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秋瑜心中一震。
他的聲線低沉而清冷,帶著一點兒微妙的金屬磁性,傳入她耳膜的剎那,便直擊頭頂,觸電般的顫栗感瞬間擴散開來。
像是察覺到她對這句話反應極大,他看著她,又說了一遍:“我愛你�!�
顫栗感擴散到腳趾,秋瑜忍不住縮了縮腳趾。
“我愛你,秋瑜�!�
他的目光是如此清晰,直直地望向她,毫不迂回,秋瑜卻感到了雙重的被注視感。
——窺視者還在看她。
“他”和陳側(cè)柏的目光一樣清晰,一樣直白,一樣目不轉(zhuǎn)睛。
如同重疊的影子,不約而同地望向她。
恍惚之間,她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錯覺。
他們視線相觸,達成了一種無聲的合作,共同用目光一筆一畫地勾勒出她的身形。
秋瑜打了個冷戰(zhàn),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確實是自己的錯覺。
注視她的,只有陳側(cè)柏。
窺視者的視線早已消失不見。
想起那種被注視的恐慌感,她不由攥緊陳側(cè)柏的衣領(lǐng),低聲說:“……我想跟你說一件事�!�
陳側(cè)柏稍稍離開她的唇,喉結(jié)一動,吞咽下她的唾-液:“你說。”
昏暗的車廂,遮住了他額上暴起的青筋,以及古怪的癡怔神色。
“……我感覺,有人在監(jiān)視我。”秋瑜沒看到陳側(cè)柏幾近著魔的吞咽動作,但聽見了他吞咽的聲音,耳根頓時一陣發(fā)燒,“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監(jiān)視我的,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技術(shù),但總能感覺‘他’在看著我……甚至剛才……”
又一輛車駛過。
近光燈如同閃電,照徹昏暗的車廂。
秋瑜看到陳側(cè)柏臉上失去了表情,無波無瀾,變得有些可怕。
“別生氣�!鼻镨びH了親他的臉頰,“除了偷-窺,‘他’目前還沒有做出過激的舉動……而且,不是有你在嗎,你那么厲害,肯定能很快揪出‘他’,對不對?”
車廂內(nèi),重新恢復黑暗。
幾秒鐘后,陳側(cè)柏伸手按住她的后腦勺,回吻了她。
他吻得很慢,像是在思考什么。
黑暗中響起激濺般的輕微水聲。
陳側(cè)柏其實并無吻技,他的吻極其原始,只會像野獸進食一樣親她,間或發(fā)出一聲清晰的吞咽聲。
但正是這種原始的、如同禽獸一般蠻橫的親吻,讓她無力招架。
十多分鐘后,就在她面頰缺氧般發(fā)紅時,他終于在她的耳邊低聲問道:“你怕‘他’嗎?”
秋瑜愣了一下:“當然怕�!�
陳側(cè)柏靜默數(shù)秒,如同吸煙一般,在她的頸間重重地嗅聞了一下。
然后,他直起身,打開車頂燈,從儲物格扯了一張清潔濕巾,緩慢擦拭細框眼鏡的鏡片,戴在了臉上。
可能因為他剛才的吻,秋瑜莫名覺得,他戴上眼鏡后,比從前多了幾分衣冠禽獸之感。
她沒往別的地方想,只當自己的性-癖在作祟。
就在這時,陳側(cè)柏發(fā)動車子引擎。
車窗關(guān)閉,車廂空間再度變得密閉、逼仄,在橘黃色的車頂燈照耀下,猶如一個溫暖的牢籠。
陳側(cè)柏微打方向盤,駛向地面:“別怕,我會幫你抓住‘他’�!�
他目不斜視,卻在窺視者的角度下,看見她露出一個毫無防備的微笑:“好呀。”
第49章
Chapter
12
秋瑜沒想到自己能跟陳側(cè)柏談戀愛。
還是在結(jié)婚以后。
更沒想到,陳側(cè)柏另一面竟是那么……
秋瑜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個詞。
無恥。
不過也正常,高智商群體似乎確實比普通人少一些羞慚感,他們習慣不帶情緒地思考問題。
可這一點,要是用在感情上,就會格外讓人面紅耳赤。
昨天,陳側(cè)柏接她回家后,她就一臉困倦地去洗澡了。
——與他互相表白后,一路上,她都處于極為興奮活潑的狀態(tài),不時想去親他一下。
秋瑜并沒有失去理智,只是在等紅綠燈時,湊過去,親親他的臉頰或手背。
陳側(cè)柏神色很淡,沒有搭理她,車速卻比平時快了不少。
他開車一向比自動駕駛還要平穩(wěn),很少超車和飆車,此刻時速雖然不算高,但也隱隱逼近城市最高時速的極限了。
秋瑜有一種微妙的滿足感。
