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眾人皆是一愣,而后齊刷刷的扭過頭去——
“杜醫(yī)生?”張主任臉色略僵,他轉身往門口走:“這里沒你的事,你……”
杜醫(yī)生直接避開了他,徑直來到展居洲面前,他的臉白的像一張紙,整個人如同從水里撈上來一樣,疲憊又糾結:“我有證據(jù)�!�
“什……什么?”
杜醫(yī)生從白大褂里掏出一部手機,遞到了展居洲的面前。
他咽了下唾沫,艱澀道:“他們虐待蘇挽風的證據(jù),我錄下來了�!�
展居洲木訥的把手機拿了過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點開那段視頻的,當蘇挽風的慘叫和求饒聲從手機里傳出來時,他整個大腦都像是被抽空了。
他看著視頻里的蘇挽風跪在地上,不停的哀求面前的男人不要打自己,忽然想起昨天,他也是這樣跪在地上,哭著求他不要把他送到這里來……
也許在蘇挽風的眼里,他和這群傷害他的畜生……沒有一點區(qū)別。
展居洲,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展居洲眼眶通紅,他呆呆的抬頭,看了一眼杜醫(yī)生,聲音發(fā)抖:“你們……是不是把他打死了?他是不是死了?”
蘇挽風是不是根本就沒有逃掉,是不是只是被這群畜生折磨死了,所以才編了個謊言騙他。
第207章
我對他很不好
展居洲被自己的這個念頭嚇到了。
他不敢去想,如果這是真的,他該怎么辦……
就算蘇挽風病了,瘋了,那也是一個活著的蘇挽風,會喊痛,會喊餓的,有溫度的蘇挽風,可如果他死了,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蘇挽風了。
光是想到這個可能,展居洲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巨大的恐懼如同海浪般鋪天蓋地都襲來,將他完全吞沒,無法呼吸。
他可能再也無法見到蘇挽風了。
“小洲,你冷靜一點……”林澤生上前扶住了展居洲。
展居洲卻推開他的手,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杜醫(yī)生:“告訴我,他在哪……”
杜醫(yī)生艱難道:“挽風的確從醫(yī)院跑出去了,昨晚他們……他們打了挽風,挽風可能實在受不了了吧,就趁著我們不注意跑了。根本就不是今早跑的……他昨晚就不見了。”
展居洲的眼睛瞬間染的更紅。
杜醫(yī)生滿臉愧疚的低下了頭:“對不起,展先生……”
林澤生怒道:“說對不起有用嗎?你們這樣還配當醫(yī)生嗎?”
展居洲死死的攥著拳頭,許久許久之后,才道:“澤生,報警�!�
滿屋子的醫(yī)生都面露緊張。
展居洲冷颼颼的掃了一圈他們,一字一句道:“你們最好祈禱他平安無事,如果他真的發(fā)生什么,你們,你們每一個傷害他的人,我都不會放過�!�
十五分鐘后,十幾輛警車停在了醫(yī)院的門口。
在那段視頻面前,醫(yī)院方百口莫辯,醫(yī)院當場就被查封,所有的病人都被轉移到了另外一家醫(yī)院。
展居洲坐著車里,目光有些呆滯的看著一個又一個病人被從醫(yī)院里帶出來,送上救護車。
要是挽風也在,該多好。
他挨了打,受傷了嗎?都一天一夜了,估計也餓肚子了吧。
有沒有人看他可憐,給他送點吃的東西?
展居洲越想心越疼的慌,他讓林澤生留下來處理剩下的事,自己要開車走。
林澤生皺眉:“你去哪��?”
