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7章
他問:“你不知道什么?”
他問的時候,也走過去了。
“不知道何為弱小,何為痛苦,何為求死不得,何為求生不能�!�
妖僧走到她跟前,兩步的時候,秦魚伸出手,眉心神格凝聚十之九!將近圓滿。
手掌微妙,地面塵埃凝聚,凝聚出一把普通樸實的劍。
劍尖抵住了妖僧的胸口。
心臟正中央。
但隔著袈裟,袈裟衣料被刺出了微微凹陷。
她剛剛那句話如此深刻,卻又帶了幾分漫不經(jīng)心,補了一句:“剛剛那句話忒矯情了,玩笑而已。你我都不是擅此道的人,畢竟你最純真的時候便是我最詭詐的時候�!�
妖僧垂眼:“有些人開玩笑的時候,其實是真心話,真心話時,其實是玩笑。”
秦魚:“都只是演戲而已吧�!�
好閑散的聊天。
這一幕也落入滿天神明的眼中。
好生詭異,沒想到這兩人能平心靜氣交談,不打架。
沒想到交談中,他們會如此近距離。
更沒想到,近距離中,秦魚拔劍忽然就刺在了人家胸口上,但沒刺入。
像是只為了讓他停在那兒。
“你早早就利用你跟這大位面梅燼林的契應(yīng)關(guān)系,進入這個位面,你影響他,蠱惑他,偶爾替代他,做了好些事,為了什么?”
秦魚自然是在聊天,妖僧也配合她,因為大概都明白了聊完之后,他們之間就必有一人此生寥寥。
“為了看看你。”
“看我到底是原來的那個秦魚,還是另一個秦魚?”
妖僧:“是�!�
秦魚深深看了他一眼,手中長劍微微轉(zhuǎn)刃,“你看,這又是我極厭惡的地方,難道我活在這世上是為了讓你們判斷到底是什么玩意的嗎?”
她這話語里鋒芒畢露,但氣質(zhì)靈潤,如清風(fēng)細雨。
“你的戾氣好生沉重�!毖爸畾獠ⅲZ氣反而溫潤。
他們兩人都很矛盾。
矛盾似一把劍,橫在他們之間。
“戾氣只有鋒芒,怨憎才有沉重�!�
“那你怨憎嗎?”
妖僧雙手交握,握住佛珠,淺聲淡問。
秦魚垂眸,嘴角含笑,將劍刺入一寸,袈裟破了一個口,劍入皮,但無血。
他早已不是凡人。
神明。
也許也不痛,所以他面色自若,只是眼眸很深。
直到他聽到秦魚說的話。
“怨,怨自己為凡人�!�
“憎,自己身為凡人卻不肯認命�!�
“因為怨憎而生厭,厭自己不肯認命卻無法堅守最初�!�
“所以因怨憎而生厭,因厭而生惡�!�
秦魚就不是一個絕對正直的人,天選者,視她為異類,邪選者,視她為異端。
她不正,但別人也沒看見過她的惡。
但沒看見,不代表沒有吧。
至少,這世上有一個人知道。
她自己。
她抬起眼,緩緩描過妖僧的眼。
“我的惡,謀算在你身上�!�
“明知你可憐,因你妹妹的慘死而心生孽障,化身邪魔報復(fù),但你記著最后的底線,寧愿自封靈智變成癡兒也不愿意走最后一步�!�
“然而我只記得自己的可憐,寧可用自己做棋子,勾引你�!�
她把勾引二字說得特別輕描淡寫,但也沒有著重描述。
那是一個結(jié)果,過程無關(guān)緊要,她可能只這么認為。
但她變成一個很奇怪的人,既主動坦白,似懺悔,又似無心無情,只散淡描繪。
沒人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
第1377章
亡靈(心丷不妄動和氏璧,繼續(xù)求月票哦)
在場所有人其實都聽到了,或許神明跟無數(shù)天選也都聽到了。
關(guān)于虬髯等人,他們都很震驚,因為……他們從未想過秦魚有這樣的過去。
其實關(guān)于任務(wù),他們都經(jīng)歷過許多困難,也必然要用到很多手段,比如妃鳶也不介意這類,但她隱約覺得秦魚當(dāng)時的處境跟手段可能跟做任務(wù)截然不同。
那是她真正經(jīng)歷過的人生。
慘烈的人生。
奚景有些愣神,她看著秦魚,好像在看一個很遙遠的人。
那個人曾活在另一個世界,比任何人都艱難痛苦。
蘇挽墨的眼里情緒最重,卻無法表達。
“這件事成了,我若死,你必會為我覺醒另一面,以你的力量,足夠摧毀那個我曾傾盡一切想去報復(fù)卻始終不能成功的人……”
妖僧問她:“若你覺得這是你為惡之事,那你可曾后悔?”
