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傅斯恬連忙說:“沒有沒有,你別理她,她亂說的�!�
“也沒有,你今天穿得是挺漂亮的。”時懿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陳熙竹唇角瞬間咧到了耳后,傅斯恬覺得自己快熟了,在桌底下偷偷地扯陳熙竹衣服,又甜又羞,又怕陳熙竹笑得太夸張被時懿發(fā)現(xiàn)端倪。
幸虧陳熙竹有進有退,收斂了些補充:“其實也可能看得不是斯恬啦�!彼裘嫉溃骸爱吘梗覀冞@一桌有不漂亮的嗎?”
簡鹿和嗤笑,感慨:“你果然是學(xué)法的�!�
“嗯?”
“嘴皮子很溜。”
傅斯恬和時懿不由地也都露出了笑意。
小插曲過后,大家收心,都真的進入了復(fù)習(xí)狀態(tài)。
不知道過了多久,傅斯恬被一道題卡住了,她把題目放一旁,等到時懿停下來喝水的間隙,把題傳給時懿,時懿稍一思索,把步驟寫了下來。但這一題的關(guān)鍵不是在計算,是在其中的思路。
時懿指尖在陳熙竹書上輕扣兩下,問:“方便換個位置嗎?”
陳熙竹微怔,隨即迅速起身,“方便呀�!�
時懿便拿著紙筆換到了傅斯恬的身邊,傾身靠近傅斯恬,和她頭靠著頭,低語解說著。
她有很清冷的五官線條,低頭看著傅斯恬筆尖滑動時,眉眼間卻有依稀可辨的溫柔。身后是一排排四方的桌子和一張張年輕青澀的臉龐,傅斯恬頰邊的梨渦和時懿耳釘上流轉(zhuǎn)的光芒,像所有模糊背景里聚焦的定格。
是盛夏百合花綻放的味道啊。陳熙竹被自己生出的感慨逗樂了,趕緊收回眼,專心背書。
之后兩個多小時的學(xué)習(xí)時間,時懿也沒有再特意和陳熙竹把位置換回來,就好像誰也沒有在意這件事。
十一點半,四個人放下筆一起去食堂吃飯。吃過飯后,時懿和簡鹿和回宿舍午休,傅斯恬和陳熙竹直接折返圖書館。
兩個人一人撐著一把傘順著樹葉開辟出來的陰涼處走著。陳熙竹和傅斯恬閑聊:“你注意到了嗎?時懿一直有在下意識地關(guān)注著你誒。剛剛過馬路的時候,有一輛校車開過來了,她停下腳步后的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轉(zhuǎn)過頭看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
傅斯恬梨渦淺淺,“是你想太多了啦,過馬路不是就應(yīng)該左右看看嗎?”
“沒有!我很確定她是停下來看你的�!标愇踔裥攀牡┑�。
傅斯恬笑著不說話,明顯還是不相信的樣子。
陳熙竹無奈,走了兩步,問傅斯恬:“說起來,你到底為什么覺得她就是直的?”
“大部分人都是直的吧�!�
“那這么巧我們就都不是啊,說不定你就是個彎仔碼頭呢?”
傅斯恬被她的形容逗到了,陳熙竹繼續(xù),“我說真的,我覺得她身上有一種彎的氣質(zhì)!和我學(xué)姐完全不一樣。我學(xué)姐我當(dāng)時心里其實知道她肯定是筆直的,但時懿她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嗯,就算現(xiàn)在不是彎的,也不見得完全不會彎�!�
“你在說繞口令嗎?”
“我在跟你說真的�!标愇踔癫粷M。
傅斯恬沉默了,陳熙竹再接再厲,“我就是覺得你也不要那么消極,一點希望都不抱。難得能遇見一個這么喜歡的人,她還那么好,要是真的有希望,你卻錯過了,不會太可惜嗎?”
傅斯恬看著地面上閃著金光的零落樹影。像星星五角的形狀。走出很遠(yuǎn)以后,她才輕輕地說,“她太好了。我配不上她。”
陳熙竹的腳步停了下來。她伸手拉傅斯恬的胳膊,傅斯恬回過身看她。
陳熙竹臉上有很少見的嚴(yán)肅,“斯恬,你相信愛情嗎?”
