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因為他在暴露黃金屋跟暗金屋的秘密,這觸犯了規(guī)則,依照規(guī)則內(nèi)容,他會被直接從這個位面抹殺。
就因為不想死在蘇挽墨的手里?
蘇皖墨本來想用墨紫火焰焚滅葉堰,陡然察覺到葉堰身上出現(xiàn)超乎尋常的可怕力量,她有些驚疑,卻下意識看了秦魚一眼。
她要阻止葉堰說什么?
正邪什么?暗黃?
“秦……梅燼……”哪怕咽喉被刺穿,葉堰也生出了血霧,用了最后的力氣。
毀滅之前。
當(dāng)聽到梅燼這兩個字眼,秦魚捏緊了手中干將,面具下的臉面無表情。
彼時,梅院長等人已經(jīng)看到拐角那邊傳出孩童般清脆的聲音。
雖清冷,卻純真,他在追逐一只蝴蝶。
蝴蝶拐角飛出,蹁躚起舞。
一只手從屋檐下的陰影伸出,修長,蒼白,細致,仿若天造。
梅家的人有些緊張,蘇家的人有些復(fù)雜,還有一些知道一些底細的國內(nèi)外之人——他們攜帶的保鏢都很緊張。
鷹眼等人則是蓄勢待發(fā)。
隔離瞬間瓦解了——因為他來了。
“梅三爺,外面人多,到這邊來吧�!泵芳依瞎芗壹皶r拉住了人,那個人被重新拉到陰影后面,他似乎有些疑惑,嘴里還在呼喚著蝴蝶。
脆生生的,帶著一些委屈。
蘇挽墨心里松一口氣,但更多的是心酸。
他這樣的處境。
她不能再讓他有任何損傷。
指尖一捻,火焰,漆黑的火焰瞬間就覆蓋了葉堰。
焚燒!
在頃刻間將他的上半身軀體連同下半身乃至于那斷臂都一起焚燒。
哪怕有暗金屋力量插手,蘇挽墨也決意親手殺了他——因為他提到了那個名字,哪怕沒有說全,也絕對觸動了她的逆鱗。
這個秘密不該有人知道,知道的人都該死吧。
——————
葉堰的軀體被眨眼之間焚燒殆盡,甚至比暗金屋毀滅的速度都快。
消散了。
在那個人走出走廊之前,葉堰的軀體化成了灰。
飛灰飄落地面。
眾人不知為何心頭一落,包括壓根不知道什么情況的陳豹等人,因為他們剛剛猛然有一種巨變在即的感覺——假如那個葉堰說出最后的秘密。
這個世界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似的。
幸好他死了。
所以~~蕭庭韻跟溫兮忽然臉色微,后者想要沖出去,但被蕭庭韻拉住了——現(xiàn)在,她跟溫兮都不能靠近秦魚,因為秦魚的身份不能暴露,至少不能在這些人面前暴露。
葉堰提及的那些事,不管真假,可以跟面具人有關(guān)系,卻不能跟秦魚有關(guān)系。
——這是秦魚為什么支開她們,又為什么要戴面具的原因,她早知道今天會把很多齷齪不堪的事情牽扯出來,她想做個了結(jié),她不在乎別人,可她在乎自己的朋友跟親人。
溫兮會知道,蕭庭韻會知道,如果這些人也都知道她是秦魚,那么用不了多久,秦遠夫妻也會知道。
他們會有什么反應(yīng)?
指責(zé)?疏遠?都不會,他們會覺得很痛苦,會疑惑為什么自己女兒會遭遇這些事情,又是在何時何地~~
也只要蕭庭韻隱約能理解秦魚的恐懼——她的那些秘密,那些痛苦,永遠無處訴說,更怕為人所知。
所以她把溫兮強行拉住了。
還好,蘇挽墨反應(yīng)過來了,伸手就握住了秦魚的手腕。
“你要做什么!”
但沒來得及,秦魚舉起的劍,劍尖已經(jīng)下去了——她劃開了自己的掌心,血液流淌滴落在那些灰燼上。
“我知道你為什么會選這種方式,因為你篤定它不會徹底毀滅你,毀你軀體,留你靈魂,金蟬脫殼?”