她覺得自己有點變態(tài),居然喜歡看陳側(cè)柏失控的樣子。
回到家,她的興奮勁兒也過了,哈欠連天地去洗澡。
洗澡出來,她像平日一樣穿著睡裙,梳著頭發(fā),走了出來,正要往被窩里鉆,卻被陳側(cè)柏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困得睜不開眼,甚至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方向伸出的手。
如同蟄伏在暗處的掠食者,靜等她走近,倏地出手,一擊必中。
他一拽,她不由自主跌倒在他的懷里。
“我有點困……”秋瑜自然摟住他的脖頸,把臉埋進他冰冷的頸窩,喃喃說道。
“你睡。”陳側(cè)柏將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熄滅了嵌在床頭柜的燈管,在黑暗中靜靜看她。
像是為了照顧她累極倦極,他沒有吻她,也沒有其他親密行為,只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她。
目光如同濕黏的筆尖,緩緩描摹她的存在。 如果這時,秋瑜睜開眼睛,就會發(fā)現(xiàn)“雙重目光”并不是她的錯覺。
黑暗的環(huán)境里,陳側(cè)柏似乎在變成窺視者,又似乎是窺視者在變成陳側(cè)柏。
他們彼此敵視,彼此厭惡,可又不得不達成共識,成為卑劣而虛偽的共謀。
秋瑜一開始睡得很沉,什么也沒察覺到,深睡期過去后,就隱約感到了極其放肆的窺視目光。
她生出了一種類似鬼壓床的壓抑感,手心汗淋淋的,覺得自己正在被那目光蠶食。
半夢半醒間,她忍不住難受地伸出一只手:“陳側(cè)柏……”
伸出手的一剎那,她其實有些惴惴,怕他像以前一樣毫無回應。
但很快,她的手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陳側(cè)柏的手。
他不僅握住了她的手,而且輕輕吻了吻她的掌心:“我在這里�!�
秋瑜勉強睜開眼,發(fā)現(xiàn)他還坐在床邊,迷迷糊糊地發(fā)出撒嬌聲:“你不睡覺嗎?”
陳側(cè)柏垂眼看她。
只能說,她是處理親密關(guān)系的天才,一旦進入親密關(guān)系,就是她的主場。反倒是半生不熟的狀態(tài),令她感到不安,進退維谷。
“我等下就睡�!�
秋瑜困倦地眨眨眼睫毛,往旁邊一滾,分享出溫暖的被窩:“我想要你現(xiàn)在就睡�!�
陳側(cè)柏用手指梳了梳她的頭發(fā),摸到一手潮濕的汗:“熱?”
秋瑜搖搖頭:“我感覺……那個人還在看我�!彼鋵嵅辉趺磁拢珵榱苏T騙陳側(cè)柏躺下來,故意瑟瑟發(fā)抖地說,“我有點害怕。跟我一起睡好不好,我想抱著你�!�
陳側(cè)柏沒有說話。
半晌,他出聲:“等我一下。”
他起身去沖澡了。
秋瑜也沒了睡意,打開床頭燈,一邊玩平板,一邊等他。
十多分鐘后,陳側(cè)柏從浴室里出來,瞥她一眼:“你拿這么近,不如用芯片,至少不傷眼�!�
秋瑜刷了幾個短視頻,整個人都精神了,聽見他的聲音,立即綻出笑顏:“快跟我睡覺!”
陳側(cè)柏的頭發(fā)因剛被烘干,顯出一種與平時不同的蓬松感,襯得他眉眼清冷而慵倦。
他盯著她看了片刻,走過去,關(guān)掉了床頭燈。
室內(nèi)重新陷入黑暗。
秋瑜歪頭,可能是她的錯覺,總感覺自從互相坦白心意以后,他就更傾向于在黑暗中注視她。
簡直像昏黑的環(huán)境,更便于他肆無忌憚地打量她一般。
來不及多想,她的唇被陳側(cè)柏封住了。
他含著她的唇,緩緩在她身邊躺倒,唇-舌糾纏的同時,閉上了眼睛,似乎打算就這樣睡過去。
秋瑜忍不住推了他一下。
她看不清他的面孔,但能感到他睜開了眼睛。
他那雙冷而狹長的眼睛,存在感太過強烈。
“怎么�!�
人性真奇怪,明明最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卻還是會因唇貼唇而感到心悸。
“……你不會想就這樣睡一晚上吧�!�
“我不是說了,”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頸,稍稍把她的頭往下按了按,俯到她的耳邊,以一種冷靜得有些怪異的聲音說道:“你必須讓我在嘴里放點東西,不然我會想要咬你�!�
秋瑜瞌睡全醒了,一把捂住他的嘴,惱羞地說:“睡吧你!”