展居洲聲音發(fā)抖:“我去附近……找他。”
他等不了了,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對展居洲來說都是倍大的煎熬,一想到蘇挽風現(xiàn)在就在外面挨餓受凍,他就心疼的慌。
林澤生嘆氣:“我也會叫其他人幫忙一起找的,小洲,你別太擔心了,他精神不正常,跑不了太遠,這邊監(jiān)控錄像也多,肯定會找回來的。”
“嗯……”
展居洲紅著眼睛用力的點點頭。
會的,他一定會找到蘇挽風的。
……
雖然在警方那邊備了案,也派出不少警察去找人,但是搜尋蘇挽風進行的并不順利。
監(jiān)控錄像只拍到了蘇挽風一瘸一拐跑出醫(yī)院的畫面,在往東邊就是一片監(jiān)控死角,蘇挽風很快就沒了蹤跡。
警察圍著醫(yī)院附近找了整整一星期,也沒有發(fā)現(xiàn)蘇挽風,展居洲幾乎不眠不休的拿著尋人啟事,在街上四處奔波,可就是沒有一點發(fā)現(xiàn)。
林澤生看著展居洲熬紅了的眼睛和疲憊的面色,擔憂道:“小洲,你休息一會兒吧�!�
展居洲聽不進任何勸告,他滿腦子都是一個念頭,要找到他,要快一點找到他!
他起初還懷有一絲希望,蘇挽風會不會回家找自己……
他等了一天一夜,也沒有等到蘇挽風。
其實他早該明白的,在蘇挽風的心里,他這個親手把他送進醫(yī)院兩次的人和醫(yī)院里的那群畜生是一樣的。
他又怎么可能回來找自己。
展居洲聲音沙啞,搖頭:“我不累,我再去那邊問問,七天了,他肯定餓壞了。下周要降溫了,他穿那么少,凍著怎么辦?”
林澤生呼吸沉沉,咬著牙齒把他按在了車椅上:“展居洲!你他媽七天七夜沒合過眼了!你他媽要想死,直接去找根繩子吊死,我他媽不攔你!但你別給我在這里要死要活的,現(xiàn)在派出去的人那么多,多你一個少你一個有什么區(qū)別?!”
“與其像無頭蒼蠅一樣的在馬路上亂轉,你他媽不如給我好好睡一覺!”
展居洲面色蒼白,淚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兒。
“……澤生,你說他……現(xiàn)在好嗎?”展居洲眼里有幾分懇求:“他有東西吃嗎?有沒人欺負他?”
林澤生閉了閉眼睛,穩(wěn)住情緒,安慰他道:“小洲,這世界上好人很多,你別胡思亂想,說不定有人看到他可憐,把他帶回了家,他會好好的,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了,我再陪你去找他�!�
展居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胡亂的點點頭。
他真的太累了,就好像一根繃緊了的弓弦瞬間松懈下來,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很快就睡著了。
林澤生給他蓋上毯子,自己也在后座上縮著睡了一會兒。
這幾天一邊要找蘇挽風,一邊還要照顧展居洲,他也累的夠嗆。
兩個人在車里睡到晚上七點多,林澤生先醒了,展居洲還在沉沉的睡著,他去路邊的小吃店買了兩份炒飯。
再回去時展居洲已經(jīng)醒了,林澤生把一份炒飯遞給他:“吃點東西吧�!�
展居洲猶現(xiàn)在根本就吃不下東西,他猶豫著把炒飯接了過來,點了根煙,無聲的抽了起來。
林澤生也不管他了,他餓的前胸貼后背,坐在馬路牙子上吃飯,展居洲已經(jīng)點第二根香煙了。
林澤生生怕他沒找蘇挽風,自己就先把自己折騰死了,因而笑道:“找到蘇挽風后,你打算做什么?”
