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晚，碧云灣。
淡淡的幽香氤氳在床頭曖昧的光線里，葉明宜柔若無骨地依偎在男人溫熱的胸膛，披散的發(fā)絲肆意垂落身前，一小截白皙泛粉的肩膀若隱若現(xiàn)。
一只骨節(jié)修長的手指，正有一搭沒一搭，曖昧玩著她微微打卷的發(fā)。
纏繞，松開。
周遭靜得只剩下呼吸聲，隔著肌膚紋理，那鏗鏘有力的心跳，是炸開在她耳畔，迎接新一年的煙花。
“上次小貓耳朵的獎勵，喜歡嗎？”
微啞的嗓音低在耳畔，大腦還處在一片白茫的葉明宜困惑地“嗯”了一聲，微微揚起下巴，不明所以地望向了孟謹禮。
“群光晚會，新人獎�！泵现敹Y輕聲提醒，恰對上葉明宜水潤懵懂的視線。
彎了彎嘴角，他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個吻。
“你也可以把它看作是新年的禮物�！�
好像有什么在這一瞬間都串聯(lián)起來了。
葉明宜忽然想到幾天前，看見同期新人陸續(xù)獲得榮譽，而自己還一無所有時，她焦慮問許雯：“你們往我身上投入了這么多，我卻比不過其他人，你們會不會對我失望？我今年這個成績，是不是不合格？”
許雯只是淡淡睨了她一眼：“不同頒獎禮考慮的因素和標準都不同，你今年表現(xiàn)是不錯的，不用想太多�！�
“再說，以你和孟總的關系，你根本不用擔心公司放棄你，也不用操心資源的事情。你看見的那些獎，對于孟總來說，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沒有期望就不會失望，他又不圖你掙的那些片酬。”
一直搭在她身上的手開始緩慢沿著腰線上移，灼熱到難以忽視的溫度將她喚回了神。
心口像被棉花塞住了。
她開心，但又好像，沒那么開心。
兩片唇瓣若即若離，氣息漸漸交融。
“今晚，再把小貓尾巴戴上，好不好？”
……
在被厭倦，被拋棄之前，她只需要討好一個人，甚至不需要努力，只用打扮得漂漂亮亮，乖順地呆在他精心打造的金絲籠里，那些原本看上去遙不可及的東西，都會變得唾手可得。
沒有什么不好。
他給，她心安理得收。
他們也都告訴她，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一年又一年的周而復始。
頒獎詞寫她不忘初心。
她沒忘，就是把它弄丟了。
臺下位置是空的，恍惚間，她還能感覺到孟謹禮在。
就和曾經(jīng)的每一年一樣，在臺下看著她，光鮮亮麗地被掌聲簇擁，然后，捧著他送來的“榮耀”。
——
“剛拿下的，限量的，一次沒開，沒開玩笑？！”
嘉瀾會館內，輕瞥了眼可憐巴巴抱著靠枕，幽幽控訴的趙聞淵，孟謹禮溫和彎了彎嘴角，不緊不慢離開牌桌：“沒有�！�
趙聞淵義憤填膺：“不用玩這么大吧？！”
還說應酬一天太累需要放松，打牌動腦子是放松嗎？而且他放松，為什么隱隱約約倒霉的是他？
群光晚會是重要的行程，推辭不礙事？那可是群光晚會��！親眼見證他女神拿獎的機會啊，最好的位置！饞哭他了。
越想越氣。
“陸三你評評理！”
“雖然他今天是有點…不對勁，但也是你自己說的，贏的人可以向輸?shù)娜颂嵋�。”陸澤昭挑眉，懶洋洋抻懶腰�?br />