“可后悔?這像是正派主角每次結(jié)局時問反派的問題�!�
“后悔……”秦魚眉眼無半點悔意,只有冷漠,她微微仰面,沐浴了下風(fēng),望了下天空跟遠方,清眸微闔。
“從未�!�
這幅姿態(tài)讓蘇挽墨等人越發(fā)覺得她冷漠,比邪選更邪選。
兩個字而已,道盡她心中冷冽。
似刀。
她說:“我只好奇�!�
好奇什么?
她表情冷酷,微微笑著:“畢竟男女之事,風(fēng)花雪月,手段而已,既然是手段,必要講究收益。”
“如此長久歲月里,自我想起這些舊事,我始終想問你……”
問什么呢?
“我舍了一切所謀之事,成了嗎?”
妖僧沉默片刻,道:“算是成了吧�!�
于是他左手伸出,手腕緩緩一劃。
地球小位面屏障撕裂開一條巨大的口子,眾人這才看清后面的云霧到底有什么。
扭曲的臉。
一張張扭曲的臉,大部分是人的,其中也有貓狗虎豹等生靈的。
他們的臉孔扭曲,體型幻變,乍一看恐怖無邊,卻又直觀給人一種感覺——他們已非生靈體,而是亡靈。
軒羅白的黃金壁似乎震驚。
——天啊,這是什么!
黃金屋中的軒羅白舉手表現(xiàn),“我我我,我知道這是什么,這是亡靈!我爹爹說過,一般完全淪陷被邪惡占領(lǐng)的位面,里面生靈不是被統(tǒng)治者奴役成傀儡,褫奪靈魂,比如喪尸不死人僵尸傀儡玩偶什么的,要么就是被褫奪軀體,熬練成亡靈�!�
——我還能不知道這個?
——我是在震驚這些亡靈的數(shù)量!
數(shù)量有多少?
一個位面。
跟大位面接壤的一整個地球直徑接壤切面……屏障之后全都是亡靈,密密麻麻。
這一幕連遠在中轉(zhuǎn)站中的邪選天選跟神明們都嚇到了。
天吶,這個人莫非是將整個位面的人都屠戮熬練成亡靈?
降臨者們感覺遠沒有本土天選者們復(fù)雜,比如蘇挽墨,她怔怔看著這滿天空的無限亡靈。
它們像是碾壓下來的亡靈天幕。
無處不在,隱要破界而來。
這妖僧要開始攻擊大位面了嗎?所有神明所有天選以及在NY戰(zhàn)場之中的所有人,他們都驚恐了。
狐思宇眼神瞄過秦魚。
他跟此人接觸的時間跟虬髯沒差多少,私以為他對秦魚是有深刻判斷的,奸商算計本質(zhì),但如今看來,又覺得哪里不同。
但秦魚這個人最大的特質(zhì)就是每每你以為你判斷失誤她另有隱藏另一面的時候,其實這一面也非真的。
猜不透。
當(dāng)然了,這個妖僧好像也跟她勢均力敵,這兩個妖人面對面,插著一把劍,一個輕描淡寫說舊事,一個云淡風(fēng)輕祭了一界亡靈。
要開戰(zhàn)?