展居洲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帶他去治病,這次我一定陪在他身邊,不離開一步�!�
“我陪他打游戲……”蘇挽風以前總抱怨他不陪自己玩,那時候他忙著電競,又嫌棄蘇挽風那三腳貓的游戲水平,所以總是不和蘇挽風玩。
其實仔細想想,他對蘇挽風一點都不好。
他總是為了電競,為了所謂的榮耀和事業(yè)去犧牲蘇挽風。
蘇挽風從來就不說,幾年前是,幾年后也是一樣,就連蘇挽風想去游樂園,他也沒陪著去過……
展居洲苦笑著吐出一口煙圈,修長的手指微微發(fā)抖,他對林澤生道:“澤生,你知道嗎?他跟我的時候,只有十七歲多一點,那時候我窮的叮當響,他就把他的零花錢拿來給我用,我生日那天,他送了我一套全新的鍵盤和鼠標,是他攢了三個月的零花錢,可他生日的時候……我就帶他吃了一碗面�!�
“我連開房的錢都拿不出來,就在那間濕冷的地下室里,他把自己送給了我,我那時什么經(jīng)驗都沒有,結束后才發(fā)現(xiàn)床上有血,他臉色蒼白,兩條腿發(fā)抖,還摟著我笑著說他很舒服……吵著鬧著要出去吃牛肉面……”
“我知道他只是不想讓我有心理壓力�!闭咕又薜暮韲迪袷潜皇裁炊伦×艘粯樱l(fā)音無比艱難:“澤生,我好像……從來就沒有保護好他,他家里出事的時候,我不在,他被債主逼的東躲西藏的時候,我卻在鮮花和掌聲中接受無數(shù)人的贊美,他因為夏沐風受委屈的時候,我卻讓他不要無理取鬧�!�
往事一幕幕如同電影般在展居洲面前回放,回憶越是越清晰,他就總能看的到陽光下蘇挽風那張無憂無慮的笑臉,再然后是他抱著自己,目光呆滯的蜷縮在黑暗的一隅的畫面。
展居洲被折磨的幾度崩潰,他低頭,深深的用手掌捂住了自己的臉。
他的少年,像一個破舊的滿身傷口的洋娃娃,現(xiàn)在不知道被遺棄去了哪里。
今晚的搜尋工作還是沒有任何進展,十一點的時候,有人給展居洲打了個電話,說是在城西的菜市場看到一個特別像蘇挽風的人,他急匆匆的趕了過去,才發(fā)現(xiàn)是一場烏龍,那不過也是個流浪的人。
展居洲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他,那流浪漢連聲道謝,差點給展居洲跪下磕頭了。
展居洲心頭像被剜了刀似的。
也不知道他的挽風,有沒有遇見給他錢的好心人?哪怕……給口水喝也行。他那么乖,為什么要遭這些苦呢?
展居洲疲憊不堪,也滿身失望的被林澤生拽回了公寓。
“早點休息吧,明天咱們再出去找找。小洲,打起精神,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
展居洲在公寓的門口放了一些牛奶和面包。
他想蘇挽風如果回家,不敢進來,看到外面有吃的也不至于會餓肚子了。
凌晨一點多,展居洲終于在疲憊中沉沉的睡了過去。
林澤生洗了個澡,出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機在響。
是小孫打來的電話。
小孫家是本地人,這次幫忙尋找蘇挽風,他出力不少,這個點打來電話,是有消息了嗎?
只是怎么會把電話打到他手機上?要是真的有消息,不該先聯(lián)系展居洲嗎?
林澤生瞬間就覺得事情不太妙了,他走到窗戶邊,接通了電話。
“小孫,怎么了?”
小孫的聲音在電話里有些凝重,“澤生哥,展哥不在你身邊吧?”
“嗯。是不是找到挽風了?”
小孫:“是……你千萬別告訴展哥……”
第208章
絕對不能告訴小洲
林澤生一聽到這話,心臟就沉了下去。
難道,挽風真的出事了?
“究竟出什么事了?你說找到了挽風,是不是他不太好?”
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病人,在外面流浪了七天七夜,受傷了嗎?還是怎么了?
小孫支支吾吾了半天。
林澤生急了:“你要急死我嗎?挽風在哪,我先過去看看情況�!�
小孫:“……你不用過來了,澤生哥�!�
林澤生身體僵硬了下。
小孫聲音發(fā)抖:“我們……找到監(jiān)控了,嫂子可能已經(jīng)死了�!�
林澤生眼神猛烈的晃了一下,大腦當機了整整半分鐘,他才聽到自己沙啞撕裂的聲音:“什……什么?”
小孫哭了:“嫂子掉到河里去了,警方現(xiàn)在派人去河岸附近打撈,還要我們提供DNA比對數(shù)據(jù),澤生哥,你千萬不要告訴展哥……”
林澤生腦袋一陣陣眩暈,他失魂落魄,手腳發(fā)軟的坐在椅子上,腦子一抽一抽的跳。
挽風……死了?
