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程京宴又喝了口水,他喉嚨有些疼,皺了一下眉:“幾點離開的?”
“5點40分�!�
“天都還沒亮,她的借口應(yīng)該不是去碼頭看日出吧?”程京宴嘲弄。
葉頌道:“她說她失戀了,睡不著,所以去碼頭吹吹風(fēng)。”
程京宴呵笑,信她的鬼話,沒問題的話干嘛急著刪記錄?
飛機高鐵,都會留下出行記錄,船只則很容易渾水摸魚。
他之前沒想到這點,是他疏忽了。
程京宴擰起礦泉水,再次閉眼,眼皮很熱,燙得眼球也有些升溫:“碼頭有記錄,去把當(dāng)天晚上離港的所有船只資料找過來�!�
“是�!�
這份資料不會很難找,程京宴坐在車上等著,他手里拿著一部手機,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翻來翻去。
這不是他的手機。
是林與幼的手機——她被帶去老宅的時候,手機被秋姨沒收了。
程京宴打開手機才發(fā)現(xiàn),林與幼設(shè)置了一個倒計時,他算了一下,計時結(jié)束,是他們辦婚禮的那一天。
他按了暫停,讓時間停留在18:35:42,等他找回林與幼,再重新開始倒計時。
他們只是暫停了婚禮,沒有結(jié)束婚禮。
他也不會讓他們在這里結(jié)束。
因為婚禮戛然而止,這三天,滬城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很多,程京宴懶得理。
但知道新娘子是新秀設(shè)計師“山夕歲”的人也不少,所以風(fēng)言風(fēng)語里也提到了山夕歲,他派了程氏的公關(guān)團隊,去跟謝淵對接,處理流言。
程家怎樣他不想管,山夕歲是林與幼的招牌,不能有污點。
葉頌很快回來:“宴總。”
程京宴睜開眼,他的眼眸很黑,襯得臉色有些虛白,葉頌愣了一下:“宴總,您身體是不是不舒服?”
程京宴皺眉:“說結(jié)果。”
葉頌連忙看回時刻表:“當(dāng)天晚上從碼頭駛離的船只一共八艘,都是貨船。”
程京宴:“五點到五點四十之間,有幾艘?”
行車記錄儀里,五點到港口,五點四十離開。
葉頌合上時刻表,沉聲說:“一艘,行運號,目的地是倫敦港�!�
程京宴握緊了手機,篤定道:“就是這艘�!�
追!
貨輪載的東西多,吃水重,行駛速度非常慢。
而程京宴他們開的是快船,只用了12個小時就追上了那艘在一望無際的海面上,孤獨遠(yuǎn)行的——行運號!
他們逼停了貨輪,船員們還以為遇到了海盜。
程京宴的人表明他們只是來找人,找到了人自然會離開,如果不讓他們上船,他們也走不了。
經(jīng)過協(xié)商,貨輪終究還是放下了梯子,程京宴率先上船。
因為剛才的對峙,船員大部分都集中在了甲板,手里都帶著家伙,嚴(yán)陣以待。
程京宴目光快速從他們身上掃過,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他抿住了薄唇。
他帶來的人,都穿著一身黑色,個個看著都很不好惹,很令人忌憚。
船長出面交涉:“你們要找什么人?”
“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林與幼�!�
船長直接否認(rèn):“你們搞錯了吧?我們這是運貨的貨輪,不是旅行的游輪,船上除了我老婆,都是男人,沒有女人,更沒有小孩�!�
“有沒有,你說了不算。搜�!背叹┭缫宦暳钕�,二十個手下立刻闖入船艙。
船長老婆急了:“你們是什么人?怎么不講王法呢!”
程京宴看向她,她是這艘船上唯一的女性,林與幼最有可能跟她接觸過。
他緩聲問:“她身上有傷,海上潮濕細(xì)菌多,不容易好,她,還疼嗎?”
第218章
找得到他們嗎
船長老婆目光閃了閃,低下頭嘟囔:“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們船上沒這號人……”
程京宴就沒再跟她廢話。
他走到甲板上的集裝箱,手指從上面拂過,心里沒由來的念頭是,林與幼一定很喜歡坐在這上面吹風(fēng)。
手下人過來匯報:“宴總,沒有。”
程京宴心口劇烈一沉。
“沒有什么?”
“……沒有找到少夫人。”或者說,沒有找到第二個女人。
程京宴握緊了集裝箱邊緣——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里不是陸地上,茫茫大海,林與幼離不開這艘船,她不可能不在。
船長沒好氣:“說了沒有,你們還不信,我們就是本本分分跑船人,所有船員的信息都是登記過的,怎么可能能隨便混上來兩個人?”