傅斯恬喉嚨動了動,說,“我相信�!�
“你相信愛情是靈魂上的吸引嗎?一種無法抵抗的引力,帶給你精神上的無限愉悅�!�
“我相信。”
“那這種超脫物外的存在,你為什么要用物質(zhì)的眼光去衡量?沒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她是很好的人,你也是。”
“熙竹……”
陳熙竹收了傘,站到傅斯恬的傘下,與她共撐一把傘,“況且,我從來都覺得,你以后一定會站得很高,過得很好。生活不會一直像現(xiàn)在這樣奔波的�!鳖D了頓,她有意緩和氣氛,“當(dāng)然,我也是,我雖然窮,但我也是超級優(yōu)秀的人好不好?”
傅斯恬眼波漾了漾,發(fā)出氣音的笑,軟聲應(yīng),“是,你當(dāng)然是�!�
陳熙竹也露出了笑,和她并肩慢走著,“但愛情不會在原地不動,抓不住現(xiàn)在,就留不到以后。所以啊,要是真有機會,不要想那么多,只要考慮你想不想和她在一起就好了。其他的事情,相信她,也相信愛情。別錯過了。不屬于你,那就早晚有一天會屬于別人�!�
傅斯恬心驀地一痛,臉色發(fā)白,“嗯。”頓了頓,她又說:“謝謝你和……”
話還沒說完,陳熙竹打斷:“打住,別和我客套,也別煽情�!�
傅斯恬消聲,陳熙竹玩笑,“以后要是成了,給我一份媒人紅包就好。比謝謝來得實在�!�
傅斯恬心口的痛緩了一點,聽起來好像真的會有這么一回事呢。
她承認(rèn),她真的有一點被說動了。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明明一開始連當(dāng)朋友都不敢妄想的。
接下來的幾天她都輾轉(zhuǎn)難眠,一閉上眼就是時懿與她相處的種種,明知道根本得不出正確答案,卻又總?cè)滩蛔》磸?fù)放大觀察。
不知道到底是想給自己多一點往前的勇氣,還是想讓自己多一點打消貪念的自知。
周一晚上大家都在準(zhǔn)備第二期的信息技術(shù),簡鹿和忽然在新建的宿舍群里發(fā)了一張圖,。
傅斯恬戳開一看,發(fā)現(xiàn)是一條,截圖上是一張模糊的照片和幾行字:。求今天晚上在李道藏圖書館二樓的這個女生。知道這樣有點冒昧,但是真的對你一見鐘情了,第一次知道心跳可以這么快。好想認(rèn)識啊,求聯(lián)系方式!謝謝大家。
照片是一個女生披散著柔順的長發(fā),穿著修身的黑色短袖和卡其色的長裙,端正地坐在落地窗旁的木桌前看書,高糊的畫質(zhì)都擋不住溢出屏幕的清純甜美——赫然是傅斯恬。
簡鹿和興奮:“斯恬這是你吧!哈哈哈哈,這男生發(fā)出來要氣死了吧,評論里都在說他們看照片也心動了,求小姐姐不要聯(lián)系他,聯(lián)系他們就好了。你有沒有什么想給你的迷弟們表示的啊,哈哈哈哈,我?guī)湍銈鬟_�!�
傅斯恬尷尬,這什么東西,怎么還有人在圖書館偷拍的?
她正斟酌著要怎么回復(fù)簡鹿和,陳熙竹也發(fā)來了消息,同樣是這張截圖。
“我知道了�!备邓固駸o奈,“剛剛鹿和才發(fā)在宿舍群里�!痹趺此齻兌歼@么關(guān)注這種微博?
陳熙竹激動:“宿舍群?那時懿是不是也看到了?”
“不知道,她沒有說話�!�
陳熙竹催促她:“那你快上,問問她�!�
“問她什么?”