“我是想著…我女神是悅和的嘛，就正好讓孟哥幫我牽個線搭個橋，讓我女神跟我…”趙聞淵越說越小聲，喝酒后兩邊臉都紅撲撲的。
他嬌羞抬眸，正好瞧見坐到他對面的孟謹禮，邊睨著他邊用銀叉慢條斯理叉下了一小塊兒紅絲絨蛋糕，唇邊笑意漸深。
倒吸一口冷氣，他臉紅又褪了不少。
“錄一個生日祝福視頻�！壁w聞淵心虛地咳嗽了一聲，正經(jīng)道，“夢中情人和情人，我也是能分清的。粉絲和偶像要保持距離，我都懂，當然，你們要說教就算了，我心里有數(shù)�！�
這兩位哥在想什么他清楚，他就是想也沒膽做，那就是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讓孟謹禮來“拉皮條”。
“喲，這么純情呢？我們不像霍老大，沒那么古板�！标憹烧严∑娴孛蛄丝诰疲炭〔唤�，“謹禮，既然他女神是你們…”
“愛莫能助，她已經(jīng)解約了，而且…”半斂著眸子，孟謹禮淡聲打斷了陸澤昭的話。
他輕笑著松了松領帶，搖頭：“工作敏感，我不希望和女明星，會有除工作外的交集�！�
趙聞淵想到孟謹禮，身為穩(wěn)占娛樂業(yè)TOP1的悅和集團東家，有錢有權還有顏，哪想到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這樣一個香餑餑要是親自出面幫他找葉明宜，和女明星有了關系，那那些蠢蠢欲動的人肯定會按捺不住，要是有膽子大的半夜去敲他門……
腦子正想入非非時，肩膀忽然重了重，趙聞淵猛地被嚇到抬起腦袋，正撞進男人含著笑意的眸子。
“小六，如果趙伯父他們知道了你和女明星有瓜葛，你怕離財富自由又遠了一步。你那超跑，還是自己慢慢開，我沒有奪人所愛的癖好�！�
——
深夜的機場，通明的燈光閃爍在濃郁的夜色中，一場瓢潑大雨，延誤了飛機。
手機震動，本托腮小憩的葉明宜揉了揉眼睛，看見來電人時，她愣了一秒。
掃了一眼在休息的南南，她躡手躡腳地走到了窗邊。
“姐？！”
電話一接通，那邊的男孩雀躍的聲音就從聽筒冒了出來。
暖色燈光勾勒著葉明宜低眉淺笑的輪廓，雨跡斑斑的窗上，化開一抹溫柔的剪影。
“這么晚還沒睡覺？手機不會又是趁爸媽睡著偷偷拿的吧？”
“不偷拿手機怎么跟我最親愛的年度群光之星，super
star姐姐聊天？”葉明天嘚瑟“哼哼”了兩聲。
很快，他音調又壓下了，焦急開口：“姐，我…我今天在網(wǎng)上看見非常非常多把你寫得很壞的言論！好多人亂說，亂寫！”
“你…千萬不要難過，他們就是嫉妒你，我都幫你吵回去了！這些人，連小學生也吵不過！”
聽出了那邊男孩在為她打抱不平，葉明宜心口酸澀，無奈彎了彎嘴角。
沒了悅和，黑稿壓不掉，今天晚上的大獎，更是讓她變成眾矢之的，這架勢，她也是第一次遇到。
但是……
她輕松挑眉：“我沒事也不難過，你姐今晚還拿獎了，高興著呢～天天，少上網(wǎng)，馬上要期末了吧？今年不及格，就沒禮物。”
“姐～～好嘛，那你元旦回家嗎？今天看直播的時候，我們…都很想你�！比~明天越說情緒越低落，那點沮喪怎么掩也掩蓋不住，“你已經(jīng)，好久…沒回家了�！�
“我…”葉明宜眸光閃了閃，捏著手機的指尖也泛了白，“我，我元旦還有工作，應該…”
她睫毛慌亂又無措地顫抖，幾個字卻說得異常生澀：“回來不了�！�
恰巧窗外劈開了一道閃電，天空驟亮。
葉明天安靜了幾秒，慢吞吞回應：“好吧，我知道我姐是大明星，越忙說明越紅，放心，我會爭取及格！”