程京宴就是不信。
他下顎繃緊:“他們休息的地方在哪里?”
手下立刻帶他去看。
生活痕跡最重的地方,就是睡覺的地方。
船員都是男性,睡的是大通鋪,林與幼和丟丟不可能跟他們睡在這樣的地方,他們一定是獨立房間。
而整艘船,獨立的房間只有兩個。
一個是船長和他老婆住的,而另一個,其實不算房間,是樓梯下方那塊三角區(qū)。
程京宴直接推開門。
房間非常狹窄,甚至不能直起身,只夠放一張單人床和一張小桌子,但被收拾得很干凈,被子也疊得整整齊齊,仿佛從未有人踏足過。
程京宴拉開抽屜,看到了一瓶藥。
是治嘔吐腹瀉。
他面上波瀾不驚,只是手掌握緊了藥瓶,回到甲板上,問船長的老婆:“不是說他們不在嗎?那這個,怎么解釋?”
船長老婆愣了愣:“這個……這個不是很常見的吃水土不服的藥嗎?”憑什么以此認(rèn)定人在船上?
“你們都是老水手,極小概率會出現(xiàn)水土不服,所以是外人在吃�!背叹┭绮碌搅耍笆悄莻孩子吧?”
如果是林與幼水土不服,以她的性格,大概會忍,只有丟丟不舒服,她才會著急離開這艘船。
程京宴耐心有限:“他們到底在哪里?你以為我不知道是程斯以給了你們錢,讓你們帶他們偷渡?”
“……”
事已至此,船長老婆只能坦白了。
“是有兩個人,小孩昨晚突然上吐下瀉,應(yīng)該是水土不服,林姐特別緊張,一定要下船,我們就只能放他們在途徑的一個島嶼下船了�!�
海上濕氣大,空氣細(xì)菌多,丟丟免疫力弱,林與幼怕丟丟感染,再這么下去,會越來越嚴(yán)重,剛好途徑一個小島,島上是有人的,經(jīng)常會跟來往的船只做生意。
林與幼便決定帶丟丟下船,到島上找醫(yī)生,之后再做打算。
“我跟島上一個收魚的寡婦做過幾次生意,人挺好的,我就把林姐托付給她了,我還把我的手機也給了林姐,方便她聯(lián)系�!�
程京宴沉了口氣,直接說:“手機號碼給我。”
船長老婆給了,程京宴打去電話,但打不通,估計是信號不好。
程京宴因為這個波折,眼皮跳得有些快,悶聲咳嗽了兩下,平復(fù)心情問:“哪個島?”
船長拿來海上地圖,指了一下,距離他們這里大概半天的航程。
程京宴直接收走了地圖,跳下貨船:“掉頭�!�
……
那個收魚的寡婦確實是個好人。
林與幼和丟丟下船的時候,都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多。
島上沒什么娛樂生活,島民們早早入睡,那個醫(yī)生也早就休息了,寡婦直接去拍人家的門,把醫(yī)生給薅起來。
林與幼很不好意思,但為了丟丟,也只能一邊道歉一邊感謝了。
好在醫(yī)生沒有計較,給丟丟把脈,什么都沒說,從藥箱里扒拉出一瓶沒有標(biāo)簽,顏色味道都很怪異的藥粉,倒出一些,溶在水里給丟丟喝。
林與幼下意識阻攔:“我弟弟他的身體比較弱,不能亂吃東西……”
“這個吃了就會好�!贬t(yī)生給丟丟喝下,丟丟被苦得眼淚要掉了。
醫(yī)生又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一顆三無產(chǎn)品糖,塞進(jìn)丟丟嘴里。
丟丟:“……嗚嗚。”
醫(yī)生打了個哈欠回到床上睡覺:“小寡婦,出去把門給我?guī)希麓卧侔胍箒砬梦业拈T,你就別走了�!�
林與幼聽出一點曖昧的味道,但她現(xiàn)在更緊張丟丟,沒心情理會別人的八卦。
她很怕丟丟吃了那個藥會出現(xiàn)不良反應(yīng),這里交通不便,萬一出事,她都不知道能把丟丟送到哪個醫(yī)院搶救?
萬幸藥非常靈,吃完之后,當(dāng)天晚上丟丟就不吐也不拉了,第二天醒來,精神頭也恢復(fù)了,又是生龍活虎、蹦蹦跳跳的小家伙。
林與幼大大松了一口氣。
寡婦收留他們住在她家,林與幼不知道怎么感謝,從江不言給她的錢包里抽了500塊錢給寡婦,寡婦倒是收下了。
林與幼好奇:“你是做收魚買賣的?”