“你怎么這么笨呀!”陳熙竹恨鐵不成鋼,“去試探一下她對有人想追你什么態(tài)度啊�!�
傅斯恬還沒做這件事,只想象一下就覺得羞得腳趾頭都要蜷縮起來了�!斑是不要了吧�!彼樇t。
陳熙竹還在輸入,傅斯恬看到彈窗有宿舍群的新消息,她切過去,是尹繁露吃瓜不嫌事大地表示:“哈哈哈哈,我要去評論,是誰在覬覦我女朋友!是以為我提不動刀了嗎!”
傅斯恬:“……”發(fā)了一個“饒了我吧”的弱氣表情吧,“你們不要理他,讓這條�!�
沒一分鐘,尹繁露回來了,問:“鹿和,我怎么找不到這條?”
簡鹿和回:“就在第二三條那樣啊,今天傍晚剛發(fā)的,你翻一下�!�
尹繁露說:“真的沒有啊。是不是刪了?”
刪了就太好了!但傅斯恬知道這種bot一般不會刪稿,就算當(dāng)事人要求,要看到私信也需要時間的,不會這么迅速。她正準(zhǔn)備也去,時懿的消息忽然跳了出來。
時懿說,“表白墻后臺是認(rèn)識的學(xué)長,�!�
“不安全�!�
“男生,你有興趣可以私信聯(lián)系�!�
傅斯恬心思幾經(jīng)變換,先是驚喜,再是錯愕,最后融合成了失落。時懿果然只是把她當(dāng)成關(guān)心的朋友吧。
她想回復(fù)時懿她“沒興趣”,時懿又正在輸入了,傅斯恬停下。
時懿正在輸入了好久,終于發(fā)來了短短的幾個字:“但我覺得他不好。”
傅斯恬怔了怔,聽見自己心旌搖曳的聲音。
這算不算時懿的在意?
她眼波再次漾了起來,咬唇一字一字打下,“我也覺得他不好。我不加。”
見識過你的好,還有誰能合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尹繁露聽說時懿家有只會自熱的小兔嘰,某天做客趁時懿不在偷rua
“噫,怎么沒反應(yīng),說好的發(fā)紅發(fā)熱還冒煙呢?”
小兔嘰瘋狂掙扎,時懿從廚房提刀趕來尹繁露做賊心虛,“我……我就是好奇嘛”
時懿冷她一眼,抱過小兔嘰輕柔地rua
小兔嘰享受地哼哼唧唧。
“紅……紅了?!為什么!”尹繁露震驚�!敖o我……”
小兔嘰一抖,時懿提起了刀。
尹繁露:“……刀,我?guī)湍惴呕貜N房�!�
嗚嗚嗚,是塑料姐妹花沒錯了,人不如兔。
第40章
“偷拍女生照片還放到公共平臺上,
不禮貌也不周到�!�
“真的很喜歡,應(yīng)該當(dāng)時當(dāng)面向你索要聯(lián)系方式�!�
“這樣顯得很不坦蕩也很不勇敢�!�
時懿好像很認(rèn)真地在和她分析她為什么覺得這個男生不好,像是一個普通的好朋友、好閨蜜……
傅斯恬一顆揚起來的心又落了下去。
甚至落得更低了,
“時懿,你喜歡勇敢的人嗎?”
對號入座,
很不坦蕩也很不勇敢的人——自己也是啊。
時懿似乎對她這個問題有點疑惑,
頓了幾秒才回,“喜歡是什么定義?”
“用欣賞更恰當(dāng)吧,勇敢的品質(zhì),
沒有人不欣賞吧�!�
傅斯恬凝視著“勇敢”這兩個字,
眼眸漸漸暗了下去。
那么,勇敢又該怎么定義呢?如果她鼓起勇氣想要追逐一場美夢,
這算是貪心,
還是算勇敢?
陳熙竹還在關(guān)心她的后續(xù),
傅斯恬簡要地和她說了時懿的反應(yīng),
陳熙竹又開始給她造夢了:“時懿的反應(yīng)絕對是超過了普通好朋友的界限了!”