陳側(cè)柏輕笑一下,呼吸細細密密地拂過她的掌心。
他似乎是真的齒癢,呼吸前所未有的寒冷,激起她一身雞皮疙瘩。不過,并無進一步動作,將她攬入懷中后,似乎就陷入了熟睡。
秋瑜躺在他的懷里,一邊是溫暖的被窩,一邊是冰冷的男性軀體。明明是暑熱的夏夜,她卻像在雪天里鉆進暖熱的被窩里一般,有一種檐下聽雪的安全感。
她睡著以后,陳側(cè)柏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神色沒有任何變化,手掌仍扣著秋瑜的后頸,舌尖輕輕一抵犬牙。
是真的癢。
一片漆黑中,他一動不動地盯著秋瑜,冷峻的眼睛逐漸變得充血、滾燙,額上暴起青黑色的青筋。
唇間隱約有刀鋒一般的獠牙閃過。
想要咬下去。
讓她長出只能被他標記的腺體。
從此以后,身上只有他的味道,只能被他聞到,只能被他安撫。
只能被他保護和照顧。
黑夜里,掌控欲如野草一般瘋長。
·
可能因為中途醒過一次,第二天,秋瑜怎么也醒不過來。
陳側(cè)柏叫了她兩次,她都用撒嬌糊弄過去了。五分鐘后,她感覺自己被抱了起來。
陳側(cè)柏沒有說話。
他表情平靜,非常自然地給她洗臉,然后,用手指撬開她的唇齒,準備給她刷牙。
聽見電動牙刷的嗡嗡聲時,秋瑜終于清醒過來,猛地起身,想去搶牙刷。
陳側(cè)柏卻不給她。
他淡淡地說:“你繼續(xù)睡。”
說完,他面對面掐住她的下頷,開始給她刷牙。
“……”
這還睡個屁啊。
秋瑜從來沒有想過,刷個牙也能讓她頭皮發(fā)緊。
陳側(cè)柏垂眼,如同冷靜而專業(yè)的牙科醫(yī)生一般,仔細而精準地給她做口腔清潔。
然而,他的動作里卻潛藏了一絲說不出的惡意——直到牙膏泡沫快要從她的口中溢出來,才松開她的下顎,看她吐在旁邊的垃圾桶里。
自從她醒來,他的視線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她。
此刻也是。
秋瑜心口發(fā)麻,總覺得唇邊掛了多少唾液絲,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刷完牙,秋瑜已徹底清醒了。
她深吸一口氣,用手掌冰了冰發(fā)燙的面頰,滿腦子都是剛才漱口的情形——陳側(cè)柏一只手拿著水杯,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臉頰,一邊喂她喝水,一邊冷聲命令她“吐”。
秋瑜現(xiàn)在整個人矛盾極了。
她不知道以后是賴床還是不賴床。
……陳側(cè)柏幫她刷牙也太刺激了。
幾十秒鐘過去,她的心還在怦怦狂跳。
她躺在床上,腦袋放空了片刻,正要去衣帽間換衣服,卻見陳側(cè)柏手臂挽著她的衣服——從外套到內(nèi)衣一應俱全,走了進來。
他一把攥住她往外伸的腳掌,居高臨下地說:
“我?guī)湍銚Q�!�
秋瑜覺得,他要么是想把三年里缺的照顧一次性補給她,要么是小時候沒玩到洋娃娃,想要在她的身上找補回來。
她想著想著,忍不住笑出聲,張開雙臂,笑嘻嘻地說:“行,你來吧。”
陳側(cè)柏盯著她看了幾秒鐘。
她完全沒有察覺到他危險膨脹的掌控欲,仍以一副天真的笑臉面對他。
但僅僅是包攬她的日常起居完全不夠。
想把她放在眼睛底下。
觸手可及的地方。
最好一伸手就能扣住她的后頸。
保護欲、掌控欲和獨占欲還在恐怖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