“嗯，不早了，睡…”
葉明宜話聲未落，又聽見急匆匆的一句：“姐！元旦快樂，新年快樂！”
十二點。
新的一年。
霎時，手機一連跳出了好幾條消息。
“天天，新年快樂，�！�
電話掛斷，出現(xiàn)在置頂?shù)穆?lián)系人對話框上，多了幾個小紅點。
葉爸爸：
李媽媽：
不知道該不該和葉明天說，爸爸媽媽都沒睡著，讓他再小心點。
好奇怪。
和孟謹禮攤牌的時候，她沒有哭；罵聲一片的時候，她沒有哭；被人為難屢次遭拒絕的時候，她也沒有哭……
現(xiàn)在，她胸口好悶，心頭漲漲的，好像外面的大雨，淅淅瀝瀝淋到了她的心上。
眼神順著聊天框向下，在零點的時候，她還收到了一條消息。
L：
第9章
哄人盡興這件事上，你做得更好
離開別墅的那晚。
他送她的那些奢侈“擺設”，她都沒有帶走。
提清高顯得矯情，不過是下意識，她不想和他再扯上任何一點關系，看著那些奢華昂貴又不好二次轉手的東西，她便心煩意亂。
想學著灑脫，撇清關系，可獎被送來那一剎那，她發(fā)現(xiàn)，早在她讓自己的事業(yè)攀附孟謹禮而生的時候，她就失去了拒絕的權利。
外面的雨仍舊未停。
葉明宜找到了黑名單。
沒有一絲猶豫，她按下了“確定”，然后，刪除了好友。
——
元旦最后一天，春寒料峭，午后陽光稀薄的光線，驅散了城郊山林的冷霧。
站在《逆光》導演袁鶴生的工作室門口，葉明宜眸光蘊著清淺的笑意，大大方方遞出了一袋糕點：“這是我?guī)У囊恍┬↑c心，一會兒還麻煩你向大家分一下�！�
“葉老師…”袁鶴生的助理抿了抿唇，猶豫片刻后才道，“我只是幫忙留時間，把簡歷渾著遞給了袁導，但有沒有機會試戲，我也不確定�！�
“你愿意幫忙我已經(jīng)很感激了�！比~明宜輕笑搖了搖頭，眼尾弧度溫柔，“想哪去了，今天是節(jié)日的最后一天，這是我的心意，你們工作也辛苦了�！�
被美人直勾勾盯著，助理不太好意思地挪開目光，接過了袋子：“謝謝�！�
其實他們工作室的人對葉明宜的印象都很好，身為大明星卻沒有架子，每次來去都會笑盈盈的和他們工作人員問好，還會帶些奶茶和點心分享給他們。
之前拒演的事，她專程來解釋，態(tài)度謙卑，在得知角色還未定下后，更是努力爭取，哪怕被婉拒門外也不惱。幫她，她是愿意的。
“袁導暫時還沒有特別屬意的人選�！敝韷郝晿O快透露完消息后，微微頷首，“葉老師，樓上應該要結束了，我先上去，您在這邊稍坐片刻�！�
“明宜？”
助理話音剛落，從樓梯處傳來了一道女聲。
葉明宜側過身，在看見來人時，眉心微不可察地擰了擰。
笑容甜美的女人加快步子走到了葉明宜面前，故作疑惑：“這么巧，你也來試鏡？”
“不是有消息說這邊是因為你要去黃導的戲沒時間，才重新選角的，難道…是黃導那邊不順利？你別誤會，我就是好奇�！�
周圍工作人員的目光若有若無地掃來，葉明宜細長的眼尾微微挑起，紅唇抿出了一抹極淡的弧度。
眼前說話夾槍帶棒的女星，正是差點同她撞妝造的人，對方懶得裝樣子，甚至理直氣壯的態(tài)度，還挺讓人稀奇。
“上次見面還是群光晚會吧？你放心，我沒有誤會。”她眨了眨眼睛，唇邊笑意漸深，一雙明眸眼波瀲滟，半斂的眼捷掩住了一晃而過的銳利，“就是沒想到，你這么關心我的動向，不過是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不用當真�！�
