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可程京宴就是急需要一個方式來確認她確實已經(jīng)回來了，他緊緊扣著她。
林與幼象征性掙扎兩下，也就隨他便了，只是咕噥：“回床上不行嗎？”
在浴室做，到底是他什么愛好？
將功折罪的是，宴總肯善后，讓林與幼搬來一張小凳子，坐在病床前，而他坐在病床邊，一低一高，他幫他吹干頭發(fā)。
耳邊是吹風筒沙沙的聲響，林與幼打了個哈欠，隨意地說：“我記得，以前是我?guī)湍愦殿^發(fā)�！�
程京宴吹風的動作頓了一下：“多久的以前？”
“五年前……哦，忘了告訴你了，五年前的事，我基本都想起來了�！绷峙c幼往后側(cè)頭看他，“我這次被綁架，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起碼我找回了當年那些記憶。”
“程京宴，你真挺混蛋的，一開始騙我給你生孩子，我真的懷上孕了，你又不要孩子……”
吹風筒被“咔嚓”一聲關(guān)掉，程京宴抓住林與幼的手，將她從凳子上拽了起來。
拽上床，拽到自己懷里，他雙手抱著她的后背，嵌入式擁抱的姿勢，讓胸膛相貼，似乎心臟也相貼了。
林與幼聽到他在自己的耳邊說，“我沒有不要孩子，我說過，你的所有，我都愛�！�
他當時趕去卡塔爾接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跟她一起生下那個孩子，撫養(yǎng)那個孩子，哪怕那個孩子患有近乎絕癥的遺傳病，他也會傾盡所有為他治療的準備。
他又怎么會不想要跟她的孩子呢？
那四個月，他們是一起照顧孩子長大的，母親有感情，難道他身為父親就沒有嗎？
是那輛車。
是費利克爾和羅夫駕駛的那輛車，橫沖直撞，既撞向林與幼也撞向程京宴。
邵庭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沖上來保護他，當場撞死。
他也受了重傷，被路人送往醫(yī)院搶救，三天后他醒來，身邊是小雪。
小雪告訴他，知知也出了車禍，而且孩子沒了。
第270章
畫一個結(jié)局
程京宴無法接受，踉蹌地跑下病床，跑向知知的病房。
而在那個病房里等著他的，是已經(jīng)準備就緒的許枝梨。
“我前段時間離開滬城，是去找那個白人房東，讓他認認，知知到底是你還是許枝梨。”程京宴嗓音略顯沙啞，仔細地解釋著，他不是無緣無故要在和她的婚禮前兩天離開她。
他一直以為，許枝梨是五年前跟他在一起的人，那天突然得知不是，“八竿子打不著”的林與幼才是，他沒辦法冷靜，必須馬上知道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見完房東，我還去見了，小雪�！�
又聽到故人的名字，林與幼側(cè)頭：“小雪？”
“當年我因為小雪告訴你，我們的孩子有遺傳病的事，將她從身邊驅(qū)逐。這次找到她，她才告訴我真相。她說當年是許枝梨主動找上她，跟她說，讓許枝梨頂替你留在我身邊，只要計劃成功，她會想辦法，讓她跟我一夜�！�
林與幼聽著他的聲音，在她耳畔一句句響起，且輕且低，像深沉的大提琴，恰好可以安撫她有些起伏跌宕的心潮。
“小雪說她對許枝梨的條件不感興趣，因為她已經(jīng)預料到我一定會因為告訴你遺傳病的事驅(qū)逐她。她只是恨你，只要能分開我們，她什么都愿意做，所以一口答應(yīng)幫許枝梨�！�
聽到這里，林與幼忍不住想要從他懷里起來，仰起頭看他，但程京宴還抱著她，不準她動，她只好繼續(xù)跟他胸貼胸。
“然后呢？”