“對�!惫褘D點了根煙。
“來往的貨船經(jīng)常能抓到一些比較少見的魚,有些船自己會拿去市場上賣,有些船嫌麻煩,就直接賣給我了,我再倒一手到市場上,也能賺一點。當(dāng)然,平時我們也自己打漁。”
林與幼明白了:“挺辛苦的吧,你一個人干?”
寡婦笑了:“整個島都在干,還是我?guī)麄兏傻哪兀沂沁@里的大姐大,他們都得聽我的�!�
林與幼佩服:“那你挺厲害的,帶領(lǐng)大家脫貧……不過這個小島屬于哪國啊?”
寡婦和醫(yī)生是中國人,但她也看到很多非東方面孔。
寡婦彈掉煙灰:“說不清是哪國,總之不是中國�!�
“哦……”林與幼心思掂了掂,程斯以要把他們送出國啊。
寡婦問:“你接下來什么打算?要在我們這里住幾天嗎?”
林與幼搖頭,她要盡快回到岸上。
她之前欠考慮了,海上細(xì)菌太多,根本不利于丟丟的身體,她從一開始就不該上船。
而且三天了,丟丟又該輸液了,她還得聯(lián)系江不言。
只是島上信號弱,時有時沒有,林與幼打不出電話。
寡婦說:“你往東邊走,那邊信號強一點,聯(lián)系不上也沒關(guān)系,你想走,我可以讓漁船送你,或者是等下一艘路過的貨船,我讓他們捎你一程。”
林與幼點點頭,帶著丟丟,往東邊走,一邊走一邊找信號。
丟丟牽著她的手,踢著腳:“姐姐,干嘛那么急著離開呀,我們可以在這里住幾天�!�
“你喜歡這里?”林與幼有些意外,小島整體像國內(nèi)三四線城市下的小村子,很破舊也很落后,什么便民設(shè)施都沒有。
但正是因為如此,從小在城市里生活的丟丟才覺得有趣。
他比劃:“我看到他們從海里拖上來一條這——么——大的魚,比丟丟還大,好好玩啊~”
“那你有感覺哪里不太舒服嗎?”
“沒有呀,丟丟很好~”
如果沒什么事的話,那住兩天好像也沒什么關(guān)系……汪汪!
突如其來的兩聲狗叫,讓林與幼全身汗毛霎時間立了起來!
她猛地轉(zhuǎn)身,就看到一條吐著猩紅色舌頭的大狗站在那里,眼睛冒著綠光看著他們。
“……”
林與幼和丟丟同款瞳孔放大!
丟丟緩慢地挪到了林與幼的身后,林與幼每根神經(jīng)都繃了起來,下一秒,大狗沖向他們!
林與幼抱起丟丟,拔腿就跑!
丟丟哇哇喊:“救命啊�。 �
林與幼這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大狗!
完全克服不了那個心理障礙!
她兵荒馬亂,慌不擇路,加上不熟悉地形,不知怎的就跑到了一片沒有房屋人煙的荒草地。
大狗還在追,犬吠聲忽遠(yuǎn)忽近,林與幼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腳下卻突然踩空,兩人齊齊掉進(jìn)島民挖來抓野獸的陷阱里!
“啊——”
……
程京宴在快船上看到那個島,沉聲:“靠岸。”
第219章
她曾墜落這里
小島的地理位置頗為優(yōu)越,來往這片海域的貨船,十有八九都要經(jīng)過這里,島民對生面孔都已經(jīng)見怪不怪。
但以往那些生面孔,無論是從穿著打扮,還是從外貌行為來看,都能很明顯看出來,是跑海做貨運生意的。
而今天這些人,開的是快艇,恐怕他們累死累活干上十年都買不起一艘,現(xiàn)在卻來了六艘。
他們的氣質(zhì)也很獨特,看著完全不像是打漁或者跑運輸?shù)�,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男人。
程京宴沒有穿西裝,僅一件深灰色的羊毛衫和一件深棕色的大衣,全身簡潔,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但饒是如此,也掩蓋不了他那與生俱來的貴氣。
以及骨子里,生人勿近的清冽。
來了這么一群人,島民馬上就去報告給小寡婦。
小寡婦作為這個島的大姐大,立馬帶一群青壯年過來,雙方在小沙灘上對上。
小寡婦瞇了一下眼睛,第一眼就認(rèn)出了程京宴。
但她沒說,點了根煙,痞氣地問:“閣下哪條道上的?大駕光臨我們這兒,有什么指教?”
程京宴開門見山:“林與幼在哪里?”
小寡婦歪頭:“什么又?沒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