的老舊廣告招牌,幾人感到一陣恐懼,好像自己會被吸入某個地方。
慢慢向前邁出了一步,祝淼淼聞著肉香,她的手不由自主碰到了店門。
木門后有人在走動,緊接著飯店門被打開,有一??全身被黑布包裹的老人走了出來。
對方?jīng)]想到祝淼淼就站在門口,兩人撞在了一起。
黑布掉落在地,露出了老人的身體,他沒有雙耳和右眼,手臂也只剩下了一條。
老人的外形看起來很是恐怖,雙耳處還有明顯的傷口,可他臉上卻一副很滿足的樣子,似乎困擾他很久的問題得到了解決。
撿起黑布,老人重新將自己蒙住,快步朝樓上跑去。
“幾位進來坐啊。”店里面?zhèn)鱽砹艘粋男人的聲音。
高命朝祝淼淼點了點頭,他背著趙喜,率先進入飯館。
由出租屋改造的飯館不算大,既沒有客人,也沒有服務員,只有一張張木桌和塑料椅子。
因為修建在地下,屋內(nèi)沒有窗戶,也不通風,充斥著濃郁的肉香。
“別站著了,都進來吧。”男人的聲音好像是從后廚發(fā)出的,他有些不耐煩的催促了一遍。
三人全部進屋,坐在一張木桌上,他們拿起菜單查看,發(fā)現(xiàn)菜單上只標注了菜名,沒有標注價格。
“別看我啊,我也沒來過。”恭喜把菜單推到了高命面前:“隨便點一些?”
“沒有具體價格的東西,往往才是最貴的。”高命還沒拿定主意,飯館門就被一把拉開,三人都被嚇了一跳。
他們朝著店門口看去,目光中滿是驚訝。
有一個抓著斷香的調(diào)查員走進了飯館,他精神狀態(tài)很不穩(wěn)定,恍恍惚惚,嘴里流著口水,眼眶里五分之四都是眼白。
那調(diào)查員完全忽視了其他人,抓起菜單,掀開厚厚的黑簾子,跑進了后廚。
屋內(nèi)瞬間變得安靜,大概幾分鐘后,調(diào)查員用左手端著一塊肉走了出來,而他的右手消失不見了。
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盤中的肉,那肉晶瑩剔透,隨著調(diào)查員走動,還顫巍巍的晃動著。
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調(diào)查員連筷子都沒有用,他輕輕抓起那塊肉。
醬汁順著手滑落,調(diào)查員吞咽著口水,他抿了抿嘴唇,然后一點點咬向那塊肉。
牙尖咬破了最嫩的那層皮,肉汁四溢,繼續(xù)向下咬,接著是入口即化的肥肉,爽滑酥嫩。
慢慢的,調(diào)查員咬到了下面的瘦肉,他吮吸著湯汁。
眼眸中的理智越來越少,調(diào)查員開始狠狠撕咬,他不僅吃掉了肉,還把自己沾染醬汁的手給咬傷了。
血和肉汁混在一起,調(diào)查員呆呆的看著掌心,他的眼珠里似乎有黑色的文字在爬。
默默起身,調(diào)查員搖搖晃晃的走向店門口。
“我們也先出去吧?看看他要去哪里?”祝淼淼被店內(nèi)的肉香折磨的很不舒服,不止是食欲,各種內(nèi)在的欲望好像都被肉香引動,她不敢繼續(xù)在店里呆著。
放下菜單,三人正想跟蹤調(diào)查員,飯館的門忽然自己關上了。
老舊的門板看著普普通通,可不管恭喜如何用力都無法推開。
“不吃東西不能離開?”祝淼淼被肉香折磨的有些不清醒,她舉起消防斧猛地劈砍在門板上。
沉悶的聲音響起,斧子好像不是砍在了木頭上,更像是砍在了一塊厚厚的肥肉上。
店門依舊沒有打開,只是被消防斧劈砍的地方流出了鮮紅的血。
祝淼淼還想揮砍,恭喜趕緊攔住了她:“你看看四周的墻壁!剛才你砍過房門后,飯館的墻壁好像朝我們移動了一點距離!屋內(nèi)的空間變小了!”
血液從門板上滴落,沒有任何腥味,店里的肉香變得更加濃郁了。
“幾位想要吃什么?”男人的聲音再次從后廚傳來,他似乎根本不擔心自己的客人逃走:“如果要點單的話,拿著菜單來后廚就好了�!�
肉香不斷涌向幾人,高命也感到無比饑餓,這種饑餓不僅是肉體上的,也是心理上的。
各種欲望和渴求占據(jù)了意識,仿佛一條條手臂撕扯著靈魂,讓自己無法再保持原本的模樣。
祝淼淼的眼里逐漸布滿了血絲,她盯著調(diào)查員剛才盛肉的餐盤,嘴唇顫抖,她有些控制不住的拿起餐盤,想要嘗一嘗餐盤上剩下的肉汁。
“祝淼淼!”揮手將餐盤打碎,高命鎖住祝淼淼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