“小雪將我原來的手下都換了一批，換成沒見過你的，然后告訴新來的人，許枝梨就是一直跟我在一起的知知，有她里應(yīng)外合，再加上許枝梨演技好，我才會被蒙騙�！�
原來是這樣。
林與幼就說，當年見過她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少，怎么會沒有人告訴程京宴，許枝梨不是知知呢？
小雪在程京宴身邊伺候那么多年，程京宴在巴黎那段時間，她更是三層樓的管家，權(quán)限大，有她幫許枝梨，許枝梨的掉包才能那么順利。
畢竟唯一知道全部真相，并且對程京宴非常忠誠的邵庭，已經(jīng)死在那場車禍里。
她將下巴擱在他的肩上：“那許枝梨是怎么演的？程京宴，我們好歹同床共枕了……有一年吧，你不至于完全認不出來吧？”
程京宴說出準確的數(shù)字：“十個月。”
“對，十個月，我們那十個月多親密啊，”林與幼甚至想起來，“你還跟我說過，你雖然看不見，但不可能認不出我，否則就是真瞎了，結(jié)果你真認不出？”
程京宴：“……”
林與幼氣極反笑。
這個男人，瞎眼的時候反而能準確無誤找到她在哪里，重見光明了反而認不出？
程京宴辯解不了，干脆耍賴，手掌沿著她的脊柱一顆顆撫摸下來，林與幼那個地方有點敏感，情不自禁地哼唧了一下。
程京宴心頭先是一軟，但說起那件事，眼眸又冷凝了起來。
芭蕾舞演員，也算演員，許枝梨的戲演得很好，將一個“意外流產(chǎn)、痛失愛子、絕望痛苦”的形象，詮釋地惟妙惟肖。
她嗚咽著哭泣著，抗拒程京宴的靠近，不斷說著恨他的話，讓程京宴以為他弄丟他們的孩子，知知真的不會原諒他了。
然而真相是，許枝梨是想要通過“喪子之痛”，合理化自己“性情大變”，降低被程京宴發(fā)生的概率。
只是她們終究還是低估了程京宴對知知的熟悉程度，哪怕小雪暗中告訴許枝梨，知知的各種習慣，她也都裝出來了，但程京宴還是在擁抱到她的第一時間感覺到不太對勁。
比如她的頭發(fā)沒有之前那么柔順……比如在他撫摸她的背脊的時候她不會趴在他的肩膀哼唧……比如她喊他的名字不像小貓在叫……
相處得越久，破綻越多，程京宴也不是完全沒有產(chǎn)生懷疑。
“只是在你驗證自己的懷疑之前，許枝梨發(fā)現(xiàn)騙不了你，怕你追查下去會知道真相，那時候就完蛋了，索性就跟你‘分手’，出國深造，一舉成為你‘不會再回來的白月光’。”
林與幼接下話，呵了一聲，許小姐真是進可攻，退可守啊。
她的手摸索到男人的腰，掐了他一把，“而你，因為看到她抗拒你的態(tài)度，就以為知知因為失去孩子無法原諒你，于是你也同意放她離開，獨自療了兩年的傷，發(fā)現(xiàn)還是忘不掉知知，便找了我當許枝梨的替身�！�
程京宴低頭將臉埋在她的肩窩里，輕嘆了口氣：“不是許枝梨的替身，從頭到尾，都是知知的替身�！�
“哦，現(xiàn)在才找補，已經(jīng)晚了，你給我買的衣服都是許枝梨風格�！绷峙c幼精準指出。
程京宴搖頭，高挺的鼻梁蹭著她的鎖骨：“明明是你五年前和五年后的審美變了，五年前你明明就喜歡穿那種類型的衣服�！�
……是嗎？
林與幼回憶著，所謂“許枝梨款衣服”就是溫柔淑女風，她“年輕”的時候因為喜歡芭蕾舞，所以穿衣風格都挺優(yōu)雅。
這幾年對芭蕾舞心思淡了，加上干了服裝設(shè)計，審美徹底改變，喜歡明艷復古風。
好吧。林與幼接受這個找補了。
她舔了一下牙齒，只能評價：“你這個故事，還挺虐心�！�
程京宴那段時間耳朵雖然能聽見，但還伴有輕微“噪音”。
這也導致，他雖然聽過林與幼的聲音，但聽得并不清晰，也就方便了后面許枝梨的掉包。
“出車禍那天，我模糊地看到你的身影，許枝梨的身形也跟你很像，所以我才沒有懷疑。”程京宴剛才嘆的是，這件事，既有人為，也有天意的陰差陽錯。