“做夢!”
血滴落下去,血霧灰氣形成的靈魂顯露了,秦魚伸手就捏住了葉堰的靈魂。
葉堰怎么也沒想到秦魚可以猜透這一切。
“你知道!”
“對,我知道,人死后靈魂要顯露,只有在最怨恨最不甘最痛苦的時候,痛苦是因為殺你的是你愛的人,不甘怨恨是因為你從小就見過自己母親被你的親生父親虐殺,葉堰,這是你的弱點,死于自己的弱點才是最好的歸宿�!�
“這也是你的圓滿。”
“比如魂飛魄散。”
秦魚笑了,指尖之中是葉堰靈魂,也是暗金屋的規(guī)則保護——它想留下葉堰的靈魂。
這就形成了一種沖突,所以在秦魚之間用力的時候,黑暗呼嘯,扭曲,空氣氣流都為之呼嘯。
天上云層忽然碾過一層陰影,重重疊疊,幾乎要下暴雨似的。
眾人好像聽到了一剎之間萬千厲鬼咆哮的聲音。
但!秦魚還是親手捏爆了葉堰的靈魂。
因為殺意如此堅決,哪怕黑暗規(guī)則形成的火焰攀爬到她的之間,瘋狂噬咬。
第781章
坦白
結(jié)束了,終于結(jié)束了。
蕭庭韻在感受到葉堰靈魂猙獰呼喊然后湮滅,空中氣流從暴動到恢復(fù)平靜,暗金屋力量從憤怒到消散。
結(jié)束了。
這是秦魚的劫,她終于親手結(jié)束了這個劫。
天上,陰云忽然散去,陽光粲然灑落下來,光芒耀眼得不正常,但又很正常,因為現(xiàn)在是午后兩點多,本就是陽光最昭昭的階段吧。
尸體不見了,飛灰不見了,血也不見了,因為暗金屋把一切都帶走了,唯一帶不走的是葉堰的靈魂。
因為他沒了。
當(dāng)然,它也帶不走秦魚。
秦魚坐下了。
她好像累極了,她把劍隨意插在了跟前,伸手扶住了湖邊的石頭靠椅,像是大夢一場,或是大醉了一場,恍然若失地坐了下去,背靠著冰涼的椅被。
湖面陽光倒映,波光粼粼,天上的陽光,背對的湖光都灑滿她身上。
肩頭滿滿,青絲滿滿,她正對著這邊幾十桌的賓客,旁若無人似的,微微仰了面,陽光落在血水流盡的白色面具上,她的眼里沒有焦距,很渙散。
蕭庭韻無端想起之前在大廈里她對秦魚說的話。
那一首詩歌。
“闊別多年,我聞到了花草的香味,手背覆滿了溫暖。”
“蝴蝶從眼里展翅,鴻雁在我心上停落�!�
“陽光灑滿我肩頭,那一時,仿若自有人。”
“哪怕我身帶枷鎖,足纏鐐銬,剛從地獄歸來�!�
她以為那時自己還算懂了秦魚的內(nèi)心,但此時才明白,她懂了她的內(nèi)心,卻看不透她的靈魂。
秦魚的靈魂有傷。
無法痊愈的傷。
哪怕此時她手刃一生宿命的死敵,全了多年的怨憎,有些逝去的終究不會歸來,有些損傷終究無法復(fù)原。
陽光再暖,她心已彷徨。
好像不是幾年幾十年,是幾百年上千年上萬年似的。
太久了,久到她恍然意識到從地獄歸來的人哪怕陽光灑滿肩頭也感覺不到溫暖。
因為。
“從地獄歸來的,往往是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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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被拉走了,特殊能量遠離,灰袍老者看蘇挽墨的表情,就重新設(shè)下了隔離——只在她跟秦魚之間。
大小姐有話對這個人說。
“佛說靈魂之隱隱于痛,靈魂之藏藏于恨,痛與恨極致的時候,靈魂于皮囊實體并無差別,都在無間地獄之間受折磨,佛家的箴言,你運用得如此好,只為讓一個人魂飛魄散。
“時間地點人物都缺一不可,今日此時,此地,還有我,都是你特地算計好的�!�
“讓他連靈魂都留不下。”
“對嗎?”