倒也不是,妖僧劃開了一道口子,指尖如刀,手腕一擺,那裂口之后云霧無風(fēng)自動,像是妖風(fēng)陣陣,裹挾著恐怖的亡靈浩浩蕩蕩飄浮進大位面。
最終還是進來了。
但它們好像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亡靈托棺。
一不大不小但氣息恐怖的青冥棺。
浩然長空,一詭秘且縈繞著森森魂氣的青冥棺就那么被亡靈懸浮托于其上。
它那樣詭秘,又那么可怖。
秦魚的眉眼沉沉頓了頓,看著這些亡靈跟那青冥棺,有些失神。
這不是她想要的嗎?為何表情跟眼神會這般……恍惚。
而妖僧卻散了之前的溫潤跟淡靜,“你所謀,自然成了�!�
他撫摸著佛珠,低垂著眼。
“你走后,我找你,但凡相關(guān),無一放過,一路追著你的行蹤,可那時好傻,如一個蠢貨,于是我走投無路,終于找了墨墨幫忙,她幫我了�!�
“但那時已過了一月�!�
“那深山老林,風(fēng)景似很美,在林中,我推開石塊,挖掘泥土,一鐵鍬下去帶上來的土里卻有腐爛的血肉,頭皮帶發(fā),腥濃刺鼻。那味道,仿佛當(dāng)時那些人燉煮我妹妹頭顱時發(fā)出的,明明很不一樣,但于我……仿佛重演�!�
“我放下了鐵鍬,徒手去挖,一寸寸,小心翼翼,直到把你整個人挖解出來,你站在那,一動不動,雙手抱著肚子。那時我在想,你站在那兒的時候會在想些什么,是后悔,是怨憎?”
“但沒關(guān)系,無論是后悔還是怨憎,都是這世人負你,我都會做一件事。”
他雙手合十,抱著佛珠,面露微笑,說了一句話。
“拿一界生靈以命祭你�!�
縱然一佛珠,一微笑。
他卻妖邪徹底,那眉眼都漆黑無光,而眾人也才留意到他手里的佛珠其實顆顆漆黑,縈繞著滲人的黑氣。
他早已入邪。
所以戮一界生靈,熬練一界亡靈。
他所言,是一舊事,是過去,秦魚聽著卻很安靜,好像他所說的并不是自己。
她有在回憶嗎?
沒有吧,因為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死了,能知道什么呢?
所以她也無法想象自己死后一個月被挖出是何等景象。
而猖狂妖邪極致的妖僧卻招招手,那青冥棺飛落下來,緩緩落在他身邊,他伸手輕輕撫摸,像是在觸及自己柔軟的心臟。
“人間紅塵,血肉枯骨,其實都在這里。”
“邪佛之人,一生的劫跟道也都在這里�!�
“非你想見我,我也想見你,想問一個問題�!�
他轉(zhuǎn)過臉,看著秦魚,“當(dāng)時,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魚靜靜看著那青冥棺一會,忽然生戾氣,長劍突兀插入妖僧心臟深處,從后背破出。
這殺機來得讓人措不及防。
刺劍后,她眼眶帶紅澀,瞳中帶凄涼。
第13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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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僧可怕如斯,隔著屏障的一界亡靈跟已然進入這個世界的數(shù)十萬亡靈也烏泱泱可怕。
秦魚只看了他們一眼,眉心神格圓滿的一瞬間。
這些亡靈飛灰湮滅。
這威能遠超耶格成神,比之尹幽成神都不弱半分。
就差登天梯了。
哎呀,經(jīng)過一系列平靜又起伏的談話,眾人都下意識忘記妖僧是什么來頭,也忘記了秦魚正在成神。
但猛然,一個說邪化就邪化,一個說成神就成神。
一眼滅數(shù)十萬玩亡靈。
妖僧:“果然,你肯與我說這么多,也不過是在拖延時間�!�
“從始至終,你就只為這一戰(zhàn)而準備。”
所以故意拖延成神的速度,那是為了讓她掌控的仙靈植吸收神格力量,將之徹底轉(zhuǎn)變成真正的仙靈之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