比如林與幼失憶，沒有回來找他，才成就了這個荒誕的局。
“我的視角里，我醒來就不記得所有的事情，我的記憶還停留在大學讀書，出國后的所有我都不記得。我媽媽告訴我，是路人把我送去醫(yī)院，跟據(jù)手機通話記錄找到的她，她在大使館的幫助下，來到卡塔爾接我。”
“關(guān)于我懷孕的事，我媽媽說她也不清楚，好像是我跟男朋友分手了，但想留下孩子……不過說實話，我當時因為沒有那段記憶，我是想過不要孩子的�！�
只是月份太大，醫(yī)生說引產(chǎn)的話，孕婦也會有危險，林與幼才被迫把孩子生下來。
“我媽媽怕我年紀那么小，不明不白地懷了孕，會惹來閑言碎語，所以對外說，那是她生的孩子，是我弟弟�！绷峙c幼抿唇。
“丟丟這個小名，其實起得不好，意思是不要他，我當時生他，真的很不情愿，所以一直拿這個名字排斥他�！�
當年的林與幼才二十歲，莫名其妙懷了一個生父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還不能打掉，必須生下，她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程京宴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緊，像要將她嵌入骨頭里，說了一句遲來的：“對不起。”
林與幼現(xiàn)在則是很慶幸當年生下丟丟。
看小家伙今天，多賣力救她啊。
“他出生后，我一眼就愛上他了，骨肉相連就是這樣吧，我本來想給他改個名字，但我一喊丟丟，他就會笑，所以這個名字就一直用著，也算提醒我自己，永遠不可以拋棄他�！�
這會兒其實已經(jīng)很晚了，都凌晨四點了，但兩人都沒有睡意，一筆一筆地對著賬，給五年前的事，畫了一個結(jié)局。
原來如此的結(jié)局。
第271章
我還是很生氣
林與幼在程京宴懷里動了動。
程京宴以為她有事，稍微放開手。
結(jié)果林與幼直接下床穿鞋：“來龍去脈我都清楚了，你早點睡吧，我回去看丟丟了�！�
回去？
程京宴立刻去拉她的手，但林與幼已經(jīng)快速躲去了幾步外，還把他的鞋子踢到遠處，讓他追不上來。
程京宴看著她：“你現(xiàn)在要走？”
“我當然要走，我已經(jīng)陪了你好幾個小時�！绷峙c幼理所應(yīng)當，程京宴抿直唇角：“我們分開這么久，你才陪我?guī)讉�小時，就覺得這么夠了？”
林與幼挑起了眉，目光在他身上游走了兩圈，忽然來了句：“宴總，你可能誤會了，我沒有原諒你了。”
“？”
什么？
林與幼雙手抱胸：“要我給你算算賬嗎？五年前，你利用我釣路易·萊斯，要不是我機智聰明，已經(jīng)被你整死了。”
她指第一次釣魚。
哪能想到她會翻舊賬？
程京宴疾聲：“我當時是想……”
好吧，他當時確實利用了她，狡辯不了……
程京宴的語氣竟有些不服：“五年前你都已經(jīng)不計較了�！�
“那是因為我當時戀愛腦，我現(xiàn)在不戀愛腦了，你的行為非常過分，我并不打算原諒你。”林與幼道，“還有，是誰跟你說，你是去求證‘誰是知知’就可以在婚禮前兩天離開滬城？”
“幸好我是知知，如果我不是知知，等于說，你拋下我跑去找你的前女友？你憑什么覺得，我可以大度到連這個都原諒你？”
程京宴一字一字：“當時我已經(jīng)有七成確定，你就是知知，所以才走，而且我在婚禮前一天回來了，再而且，你就是知知�！�
林與幼不講道理：“那又怎樣，我還是很生氣啊�！�
程京宴：“……”
“要不是因為你走了，你媽也不會找到機會打我，我在東廳被打得好慘，想腳底都還有疤痕呢�！绷峙c幼瞧著他，“新賬舊賬加在一起，你欠我多著呢，怎么就覺得我想起五年前的事，就可以跟你Happy-Ending？”