蘇挽墨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剛剛還握住了那把劍。
好劍。
人卻不是好人,太狠。
對自己太狠,對別人也狠。
“對。”秦魚眼神渙散,但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沒有任何遮掩。
蘇挽墨:“那我總算明白了——你一開始接近我的目的�!�
秦魚沉默。
蘇挽墨:“其余我不想再探究,往后我們也再不是朋友——其實之前也不算朋友�!�
秦魚:“你想殺了我。”
蘇挽墨垂下眼,“不是只有你有見不得人的秘密,我也有�!�
“人心之煉獄,藏匿如蒼鬼。”
“如果我今日可以為這個原因殺了他,來日我也可因此殺了你�!�
“你走吧�!�
“改日我們就是死敵。”
蘇挽墨冷漠轉(zhuǎn)身。
“不用改日,今日吧。”秦魚彎了腰,伸手撫住了半邊面具,指尖蓋了眼睛。
掩蓋那眼里的血絲嗎。
疲憊極了。
“蘇挽墨,你殺了我吧�!�
她這語氣就像是說不用改日請客就今天吧~~
蘇挽墨幾乎以為秦魚瘋了,可她又恍惚間懂了,因為看到了秦魚面具之下的眼睛。
太傷感茫然了,好像沒了求生欲一樣。
懂了之后,又不懂。
這個人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樣的心態(tài),既冷酷利用,又滿懷愧疚。
“秦魚,你是變態(tài)嗎?”
蘇挽墨認真問道。
秦魚愣了下,輕輕說:“人總要付出代價,如果犯了錯�!�
“那你對我犯過什么錯嗎?除了葉堰這件事�!�
蘇挽墨走上前,伸手捏了秦魚的下巴,指尖在面具上輕敲了下,“這個面具不是你的,是葉堰的,不求你脫了面具,但希望你用秦魚的身份告訴我,你到底哪里對不起我了?”
“我蘇挽墨平生自詡不算頂級聰明,但也不想蠢笨到底。”
“你若是不說,我會真的殺了你�!�
她的指尖竄起黑色火焰,燒灼掉了下巴兩邊的面具,留下印記。
“真要我說?”
“難道我之前是說假的?”
“我睡了你愛的男人�!�
“……”
“我勾引了他,給他下藥了�!�
“……”
“我懷過孕,但孩子被我弄死了�!�
“……”
“孩子是他的�!�
蘇挽墨臉上的所有情緒都淡去了,沒有任何波動,只剩下了死寂。
但她還是淡涼問了,像是一種掙扎。
“是葉堰?”
“你愛的是葉堰?”秦魚笑著反問,還沒問完,纖細脖子被蘇挽墨直接捏住。
蘇挽墨的呼吸都在顫抖,瞳孔也在顫抖。
“就算只是玩笑,這樣的玩笑也太過分了�!�
“秦魚,你當(dāng)自己是預(yù)言師嗎?”
秦魚輕笑:“我也希望只是預(yù)言,但即便只是預(yù)言,你也該殺了我,不是嗎?你愛他,愛到發(fā)狂,愛到不敢言愛,因為但凡別人知道你愛上了自己的親舅舅,于世人,于你們所有的親人~~他就是真正的罪孽之子。”
“他會被永遠囚禁。”
“為了掩蓋這個秘密,你甚至愿意跟別的男人假結(jié)婚�!�
“你連自己這一生都舍了,又怎會在意區(qū)區(qū)我一條命�!�
秘密,這是真正的禁忌。
她從少女時就揣著這不可告人的秘密,戰(zhàn)戰(zhàn)兢兢,小心翼翼,為此不得不遠離。
她每天都會發(fā)呆一會,想著他,想著那個時刻告訴自己不能再想的少年郎,少年郎早已長大,風(fēng)華絕世,無所不能,但天地之間沒有完美,真正的完美在于殘缺。
他遭遇了這世上最可怕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