傅斯恬一顆心起起落落的,
靠著墻呆坐了一會兒,揉揉額頭坐回小桌板前,強迫自己收心復(fù)習(xí)。
不能想入非非了。戲太多了。她警告自己�?尚乃歼是不受控制地飄來飄去。
想太多的下場就是,她這門課復(fù)習(xí)得不怎么好,好幾個選擇題都選得不怎么確定�?纪暝囁完愇踔耖_玩笑,
讓她負(fù)責(zé)。陳熙竹推得一干二凈,揶揄說她負(fù)不了責(zé),
這少女的一湖春水,
誰撩動的就該找誰負(fù)責(zé)嘛。
傅斯恬咬唇笑,說不過她。
大四已經(jīng)清校了,新宿舍分配的安排表趕在放假前下發(fā)了。簡鹿和和尹繁露她們想等考完試后的第二天再搬宿舍,
傅斯恬和時懿都沒有意見,只向那邊的宿管阿姨要了宿舍鑰匙,偶爾會先整理一些東西過去。
7月2號傍晚,距離最后一門課——近代史考試還有兩天時間。時懿帶著打印好的復(fù)習(xí)材料來新宿舍,她發(fā)現(xiàn)這個還沒有人入住的新宿舍擁有一個視野開闊的陽臺,正對著遠(yuǎn)處無垠的大海,適合一個人復(fù)習(xí),也是適合放松心情。
她乘電梯到了15樓,1510的宿舍門是虛掩著的。推開門,借著走廊的光,她看見陽臺上有一道背對著她佇立的瘦弱身影。
是傅斯恬。
怎么不開燈?時懿掩上門,怕嚇到傅斯恬,先出聲叫了她:“斯恬?”
傅斯恬似乎出神得厲害,沒有反應(yīng)。
時懿摸黑走到她身后,又叫了一聲,“斯恬�!�
傅斯恬明顯還是被嚇到了。她渾身抖了一下,轉(zhuǎn)過頭,瞪圓了大眼睛,微張著小嘴,又慌又萌。
像受驚的小兔子。
時懿放柔聲音,“是我。”
傅斯恬驚魂未定,看清是時懿,臉騰得燒了起來,“對不起……是不是嚇到你了?”
時懿好笑,“不是我嚇到你了嗎?”
傅斯恬眼眸濕漉漉的,”是我反應(yīng)太大了�!�
時懿唇角有笑意隱現(xiàn),忽然問,“你知道嗎,兔子很容易被嚇?biāo)赖摹!?br />
“嗯?”
“下次不要不開燈�!彼朴腥魺o地笑,站到傅斯恬的身旁,眺望著遠(yuǎn)處漆黑一片的大海,隨口問:“你在看什么?”
傅斯恬越過她的側(cè)臉看向她身后像是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剛剛激烈過的情緒又慢慢沉了下去,“我在找星星。”她輕輕地說。
時懿仰頭,“今晚有星星嗎?“
傅斯恬跟著仰頭,“沒有,今晚也沒有星星�!�
為什么用“也”字?時懿還在奇怪,傅斯恬又重復(fù)了一遍,“時懿,今晚也沒有星星呢。”
語氣低得像呢喃。
時懿愣了愣,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傅斯恬是不是……在難過?
沒有燈光的視野下,她看不清傅斯恬的表情,傅斯恬也并不看她。她只是仰著頭,在幽暗中輕顫著眼睫,像蝴蝶在颶風(fēng)中最后的掙扎。
時懿唇邊笑意散去,薄唇抿成了一條線。
沉默地站了會兒,她伸出了手,摸上了傅斯恬微涼的指尖。
傅斯恬條件反射地抖了一下,時懿更用力地握住了她。
“時懿?”傅斯恬心跳快了起來。
時懿說:“你要和我聊聊嗎?”
聊什么?傅斯恬心跳聲大得像打鼓。
“聊你的不開心�!睍r懿語氣平淡。
傅斯恬心跳緩了下去,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該失落。握著她的手很軟,很熱,和它主人的外表一點都不一樣,她一點都舍不得抽回。
她抬頭看時懿,時懿注視她,眼眸里像是有星光在閃爍,那么專注,那么溫柔。
傅斯恬心顫了顫,情緒一下子又垮了。
她以為她永遠(yuǎn)不會再對別人說起這些無用的情緒的,可她卻聽見自己還是張口說了:“時懿,我有時候會覺得,如果我從一開始就不存在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