程京宴：“……”
“長得挺美，想得也挺美�！�
“……”程京宴認輸，“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不生氣？”
“要怎么做，我暫時還沒想好，你等通知吧。不早了，你睡吧�！绷峙c幼擺擺手，轉(zhuǎn)身就走。
程京宴不甘地喊：“與幼。”
沒理。
“與幼！”
還是沒理。
林與幼從窗前經(jīng)過，給了他一個假笑，還是走了。
“……”
時隔五年，程京宴總算嘗到當年不做人的代價了。
……
程京宴的病房外，都是他的手下，林與幼隨便抓了一個壯丁送自己去酒店。
她去了丟丟的房間。
進門看到只有臥室里亮著一盞小夜燈，便以為只有丟丟在睡覺，直接開了客廳的大燈。
燈光刺眼，讓躺在沙發(fā)上的人醒了過來，坐起身，瞇著眼看門口：“與幼？我以為你今晚會留在醫(yī)院陪京宴。”
“江不言？你還在��？”林與幼訝然走過去，“我以為你回房睡了。”
江不言道：“我不放心丟丟，所以留下陪著�！�
“我也是不放心丟丟，所以回來看看�！绷峙c幼將手里拎的東西，放在茶幾上。
江不言寬慰：“丟丟情況暫時穩(wěn)定，別擔心。”
林與幼真誠道謝：“辛苦你了�！�
他笑：“不辛苦，沙發(fā)也挺舒服的�！�
林與幼莞爾：“我是說，這段時間，你幫程京宴找我，辛苦了�！�
江不言目光深了深，輕聲道：“你沒事就好�！�
林與幼對他一笑，然后打開袋子，問他：“我有點餓，隨便買了點兒吃的，江醫(yī)生要一起吃點嗎？”
江不言掃了一圈，有面包蛋糕、牛奶果汁、燒烤便當，還有一份湯面。
他溫聲細語道：“我是醫(yī)生。”
意思是，這些都不健康？
林與幼悻悻：“那我自己吃……”
江不言笑：“所以我要那份面�！�
“……要面跟你是醫(yī)生，有什么邏輯關(guān)系？”林與幼不由得一噎，老老實實把面遞給了他。
“我是醫(yī)生，趕時間的時候，都是吃速食，所以但凡有得挑，我都會選現(xiàn)做的�！彼@里，只有這份湯面看起來還算新鮮。
“好吧�！绷峙c幼接受這個邏輯了。
她直接坐在茶幾下的地毯上，拆開自熱便當，等熱飯的時間里，又啃起了脆骨腸。
江不言笑著看她，果然還是鮮活的林與幼賞心悅目。
他也學她坐在地毯上。
“對了，江不言。”林與幼想起一件事，“程京宴五年前眼睛看不見，是你幫他介紹的醫(yī)生做手術(shù)吧？”
江不言抬頭：“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林與幼抿唇：“他當時，還好嗎？”
“幫他做手術(shù)的醫(yī)生是我學姐，他前后一共經(jīng)歷兩次手術(shù)，都很順利，只是京宴當時心情不太好，態(tài)度消極，一定程度上影響了康復，用了大半年才徹底好起來�！�
他消極應(yīng)該是因為，許枝梨冒充她，非要從他身邊離開吧。
他完全把許枝梨當成知知，許枝梨賣力表演的每一句話，聽他的耳朵里，都是真真切切的一把刀，將他扎得面目全非。
林與幼想起之前程京宴對她說，他放許枝梨離開的時候，是真的想要結(jié)束，意思是，他當時想跟知知徹底結(jié)束……
程京宴追她到卡塔爾的時候，還那么執(zhí)念，他得是被許枝梨“以她之名”傷害到什么程度，才想要放手？
林與幼想得心口有點疼。
擰開一瓶果汁，喝了口，壓了壓。
“我當時在國外讀書，不太清楚他的事，等我們再碰面，只感覺他的性子冷了很多，其他倒沒什么變化。”
江不言說著，瞥見自己丟在沙發(fā)上的手機在震動，拿起看，頓時笑了，“說曹操曹操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