女星笑容僵了一瞬，又立馬恢復如常：“那就好，我就是愛八卦聽樂子。”
“我們加過好友嗎？”葉明宜意味深長地凝了她一眼，嗓音溫和，“下次好奇可以直接問我，不用費心勞神，消息保真～”
女星眼神滯了一瞬，冷笑一聲，直接湊到了葉明宜耳邊，用著只有她們兩個能聽清的聲音道：“你裝什么大氣？紅毯你沒損失又何必緊咬不放？我好奇你金主是誰，你敢答嗎？”
話說完，她又退開了距離，佯裝灑脫捋了捋發(fā)絲：“加過了，我一會兒還有事，就先走了，祝你成功試鏡�！�
葉明宜敏銳地捕捉到了，女人眼底那一晃而過的怨恨。
忽略掉那句陰陽怪氣，她蹙眉正要再問，袁導助理已經(jīng)三步并兩步走到了她身邊。
“葉老師…”
助理欲言又止地望著她。
“怎么了？”
“袁導他說。他現(xiàn)在狀態(tài)不好，今天的試戲到此為止，還說…”她躲閃著目光，猶豫了一會兒一鼓作氣道，“說…如果你在鉆研演技上也有這份堅持，他會親自來找你合作�！�
說完后，助理等待了幾秒，發(fā)現(xiàn)眼前人沒有預想中的沮喪，也沒有追上樓去非要見導演，而是微微頷首，笑著說：“我知道了”
——
車窗外是綿延的山林，陽光懶倦，輕籠著女人的倦容。
再次被拒絕，也是意料之中。
袁導一直不喜歡用流量明星，恃才傲物，選中她是對她的信任，而臨時反悔的行為，不論是被動還是主動的，都是她不負責任的表現(xiàn)。
是她僥幸的心理，辜負了袁導的信任，更辜負了那個初心只想努力演好戲的自己。
葉明宜捏了捏太陽穴，腦子里亂糟糟的，那句被刻意壓低的挑釁，又在腦子里回響。
想來好笑，她現(xiàn)在孑然一身，自顧不暇，這幾天忙著成立工作室組新團隊，忙著在打壓中找到工作機會。
造型泄露的事，她僅來得及做的，便是在許雯告訴她找到了涉事員工后，她帶著這位員工登門向韓露說明原委，并表達歉意。
哪來的緊咬不放？
又哪里還有金主？
山路顛簸，人也昏昏沉沉，沐著陽光，她閉眼小憩，任思緒肆意飄向很遠的地方……
“當然高興�！蹦腥穗S意翻著合約，順手叉下了一小塊兒布朗尼蛋糕遞來，漫不經(jīng)心耳語，“磨了兩個月，陪著打了十次高爾夫，可算有了收獲�！�
他好像對投喂這件事情有獨鐘，尤其偏愛用自己的餐具分享自己鐘愛的食物。
“太甜了嗎？許雯要是說你，你就說是我喂的�！彼吐晲炐�，鏡片后眼尾微揚，“也沒有難，做好拉長線的工作準備，放棄，增加的不過是你競爭對手的機會�！�
溫熱的手指拂過嘴角，他卻沒有半點嫌意，反而有心用修長的手指在她唇上來回挑逗。
肌膚的柔軟混合甜點的香膩，口紅被化開，和奶油混在了一塊兒。
像一個調色畫家，在弄亂顏料盤后，再欲蓋彌彰地粉飾痕跡。
惱了。
指腹上留了牙印，他眼底興味卻變得更濃了。
“端正態(tài)度，適當?shù)耐镀渌茫谕壤脳l件下，會有很多優(yōu)勢�！�
眉頭挑起，他彎了彎唇：“偷笑什么？打高爾夫很簡單，但想讓人盡興，卻沒那么容易。”
甜甜的巧克力香徘徊在唇齒間，屋內的陽光像切開的提拉米蘇一樣細膩。
他捏住了她的下頜。
溫柔地侵犯。
“這個甜度對我來說剛好？想讓我教？可我認為，在哄人盡興這件事上，你比我做得更好。”
學費是收不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