死了?
這可怎么辦,要怎么和展居洲說……
小展接受不了的,他肯定接受不了。
連他都接受不了那么一個大活人沒了,展居洲又怎么接受的了!
林澤生深深的吸了口氣,干巴巴道:“你在派出所嗎?”
“嗯……”
“我馬上到�!�
林澤生慌張的抓起外套,輕手輕腳的帶上了公寓的門。
一出去他就往樓下狂奔,一口氣都不敢停的趕到了派出所。
小孫正蹲在門口的臺階上,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了,見到林澤生,他立馬站了起來,啞著聲音叫了聲“澤生哥�!�
林澤生覺得自己的大腦跟不上身體的反應,好一會兒才開口說:“我先去看看監(jiān)控錄像。”
也許不是蘇挽風呢?
也許只是……很像的人呢?
就算掉到河里,也不定會死,萬一漂上了岸,或者被人救了呢?
他腦子里塞了一團東西,像被抽空了一樣跟著小孫往派出所里面走。
負責接待的警察問了林澤生一些問題,然后帶林澤生去看監(jiān)控。
只看了一眼,林澤生的心臟就沉到了谷底,監(jiān)控里的人……是蘇挽風,不可能出錯,不可能是另外一個人!醫(yī)院的白色病號服,熟悉的身影,甚至都拍到了清晰的正臉!
警察問:“是蘇挽風嗎?”
林澤生心思沉沉的點點頭:“……是�!�
監(jiān)控被警察按下了暫停,“接下來畫面有點……你確定還要繼續(xù)往下看嗎?”
林澤生閉了閉眼睛,吸了口氣,下定了決心:“嗯�!�
來都來了,他總要確定一下。不管蘇挽風是死是活,展居洲那邊都得想個辦法應付過去。
警察繼續(xù)放起了監(jiān)控。
畫面里,蘇挽風耷拉著腦袋往河邊走,身后跟著幾個小混混的模樣的青年,他們騎在摩托車上,一路尾隨著蘇挽風,等蘇挽風走到河邊時,摩托車人的人下來了,他們圍著蘇挽風嬉笑,推搡。
蘇挽風大概是很害怕他們,抱著自己的膝蓋蹲在地上。
他和這些小混混待了差不多十分鐘,然后有個小混混拿了一個面包和一瓶礦泉水。
蘇挽風伸手去接,小混混卻把礦泉水丟在了地上,伸腿踢了一腳,水瓶往河岸邊滾去,蘇挽風起身就去撿,隨后林澤生還沒反應過來,蘇挽風就“噗通”一聲摔在了河里。
水流湍急,幾乎是一瞬間就將蘇挽風淹沒了。
那幾個小混混慌里慌張的跑了過來,趴在河邊看,一分鐘后,他們緊張的四下望了望,然后騎上摩托車,倉皇的消失在了監(jiān)控的死角。
蘇挽風再也沒從河面上冒出身影,河岸邊那只礦泉水瓶安安靜靜的躺在那里,像是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警察關了監(jiān)控,嘆氣道:“我們已經(jīng)去找這些人了,不過從監(jiān)控來看,蘇挽風的墜河是意外,我們也拿他們沒辦法�!�
林澤生眼底全是紅絲:“不是他們蘇挽風不會掉進去的!”
警察無奈:“我們會把他們叫過來問話的,但是最多也是批評教育一下�!�
林澤生心臟跳的飛快,他有些不安的問警察:“……他還有可能活著嗎?”
“這條河水流湍急,水下地形也比較復雜,蘇挽風失蹤已經(jīng)超過六天了,我們認為生還的概率比較低,你們還是做好心里準備吧�!�
林澤生面色蒼白,他喘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接受這個現(xiàn)實。
“那……在找到蘇挽風之前,請你們暫時不要把這個消息告訴展居洲。蘇挽風沒有什么家人,所有后續(xù)事宜由我來負責對接處理。”
警察又說:“像這種案子,并不歸屬刑事案件,警方這邊的搜查工作已經(jīng)停止了……”
林澤生急了:“那怎么辦?死者為大,總要入土為安的�!